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節
終于,掛衣架上的一條粉紅色絲巾吸引了她,在系上之前,白靈萱扭頭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男人,見他依然平靜的躺著方才放心下來,迅速的用絲巾包裹好自己的面部,才邁著輕緩的腳步朝他走去。 或許,他真的該醒了! “慕子卿?”她低著頭,略帶癡迷的望著他依然溫文爾雅的臉,輕聲喚著他的名字。 她陌生而柔和的氣息噴灑在他如玉的臉上,癢癢的,是他從未體會過的一種感觸,也正是這種氣息刺激著他的感官,身上已被汗水濕透。 白靈萱先用衣袖為他輕輕拭去臉上的汗水,隨后跑到浴室拿了熱毛巾,將他胸前兩顆扣子解開,guntang的熱毛巾毫不猶豫的按在他的頸脖處,霎時一種灼熱的痛涌進喉間,刺激著他的大腦神經。 ‘嘶’的一聲,床上的人猛的直起身子,嘴里溢出的名字,刺痛了身旁女人的心。 “小悠……小悠!” 聽到這兩個字,白靈萱按在他喉間的手稍稍用力,忘了毛巾上guntang的溫度,又是一時嘶鳴,慕子卿被這種痛刺激得大汗淋漓,也徹底讓他從多日的沉睡中清醒過來。 白靈萱收斂自己的情緒,顫抖著手拿走他頸脖上的熱毛巾,根本不知自己的雙手已經被熱水燙得紅腫。 “真的醒了?我去給你倒水!”她驚喜的吶喊,差點兒沒為他的蘇醒流出淚來。 這些天的辛苦總算沒有白費,只要他醒了比什么都好,即使要面臨離開他的結局,也比看著他這樣每天無動于衷的躺著好。 慕子卿剛剛蘇醒,大腦無法回神,只感覺自己的胸口很疼,頸脖處像是被什么燒過一般,傳來灼熱的疼…… 除了疼他想不起任何事情,更不知道自己身處何事,之前發生的事朦朦朧朧,除了知道自己受了槍傷,他所有的記憶還沒有回歸。 白靈萱沒有過多的去關注他臉上的表情,在為他喝下溫水之后倉皇而逃,慕子卿本來想出聲叫她的名字,可她跑得太快,他無法去追逐她,最終只能放棄。 是白靈萱一直在照顧他么,他究竟睡了多久,怎么除了她看不到任何人? 冷清的病房,孤寂的心,回憶如倒帶般一一涌現…… “慕老爺,慕老爺,子卿,他,他醒了。”白靈萱從病房里出來,聲音回蕩在冰冷的廊道上,聽不清是喜悅還是驚慌,大概都有吧! 這一層是貴族專屬病房,因而病人不是太多,加上慕子卿受了嚴重的槍傷,為了能讓他有更好的環境養傷,除了特別重要的人,醫院一般都沒有安排其他權貴住進來。 慕家的地位和勢力在a市無人能敵,誰會沒事找事得罪他們啊! “果真?”慕易川從男性專科那里出來,本想順道來看看慕子卿,剛出電梯便看到白靈萱激動的跑過來。 白靈萱雙手捂胸,被司機遮掩的面容看不清到底是什么情緒,垂著眼,許久才出聲給予肯定的回答,“嗯,對了……” 慕子卿醒了就意味著她該離開了,她現在想囑咐老爺子一些事項,讓接手照顧的人也好知道怎么樣才對慕子卿的有所幫助,然而慕易川并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既然如此,這些天謝謝你了,接下來該怎么做我想白小姐應該明白,我們慕家已經為你們白家丟了顏面,他醒了我會讓人放白正宇出來。”慕易川銳利的眸子閃過一絲訝異,唇角上揚,難掩喜色。 事已至此,白靈萱對慕家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他怎么可能讓慕子卿再去娶一個毀容的女人。當初讓慕子卿和白靈萱結婚,為的就是掩人耳目,也為了慕長軒的聲譽。 這里面錯綜復雜的關系一時半會兒難以說清,但現在他絕不會讓慕子卿再娶白家的任何一個女兒,白正宇便是他威脅白靈萱的條件。 他們三兄妹關系緩解,相信白靈萱為了自家的哥哥一定會義不容辭。 冷冰冰的話語吞噬著她的內心,白靈萱一直沒敢抬頭,豆大的淚珠滾落下來,打在交纏在一起的手背上,她緊閉著眼,硬生生的將那股酸楚逼了回去,等抬起頭來時淚眼朦朧的眸子里滿是倔強。 這一點倒是和白小悠有點像! “我知道的,慕老爺放心,我一定信守承諾,不會——不會再見他,更不會讓他知道這些日子都是我在照顧他。”