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離沒回答，因為……他還真就是這么打算的，借此機會和聞人望舒再不相見。

    但紀離沒想到聞人望舒雖然該聰明的時候不聰明，該笨的又聰明的可怕。——平時那么蠢根本就是裝的吧？！

    “那我不回了！世界融合什么的我也不管了！愛咋咋滴。”

    “你隨意。”紀離笑了，聞人望舒這么說又威脅不到他，他不關心天衍大陸如何，更不關心地球會如何。到最后，放不下地球的聞人望舒能做的也不過就是按照他期望的那樣妥協離開。

    除非……

    “嗨~睡的還好嗎？”

    紀離從昏睡中醒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聞人望舒的蠢相和從空中俯視的自由島。他瞬間明白了眼下的情況。一力降十會，他算無遺策又怎樣？記仇變態又怎樣？那些都抵不過一句“他目前無論如何都打不過聞人望舒”。

    “咱們馬上就到坐忘仙宗了，很快就能回去，保證不耽誤你和撒旦組織的小陰謀小詭計。你別生氣啊，”聞人望舒在一邊陪著小心，“我知道沒經過你同意就這么做很過分，但我也實在是沒辦法了，地球要救，你也別想在咱倆沒回來之前帶著我的身體跑路。等辦完事，我隨你處置，絕無怨言。好不好？”

    “呵呵。”這是被扛在肩上的紀離的回答，笑的十分危險，“你是不是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是啊。”聞人望舒不假思索。

    “……”紀離開始覺得換身體這個決定也許沒他想的那么美好了，他瞇起眼，陰測測的開始飆冷氣，“我現在干不掉你，不代表以后也干不掉你。”

    聞人望舒聳肩道：“你知道地球人的基本壽命是多少嗎？”

    “一百歲。”紀離早就了解過這些基礎常識了。

    “那你當年修煉到超越十境用了多少年？或者換個說法，你用我的殼子修煉到能干掉你的殼子的程度，最少需要多少年？”

    “……”上千年。

    紀離沉默了，他明白了聞人望舒的意思，對于之前還是地球人的聞人望舒來說，他如果能活到自己之前壽命的十倍，到時候估計就已經活的根本就不想活了，那么被殺不被殺于他又有什么威脅呢？紀離側頭看著聞人望舒，心想著，這人意外的很有一些完全用不到正途的大智慧呢。

    紀離再問：“如果你我換回來呢？你對于英年早逝這個詞也能坦然受之？”

    “哈，被我抓到了吧，我就知道你果然是有辦法和我換回來的！”聞人望舒早在這兒等著紀離了，之前紀離說的那些話他根本就沒信過。

    “……”紀離決定收回之前對聞人望舒的評價，這貨有的不是用不到正途的大智慧，而是用不到正途的小聰明，“我是說如果，如果有辦法你會怎么做？你也敢像現在這樣不怕我的威脅嗎？”

    聞人望舒整個人一怔，呆愣當場，他沒想過這個可能啊啊啊！

    “……”紀離就猜到這個蠢貨根本沒想過了，他道，“你現在送我回去，我可以假裝什么都沒發生。”

    這回輪到聞人望舒幽幽的看向紀離：“你覺得我是有多好騙？”

    借此機會，聞人望舒打開了智商上的任督二脈。事已至此，再想也沒用，把紀離送回去是死，不送回去還是死，不如選一個他目前比較需要去做的路。

    回到坐忘仙宗后，聞人望舒的第一件事不是直奔正殿找冉形臨，而是回點蒼峰……換衣服。

    出門太急，當時又做賊心虛，聞人望舒沒來得及換下他的t恤和牛仔褲，這一身過于現代化的東西實在是太破壞聞人老祖的威勢了。

    聞人望舒回屋里把全套的古風袍重新換好，完美的cos了聞人老祖。

    坐在玉塌上的真聞人老祖·紀離這才悠悠然道：“你知道你為什么會覺得自己穿上龍袍都不像太子嗎？”

    “為什么？”聞人望舒虛心求教，鑒于身體目前真的無法換回來，他急需扮演好聞人老祖這個角色。

    “因為你太在意像不像，所以就不像了。”

