第53節(jié)
這一夜,南淺一直睡不好,總在半夜哭出聲,反反復(fù)復(fù)的陷入夢靨之中,袁桀夜幾乎一夜沒合眼,她一做噩夢他就趕緊安撫她。 三天后,王姨一大早就趕來帝景,上次袁桀夜本想把她接來帝景,可她不愿意,說是怕被人說閑話,讓南淺在婆家難做人。 看著眼前這坐落在山水之間的帝景,王姨愣住了,她只知道袁桀夜家境殷實,卻沒想到富裕到這種程度。 “王姨,趕快進(jìn)去吧?!崩罾滋嵝?。 王姨笑著點點頭,跟著李雷進(jìn)了帝景,南淺還在睡覺,這幾天她精神懨懨,要么一個人在梧桐林里發(fā)呆,要么就睡覺。 袁桀夜幾乎把所有的工作都搬回了家,一天24個小時陪在她的身邊,看著蜷縮在他腳邊的一小團,他把電腦放在桌子上,輕輕推了推她,“淺淺,王姨來看你了,你睡好了就起來吧?!?/br> 沒有再向以前一樣沒有反應(yīng)。 南淺快速的睜開眼睛,爬了起來朝著她淺淺一笑,很自然的摟著他的脖子,在他的唇上印上一個吻,“早安,老公,我真的沒事,你應(yīng)該去上班了,不要每天陪著我,再這樣下去你的員工都要有意見了?!?/br> 她前后反差太大,袁桀夜閃了一下神。 “跟你說話呢,發(fā)什么呆,魔怔了。”她扯了扯他的俊臉,點漆的黑眸透出幾分狡黠。 袁桀夜雙手握著她的肩膀,擰著眉心,定定的看了她幾秒,想從她的臉上看出一些多余的情緒來,但是這丫頭一直淺笑盈盈,他此刻還真猜不透她這腦袋在想些什么。 南淺也知道這幾天讓他太擔(dān)心了,她靠在他的肩膀上,柔柔的小手拉起他的大掌,“桀夜,對不起,這幾天我的表現(xiàn)實在太差了,我把自己關(guān)在小小的世界里自怨自艾,完全忽略了你們的感受,不過你們放心,我想通了。” 袁桀夜抬起她的下巴,“淺,你真的想通了?!?/br> 南淺點頭,黑眸中流露著悲戚的光芒,但不再沉痛,仿佛烏云蔽日后的天空重新照進(jìn)了光亮,她抿嘴笑了笑,“他們給了我第二次生命,無微不至照顧了我10多年,對我的好早已鐫刻在我的心底,不管他們做了什么我都能原諒,我不能因為他們的離去而責(zé)備他們,生命只有一次,我想能活著沒人愿意選擇死亡,爸爸一定是因為太痛苦了才會選擇離去,mama和爸爸的感情一直很好,她選擇陪著爸爸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br> 說著她笑著睨了袁桀夜一眼,問題其實沒有那么復(fù)雜,關(guān)鍵是看問題的角度,換個角度想其實一切都很簡單,要是袁桀夜哪天不在了,她肯定也會生不如死,甚至毫不猶豫選擇和他一起離去。 她和袁桀夜才這么短時間的感情都到了這種地步,何況母親和父親十余年的感情。 這幾天是她作繭自縛了,放縱自己的心籠罩在陰影中,連累身邊的人跟著她一起痛苦。 袁桀夜被她這一看看得有些毛骨悚然,不過看著眼前的小丫頭,他隱約有一種預(yù)感,這丫頭長大了,是那種經(jīng)歷風(fēng)雨之后的成長。 捏了捏她的鼻子,這么多天他終于露出釋然的笑意,扣緊了放在她纖腰上的手,把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我的淺丫頭終于長大了?!?/br> 南淺被她蹭得發(fā)癢,敏感的縮了縮脖子,“袁桀夜,你一個大男人撒嬌你還不害臊,當(dāng)自己是小貓小狗呢?!?/br> 袁桀夜瞇了瞇眸子,曲起五指猛地敲了一下她的額頭,“膽子一天比一天肥,才剛有些精神就在挖苦我,找打。” 她假裝痛苦的捂著額頭,控訴的瞪著他,“你這是第二次打我了,袁桀夜,我要告你家暴?!?/br> “小樣,秋后算賬呢?!痹钜箍扌Σ坏?,這丫頭竟然還記著那天晚上他敲了她一記暴栗的事情,誰讓她當(dāng)時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他承認(rèn)他被嚇到了。 “嘻嘻。”她瞇著眼抱緊他的脖子,湊到他的耳邊輕聲呢喃,“桀夜,你會把我寵壞的。”哪有這樣放縱人的,她覺得都快把她寵得無法無天了。 