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何灃讓青羊子監督謝遲吃完四十個雞蛋。 吃到二十三個,謝遲已經快吐了。青羊子放水,把雞蛋給院里人分分,完美解決掉。 下午,何灃做了幾根魚叉,帶著謝遲和青羊子去抓魚。 他的眼比狗還精,站在岸邊往河里一拋,吩咐謝遲,“去,撿回來。” 謝遲看著豎立在河間的魚叉,乖乖過去撿,舉起魚給他看,“扎到了。” 何灃招手讓她過來,把魚放進桶里,嘚瑟地跟她說:“會了吧。” 謝遲從前經常抓魚,也做過這玩意,她故意示弱,“應該可以吧,感覺有點難,我盡力。” “去吧。” “抓到了有什么獎勵?” 何灃邊卷袖子邊看她,“你想要什么?” “下山。” “我就知道。” “可以嗎?” “不可以。” “那什么時候可以?” “看我心情。” 謝遲不高興地拿著魚叉走了。 青羊子叉著魚過來,“三哥,看!這條大不大!” 何灃從不給人面子,“不大。” “我覺得挺大啊。”青羊子把魚放進桶里,見何灃在看謝遲,笑著問,“三哥,你真要放她下山啊。” “嗯。”何灃拔了鞋,扔到地上,“不然留下給你做老婆嗎?” “不不不,我可不敢。” 何灃笑他,“沒出息。” “那什么時候放?” 何灃拾起魚叉,往河里走,“不急,逗她兩天再說。” 青羊子褲腿掉下一個,他匆忙卷卷趕緊跟著下了河,“那邊魚多!” 何灃撿了塊石頭,是塊靛藍色的心形石頭,挺好看,他剛要扔給謝遲,見她和青羊子湊一塊,還有說有笑的。 何灃心里有那么一點點不爽。 謝遲正盯著一條魚準備下叉,忽然一根魚叉飛過來,落在她腳前,謝遲嚇的一驚,無語地看向不遠處的何灃,“這是我的。” “這的每一條都是我的。”何灃走過來,拔出魚叉囂張地看著她,“就連你也是我的。” 青羊子“噗”的笑出聲,“我去那邊了。” “無賴。”謝遲小聲嘟囔一句。 “我聽到了。” “……”狗耳朵。 何灃彈她一臉水,“繼續抓。” 謝遲不服,彎腰下去摟了一掌水潑了他滿背。 何灃回頭,謝遲轉身就逃,沒跑兩步被何灃拽了回來,他一掌將她推倒,坐到了水里。 謝遲要起來,何灃單膝跪下來將她整個人按進水。 “小娘們,來打我。” 謝遲喝了兩大口水,對他拳腳相踢。 “使勁。”何灃騎到她身上,一手扣住她雙手,一腳壓住她雙腿,“四十個雞蛋吃哪去了?” 這人怕是腦子有毛病。 謝遲被他按的一動不能動,就快呼吸不過來了。 何灃突然把她撈起來,看著她大口喘氣的樣子,笑著說:“還潑我么?” 謝遲一腳把他踢翻。 何灃坐在水里高興地看著她,“你還敢踹我,腳力可以。” 謝遲理理頭發,站了起來,還沒站穩,腳下打滑朝他身上摔了過去,撞進他懷里。 何灃巋然不動,看著捂著鼻子的謝遲,“撞到鼻子了?” “嗯。” “疼嗎?” “疼。” 何灃一把搡開她,“活該。” “……” 青羊子在遠處看熱鬧好久了,見他兩打夠了起身,迎上來問道:“回去換衣服嗎?” 何灃甩了甩手,看謝遲濕透的淺青色短褂緊巴巴地貼在身上,勾勒出纖細的小腰,唇角微揚,扛著魚叉走在前頭,“回。” 謝遲揉著鼻子跟上去,氣急了。 真想一魚叉扎死他! …… 三人滿載而歸,晚上吃全魚餐,煎魚,烤魚,還煲了魚湯。 何灃讓青羊子把何湛也請了過來。何湛氣色好很多,見謝遲在這過得不錯,也安心了。 謝遲最喜歡吃魚,尤其是魚湯,百喝不膩。