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不斷有箭矢落下,順序錯落有序,力度整齊劃一,角度刁鉆難避,幾乎每一根射出的箭都落在了鐮刀牛身上,每頭鐮刀牛都被二十枝箭對準,哪怕有幾根沒有射中,剩下的也足以將其放倒。 幾聲哀鳴后,草地上不見了悠閑吃草的鐮刀牛,只有十幾具備扎成刺猬的鐮刀牛尸體。 不遠處的石頭后、草叢中忽然冒出一群小綠人。 它們歡呼著奔向鐮刀牛的尸體,像撫摸珍珠寶石一樣撫摸著,眼中的喜悅不言而喻。 這些小綠人自然就是雪人,從選定目標到潛行靠近,到選擇掩體,到開始進攻……這一系列步驟,全是雪人獨立完成,麥冬絲毫沒有插手,換而言之,這十幾頭鐮刀牛完全是雪人獨立獵得的獵物。 對雪人來說,在以前,這完全是不可思議的。 鐮刀牛的體型比它們大了好幾倍,雖然性格溫和,但也不代表好欺負,若是雪人動了獵殺它們的念頭,它們有力的蹄子和彎彎的長角而不是吃素的,所以,雪人以前從未獵殺過鐮刀牛,它們的獵物只限于長毛兔巨鼠之類體型小又沒有攻擊力的動物。 現在,沒有麥冬和咕嚕的幫助,它們居然也可以獵殺鐮刀牛這樣的大家伙了,這怎能不讓它們欣喜? 但是,麥冬卻沒有像雪人一樣滿足于此。 鐮刀牛體型再大也是溫和的食草動物,即便雪人不敵它們,也不會有性命之虞,頂多不能捉來殺來奴役和吃rou,農耕發展起來后,雪人不用愁食物來源,自然也不用貪圖這一點獵食所得的rou。 麥冬的真正目的,還是鍛煉雪人的武力。 發展農耕只是解決了它們的食物問題,安全問題仍是沒有解決,尤其現在大部分雪人都已經搬到了地面,相比以前,直面陸上猛獸的幾率大大提高,如果不提高雪人抵抗猛獸的能力,她怎么能安心地離開? 所以,獵殺鐮刀牛不過是個開始而已。 隨后的一整個秋天,雪人們輪流跟麥冬出去,在附近的樹林和山野間掃蕩,溫和無害的動物不是它們的目標,只有以往將雪人當做獵物的猛獸才會被列入考慮。 雪人的箭陣一日日地成熟起來,配合更加嫻熟,獵殺更加有效,幾乎已經沒有猛獸能逃過它們精心策劃好的獵殺,以往的仇人各個都被它們虐了個遍。 捕獵嫻熟后,麥冬又不滿足于主動出擊了。 她抓來許多猛獸,讓雪人與它們直面戰斗——當然,會給它們留下射箭的距離。 但是,這項訓練的效果并不怎么好。雪人的身體素質實在太差,哪怕麥冬已經給它們留足了距離,直面猛獸時,它們還是慌了神,如果不是麥冬在一邊看著,傷亡幾乎是難以避免的。 發現效果不好,麥冬便不再強求,立刻轉而讓雪人開始另一項訓練:防守。 打不過就逃,保存力量才是最重要的。 防守包括兩部分,一是個體游動防守,適用于野外遇到野獸的情況,而是群體固定防守,適用于猛獸來襲時的守城。 個人防守其實也是群體防守,因為麥冬規定,雪人外出時必須結伴,最少也要五個以上才能出去。這樣一來,防守之間就需要雪人之間的相互配合,除了技巧上的配合,更需要心意上的配合。 技巧上麥冬其實教不了太多,除了盡量從裝備和武器上增強它們的防御能力,就是一些常見的防御技巧。但當遇到強敵時,這些裝備武器和技巧很可能根本無法奏效,這時候就需要抉擇了。 雪人是會飛的,只要飛起來,陸上的大多數猛獸都無法奈何它們。麥冬針對它們這個特點,也制定出幾套空中作戰的技巧。尤其是遇到襲擊時,如果雪人能夠全部起飛,再加上弓箭,哪怕是兇猛的海獸,雪人也不必太過懼怕,更不用說陸地上的野獸了。 但是,從伸出羽翼到起飛,這需要時間,而且,還是一段不短的時間。 