他一愣,若有所思的勾了一下唇,怕了拍她的后背,“你寵壞了,那也是我自作自受,我不怨誰,不過你現(xiàn)在還不算壞。” “這是大家所說的女人不壞,男人不愛嗎?”她瞇著一雙狹長的眸子看著他。 他掐了一把她粉嫩的小臉,“走吧,壞丫頭,王姨已經(jīng)到了,不要讓她等太久了。” 南淺換了件衣服,把一頭亮麗的頭發(fā)扎成高高的馬尾,這個樣子的裝扮讓她一下子青春洋溢。 袁桀夜看著她這個樣子,忽然覺得心中的積郁一下子散開了。 王姨著急的等在客廳,看到南淺下來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南淺笑了一下,快步走過去握著她的手讓她坐下,若無其事的打趣道:“王姨,你都一把年紀(jì)了,怎么還學(xué)小孩子一樣隨便就哭呢。”她抬手撫上王姨的眼角,輕輕的擦拭。 王姨一下子嘴角扯了一下,有些賭氣的拉下她的手,微微偏過頭,“你還關(guān)心我做什么,這么多天都把自己關(guān)在家里,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這是在怪我,怪我沒有一早就告訴你真相?!?/br> 南淺挑了挑眉,一把勾住王姨的脖子,諂媚的討好,“哎呀,王姨,你撒嬌的樣子真可愛,有沒有人這樣告訴過你?!?/br> 袁桀夜在一旁無奈的搖頭,唇角卻微微掀起,透露出他此刻的好心情,這丫頭,講話沒大沒小的,說誰都是撒嬌,要論起撒嬌,誰能和她相比。 王姨推了南淺一把,看著她嬌俏的小模樣放心的笑出來,“去去去,少在那胡說八道,這嘴巴越長大越油條了。” “我可很少稱贊人的,王姨你不要這么無情嘛。” 王姨最終受不了,拉開她的手站了起來,南淺又死皮賴臉的拉著她坐下,然后深呼吸一口氣,往她的身上嗅了嗅,“王姨,你是不是給我?guī)э埩耍叶悸勔娞谴着殴堑奈兜懒??!?/br> “你這狗鼻子,不管是什么吃的都瞞不了你?!蓖跻绦奶鄣目粗蠝\,抬手摸了摸她的臉蛋,這才幾天這小臉就瘦了一圈,把帶來的食盒打開。 南淺一看里面全是她自己喜歡的菜,鼻尖一酸,她收斂起臉上的笑意,撲到王姨的懷中,“王姨,我沒有怪你,真的沒有怪你,你不要覺得愧疚?!蓖跻桃辉缇吞嵝阉灰獔蟪?,是她自己太過執(zhí)拗,聽不進(jìn)別人的勸說。 “傻孩子,你也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了,你看都瘦了?!?/br> 王姨把帶來的飯菜全部拿出來,看向袁桀夜,“桀夜,你吃過沒,沒吃過的話再來吃點,我?guī)Я撕芏噙^來?!?/br> 袁桀夜笑了笑,在南淺的身邊坐下,王姨把飯菜用兩個飯盒分好,其中一個遞給袁桀夜。 南淺看了一眼,立馬接了過來,把盒子中的香菜和蔥花都挑到自己的盒子中,反復(fù)查看確定挑干凈之后才遞給袁桀夜,臉上揚起笑意,“喏,這下可以吃了?!?/br> 然后察覺到王姨戲謔的視線,她不自在的轉(zhuǎn)頭解釋,“桀夜不吃香菜和蔥花。” 袁桀夜嘴角翹得很高,因為她的這番小動作心中暖暖的,難得這丫頭這個時候還想得起來,看來是真的從陰霾中走出來了。 確定南淺很好之后,袁桀夜下午就去了公司,南淺帶著王姨在帝景逛了一圈,邊逛邊把她和袁桀夜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王姨,包括兩人在拉斯維加斯已經(jīng)扯證的事情。 王姨聽后忍不住唏噓,抓在她的手中的力度緊了又緊,“淺淺,桀夜真是個好男人啊,你們這樣都能走在一起,那說明你們真的有緣,以后好好和他過日子,不要再想過去的事情了?!?/br> “我知道的,王姨?!?/br> 南淺回道,然后想起什么,在王姨的面前揚了揚手指上的戒指,“這是我和桀夜在拉斯維加斯舉行婚禮的時候他送我的,怎么樣?好看吧?” 王姨紅著眼眶連連點了點頭,“好看,我們淺淺的手指又細(xì)又嫩,就適合帶這種東西。” “嘻嘻?!蹦蠝\笑著靠在王姨的身上,“王姨,你就住在帝景吧,不要回去了,我不想和你分開。” 王姨拍了拍南淺的肩膀,抬頭看了一圈帝景,“王姨在我們那個小地方住習(xí)慣了,你一下子讓我住在這么豪華的地方,我估計連覺都睡不好,還是別了,我在這陪你一段時間,過幾天我就回去,你有時間帶著桀夜多回家就行?!?