她喝了一碗湯,咬著勺子看著鍋里,小心翼翼問何灃,“我能再喝一碗嗎?” 何灃看著她亮晶晶的雙眸,點頭。 謝遲又盛了一碗。 青羊子也要再喝一碗,何灃打開他的手,“沒湯了。” “哪沒了,這不還有嘛。” “沒了,你吃rou去。” “這……好吧。”青羊子噘著嘴縮回手,默默吃烤魚。 何湛輕咳了兩聲,“這個湯確實不錯。” 謝遲頻頻點頭。 她喝的一滴不剩,放下碗,舔了舔下唇,“真好喝。” 何灃拿起湯勺又給她舀了一碗,青羊子震驚地盯著他。 “今天表現不錯,獎勵你的。” 謝遲開心地捧起碗,“謝謝。” 何灃偷偷瞟她一眼,見她喜歡,抿唇暗笑了一下,心里莫名的歡樂。 何湛問謝遲:“最近看你氣色還不錯,在小灃這住的還好吧。” “不好。” 何灃睨她,“哪委屈你了?” 謝遲眼神都不給他一個,對何湛說:“他天天欺負我,我每天活的水深火熱。” 何灃不樂意了,“吃完飯我們繼續水深火熱,今晚別睡了,帶你去夜獵。” 何湛笑著看何灃,“畢竟是姑娘家,溫柔些,不像你,鐵打的一樣。” “她哪像姑娘家,跟宋青桃那個母老虎有的一拼。” 青羊子說:“那還差一截,阿吱溫柔多了。” 謝遲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宋青桃是誰?” “停停停,不說她,想起來頭疼。”何灃扶額。 青羊子偷樂。 何灃轉移話題,問何湛:“最近身體怎么樣?” “還好。” “上次帶回來的藥還有多少?” “不到一半了。” “補品記得吃,看你又瘦了不少。”何灃夾了塊刺少的魚rou給他,“李山是不是伺候的不行?” “沒有,他挺好。” 謝遲從碗里抬眼,她本不是愛多管閑事的人,只因何湛太可憐了些,她說:“李山不僅伺候的不行,還動不動甩臉子,飯也送不到位,平時連塊rou沫都見不到,每次見到你才恭恭敬敬的,可單獨面對他時候一點都不尊重。” “阿吱。”何湛示意她不要多嘴,“哪有這么嚴重。” 謝遲不說了,繼續喝自己的魚湯。 何灃無言片刻,“先吃飯,吃完再找他。” 何湛輕嘆口氣,“這也是人之常情,誰愿意整天照顧一個病殃殃的殘廢,你不要為難他。” 謝遲默默聽著,心中感慨:還真是個圣男啊。 “你們慢吃。”謝遲喝完魚湯,放下碗,剛要走,何灃把最后一點湯舀了出來,倒進她碗里。 “我已經飽了。” “撐不死。” 青羊子忍不了了,“我呢!” 何灃應付似的拿著湯勺往他碗里滴了幾滴,“喝吧。” “……”青羊子無話可說。 …… 謝遲剛覺得何灃像個人,他就又不做人了。 雞還沒叫,天還沒亮,何灃就把她叫了起來。 謝遲困得睜不開眼,被何灃攥著后領往前走,無可奈何地抱怨:“你都不睡覺的嗎?” “睡覺有什么意思,帶你玩好玩的。” 他把謝遲帶到一個寬敞的地方。這時,東邊的太陽漸漸冒出邊來,滿山的清露與晨霧味,雖然冷而清新,卻仍讓人提不起勁。 謝遲還困著,何灃突然丟下了她,往另一邊走去。 她瞇著眼,正要打哈欠,腳上被什么東西打了一下,有點疼。 何灃呢? 她掀起眼皮,轉了個圈,看到何灃立在遠處,舉著個彈弓,正對著自己。 謝遲頓時清醒了。 何灃放下彈弓,掂了掂手里的石頭,“連夜新做的彈弓,陪我試試。” “怎么試?” “還能怎么試?”何灃又抬起手,閉上一只眼,拉長了皮筋,“十個,你能躲過三個算你贏,帶你下山。” “帶上我meimei,可以嗎?” 