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雖然昨晚沒有休息好,麥冬的精力卻很好。身上的傷口都已經結痂,絲毫感覺不到疼痛,前兩天的頭暈無力感也消失殆盡,仿佛全身了充滿力量,一口氣爬十層樓也不在話下。 這反常的狀態讓麥冬不由想起昨晚小東西喂她吃的那片蛋殼,吃下蛋殼后那樣劇烈的反應,很難讓人相信會對身體毫無影響。 還好,目前看來影響都是好的方向。如果咕嚕真是傳說中的龍的話,那么蛋殼應該也是很彌足珍貴的東西吧,小說里不都說龍全身是寶么,也許那片蛋殼對她的身體很有好處。 而因為身體狀態奇好以及咕嚕吐火能力的穩定,麥冬改變了原本再次休整一天的計劃,吃過飯午后就收拾好僅有的一點東西,沿著小溪,再度踏上前進的征程,當然,咕嚕剩下的蛋殼也要帶上,不過小東西似乎不放心她,拒絕將蛋殼放在籃子里,而是用兩只小爪子牢牢捂在胸前,然后非常自覺地緊跟在她身后。 麥冬有些哭笑不得,也就隨它去了。 不論這個世界怎樣玄幻,她的目標只有一個——回家。 回家的第一步,則是走出這莽莽群山。沿著河流往下游走,總會走到河流匯海處,甚至也許根本不用走那么遠,只要見到人煙,就離回家更近了一步。 既然她能莫名其妙來到這個世界,自然也可以回去。咕嚕的能力那么神奇,說不定它的種族就有能夠讓她回家的辦法呢。 想到這里,麥冬的步伐都輕快了一些。 只是身后不時傳來的“噗通”聲實在難以忽略。她嘆了口氣,轉頭皺了皺眉。 山路崎嶇難行,麥冬已經走得很慢了,但小東西或許是因為剛出生不久,平衡能力還很差,經常走著走著就摔倒,地勢平坦些還好,摔倒后很快又爬起來,還朝她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地勢陡峭的地方摔倒后,小身子經常“咕嚕咕嚕”滾出至少幾米遠,有次還滾到了溪水里,把她嚇得不輕,幸好溪水清淺,小東西也不怕水的樣子,落入水里一點沒驚慌。 這樣下去太耽擱時間了。 麥冬無奈嘆氣,蹲下身,將再次辛苦爬起急匆匆往前趕的小東西抱了個滿懷。 “咕?”小東西抬頭,疑問地看著她。 “我抱著你走!”麥冬苦逼道。 說完也不看懷里的小東西,大踏步地向前走。 “喲~” # 也許真是蛋殼賦予了她神奇的力量,到宿營時,麥冬走出了遠超自己預計的路程,而且竟然沒有感覺多么疲累。 溪邊飲水的動物也變多了。數量和種類都是如此。 之前麥冬只見過一種像鹿一樣的動物經常在溪邊飲水,看上去很溫順的樣子,頭頂尖角交錯如珊瑚,麥冬給它們取名叫珊瑚角鹿。珊瑚角鹿奔跑速度極快,又極是膽小易受驚。原本麥冬看它們體型不大,也不兇猛,便想著能不能捉一只換換口味,再則哺乳動物的血液中含有她極度缺乏的鹽分,所以就動了心思。她將鐵鏟磨得雪亮,系在木矛上,然后手持木矛,彎腰躡足小心接近,準備到了一定距離就將木矛投擲出去,誰知剛接近約五十米就被察覺,一大群珊瑚角鹿像驚飛的水鳥一樣“呼啦啦”拔腿奔跑,卷起一路煙塵。但當她沒有捉住它們烤rou吃的心思時,它們對她的接近甚至可以說是不理不睬的。麥冬只能感嘆動物的直覺之敏銳,并不得不放棄了這次打獵計劃。 期間見她捕獵,咕嚕似乎是想幫忙,小身子奮不顧身地朝珊瑚角鹿沖過去,但無奈龍小力弱,珊瑚角鹿壓根沒將它當成威脅,一蹄子就將它踢老遠。 麥冬原本沒有看到咕嚕的舉動,等她注意到時咕嚕已經離鹿蹄子不到半米了,她吃了一驚,但并沒有很擔心。