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節(jié)
聲音很重,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一句話,里面包含了他所有的情緒。 無能他做過什么,他從來沒想過要傷害她或者是利用她,這些天的相處難道還不能將這些流言蜚語掩蓋么? 他所在意的是她的不信任,她不應(yīng)該問那么多,她只需要相信他是真心對她的就好,可為什么還要來問? 而她所在意的是他的解釋,只要他能清楚的解釋,她就不會計較,即使真是他做的,只要他立即銷毀合同,一切都可以當(dāng)做沒發(fā)生過。 誤會由此而生,兩顆心漸漸遠(yuǎn)離…… 末了,他突然伸手托起她的下巴,讓她面對著他,嘴角勾起一抹讓人畏懼的冷笑,輕聲道,“自作自受這句話知道么?現(xiàn)在是不是這樣的感覺,嗯?” 什么叫做自作自受,今天他算是體會了!他疼她,愛她,寵她,現(xiàn)在竟然是這樣的結(jié)果,不是自作自受是什么? 可這話聽在白小悠的耳里又是另外一層意思,自作自受,是說她么?那么他就是承認(rèn)了? 她不可思議的呢喃出聲,眼神里閃過濃烈的恨意,怒瞪著他俊朗的容顏,此刻她卻覺得異常的陌生,惶恐般的開口,“你?果真是你?” 她早就這樣認(rèn)為了不是嗎?從她進來逼問他的那一刻就認(rèn)定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做的不是嗎?這個時候還要擺出這副模樣,當(dāng)真叫他寒心! 既然如此,他說什么都是無用,況且他也無法解釋,索性就避開所有的回答。 已經(jīng)不記得為她心疼過多少次,但他可以肯定,這一次是他最難受的一次,即使在面對葉敏時,也沒有那般痛過,那時有的只是恐慌和擔(dān)心,然而這一刻,心像是被披上了一層厚厚的霜,直到完全被寒冰包裹,便再也難敞開心扉。 他已經(jīng)感覺不到痛了,或許他就不該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人會愿意死心塌地的愛他,多么可笑,一向冷漠無情的他,竟然栽在一個“情”字手里。 眼前的女人是他花了全部的心思去愛的女人,唯一愛過的女人……但此刻,他看著她的臉,只覺得諷刺。 心死了,靈魂便脫離身體,看著她的眼神已不像以往那般熾熱深情,冰冷的讓人畏懼,甚至比三年前的他更加冷冽。 一時間,白小悠突然害怕了,心里琢磨不定,不清楚他到底是何意。明明是她來質(zhì)問他,到頭來像是她犯了錯,在他面前表現(xiàn)得極為小心。 隨后,慕長軒大手一甩,對她所有的眷戀和情義在這個動作后,全部化作烏有,不屑一顧的冷哼一聲,“以后不要出現(xiàn)在我面前,否則你們家的下場會更慘!” 白小悠根本沒料到他會突然用這么大的力,差點兒沒將她的身體甩到墻壁,緊擰著眉頭,傷口已經(jīng)慢慢染上一絲血跡,隔著厚重的衣襟,慕長軒無法看到。只要她自己知道,到底有多疼,復(fù)合的傷口再次裂開比之前更為疼痛難忍。 “慕長軒,你……果真狠毒!”她覺得委屈,竟沒骨氣的差點哭出聲來。 換做以前,男人一定會心疼的要命,可此刻,他只是站在原地冷冷的看著她,那表情沒有一絲波瀾,臉色黑得嚇人,嘴角勾起的弧度讓人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狠心?呵!白小悠,比起你來,我算得上嗎?” 隨后,他的表情慢慢暗淡下來,眼神里帶著nongnong的痛苦,“我恨不得把心都掏給你,可你呢,在關(guān)鍵時刻總是讓我寒心,讓我痛的已經(jīng)不知道什么叫做痛了……你說說,到底是誰狠心,還是你……根本就沒有將我放在過這個位置?”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看著她慘白得幾乎透明的面容,已經(jīng)沒有了往日的憐惜。 