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剛才還很在意的這個老人仿若對此毫不在意,只顧著對著手機大吼:“你說的是真的?” “是。他的面相的確發生了變化,只是我學藝不精,還需要師傅你……” “你少給我來這一套!”對于顏希形的說法,老爺子嗤之以鼻,“你要是學藝不精,天下有幾個敢說自己學藝精的?”“責罵”間卻透露出了對自家徒弟近乎于傲慢的信心。 顏希形心中微暖,結果老爺子又來了這么一句—— “那我還怎么能把工作都推給你?”話雖如此如若不是徒弟實在讓自己放心,他又怎么會這樣做呢?不過老爺子肯定不會這么說出口就是了。 “……” “好了,廢話少說,在那里等我!我馬上趕過來!” “好。” 幾乎是立刻,電話就被向來雷厲風行的老爺子給掐斷了。顏希形聽著“嘟嘟嘟”的忙音,將手機放回了衣袋中,轉過頭說道:“師傅說要親自來看看。” 李舒成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很顯然,他沒想到這種事居然能讓那位老人親自趕來。震驚之余,又是nongnong的感動,哪怕沒有師徒緣分,秦老對他真的是沒話說的。而如果他的身體真的能好轉,那是否意味著……他終于有機會報答這份恩情? 心中思緒萬千的李舒成沒有想到,他對面看似鎮定的青年,其實心緒也并不平靜。 而他更不知道的是,很多年以前,此刻看來淡然無比的顏希形用秦老的話說就是“一個標準的熊孩子”,老人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他改造成了現在這種“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樣,又開始后悔“這種二類面癱看來實在太無趣”,可惜已經變不回來了。 他更加更加不知道的是,因為這一點,顏希形被某位陸家的少爺討厭地死去活來,理由是“整天就會擺著一張酷臉裝x,還居然比我受歡迎!現在女人的品味怎么都這么差?我這樣的才是最帥噠!最帥噠!”。 當然,這都暫時和李舒成沒多大關系。 重點是,在他在意嫉妒別人時,恐怕不知道,別人也許也在在意嫉妒他。 只在“那個圈子”外游離的李舒成雖然知道自己的特殊性,卻不知道自己的天賦到底意味著什么。秦老爺子在相術這一行可以說是全國泰斗級的人物,卻也只在近年來,將所有工作轉交給徒兒后,才漸漸地觸摸上了望氣的邊界。而其他人,包括被夸獎為“天資卓越”的顏希形,都還在相面圈中苦苦掙扎。 而別人夢寐以求的,他一出生就擁有了。 這些年,若不是秦老爺子一直幫他加固封印并刻意壓下這件事,他恐怕早就被人利用致死了。 但即便如此,顏希形經常會聽到生性爽朗的師傅長長嘆息著說“那孩子真是太可惜了,如果不是……必然能成為相術圈首屈一指的人物”,雖然老人家只是下意識感慨,但作為唯一徒弟以及繼承人的他,又怎么可能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簡而言之,兩人就是互為“別人家的熊孩子”。 可惜的是,好笑的是,兩人對此都毫不知情。 大概也正因此,這么多年間關系才都只停留在“認識”的階段。 兩小時后,坐飛機的秦老爺子風風火火地趕了過來。正常情況下,他是不愛坐飛機的。因為如果在陸地上或者海中發生事故,憑借他的能力再怎樣都可以找條活路,但如果是在天上……相術再強靈力再多他也長不出翅膀?。≡賲柡Φ娜藦母呖罩兴は聛硪簿褪且慧鐁ou餅!所以幾年前他還“出門工作”時,那些請他的人不得不每次特意幫他訂好火車軟臥票,再蹲等這位“太上皇”慢悠悠地到來。眼下他居然主動坐飛機,可見內心的急迫程度。 “藥水呢?拿出來我看看!??!” 老爺子一進屋,廢話沒有,很干脆地直奔主題,大嗓門震得屋子中到處都是回音。 李舒成卻只覺得親切,已有幾年只在電話中才能聽到這聲音了。他從枕下拿出被父親和向伯伯珍之又重遞給自己的木匣子,其中赫然躺著五瓶綠色液體,這綠僅是看著,就讓人覺得心情舒暢,大概是因為其中充滿著令人向往的生命力。 “這個……” 一看到這原液,老人臉上就露出了凝重的神色,隨即,他拿起那一瓶已經被用過一些的,輕輕解開瓶蓋。霎時間,一股濃郁的靈氣從瓶口中冒出。在場三人都下意識深吸了口氣,毫無疑問,在靈氣枯竭的如今,這感覺十分令人身心舒暢。 緊接著,秦無岳將一滴液體倒在食指上。 “師傅?!鳖佅P蜗乱庾R說道。 