何灃輕笑,“你先贏我再說。” 謝遲心里是又喜又憂,十個躲三個,不算太難,可瞧這家伙自信滿滿的那個樣,她心里又沒譜了。 正想著,何灃提醒她:“要開始了,逃吧。” 謝遲沒有動,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手。他打得再準,如果自己反應夠快的話,也是可以躲過去的。 何灃松了手,石頭飛了出來,謝遲剛要閃,嘭——落在自己的左肩上。 他居然會預判! 何灃笑了笑,又抬起手,“讓你逃你不逃,我要用力了。” 謝遲轉頭就跑,變換方向走位,那石頭卻像安了追蹤器一般,一次次打在她身上。 謝遲跑累了,氣的坐在地上,不想配合他玩這無聊的游戲。 何灃彎腰隨手撿了個小石子,朝她走近些,“起來,還有三次。” “不來了!”謝遲扭過臉去不想看到他,“疼死了。” “疼什么?打的都是rou多的地方。” 謝遲賴著不動彈。 “你怎么這么喜歡坐地上?” “關你什么事。” “起來。” 謝遲不答應。 “起來!” 何灃見她不搭理自己,用彈弓打向她的胸。 謝遲捂住胸口,惱羞成怒,“你……你混蛋。” “混蛋?”何灃壞壞地笑了起來,“混蛋算什么,我可是土匪,比混蛋壞百倍。” “趕緊起來。”他又舉起彈弓,對著她的右胸,“再不起來我打另一個了。” 謝遲抓了個石頭朝他砸過去,何灃閃了下身,輕松躲開了,“我說過,給你十個手都打不到我。” “那可不一定。”她來了興趣,“試試?” 何灃把彈弓扔給她,一臉不屑,“你能打到我一下就算你贏。” “贏了有什么好處?” “放心,你贏不了。” “……” 如他所料,謝遲一下都沒打中,何灃也沒為難她,帶她去打鳥。 何灃打一個,她去撿一個。 …… “三哥。” “三哥。” 青羊子氣喘吁吁朝他兩跑來。 “可讓我好找。”青羊子一頭汗,手撐著膝蓋彎腰大喘著氣,“大早上的。” “什么事?” “遠哥來了。” “嗯?人呢?” “院里等著呢。” 何灃叫了聲謝遲,“回去吧。” 謝遲握著小石頭,跟在他身后,乘何灃不注意,她抬起手用力地朝他砸過去,石頭落在他的屁股上,嘣的彈開,“中了!” 何灃轉身看向她,并沒有生氣,“還學會偷襲了。” 謝遲白了他一眼,囂張地從他身邊揚著下巴走過去,“勝之不武,我不跟你計較。” … 來找何灃的朋友叫裴蘭遠,是個鎮上裴家的二公子,與何灃關系十分要好。 裴蘭遠正在何灃的院里等著,閑來無事逗著鳥玩。他穿著白色長衫,還帶了頂帽子,氣質儒雅,儼然一副有文化的富家公子樣。 何灃老遠便開嗓子,“老裴——” 裴蘭遠起身,見何灃大步走來,后頭還跟了個女娃娃。 “呦,這誰啊?” “江南的丫頭,水靈不?” “行啊三瘋,有女人了都不告訴我。” “有你娘的女人。”何灃坐到大石凳上,瞧著后頭慢悠悠走來的謝遲,“搶來給大哥當老婆的,被我要來了。” “三瘋,你還是人嗎?哥哥的女人都搶。” 何灃接過青羊子遞來的茶壺,“一沒成親二沒上床三沒感情,大老爺們看上就要,也當是你,娘們一樣。” 裴蘭遠朝謝遲招了招手,“過來坐呀。” 何灃看著她笑,“還過來不伺候爺喝茶。” 謝遲理都不理他,徑直回屋去了。 裴蘭遠瞧著她這背影,“有脾氣啊。” “太聽話沒意思,我就喜歡馴有脾氣的。”