他的尊嚴(yán)不允許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踐踏,這便是愛過的代價,他認(rèn)了!可以后他不會再輕易的對誰敞開心扉,對誰再有愛! 他的話字字清晰,讓她幾乎忘記了傷口的疼痛,忘記了呼吸,那痛心的眼神,讓她突然間覺得后悔了,可那該死的理智卻讓她再次開口向他詢問,“你倒是解釋解釋,究竟……” 慕長軒冷著一張臉,聽到最后,不耐的閉上雙眸,雙手握成拳,聲音透著刺骨的凌厲,“滾!今后,我不想再看到你!” 一句話,將這些日子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感情徹底擊碎,他們都是沒有深愛過的人,彼此的第一次感情,到底不懂得如何去愛! 白小悠一聽,腳步忍不住晃動幾下,抬眸,看向他線條優(yōu)美的側(cè)臉,除了冷漠,什么都沒有,他們到底走到了這一步…… 既然如此,她還需要說什么嗎?就算是走,她也不要在他面前表現(xiàn)得懦弱,盈滿淚水的眸子,在她強烈的隱忍下,最終沒能溢出眼眶。 轉(zhuǎn)過身,心口堵得慌,也不知道是心疼還是傷口疼,總之她感覺自己身體里的力氣仿佛抽干了般,她背對著他,停留幾秒,眼淚終于止不住的肆流而下,雙手緊緊的壓在胸口,以試圖緩解疼痛,最終狼狽的逃離。 …… 回到白瑜塵所在的病房,白小悠全身已是大汗淋漓,那樣子好像隨時會倒下的一般,連一向?qū)λ齾拹褐翗O的白靈萱看到她那虛弱無力的樣子都有些于心不忍。 病床上的白瑜塵已經(jīng)睡著了,白小悠松了口氣,但心里依然難過的不行,慕長軒的話猶如一個魔咒,總是在腦中徘徊。 “既然有傷就回去吧,這里有我!”白靈萱已經(jīng)注意她好久了,發(fā)現(xiàn)她臉色白得嚇人,頭一次對她說出了一句關(guān)心的話。 自從白瑜塵病倒,她似乎變了很多,也看透了很多。 白小悠對于她突然轉(zhuǎn)變的態(tài)度先是一怔,隨后淡淡的應(yīng)承一聲,“不用了,我沒事!” 回去?她該回哪兒去,病房么? 她淡漠的態(tài)度徹底激怒了白靈萱,那張殘破不堪的容顏變得更為駭人,聲音也提高了幾分,“為什么你總是這么逞強,自己的身體不關(guān)心,怎么照顧爸爸?” 雖然是斥責(zé)的話,但不難聽出里面的關(guān)心。 “我真的沒事。”白小悠別過臉,似是不忍心看到她被摧毀的容顏,依然固執(zhí)著坐在白瑜塵床前。 真的是慕長軒,白靈萱的臉真的是他做的……他怎么可以那么狠心,一個女人最重要最在乎的就是容貌,他毀了白靈萱的容貌,簡直是直接接要了她的命。 她知道這么多并不是白靈萱告訴她的,而是接到了一個奇怪的電話,里面有一條信息,說白靈萱的臉是被慕長軒所害,一開始她根本不相信,也沒想過要問他,如果不是他太過激的反應(yīng)激怒了她,她不會問。 可事實證明,這件事真的和慕長軒脫不了關(guān)系。 他們之間背負(fù)了太多,真的回不去了! “好,你想留在這兒便留,是死是活不關(guān)我的事!”白靈萱沒好氣的憋了她一眼,語氣更為冷冽,說完便哽咽著跑了出去。 為什么,為什么會變成這樣的?當(dāng)白瑜塵病倒,她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感覺整個世界都塌了,那種無助和緊張,足以將她逼瘋。 白瑜塵醒來的第一件事,告訴了她白小悠的真實身份,說起來白小悠真的是她的jiejie。那一刻,她不是應(yīng)該恨么? 但為什么當(dāng)她看見白小悠,卻有一絲親切感,那種無助和恐慌也沒之前那般嚴(yán)重。或許她真的太需要親情,一個人的擔(dān)子太重,有一個jiejie最起碼能讓她心里上得到一絲安慰。 “讓我看看你的傷!”白小悠微微磕著眼,迷蒙中,一道干凈清晰的聲音傳入耳,她立即轉(zhuǎn)醒,看向來人。 發(fā)覺自己的失態(tài),她窘迫的擠出一絲笑容,略帶驚訝的口氣,“李醫(yī)生?我……我沒事,剛剛情緒激動了點兒,傷口不礙事。” 李博然怎么會來?是慕長軒讓他來看自己的傷口么? 