白靈軒抬頭與之對視,對他沒有絲毫的屈膝卑躬。 從前是她太幼稚,二十幾年來她在白瑜塵的光環下活著,白氏集團的掌上明珠,無人對她不敬,等褪去這個光環,她什么都不是,何況她現在毀了容,家族落魄,可以說連一個普通的女人都不如,慕易川對她冷淡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她不能在他面前表現得那般楚楚可憐,既然知道懇求沒用,何不大大方方的離開?慕子能醒過來她已經放心了,是時候為家族出一點力了。 慕子卿,你一定要趕快好起來! 白靈萱離開之前在心里默念,在電梯合上的那一刻她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而她的眼依然望向慕子卿所在的病房。 可能白靈萱永遠都不會知道,不管慕子卿今天會不會醒來,白正宇明天都會出獄,慕長軒的勢力強大,想讓白正宇出獄還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只怪事情太過于巧合,他正好利用了這件事讓白靈萱死心塌地的離開,到時候她肯定會認為是自己的犧牲拯救了白正宇。 有緣無分就是這個意思么? 走進空曠寂寥的病房,除了刺鼻的藥水味就是令人窒息的壓抑氣氛,看到病床上的人半靠在床頭,慕易川走過去露出慈祥的笑容。 “子卿啊,別亂動,感覺怎么樣?” 見他要起身,慕易川趕忙伸手按住他的身子,緊張的詢問。 這兩天因為蘇蓉的事情憂心,慕易川此刻看起來有些蒼老,之前的意氣風發早已不在,在慕子卿眼中成了為子孫cao心的長輩。 看到慕易川臉上的皺紋愈發深刻,眉眼間滿是憂郁之色,慕子卿的心里涌起一絲愧疚,淡然一笑,仿佛天寒地凍時候一抹暖陽照如人心。 “咳咳……爺爺……剛才,剛才……”他捂嘴輕咳兩聲,胸口的疼痛不減,為了不讓慕易川擔心,他極力隱忍著。 慕易川臉上的笑容不減,銳利的眼眸閃過一抹精光,十分順溜的接下,“剛才是我的秘書在照顧你,看你醒了就先回公司了。” “秘書?”慕子卿面露疑惑之色。 他看到的明明是白靈萱啊,怎么可能是秘書?難道爺爺聽錯了,以為自己問的是這些日子是誰照顧的自己? 不是白靈萱么,那劉琴呢,他醒來好一會兒了也沒看到她! “我媽呢?我真的還活著?” 慕易川聽后面色一僵,隨后溫和的拍拍慕子卿的肩膀,細聲囑咐,“好好養身體,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 慕子卿云里霧里的應承,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現在想見劉琴,很多事情他必須問清楚。 “去把劉琴請來,讓她好好照顧慕子卿,之前的事我可以不加追究。”從病房里出來,慕易川對著電話那頭吩咐,他故意將‘照顧’二字咬得極重,為的就是讓劉琴不要亂說話,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慕子卿醒了對慕老爺子來說是天大的好事,慕氏繼承人空缺,慕長軒無疑是最好的人選,可這個兒子慕易川根本鎮不住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慕子卿雖然在很多事情上無法和慕長軒相提并論,但比那些子女強多了。 況且之前他也沒有花多少心思在慕子卿身上,他心心念念的繼承人一直是慕長軒,哪知會弄出這么多事。 從今天開始,他會親自培養慕子卿做一個優秀的繼承人,慕氏集團的總裁之職非他莫屬了。 “老爺子這是給你開的藥,吳醫生說了這種藥的副作用太大,讓您還是……”深思之中,傭人提著貴重的中藥上前匯報,話說到一半觀察到慕易川的臉色不對,不敢說下去了。 慕易川站在醫院的走廊上,稍稍側身,瞄了一眼傭人手里的藥,閉上眼無力的囑咐,“讓人給我熬好,配上西藥一起!” “好,我立馬讓人去辦。” 蓉兒,你一定要等我,再過個幾日估計能見成效,到時候我再去接你! 他一定可以的,想當年他有多厲害,和他上過床的女人哪個不是對他如癡如醉?