其實她潛意識里早就已經將咕嚕當做小說中那種本領通天的龍族,既然是龍族,即便還是幼年期,難道還會怕一只溫順的鹿么? 所以她淡定地看著,然后就瞪大眼睛看到那黑色的小身子被鹿蹄子一踢,流星般飛出去好遠。 她趕緊跑過去,就看到咕嚕整個身子趴在地上,臉朝下,發出委屈的哼唧聲,或許是聽到她的腳步聲,哼唧聲豁然加大,好像非常難受的樣子。 麥冬拂掉它沾了一身的草葉泥土,嘆口氣將它抱在了懷里。 咕嚕愜意得扭動幾下,哼唧聲霎時小了許多。 也許她對咕嚕期望太高了,能吐火已經很不錯了,人不能太貪心。 # 一路走來,溪水邊又出現了一種體型介于羊牛之間的動物。它們四肢強健有力,體毛褐色,背上有長長的鬃毛像流蘇一樣垂到腹部,除鬃毛外身體其余部位被毛短而柔韌,面孔有些像牛,眼睛很大,因為其頭頂長有彎彎的像鐮刀一樣的犄角,麥冬叫它鐮刀牛。鐮刀牛的速度比珊瑚角鹿慢了許多,但麥冬也沒見過它們發足狂奔的樣子,所以不確定它們的最大速度是多少,大部分時間鐮刀牛都顯得悠閑而愜意。 對于麥冬的出現,溪邊飲水的生物們渾不在意,但如果她距離它們過近,它們會緊張地尥動蹄子,并將尖角對準她。她毫不懷疑,如果她敢再靠近一步,那鋒利的尖角會扎向她的身體。 盡管有心嘗嘗鐮刀牛rou跟地球上的牛rou味道有什么不同,衡量下情況后,再想想之前試圖打獵的結果,麥冬還是很明智得放棄了這個念頭。她還是乖乖吃魚比較好。 一路上留心沿路景物,延綿不絕的山嶺似乎沒有什么變化,仍然看不到有盡頭的樣子。但麥冬注意到,植被變得更加濃密了。 山坡上不再光禿禿的全是巖石山體,河灘旁更是蓊蓊郁郁,不僅有低矮的灌木,更有高大的喬木和盤曲虬結的藤蘿。 數次前路斷絕時,能繞路便繞路而行,繞不過便只能借助樹木與藤蘿,麥冬不是泰山,自然不能靈活地像蕩秋千一樣,只能是小心再小心,像壁虎一樣緊緊攀著附著物,盡管如此,擦傷與輕微摔傷還是不能避免。 濃密的植被和變寬的河道似乎昭示著地勢的變緩,麥冬對沿河找到平原的計劃更加有信心了。雖然如果之前關于這個世界原住民的猜測正確的話,找到平原也找不到人煙,平原上很可能仍舊是漫無邊際的森林,但即便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她也要走下去,留在原地,回家就永遠只能是幻想。 因為擔心再如上次那樣遇到狼群,麥冬沒有貪路,一路留心,在看到一個合適棲身的洞xue后,盡管日頭還很高,仍舊決定停下來準備宿營。 大量的干柴是必不可少的,現在她有了火種,又據守山洞,即便遇上狼也不是全無憑仗了。 食物問題卻再次難倒了她。 溪水變得更加寬闊,足有兩米寬,用原來的辦法捕魚已經不行了。麥冬站在岸邊,用探路的樹枝試著插魚,可一來魚小,大多不過兩指,二來麥冬從未做過這事兒,準頭慘不忍睹,折騰了半天仍舊一條魚沒捉住。 麥冬眉頭緊蹙,苦大仇深般盯著水里一條條游過的魚兒,實在沒辦法,樹枝一扔,鞋子一脫,摸索著下到溪邊水淺處,待水面平靜,看準一條正在身前游來游去的胖頭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了上去。 “嘩啦!” 溪面激起大片的水花,麥冬衣衫盡濕,可惜,手中卻仍是空空如也。 而經過這一驚,幾條原本還在自在游弋的魚兒尾巴一擺,火速逃離,等麥冬站起身時早就全都不見了蹤影。 麥冬恨恨地地抹去滿臉水珠,卻沒有放棄,依舊站在原處,只是彎下了腰,雙手離水面不過幾寸,做出隨時插入水中的準備。 