    “我不明白。”

    “我要是你，我就不會換這一身現代衣服。”紀離笑的肆意而又張揚，哪怕修為只有小學生級，他卻仍表現出了一種老子天下第一的得天獨厚，“他們敬畏的是我本身，不是我穿著什么衣服，更不是我的一言一行是否合乎高手風范。不是規則成就了我，是我成就了規則，你明白嗎？看不慣我，要么忍，要么滾。”

    紀離表示，他用了這么多年時間才爬到世界頂端，可不是為了讓所謂的規矩憋屈死自己的。

    聞人望舒怔怔的看著紀離，明明對方用的是他再熟悉不過的臉，卻又與過去的他那么不同，全無一絲合乎規矩之處，卻又全無一絲不妥之感，渾然天成，見之忘俗。這個世界上總會存在那么一種人，他們真正強大的是內心，聞人望舒急需鍛煉的東西。

    等聞人望舒重新換回文字t和牛仔褲，紀離再一次哈哈大笑了起來：“你還是沒明白。”穿什么不重要，無論是t恤，還是古風袍，都不重要。

    不過看著對方這樣換來換去像遛傻子似的，真解氣=v=

    聞人望舒終于有點摸到門道了，于是他沒再折騰，就這樣帶著已經任命愿意跟著他走的紀離前往了主宗正殿。殿門前正當中高高懸掛著燙金的二字匾額——無為，開山祖師爺親題的字，主宗正殿因此又被稱之無為仙宮，是歷代掌門集住宿與辦公于一體的公宅。

    聞人望舒上輩子不要說進了，連見都沒見過。如今他來到這里，受到的待遇卻像他才是這里的主人，所過之處，無論是弟子還是長老都紛紛下跪請安，無一人敢攔，又或者是面露不滿。

    這些人的表現也果然如紀離告訴聞人望舒的，他穿什么，又或者是他帶了什么人來，都不會影響他在他們眼中積年已久的威勢。他不需要刻意的做出什么威嚴的樣子，他就是規矩，他就是威嚴本身。

    掌門冉形臨早早得到了消息，帶著葫蘆兄弟七兄弟及各自身邊伺候的再傳弟子，一群人浩浩蕩蕩的等在了門前，恭恭敬敬的垂首，在聞人望舒進去后，他們才敢起身跟著一同入殿。

    過了最初的激動期，坐忘仙宗的弟子看上去都正常了不少。

    ……可惜，這些正常人里卻絕不包括掌門冉形臨同學，他的激動總是掩也掩飾不住，當年聞人老祖給他造成的心理陰影實在是太大了。

    在聞人望舒簡單的說明了來意之后，冉形臨更激動了，因為他最近正在發愁如何把所有的掌門都集齊。聞人望舒如今這么一處在冉形臨看來就像是瞌睡了正好送上了枕頭，偶！像！給！我！送！枕！頭！

    從始至終保持低調狀態裝背景的葫蘆七兄弟一起默默的扭過了頭去，真不想承認這貨是自己英明神武的師父。

    端木端木趁此機會發現了站在聞人望舒背后同樣在低調裝背景的紀離，咦了一聲，這誰？

    “我徒弟。”聞人望舒很積極的讀懂了端木端木的眼神，然后很積極地給出了答案。或者這么說吧，他從進殿開始就一直在等待這么一個能光明正大把自己認給聞人老祖當徒弟的機會。這是他能想到的身體換回來后最好的自保招數。

    “……”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徒弟了的紀離。他只是看著聞人望舒，心想著這貨真的明白什么叫師要徒死，徒不得不死嗎？他就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綁定給他，好日后讓他干掉他？

    ☆、第23章 世界穿越的第二十三天：

    世界穿越的第二十三天：#霧十就是這么一個熱愛狗血的作者#

    聞人老祖收徒是個大事，是個大到已經不需要冉形臨再另想理由就可以直接用收徒大典來集齊十派掌門的事，順便還能為聞人望舒和紀離創收，讓師徒倆小賺一筆。

    “都歸你，都歸你。”聞人望舒事后獨處時對紀離各種討好。

    紀離根本不為所動，只是充滿嘲諷的看著聞人望舒：“這就是你說的一點都不會耽誤我的事，馬上就能回別墅？”