只要吃了這些,一切都會好的! …… 郊外公寓,白小悠一邊收拾行李一邊唉聲嘆氣,磨磨蹭蹭幾個小時,到頭來什么都沒有收拾。 她將手里的衣服隨意扔在一旁,望著依然空無一物的行李箱沒了收拾的興致。 想和慕長軒商量延遲行程又不知道怎樣啟齒,聽他的下屬說慕長軒在澳洲還有重要的工作未完成,她不應該如此自私的,為了她耽誤了公事到時候她就是罪人了。 “怎么,舍不得這里?” 慕長軒進來臥室從身后擁她入懷,滿地的狼藉,七零八落的女性物品,當他黑色的眼眸掃向一邊的行李箱時,好看的眉頭微微蹙起,放在她腰上的手緊了幾分。 白小悠自然不會和他說實話,干笑兩聲,懊惱的看著凌亂的臥室解釋道,“沒有啊,我就是,就是不知道該帶些什么。” “還在為程佩歌的事情擔心?”他的聲音很柔,透著濃烈的關心。 滿地的狼藉他有的只是心疼,不是說好了等他來收拾么,怎么自己動起手來了? 白小悠眼眸一轉,正想著該怎么說才能讓他延遲行程,一道急切的聲音打斷了他們二人的甜蜜。 “六爺,高嵐小姐的緊急電話!” 下屬看到相擁的兩人先是一愣,這才認識到自己的失態,趕緊側過身裝作什么都沒看到。 這不是主臥室他在高嵐的催促下也沒有想太多,以為只有六爺一個人在房間里。 此時,壞了六爺的好事,會不會…… “什么事?” 一邊胡亂揣測慕長軒的心思,沒多久耳邊傳來他冷冽嚴厲的聲線,三個字讓人的神經莫名的緊繃。 “她說后天晚上的宴會您必須和她一起出席,否則那些人她壓不住,還有公司的……”下屬一一匯報,當然這都不是最主要的,關鍵是現在慕長軒必須開個視頻會議,話說到一半,另一道尖叫聲響徹整個房間。 “不……不會的,不!” “高嵐?高嵐……宴會,高嵐,宴會……” 那一張張親熱的照片涌進白小悠的大腦,剛才還安靜的她突然就爆發了,再聽到‘高嵐’和‘宴會’之后,她徹底的瘋了。 白小悠像無頭蒼蠅一樣的在房間里亂竄,找不到方向,更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除了那一張張曖昧的照片,她的大腦想不起任何事,聽不進任何話。 慕長軒冷厲的睨了一眼下屬,然后怒喝呵斥,“滾出去,你告訴她,如果這點兒小事都辦不好就永遠不要回國了!” 隨后他怕白小悠跑出去傷害自己,大力拍上房門,閃電般的速度,力道之大讓人嘆為觀止,關鍵是他關門時沒注意旁人,正好夾到了下屬的手。 門外響起某男的哀嚎聲,“六爺,六爺……手,手!” 人說十指連心,慕長軒那種摔門的力道可想而知,即使是鐵錚錚的漢子也難以忍受這指甲的疼痛。 “小悠別怕,我在這兒……我在這兒。”慕長軒仿佛聽不到門外的哀嚎,除了白小悠他眼里沒有任何人,上前拽住她蜷縮在墻角的身子,試著擁她入懷。 門外的哀嚎聲越來越微弱,想必那人已經快疼得暈死過去。奇怪,門都被關上了,他手指被夾住里面還這么牛逼,是門變形了么? 猛然間一看,這發現被夾到的是小指,而且是最上面的一截,倒也不奇怪了。 本就凌亂的房間因為白小悠的瘋癲變得更為狼藉,地上的玻璃渣子,衣物,全部被她胡亂的丟在一起。 “她說,她說不配,不配……我不配,我不配……” 白小悠雙手抱膝,深埋著頭,亞麻色的頭發錯亂的散落下來,遮住她大半張臉。 嬌小的身子哆嗦的蜷縮在墻角,嘴里呢喃著慕長軒似懂非懂的話。 “我配不上,是不是,真配不上……” 慕長軒的心早已感覺不到疼,隨著她發病的次數越多,他的疼痛已經麻木,有的是那種緩不過氣的壓抑,然而這一句話再次激起了他麻木的心。 是那種撕心裂肺的疼,蝕骨入心,仿佛他的心被人撕成了一塊一塊。 不配?他要問清楚,什么叫做不配,還是有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刺激到她? “你說什么,誰說你不配,誰說的?”慕長軒強有力的雙手搭在她的肩上,厲聲質問。 他也瘋了,在這樣下去他也會瘋的!為什么她就是不肯將所有的事情告訴他? “啊……我不知道,對了,筆記本,筆記本……沒有了,沒有了……” 沒用,沒有用的,她犯病了,他問什么都沒用,只能再次的擊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