如何拖延時間,讓雪人飛起來,就是最關鍵的地方。 分散注意、聲東擊西,這些都可以爭取時間,但有些時候,戰況激烈到根本無法拖延時,犧牲也在所難免。五人一組,如果一人的死可以換得另外四人的生,那么這個犧牲就是值得的。 固然,每一個生命都珍貴無比,不能做這樣簡單的加減乘除運算,但是,從整個族群的角度來看,這樣的選擇無疑是最好的。就像之前雪人隔數年便會舉行一次的海祭一樣,同樣是用一部分的死換一部分的生,不過當時死的是大部分,生的反而是小部分。 現在,雪人仍然要做著這樣無奈的抉擇。 五個一組的小組,哪怕最后只活下一個,也比全軍覆沒好。 雪人們對這樣的抉擇全無異議,它們甚至自動地排出了犧牲的順序:年長者先死。按著這個順序,它們一遍遍地排練著遇襲的情景,年長者更是盡力嘗試如何才能更好地拖延時間,以為其他同伴制造更多生的機會。 盡管對雪人的反應早有預料,麥冬心里還是一陣酸澀。 雖然訓練計劃是她制定的,但她只希望,這樣的訓練永遠不會有用到的一天。 個人防守訓練后,就是群體固定訓練。 等到雪人村落完全建成,所有雪人都搬回地面,群居的雪人必定會引來大量獵食者,再加上巖漿果的誘惑,可以預見雪人將會遭遇到什么。 如果咕嚕還在,這些自然不必擔心,但是,咕嚕總不能保護永遠保護雪人。 它也會老,會死,會想離開雪人村落去呼吸外界新鮮的空氣,雖然可以將龍威留在這里,但效果卻最多只能維持十天,與它成年的母親曾留下的龍威威力全然不能相比。因此,它幾乎是被變相地束縛在了雪人的居處。將它禁錮在這里保護雪人,麥冬不舍得。 更何況……她還不知道它最終是走是留。 不靠咕嚕,就只能靠雪人自己。 麥冬將自己曾經所做的那些防御工程又提上日程,壕溝,城墻,護城河,瞭望塔……這些建筑一樣都不能少,房屋建成后就立即開工。 有了城墻,在這樣沒有人類文明的蠻荒,對付不會攻城的野獸來說,雪人幾乎已經立于不敗之地了。 麥冬將記憶中的守城工具和手法一一列出,什么滾石潑油,火羽箭陣,不管靠不靠譜,都讓雪人挨個兒試了個遍。 沒有云梯,沒有投石機,僅憑rou|體力量,一般陸地上的野獸根本無法突破雪人的防守。這樣一來,至少可以保證雪人村落的安全。 # 安全問題終于解決,時間也已經到了深秋,很快就要來到麥冬在這里的第二個冬天,也是她預定的回家的時間。 她心里有一種緊迫感,總覺得有什么事還沒做,一遍遍地在腦中回想,總怕把什么忘記了。 農田耕作沒有問題,經過一年的耕種,作物已經收獲了好幾次,產量也在逐步上升,只要雪人以后逐步擴大耕種面積,即便人口數量再增加,也不會出現食物嚴重短缺的情況。 教育也步上了正軌,望承諾她,即便她走了也會監督著雪人不斷學習。事實上,即便沒有監督,雪人也會自發地學習。麥冬又留下許多先進的知識,繪在布帛上,刻在石板上,只要雪人不斷學習,總會有用到這些知識的一天,而這些知識都將幫助它們發展地更加快速。 安全問題經過了這一番演練也不再是問題,雖然可能還是會有難以避免的犧牲,但也已經是目前所能達到的最好情況。 哦,對了,還有畜牧這一塊,農耕文明也少不了家畜養殖。 巨鼠自從被養在畜棚后情況便好了很多,現在的數量已經非常可觀,能夠為雪人提供大量的皮毛和rou食,但是,還有其他可以利用的動物可以訓化為家畜。麥冬抓了許多動物,沒其他作用又能養殖的都養來吃rou取皮,能訓練來干活的如鐮刀牛都訓練來干活,連下蛋的鳥兒都抓了好幾種,剪了尾羽養在圈里,試圖馴養成家禽。