/br> 南淺知道王姨性子執(zhí)拗,有自己的堅持,見說服不了,也不再勸說。 下午,南淺讓司機送她去醫(yī)院,她和南席之間的恩怨也應(yīng)該解決了,可以逃避一時,卻不能逃避一輩子。 這幾天的時間,袁桀夜已經(jīng)基本查清楚了,事實的真相與王姨和藍(lán)席說的基本吻合。 —— 醫(yī)院里,袁桀珩站在床邊,看著藍(lán)席的樣子眉頭擰的死緊,“阿席,我救你出來不是讓你這般對待自己的?!?/br> 藍(lán)席上半身全部包著紗布,只露出一雙眼睛,他半靠在床上,微微嘆口氣,“師兄,是我對不起你,但是我不想再繼續(xù)下去了,我在監(jiān)獄里想的很清楚了,真的沒什么意思?!?/br> “那你也不該自己引爆,拿自己的命不當(dāng)回事。藍(lán)席,你的斗志呢,你不是說要成為一個成功的企業(yè)家,要做人上人,怎么一次的失敗就把你的斗志消磨沒了。”袁桀珩手上青筋突兀,語調(diào)不由自主的拔高。 藍(lán)席和袁桀珩是在國外認(rèn)識的,兩人就讀于同一所學(xué)校,關(guān)系不錯,畢業(yè)后藍(lán)席回國創(chuàng)立了藍(lán)氏,袁桀珩則繼續(xù)留在了國外。 藍(lán)席苦笑了一下,語氣里露出nongnong的疲態(tài),“師兄,我累了,我奮斗了這么多年的東西在別人的眼中其實什么都不算,一夜之間就可以被盡數(shù)毀去,我一直用心對待的叔叔,竟然也能在我落難的時候毫不留情的踩我一腳,親情事業(yè)也就這樣了,我還有什么可以相信的?” 在監(jiān)獄的時候他想了很多,也看清了很多事情。進(jìn)去那么多天,可是卻沒有一個人去看過他,昔日在商場認(rèn)識的那些朋友沒有一個人去看望,陸家的人更沒有去看過一眼,他竟然活到了如此悲哀的境地。 唯一慶幸的是,還有這個師兄對他不離不棄。 “師兄,你的恩情我會一輩子記在心里的。” “阿席,我的不是你的感激。你最致命的缺點就是太注重感情,藍(lán)中石根本就不值得你相信,你卻把他放到了那么重要的位置,這是你失敗的根源。但是失敗了不要緊,你當(dāng)初能用兩年的時間建立藍(lán)氏,這次也不例外,只要你想東山再起,我自然會幫你?!?/br> 藍(lán)席擺擺手,“師兄,不用了,等我好了,我只想找一個地方安安靜靜的生活下去,對不起,我不能幫你了?!彼F(xiàn)在這模樣出去不把人嚇?biāo)谰退愫玫?,還怎么可能在商場上拼搏。 “藍(lán)席,你簡直太讓我失望透頂。”袁桀珩低吼一聲,然后轉(zhuǎn)身朝著門口走去。 藍(lán)席看著他的背影微微出神,“師兄,你也放棄吧,不要像我一樣失去所有才后悔,有些東西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北热缒晟贂r那美好的感情。 “我不會像你那么懦弱,遇到一點挫折就選擇逃避?!痹铉耦D了一下,一字一頓的道。 南淺在醫(yī)院門口恰好和袁桀珩碰到,擦肩而過的剎那,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他看向她的目光淬著凌厲的火氣,仿若她是他的十世仇人,背脊微微涼了涼。 袁桀珩一向玩世不恭,她想不通到底什么事情會讓他恨她,再說他幫助南席逃了出來,前不久又故意誤導(dǎo)她,不是她應(yīng)該恨他才對嗎? 隨著南席病房的靠近,南淺搖頭,不再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南席的房門虛掩著,她只看到一個白色的背影立在窗前,有著說不出的落寞,心中涌起澀意,她站在門口沒動。 “淺淺,進(jìn)來吧,我知道是你?!蹦舷穆曇魪睦锩?zhèn)髁顺鰜?,沒有一丁點的情緒。 南淺驚了一下,深呼吸一口氣,然后朝著病房走去,兩人就這樣靜靜的站著,誰都沒有說話。 