李博然似是知道她心里所想,不動聲色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用很平淡的語氣規(guī)勸她必須重視傷口,“你別小看這傷口,到時候發(fā)炎會更棘手,我可不想攤上這事兒,再說我是你的主治醫(yī)生,你總不能讓我背負(fù)不好的名聲吧。” 他說得極有道理,想讓她拒絕都難! “那就麻煩了。”她解開衣襟,只露出受傷的鎖骨,白色的紗布上已被傷口染紅。 李博然看到那觸目驚心的紅,不由得緊皺眉頭,雖說這種場面他幾乎天天都會遇到,可今天特別奇怪,竟然會有一絲憐惜,隨后,他禮貌的回了一句,便開始檢查她的傷口,“不客氣,這是我的職責(zé)!” “嘶……”白小悠難忍那股鉆心的疼,忍不住倒抽一口氣,眼神時不時的瞟向自己的傷口,由于角度問題,她看得不是很清楚,但那血rou模糊的一片還是讓她看了個透徹。 聽到她的叫喚聲,李博然抬眸,正好能看到她額頭上的汗水,在心中嘆息一聲,繼續(xù)手上的動作,一邊出言安慰,“這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兒,關(guān)鍵是要看你承受的能力怎么樣,多少人遇到困難總是想著放棄,但我認(rèn)為機會一直是留給隨時做好準(zhǔn)備的人。” 他不知道白小悠和慕長軒又發(fā)生了什么樣的矛盾,總之,白小悠現(xiàn)下是他的病人,他就應(yīng)該負(fù)責(zé)到底,如果不是白靈萱去找他,恐怕他還不知道這事兒。到病房里去找慕長軒,卻只看到他的下屬,簡單的了解了一下情況,才知道他們二人吵架了。 …… 自白小悠離開后,慕長軒所有的冷靜與堅持瞬間崩潰,兩個小時,已經(jīng)過去兩個小時了,他站在另外一個房間的窗前發(fā)呆,往事一幕幕浮現(xiàn)在眼前,那般清晰,那般的刻骨銘心。 越想心越痛,不知何時,手指已經(jīng)鮮紅一片,但他全然不覺。 “六爺,夫人的傷口惡化了,好像很嚴(yán)重。”下屬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他負(fù)手而立的站在窗前,鮮紅的血順著手指一滴一滴的滑落。 聽到背后傳來的聲音,慕長軒才發(fā)覺手上黏黏糊糊,垂眸一看,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指不知何時已被他嵌入血跡,冷寂一笑,似是下了最大的決心一般,沉重的開口,“以后她的事不要再向我匯報,也不必再喚她夫人!” 愛她的心已經(jīng)傷痕累累,他自認(rèn)為對她已經(jīng)用盡了全部的心思,卻換不回她一丁點的信任,怎能讓他不死心? 他在心里發(fā)誓,截止到今天下午,他便是最后一次想她,從此之后,他的生命里再也沒有一個叫白小悠的女人,而他也會變成手段殘忍,冷漠無情的慕六爺! “那這個?”下屬看著他高大孤寂的背影,不免有些心疼。 慕長軒轉(zhuǎn)身,冷峻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那雙幽深的眸子里布滿血絲,眼眶周圍被nongnong的黑眼圈籠罩,看得出他這些日子幾乎是不眠不休的在照顧白小悠。 黑色的眸子不動聲色的看向下屬手里的紅色證書,心微微顫動了一下,緊抿著薄唇,一種強烈的酸楚襲上心頭。 結(jié)婚證,上面的三個大字深深刺灼痛了他的雙眼。這兩天,他一直在向白小悠提出復(fù)婚的要求,白小悠一開始勉強的推脫,最后他使了一個小小的計謀,讓她心甘情愿的答應(yīng)了他的請求。 今天上午他派人去辦理了手續(xù),沒想到才剛辦好,他們就分手了。即使有結(jié)婚證,但是心不在這兒,又有什么用? “讓她在離婚協(xié)議上簽字!”許久,他咬牙囑咐,聲音里帶著不容拒絕的命令。 三年前他們的婚姻僅僅維持了四個月,然而這一次,才維持了幾個小時,看來他們真的不是最合適的一對。 下屬先是一驚,隨后鼓起勇氣說道,“其實,我認(rèn)為事情還沒有……” 他覺得六爺是真心愛白小悠,而白小悠也真心愛六爺,為什么要為那些不值得的事鬧得不愉快? 