在咕嚕威壓的幫助下,馴化過程很順利,加上各種束縛家禽家畜的工具,即便雪人也可以指揮起這些牲畜。 雪人的一切,都已經慢慢步上正軌,即便沒有她,雪人的生活也會慢慢地變好起來。 秋天走到尾聲,伴隨著第一片雪花落下,麥冬在這個世界度過的第二個冬天到來了。 麥冬想起小時候,天氣轉冷的時候,mama不許她在外面玩太久,經常拿著一件厚厚的衣服找到在外面瘋玩的她,虎著臉,一點也不溫柔地吼著:“冬冬!外面冷,回家!” 的確,該回家了。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菌也回家了,老家沒網,這幾天要用手機更新,所以回復可能不會很及時。 ☆、第一百零七章 啦 麥冬忙著雪人的事的時候,咕嚕也沒有閑著,除了繼續進行看似毫無進展的魔晶研究實驗,每天找空宰幾頭海獸也是必備項目,上一個冬天結束時,它還最多只能獵到青碧色,或者淺藍色的魔晶,現在卻已經獵到不少蔚藍色的。 它的威壓越來越強,稍微弱小一些的海獸已經不敢再招惹它,敢招惹它的都不會太弱,魔晶的顏色起碼也得是青碧色,更多的還是淺藍色和蔚藍色。 傳送陣所需的八顆蔚藍色魔晶,早在秋天結束前就已經獵到了。 為了以防萬一,麥冬等到魔晶數量達到所需的兩倍,也就是十六顆時,才著手出海的事。 初雪后沒多久,咕嚕就湊齊了十六顆魔晶。 只要沒事,麥冬每天都會去看看那副繪著傳送陣的穹頂巨畫,對這幅畫已經熟悉到閉眼都能描繪出每一絲線條的程度。 越是熟悉,越肯定那就是一個傳送裝置。 能不能穿越時空到二十一世紀她不知道,但起碼可以將體型巨大的巨龍轉移到她不知道的地方。結合巨龍當時的處境,她只能猜測它們是通過那個裝置離開了這個世界。 那個傳送陣其實非常簡陋,無數紅色線條勾勒出一個整體呈八角形的圖案,除了每個角鑲嵌著一顆魔晶之外,再沒有其他裝置。 麥冬問過咕嚕,問它對這個陣法有沒有什么印象,但咕嚕卻立刻搖了搖頭。它在龍族生活過的時間雖然很長,但作為一顆不受重視的蛋,對于龍族的了解實在太少,如果不是血脈里的傳承,它連龍語都說不流暢。 魔法也是一半靠傳承,一半靠自己摸索,現在它所會的魔法基本都是攻擊性的,更像是鐫刻在龍族血液里的天性,就像人生來就算沒有人教導,也會自己學會爬一樣,這些魔法之于它,無需別人教導,自己摸索一下就會使用。但空間魔法,尤其是要繪制魔法陣的空間魔法,顯然不屬于這一部分魔法。 麥冬曾用炭筆在紙上畫了無數次那個八角形圖案,后來又用刻刀在石板上刻,然后用紅色的顏料涂滿線條,最后再嵌上顏色稍淺一些的魔晶。 只是,雖然看起來跟穹頂上的傳送陣一樣,卻是沒有任何效果的。無論麥冬將什么放在石板的中心,圖案都沒有一絲反應,不會發光,不會發燙,更不會將石板中間的物體傳送到另外一個世界。 即使是換咕嚕來做,得出的結果也是一樣的,即便將顏色稍淺的魔晶換成最深的蔚藍色。 看起來,似乎只有去海底,找到龍山山頂的那個傳送陣一途了。 龍山早已沉沒在海底,好在咕嚕去過一次,應該不會太難找,困難的是怎么到達那里。 首先要面臨的就是:她要怎么在海中生存? 龍山在海底深處,即便不算上尋找的時間,她也要在水中待上不短的時間,她只是普通的人類,要怎么才能在水下呼吸、活動? 換做正常人類,也許只有潛水艇能解決這個問題,但是,有咕嚕在,這個問題就不再是問題。 麥冬清楚地記得,咕嚕能夠施展一個類似辟水結界一樣的東西,雨水不能進入結界里面,她在結界里也能自如地呼吸。 