老人看了他一眼,直接將指尖的液體送|入了口中,與此同時,微瞇起眼眸。 過程中,兩名青年同時表情緊張地看著他。 片刻后,秦無岳睜開雙眸,其中精|光一閃,而后嘿然一笑:“果然是那家伙的手筆?!?/br> “那家伙?” “這天下除了‘橙’,還有誰能做出這樣的藥水?”秦無岳輕哼了聲,“不然就是她偷偷收的小徒弟做的?!?/br> “不會是其他靈植師嗎?” “那群廢柴能做得出才叫怪事!” 顏希形就當沒聽到這句話,雖然除‘橙’之外的靈植師的確沒前者厲害,但也是一般人絕對不想得罪的角色。所以這話,也只能師傅說,也只有和師傅身份相當的人敢說。 秦無岳沖自家徒弟吹胡子瞪眼:“讓你找的橙汁提子呢?怎么還沒找到?!” 早已習慣師傅性格的顏希形知道他并不是在生自己的氣,只轉頭看向李舒成,問道:“你認識天理昭昭?” 二更 顏希形、靜遠以及定遠同時來到這個城市當然不是巧合,事實上,除了他們外,還有其他人也到達了這里,天下又哪里有這般巧的事情呢?這么多新生代修真者在同一時間聚集到了同一個地方,想來必然是因為某種原因。 還有很大可能是同一種原因。 而這原因就是——甫一出現就引起了軒然大波的“橙汁提子”。 雖然她并沒有在論壇上透露自己的相關信息,但是,如若真的想查,卻也不是無跡可尋。 比如說,她(一般人都不覺得取這種名字的會是男性,不然得多羞恥啊?。┑娜蝿胀瓿闪亢芸熳兂闪?,而她目前所能接的唯有黑鐵或者面相全員的任務帖。再加上,如果是靈植師,所承接的任務大概和藥物有關。三兩下篩選后,“天理昭昭”所發的帖子就出現在了這些人的眼前。 名叫天理昭昭的修真者并沒有刻意隱藏自己的信息,很多人都知道他所在的城市,于是,這些人便來到了這里。既然他沒想過隱藏,那么得知真身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當然,如果調用論壇的內部資料肯定馬上就能確定易緹所在的城市——天巧,但問題是,這種事是絕對不可以做的。這是論壇建立之后所立下的鐵則,誰都不可以違反,即使鉆石會員也不例外。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一旦有人越過了不該越過的線,就會有更多人試圖越過,千里之堤毀于蟻xue,人心散了,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集合體”也會隨之散去。 所以,即使這樣尋找很麻煩,這些人依舊來到了這座城市。 顏希形同樣如此,不過與其他人不同的是,他還肩負了一個為李舒成加固封印的任務——后者再次入院就是“封印衰弱”的最好指向標。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他居然和“天理昭昭”有關系,或者說,他就是“橙汁提子”出現在圈子中后公開治療的第一位病人,不得不說,這真是驚人的巧合。 機緣巧合之下,本想做完這件事再尋找“橙汁提子”的顏希形居然成為了第一個得到線索的人,這不得不說是個驚人的巧合。 而就在此時,門開了。 因為兒子身體好轉而心情極好的李朋彬與老友向天華走入了病房之中,卻意外地發現里面已經站著兩個人了。那老者身穿紅色唐裝,身材雖不算高大,周身卻蔓延著一股不怒自威的強大氣勢,發絲雖然全白了,臉上的胡須卻刮得干干凈凈,好像不服老似的。而他身邊的青年則穿著一件式樣相仿的白色唐裝,相貌極俊,氣質淡然,看來雖與老人不像,卻讓人一看就覺得是其后輩。 “你們是……”李朋彬一頭霧水,這些年來,他從未見過顏希形。 “你們是……”同樣的話語,向天華心中卻是震撼異常,這老人這年輕人……氣勢好強。 而此時的易緹,并不知道在某個地方正發生著一場與自己相關的交談,更不知道有人正在滿世界的尋找自己,更更不知道那些努力找她的人其實……已經在陰差陽錯之下和她見過面了。 她正全身心地投入旅游大業中。 眾所周知,在天|朝假日游無疑是很虐的一件事,到處都是人山人海,很多時候不是看景而是看人,這座有著眾多旅游景點的城市自然也不例外。 但是,易緹卻并覺得有哪里不好。這大概是因為同行者的緣故,哥哥以及……某只總是呆兮兮的外星人,所以,這個假期她玩得很盡興。 當然,如果塞西爾那家伙別總是抽就更好了,他不知從哪里學來的那些“追人方法”,她真心受不了啊! 到中途,她不得不強制性喊停。