漣漪漸漸散去,水面重又恢復平靜,等麥冬腰彎得都有些酸時,終于又有一條新的傻魚游到麥冬身前。她屏息靜氣,慢慢彎下腰,看準,下手! “哈哈,抓住了!”麥冬雙手緊緊抓住一條黑白魚,不禁興奮地呼喊出聲。 鮮活的魚兒不停地掙扎著,魚尾拍打在麥冬手上,濺起細碎的水花,奈何總是掙脫不了麥冬的魔爪。 有了這次成功經驗的激勵,麥冬毫不氣餒,再接再厲,勢要捉夠今天的晚飯。 只是接下來,麥冬直等的腰酸背痛,腳和小腿也被河水泡的起皺,也再沒有捉住一條。這讓她不由懷疑那次是不是瞎貓碰上死耗子撞上了。 正頹唐間,忽聞水聲作響。 循聲望去,一個黑黑的小身影正在水里浮浮沉沉。 ☆、第十四章 遇險情 麥冬不由一驚,眼光下意識瞥向岸上的籃子,下水前她將咕嚕放在了籃子里,小東西就乖乖地趴在籃子里,沒有任何異議的樣子。 不出所料,籃中除了小鏟和蔬菜魚干仙人掌再無他物。 麥冬急地跺腳,無法,只得撲身向黑影游去。 距離不過幾米遠,麥冬很快游到,正要伸手將咕嚕撈起時,卻忽的睜大了眼。 因為咕嚕的外形和吐火的能力,麥冬下意識地認為它不會水,看到它在水里撲騰還以為它調皮爬出籃子玩,不小心落入水中,上下浮沉是因為淹住了在掙扎。只是眼前,情況顯然不是如此。 明明身上沒有魚鰭蹼掌類劃水的部位,小小的身子卻穩穩地半漂浮在水中,兩只小爪子劃啊劃,大尾巴還左右擺動,這貨分明是會水的! 這還不是讓麥冬最驚訝的,讓她驚訝的是,它嘴里還銜著條魚。 ——搞半天人家是在捕魚。 小東西可不知道麥冬怎么誤會了它,看到麥冬游來,也不顧嘴里還叼著魚,很高興地往麥冬身上撲,大眼睛濕漉漉地像是要黏在麥冬身上,就差在臉上寫上:“快點夸獎我吧,嗷嗷!” # 最終,剩下的魚都是小東西捉的,麥冬只要負責在岸上揀魚就行了。小東西效率可比麥冬強多了,基本上一個猛子下去再上來就是一條魚,似乎覺得捉魚能讓麥冬高興,小東西忙地不亦樂乎,溪面上不停竄起它矯健的身影,捉到魚后也不游到岸邊,直接一個帥氣的甩頭,可憐的魚在空空劃出一道優美的拋物線后便穩穩地落在岸上,摔暈,然后被麥冬撿起。 若不是麥冬眼看捉到的魚已經足夠一人一寵到明天早上的食物還有剩,連忙阻止了小東西,這段溪流的魚恐怕會被小東西禍害怠盡。 而經過了一上午的吐火練習,麥冬對小東西吐火的穩定性充滿了信心,將魚收拾干凈就準備生火做飯。 然而小東西卻又給了她一個大驚喜,或者說,驚嚇。 原本微弱如豆的小火苗赫然變成成年人拳頭大的小火球! 麥冬:“……” 半晌無語,默默地烤魚,默默地將烤好的魚遞給蹲在一旁哈巴狗兒一樣等待投喂的小東西,看著它胃口很好地一口氣吃下四條魚后又將剩下的蛋殼“咔吧咔吧”全吃光,再默默地食不知味地草草填飽肚子,心中五味陳雜。 其實她一直在期待咕嚕的能力變強些,那樣她的安全便能更有保障。但當看到它真的變強,并且是這么快的速度變強的時候,她又按不住心里的多疑和戒備了。 即便小東西再怎么依賴她,她卻一直沒有完全放下對它的戒心啊…… 它越強大,她便越害怕,這害怕來源于未知,來源于實力上的巨大差距。因為她不知道,這一刻還可愛粘人的寵物,會不會在下一刻就變成擇人而噬的猛獸? 她怕,怕養虎為患,若真養出一頭反噬的猛虎,這莽莽荒原,她沒有任何幫手。 # 麥冬沒有糾結很久,不管怎樣,目前來說咕嚕很依賴她,而她在一定程度上其實也是依賴著咕嚕的。與其擔心日后可能的危險,不如把現在的每一天過好。再說,如果運氣好的話,說不定她很快就能回家了呢。