但是,這個方法顯然會消耗咕嚕的力量,雖然不知道會消耗多少,但在危機四伏的海底,能多保存一份力量總是好的,在關鍵時刻,或許結界消耗的那一分力量,就是決定成敗的決定因素。麥冬對自己的要求一向是不拖后腿,如果咕嚕為了照顧她而受傷甚至失去生命,她怎么也無法原諒自己。 不用這個方法的話,那么還有一個方法。 那次咕嚕被卷入海中,見到了龍山,最后歸來時,除了多了水屬性的能力之外,還帶回了一把鮮紅色的小珠子,就像西游記里面的辟水珠一樣,那種珠子同樣可以為她提供辟水結界。 以前沒有需要,小珠子便一直放在咕嚕那里,當麥冬問起時,它眨眨眼,很快,爪子中憑空出現了一把珠子,正是許久不見的“辟水珠”。 一顆辟水珠大概可以支撐兩個小時,一共有三十多顆珠子,足夠麥冬在海底待上六十多個小時,不耽擱的話,已經足夠了。 有了辟水珠,麥冬可以自如地在水中活動,但同樣的,她在水中幾乎沒有任何戰斗力。以前在冰面上和海獸戰斗時,她偶爾還能幫咕嚕補刀,但在水中,弓箭完全無用,她一點也幫不上咕嚕的忙。 而且,用辟水珠在水下活動究竟是怎樣的感覺?她以前從未在水中用過辟水珠,只知道它能辟水,卻不知道她在水中時是什么感覺。 既然要去海底,自然要做好一切準備,她已經堵上了她和咕嚕的生命,自然不會允許因為自己的粗心而導致失敗。 她用一顆辟水珠做了實驗,潛入了近海區域的最深處,那里雖然不比深海上千米的水深,但也有一百米左右的深度。如先前預想的一樣,辟水珠會在她身周形成一個無形的結界,讓她猶如置身平地,但在辟水珠中行走卻不像在平地一樣容易,在辟水珠中有一種失重感,她就像喝醉酒了一樣,眼前的世界都是顛倒搖晃的,別說戰斗了,連維持平衡都很困難,待得久一些就覺得惡心欲嘔,就像暈車一樣。 辟水珠不多,不能在練習的時候浪費掉,麥冬就讓咕嚕用魔力為她做了結界,然后在河里、在淺海,甚至跑到一處海獸較少的深海區域去練習維持平衡。 不知道吐了多少次,又多少次差點被路過的大魚吞入腹中后,麥冬終于能夠熟練地在結界中活動,雖然還是無法戰斗,但起碼可以在戰斗發生時迅速遠離戰場,以免讓咕嚕分心。 水中活動的問題解決,還有一個最大的問題,那就是海中眾多的海獸。 在海面時就有那么多海獸被咕嚕吸引而來,如果到了海底,那情形絕對會更加壯觀。而且大海是海獸的地盤,咕嚕雖然不怕水,但在水中就失去了空中優勢,水屬性的魔法基本也都不能用了,能力打了一個折扣。 這樣的兩相對比之下,想要潛入海底到達龍山,怎么看都是一個異常艱巨的任務。 如果可以,麥冬根本不想讓咕嚕陪她一起去。她不會吸引海獸的襲擊,如果只有她一個人,反而比較安全,起碼,咕嚕比較安全。 但想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首先,沒有咕嚕,僅憑她一個人,找到龍山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很可能龍山還沒找到,她卻迷失在了茫茫大海之中,最終淪為魚蝦的腹中餐。 其次,咕嚕也絕對不會同意。麥冬不過稍稍提了一下,便被它干脆地否決了,完全不像以前那么聽話,看她還要說,干脆扭了身子,捂住耳朵,不再聽她說話。 這樣的情形已經不止發生一次,在麥冬勸說它留下時,它也是這樣的反應。 無論怎么說都不聽,固執地只認準一條:無論麥冬去哪里,它都要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