何灃喝了口茶,“走吧,喝酒去。” “喝什么酒,跟我下山一趟。” “什么事?” “礦里的事,邊走邊說。” “直接差人過來不就行了,還親自跑一趟。” “這不是想你了,早點來見到你。” “別惡心我,滾。” “好了好了。”裴蘭遠拽著他的胳膊就要走,“走吧。” 何灃甩開他,“別拉扯,會走。” 兩人剛到院外,何灃突然停下,折回去,“等我會。” “又干嘛去?” 何灃推開謝遲的門,她正在換衣服,拿著枕頭就朝他砸過去,“會不會敲門。” “不會。”何灃把枕頭扔還給她,“我出去一趟,你在這待著,有事找青羊子,別亂跑,寨里壞人多哦。” “我能跟你一起去嗎?我不跑,陪著你,給你解悶。”她的眼神突然柔和許多,帶著幾分楚楚可憐,“我一個人在這害怕。”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老實待著。” “那可不可以接我九妹過來?求求你了。” “少廢話。”何灃重重地關上門,“等我回來。” 謝遲站了起來,又將枕頭甩出去,“畜生!” 何灃返回來,“罵我。” 他撿起枕頭,使勁砸向她,“等會讓青羊子去接。” “說話算話。” 何灃哼笑一聲,走了。 …… 何灃不在,謝遲日子過得輕松許多。 青羊子去了雷寨一趟,卻沒把謝迎帶上來,謝遲隱約覺得謝迎出了什么事,追著青羊子問,可他支支吾吾的,還故意躲著她。 青羊子喜歡賭錢,時常與幾個弟兄玩到很晚才回來,謝遲找不到人,終日無事,大多時間都在睡覺,躺累了就到院子里轉轉。 那日,謝遲正在院子里喂鳥,一個披著紅袍的女子高調地進了院子,老遠就聽到她的呼喚聲,清脆悅耳,“三哥哥,三哥哥。” 這聲三哥哥,想必叫的就是何灃了。 宋青桃剛邁進院子就看到謝遲的背影,待她轉過身來,看清了臉,宋青桃頓時變了個臉色,“你是誰?” 謝遲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自己算什么人呢?她也說不上來。 一旁打掃院子的婦人多了句嘴,“她是少當家的從大少爺那要來的丫鬟。” 宋青桃突然嗤笑一聲,“哦,是你啊,聽說三哥哥找了個活靶子,原來是個女的。”宋青桃上下打量她番,“叫什么名字?” “她叫阿吱。”婦人說。 “我問你了嗎?”宋青桃兇神惡煞地抽出別在腰后的長鞭,沖她腳邊就是一下,“多嘴。” 婦人嚇得跪在地上。 “三哥哥去哪了?” “跟著裴二公子下山了。” “什么時候走的?” “前天上午。” 宋青桃收回鞭子,朝謝遲走近些,打量她的臉,“阿吱是吧。” “嗯。”謝遲覺得不太妙。 “既然是個活靶子,借我玩兩天三哥哥應該不會介意吧。” 婦人不敢說話,低著頭淌了滿面汗。 何灃不在,青羊子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來者不善,瞧瞧她這溢出來的醋味和對自己的敵意,八成是對何灃有著愛慕之情。 今日之難,怕是逃不過去了。 謝遲被宋青桃帶去了青寨。 宋青桃是青寨大當家宋蟒的獨女,宋蛟是她親二叔。宋青桃囂張跋扈,一般人都不敢得罪她。何灃折騰謝遲,無非是帶著點玩鬧,他準頭好,從未傷及謝遲分毫,可是宋青桃就不一樣了。 謝遲是被綁著雙手,一路牽過去的,就因為跑的慢,被馬拽著摔了一跤,宋青桃一鞭子抽在她的手上。 頓時一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