而且,大概是因為這家伙追人的技術太過奇葩,哥哥有一次撞到時,以為他在表演“外星球的習俗”,還興致勃勃地圍觀了一陣子。 易緹對此真是……無·話·可·說! 快活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的,一眨眼的功夫,這個國慶假期就結束了。 因為幾人玩到了假期前一天的緣故,易紹決定從這里的車站直接坐車回去,而易緹則坐另一班車會自己所在的城市。臨走前,她把哥哥用得上的藥水全部打包,一股腦地塞給了他。背后她還問過塞西爾,哥哥能不能用基因改造藥水,可惜他回答說“可以是可以,但可能會很疼”。 易緹使用時之所以沒感受到什么痛苦,是因為她的身體素質在之前就已經被了靈泉提升了一次,但易紹用的話,說不定會感受到劇痛。那邊的家中只有他一人,她怎么可能放得下心。而靈泉一離開空間就會失效,易緹壓根沒辦法給哥哥服用,又怎么放心直接給他用基因改造藥水呢?所以這事只能暫且擱淺。 她想,之后抽個機會或者過年時去看哥哥,她親自陪在身邊的話,使用這個藥水應該就不用擔心太多了。但現在肯定是不行的,國慶過后老哥的工作特別多,現在去是給他添麻煩,還是趁他閑下來去比較好。 帶著這種復雜的思緒,分別在即。 易紹的車票時間比較早,所以需要先登車。在候車廳坐了一會后,檢票時間很快就到了。 易紹提著小行李箱站起身,對隨之站起的meimei笑著說:“我走了。” “哥……”易緹伸出手抱住面前的青年,頭貼在他胸口,悶悶地說,“你路上要小心。” 易紹失笑,他放下手中的行李箱,雙手拍了拍自家妹子的后背:“好了好了,都這么大了怎么還撒嬌?”咳咳,雖然嘴上這么說,但他心里其實美翻了,“不然你偷偷鉆進我行李箱,我把你帶回去?” “……那種事情不可能做到啦!” “乖啦乖啦……”青年一下下地摸著懷中女性的頭,像小時候一般柔聲哄到,“之后一有空我就來看你好不好?” “嗯?!?/br> “小緹?!?/br> “嗯?” “你要好好的。” “……嗯。” 感受著哥哥身上溫暖而熟悉的氣息,易緹心中翻涌起一層又一層的依依不舍感,他們兄妹不是沒有經歷過分別,而是每次分別時幾乎都是她先離開。而哥哥前幾次來,也都沒讓她送到車站。她想自己已經知道哥哥為什么要這樣做了…… 易緹注視著青年越走越遠、越走越小的背影,想著哥哥最后離開時候說的話,鼻子酸了酸,眼睛漸漸模糊了。 因為親眼看著親人離開卻不能挽留,真的是一件非常難過的事情。 不遠處,青年的身形頓住,仿若感應到了什么般,側轉過身,朝這邊揮了揮手,而后,徹底消失在了她的眼簾之中。 “小緹……”塞西爾看著不斷伸出手擦眼睛的易緹,只覺得心口難受得厲害,他小心翼翼地微展開雙手,輕聲說,“讓我抱抱你好不好?”也許你就不這么難過了。 一個擁抱自然而然地誕生了。 易緹將頭埋在青年的胸前,聞著與哥哥不同卻同樣溫暖而熟悉的氣息,漸漸地覺得不再那么難過了。 而塞西爾則伸出手,一只手攬著她的腰,根據她身體的反應調整著力度,另一只手則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努力讓她更舒服一點,一點點也好。 國慶結束,候車廳中人很多,這樣一幕在此時此刻屬于“普遍現象”,但因為塞西爾格外突出的外表,兩人還是引起了不少人的關注。但當事人誰都沒在意這一點,只靜靜地享受著這溫暖的擁抱。 一會兒后,覺得自己好很多的易緹沒有動,保持著現在的姿勢問道:“塞西爾,之前哥哥單獨和你說了些什么?” “不能說?!?/br> “……又是男人和男人間的對話?” “嗯?!?/br> “……”他們到底是有多少共同語言啊? 易緹無奈,但也沒想追問,她并不像讓塞西爾困擾。而后者則想起離開前易紹單獨對他說的話,暗自下定決心,他一定會照顧好小緹的,絕對不會給哥哥“重新找個妹夫”的機會!雖然……難度好像有點大,但他會好好努力的! “小緹。” “嗯?” “檢票時間快過去了?!?/br> “……你怎么不早說?”易緹好像被踩到了尾巴的兔子般跳了起來,看了眼候車廳的時間,想也不想地扯著塞西爾朝檢票口跑出,手中揮舞著車票,沖正準備關上小鐵門的工作人員喊道,“等一下!?。 ?/br> 塞西爾看著重新恢復了精神的她,眼眸彎了彎,嘴角露出了一個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極其溫柔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