慕長軒的面色陰沉,聲音更冷了幾分,“閉嘴,她不配那個稱呼,讓她簽字!” 那樣的女人,不值得他去愛,更不值得他去付出,他慕長軒要什么樣的女人沒有?呵!不識好歹,他一定會讓她為今天的行為付出代價。 傷了他,就那樣不聲不響的離開就完了嗎?做夢!他要讓她知道,有些人不是她能得罪得起的,尤其是他! …… 夜晚,天空飄起了雪花,今年的第一場雪就這樣悄悄降臨了。 慕子卿這幾日一直在家養(yǎng)傷,連外面何時下起了雪都全然不知。腦海里總是想著一張極為清麗的容顏。特別是第一次見她,她那抿唇淺笑的模樣,沒有絲毫做作,那笑容讓他全身都松懈下來,也許從第一眼見到她,他就把她刻在了心里吧! 過些日子他就要結(jié)婚了,將來是否連見上一面的機會都是奢望呢? “有事么?”思緒回歸,一眼便望見了站在臥室門口的白靈萱,他臉上看不出什么情緒,語氣淡漠而疏離。 白靈萱帶著黑色的蝴蝶面具,她已經(jīng)來了好一會兒了,看到他一直坐在床上發(fā)呆,不忍心打擾,這才杵在原地沒有進去。 這一刻她突然覺得自己錯了,不用想都知道,那個男人剛剛的失神是因為誰。或許她應(yīng)該試著放手,和他認(rèn)識這么多年,如果要愛,早愛上了…… “我……”她緩緩走上前,看著他落寞不再溫和的臉,只覺得陌生,一咬牙,就要將真相說出來,卻被他事先打斷。 “婚禮的事我爺爺會安排,你就不用cao心了,現(xiàn)在天氣變冷,沒什么事不要隨便亂跑,當(dāng)心孩子!”他說得很理所當(dāng)然,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在關(guān)心她。 只有白靈萱明白,他這是在變相的趕她走,孩子只不過是一個理由。也不知道是不是習(xí)慣了他對自己的冷漠無情,這一刻,她竟然不覺得心痛了。 見她依然站在原地沒動,慕子卿睨了她一眼,有著明顯的不耐煩,“還有事么,還是對婚事有不滿意的地方?” 白靈萱心一橫,咬著牙開口,“對不起……我騙了你,其實那晚什么都沒有發(fā)生,我也沒有懷孕。” 說出來后,她不敢去看他的臉,心里的包袱徹底卸下,沒有了之前的慌亂,反而無比的舒暢,或許她早應(yīng)該這樣。 “……” 她的話讓慕子卿的大腦猛的一抽,隨即又笑了笑,像是在諷刺自己,臉上并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 白靈萱許久沒聽到他的回應(yīng),眼淚順著眼角滑落,帶著面具的臉,無法讓人看清情緒,但從她的聲音里可以聽出,她此刻有多心痛,“你可以取消婚禮,我自知你心里沒有我,便不再強求!” 最后一句話,不知怎的,她就這樣說了出來。她真的很愛慕子卿,在第一眼見到就愛上了。偶爾她也會想,明明是她遇見的,為什么他喜歡的人是白小悠? 這段感情太累,她真的不想再繼續(xù)了。也許是經(jīng)歷了白瑜塵的事情,她看透了很多,也想明白了很多。此時,她只希望白瑜塵趕快好起來,在她的生命里,除了白瑜塵是真心疼她,再也沒有一個人是真心對她。 沉默,這句話說出來之后,慕子卿并沒有做出任何答復(fù),雙眸看著某個角落發(fā)呆,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白靈萱抿了抿唇,迷戀的看了他一眼,最后下定決心轉(zhuǎn)身,朝門外走去。算了吧,他從來就未曾愛過她,哪怕是一丁點兒,都不曾有過…… “等等,婚禮照樣舉行,我不能讓慕家再鬧出笑話。”在她剛剛邁出第一步,身后突然響起他平靜的聲音。 白靈萱的身體一頓,似是不敢相信,隨后又無奈的笑笑,一抹強烈的苦澀涌上心頭。 是啊,他們的婚訊已經(jīng)公布,現(xiàn)在說取消婚禮,在這個關(guān)鍵時刻更是火上澆油,很多人都盯著他們的婚禮,這個時候怎能退縮? 容貌被毀,她自知再也配不上他,白瑜塵出事,她也沒了整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