    收徒大典，自然是需要“徒”能出席的，而哪怕大典舉辦的再快，最少也需要幾天準備時間。

    “我們可以先回去，然后等收徒大典的時候再過來。”當聞人老祖最大的好處就是有什么事兒都能交給弟子代勞，保證會比他自己辦還要盡心盡力。

    “這是問題所在嗎？你根本什么都不明白！”一直在壓抑著怒火的紀離終于壓不住了。在聞人望舒面前他總是容易情緒失控，就像是他把之前無波無瀾了上千萬年的情緒都積攢到了聞人望舒一人身上使用似的。聞人望舒能讓他笑，也能輕易跳動他暴躁的神經。

    前面紀離說過無數次他要弄死聞人望舒，但那些卻沒有一次是發自真心的。這一次他不會再說什么他想弄死他了，因為他開始真的想讓他死了。

    聞人望舒被紀離的眼神嚇的不輕，不寒而栗的那種。他從未接觸過紀離這樣的惡意與殺戮，一片漆黑，黑到不僅光明照射不到還會被黑暗反吞噬。他終于意識到他也許真的是做了一件很糟糕的事情，特別糟糕。

    他張口，又閉嘴，幾番嘗試都始終無法利索的把他的意思表達清楚，他想求個死的明白，為什么紀離會反應這么大？他只是收了個徒。

    紀離感受著靈魂深處從聞人望舒處傳來的情緒，沒出息到他真是恨不能掐死對方一了百了。

    但是一想到……

    紀離的滔天怒意最終也只是化為了一聲嘆息，認命的對聞人望舒有選擇性的講了他的一二過去。

    過去他有個關系極好的師姐，他們是那么相似，天賦過人，麒麟之體，甚至連長相都差不多。唯一能區分他們的，除了性格便是眉間的業火紅蓮紋，他的是含苞待放的狀態，而對方的是三十六瓣紅蓮全部綻放，師姐笑起來的時候紅蓮好像還會配合著閃過溢彩流光，明亮又溫暖。

    聞人望舒也不知道他們為什么會突然進入講故事狀態，但他還是很體貼的決定安靜如雞，不去吐槽紀離‘你確定你說的這是師姐而不是你媽？’

    “曾有一度我以為師姐其實我的生母。我想和她做親緣血測，但她一直拒絕。”

    果然！聞人望舒雙眼一亮。

    紀離卻暗下了眼眸。他和師姐真的不是母子，因為師姐說她雷生子，也因為就是這個曾帶給他無限歡喜的師姐，在他和她即將飛升時做了一個極其自私的決定——她先一步開始飛升，然后在他即將飛升時重創于他，強制他和坐忘仙宗才簽下血契，將氣運連在一起，自此它強我強，它死它亡。

    沒有那個生母會這么對自己的兒子，沒有。簽訂血契時，他差不多被放干了身上所有的血。

    那一天的師姐，狠辣的就像是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所以他不喜歡自己的殼子，不喜歡這張和師姐神似的臉，他甚至覺得自己呼吸到的坐忘仙宗的空氣都能令他窒息。他恨它，恨不能即刻就毀滅了它。

    但他不能，不是他貪生怕死，不想和坐忘仙宗一起毀滅，而是在死之前，他有一件事無論如何都要完成——飛升仙界放干他師姐的每一滴血。

    而為了能夠飛升，首先就要解除這個當事人已經不再了的血契，紀離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付出了多少代價……