許久南席才打破了沉默,“事情的真相都調(diào)查清楚了吧?” “清楚了,但是南席,我們雖然有在故意引誘著推動,但很多都是事實,沒有冤枉你,你的確偷稅漏稅了,你雖然沒有指使藍(lán)中石制假售假,但是你放縱了,和我交易的那筆你不知道,但我不相信他之前的這種行為你毫無察覺,你大概只是覺得他小打小鬧不足為患,藍(lán)席,你太自以為是了?!弊詈髱讉€字南淺咬的極重。 藍(lán)席笑了笑,始終沒有轉(zhuǎn)過身,“想不到最了解我的人還是你,淺淺,你是個聰明的。你今天是準(zhǔn)備繼續(xù)來討伐我?還是準(zhǔn)備再親手將我送進(jìn)監(jiān)獄?” “南席,我父親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我父親從始至終也是受害者,把貨賣給你父親的并不是他,他只不過在最后的時刻走了而已,也承受了10多年的愧疚,對你更是盡心盡力,盡力彌補虧欠?!?/br> 藍(lán)席低低的笑出聲來,“而已,淺淺,你把這兩個字說的太輕松了,如果你換成是我,你會接受這樣的無心之失嗎?到時候估計你會比我更加瘋狂?!?/br> 南淺呼吸滯了一下,她心中低低嘆了一下,或許吧,她或許會更加的瘋狂。 但是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他們現(xiàn)在再去理論它完全沒有任何的意義,不打算再繼續(xù)這個話題,南淺直接挑明來意,“不管怎么樣,反正我們最后都失去了所愛之人,就如你所說,冤冤相報何時了,今天咱們就做個了斷,從此我們路歸路橋歸橋,我會讓桀夜擺平你坐牢一事,也會讓他送你出國去治療,去到那里你會恢復(fù)的,你以后要做什么我不會再搞破壞?!?/br> 路歸路,橋歸橋,南席反復(fù)揣摩著這幾個字,最后低低的笑出聲,“淺淺,你這是在施舍我嗎?” 南淺嘴唇抿成一條線,覺得心口有些涼,目光瞇了瞇,沉沉的看著南席的背影,“隨便你怎么想,你把它想成施舍它就是施舍,想成彌補錯誤就是彌補錯誤。” “其實你不應(yīng)該救我的,我要是死了對我會是一種解脫,如今活著生不如死。” 南淺瞳孔微縮,心中有些煩悶,撩了一眼他的背影,“藍(lán)席,時至今日你還不愿低下你那高貴的頭顱,你以后想選擇怎么樣的生活與我無關(guān),是死是活也與我無關(guān),我救你只是因為我想知道你所說的這一切是不是真的,我不是爛好人,可以讓我的丈夫浪費力氣去隨便救人。” 藍(lán)席倏地轉(zhuǎn)過身子,一瞬不瞬的看著南淺,“何必這么誠實呢?不過你倒是終于承認(rèn)我的姓氏了?” 映入眼底的是一張裹著白色紗布的臉,南淺秀眉微蹙,攢在身側(cè)的手也忍不住收緊,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 “怎么?這就害怕了,你還見過摘下來的樣子呢?” 南淺咬了咬牙,逼迫自己鎮(zhèn)靜下來,“藍(lán)席,這是你自己的選擇,怨不得別人。”他完全可以有更好的選擇,是他自己選擇是自殺。 “是啊,我自己的選擇,怨不了誰。”他轉(zhuǎn)過身,依舊不和她面對面。 南淺覺得和藍(lán)席呆在一起實在是壓抑,也沒什么話好說的,呆了一會就準(zhǔn)備離開,“這幾天你就呆在這里,醫(yī)生說現(xiàn)在還不適合出國治療,還得過上一個星期,一個星期后我會讓人安排?!?/br> “淺淺,我不會出國的。” “國內(nèi)可沒這么好的技術(shù)可以讓你恢復(fù)容貌,你難道想頂著這面貌生活?” 藍(lán)席不在意的道:“有什么不可,過幾天我會回b市?!?/br> “藍(lán)席,你簡直是不可理喻。” “淺淺,我們以后可以做朋友嗎?” 南淺擺手,“免了,做路人吧,免得看見彼此心里添堵?!?/br> “你真打算呆在袁桀夜的身邊了?” 南淺心中煩躁,最不喜歡這些人質(zhì)疑她和袁桀夜,他們憑什么不看好他們,“那是我自己的選擇,我會自己買單,不用別人在我耳邊說三道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