到時候,這些煩惱都不再是煩惱了。 這晚的晚餐依舊是相對之前食物美味很多的烤魚,而且在找到鹽之前,估計她要很長時間都以此為食了。 夜晚抱著軟綿綿熱乎乎的咕嚕睡去,麥冬第一次有了這個世界不再只是自己一個人的感覺。 就這么一直順著溪流往前走,小溪越來越寬廣,現在叫小河比較合適了。隨著溪流變寬便深,麥冬捕魚的難度越來越大,到第五天時,河水的深度已經超過兩米,她洗澡時都要很小心,更不用說捉魚了。 幸好有咕嚕,麥冬開始無比慶幸撿到了咕嚕。 咕嚕似乎是對捉魚很感興趣,每到宿營時,不用麥冬吩咐,興沖沖一個猛子扎進水里,沒過幾秒鐘就銜著一條大魚浮出水面,用不了幾分鐘就能捉夠兩人吃的分量,效率之高簡直令麥冬汗顏。 就這么一直走,走到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九天,撿到咕嚕后的第五天。 在莫名來到這個世界的幾天來,盡管遭遇了幾次危險和許多艱難,但總體來說,麥冬的運氣可算是好到逆天。 然而運氣總有用盡的時候。 第九天,麥冬遭遇了這個世界的第一場雨。來到這里后一直沒有下雨,麥冬幾乎以為這兒的天氣一直是這么溫暖晴好,不冷不熱。直到這場中午時分突如其來的雨降臨。 雨開始并不算大,卻很急,細細密密織成一道勾連天地的簾幕,還伴著呼嘯的山風,山中動物早早尋地躲避銷聲匿跡,只余風聲雨聲,天地更顯空茫浩蕩。 天色暗沉,密密匝匝的雨幕模糊了視線,群山只剩青黑如黛的剪影。 麥冬期望著雨一會兒就停,一路也在找著避雨的地方。但糟糕的是雨不僅沒停,反而越下越大。更糟糕的是,她還沒有找到棲身之處,甚至連個避雨的地方都沒找到。 趕回昨晚的宿營處已來不及,一路上卻沒見到過任何合適棲身的地方。麥冬有些著急,一手抱著咕嚕,一手提著籃子,腳下速度加快,只希望能趕緊找到棲身之地,或者運氣好一點,等到傍晚的時候雨就停了呢? 然而天不從人愿,這場雨從午后下到傍晚,還沒有絲毫想停的跡象。而麥冬,卻幾乎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她全身濕透,鞋子也浸滿了水,因為山路泥濘難行,她已經摔了三次跤,右手手心在一次摔倒扶地時按到一顆尖銳的石子,石子刺入皮膚,鮮血爭先恐后地冒出來,旋即便被雨水沖刷干凈。 因為沿著河道走,她甚至還腳下踩滑,滾入因下雨而水面上漲不少的河水一次。 即便這兒的時令似乎是春季,淋一下午雨加落水一次也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她的身體時冷時熱,耳朵里除了風雨聲漸漸多了嘈雜的嗡鳴,仿佛一群黃蜂從天邊向她飛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逐漸充盈她的耳朵,讓她再也聽不到任何其他聲響。 但她一直睜大了眼睛。 不放過任何疑似洞xue的地方,哪怕是一方遮住半角天空的大石,一處傾斜突出的斷崖。然而沒有,一處也沒有。似乎所有的運氣,都已經被之前幾次的順利揮霍殆盡。 但她還是走著,一直往前走,哪怕狼狽不堪,哪怕步履維艱,也要一直往前走。 嚴重的耳鳴讓她聽不到風雨聲,也聽不到身后一直傳來的焦急呼喊——不知道什么時候,原本被抱在麥冬懷里的咕嚕滾了出來,而她竟然絲毫沒有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