    紀離看了看聞人望舒年少稚嫩的面容。

    ……結果卻讓他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血契怎么都沒辦法解除。

    其實解除之后也未必能飛升，因為自師姐飛升后，天衍大陸再無一人飛升成功。如今更是沒人能修煉過九境九重，只剩下了飛升的傳說。

    聞人望舒聽后，已經愧疚到連“對不起”都說不出來了，他必須承認，他之所以要收自己為徒，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在報復紀離改了他全部的社交賬號密碼。也許有人會覺得這沒什么大不了的，但那是聞人望舒曾經僅剩下的人際關系，是唯一能證明他在地球上生活過的東西，可悲又無奈的唯一。他很生紀離的氣，所以把明顯對坐忘仙宗有抵觸的紀離重新拉入坐忘仙宗就是他能想到的報復方式。

    如今和紀離過去的遭遇一比，聞人望舒覺得自己就像是，呃，紀離澆了他一盆涼水，然后他把那盆水燒開了又澆了回去。

    這太過分了。

    于是，聞人望舒把他唯一能夠給予紀離的補償給了他：“我們別換身體了，哪怕日后找到換回來的方式也別換了。我的身體沒有和坐忘仙宗契過血契，你可以用它飛升，去找到你師姐報仇。好不好？”

    “我過去的身體沒辦法飛升，必須要一直、一直守在坐忘仙宗，哪怕知道了這個，你還想不和我換回來？”紀離看聞人望舒的眼神古怪極了。

    聞人望舒聳肩：“我就沒想過自己能飛升。應該是我謝謝你，給了我這么一具滿級的大號。當然，我之前的保證還是有效的，你的東西我不會動，正好趁著這次來坐忘仙宗，你一并都帶走吧，省得以后再來一趟讓你更不開心。”

    這一次，紀離是真的意外了。

    他不能否認，他之前有很大一部分演戲的成分在，當年師姐對于他的傷害再大，在這些年不斷的回憶里也很難再有什么影響了。

    所以說，從故意讓聞人望舒發現他改了密碼開始，他已經算到了如今的局面。聞人望舒是個有點蠢的老好人，只要他想辦法讓他辦錯事，讓他對他產生愧疚，對方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會保證不會和他換身體。

    如今他真的等到了，但他卻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開心，特別是在聽到聞人望舒對他說，你的東西還是你的時，他難得產生了一點愧疚之情。

    “我不會把你的社交賬號還給你的。”紀離故意這樣道。

    “我已經無所謂了。”聞人望舒聳肩。

    “你暗戀的人也無所謂？”紀離挑眉，他之所以篤定改了密碼聞人望舒一定會生氣，就是因為他在聞人望舒的社交賬號里發現了不少有意思的事情。

    作為一個宅男，聞人望舒也是會暗戀一個人的，一個聲優，一個他連面都沒見過，只因為聽到聲音硬了，于是自此就陷進去了的男聲優。他加了他的yy歌會，加了他的粉絲群，甚至在因緣巧合下和他加了qq好友，每一天、每一天都會看著對方的頭像發呆，刷n遍對方的微博，但他卻連告白的勇氣都沒有。

    因為愛上一個同性，已經用盡了過去性格懦弱的他全部的勇氣。

    “說起來你和他的聲音挺像的。”聞人望舒道，“呃，我是說和我現在的聲音。”

    紀離突然就不爽了，看著聞人望舒談起令人一個人仿佛眼睛都在發亮的樣子，這讓他很不高興，所以他說：“別用我的臉做那么蠢的表情。”

    “抱歉，我會注意的，我其實也知道自己該結束掉這段奇怪的暗戀，那甚至連戀都算不上，我都沒見過對方的臉，只是因為他的聲音就覺得自己喜歡他。我覺得這次天道讓咱們換身體，就是它給我的啟示，我該從那段奇怪的關系里走出來了。”

    “你知道就好，只有別人喜歡我，沒有我喜歡別人的份兒。哪怕你變成了我，也別丟了我的臉。”

    “好的。全聽你的。別生氣了，我們和好吧，好不好？”

    “……好。”紀離沒有笑，眼睛里卻帶著無限溫柔的笑意。

    “那么，在換回身體之前的互助同盟正式更名失戀者同盟！”

    紀離再次暴走：“我就沒喜歡過我師姐好嗎？！老子是個貨真價實的斷袖！你才失戀，你全家都失戀！”

    “我目前的家庭成員就只有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