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喬玉壁接到電話時,臉色馬上變了,問劉琴說:“客戶不承認五萬元是定金,只說是預付的貨款?” 如果是定金,不按約定的提貨,商戶便可以吞掉這定金,不必返還。如果是預付的貨款,則必須把貨給人家。 劉琴語氣有些氣急敗壞,“玉壁,這位福林先生那天過來時,說話很有誠意的,今天過來,甚至帶了兩位同行,那兩位同行幫著他說話,又說按收條來論,我們就該給貨,不能誆外商什么的。我一跟福林理論,說那本來是定金,他就推說自己中文不靈光,當時也不知道啥情況,只知道想進貨,先給了預付款,現在來提貨,如果我們不給,他就報警。” 身為商戶,如果被客戶報了警,事情傳出去,不管理直理虧,誠信肯定受損。而且那收條,確實有問題,就是去打官司,對方一樣穩贏。 喬玉壁半途讓的士司機轉回頭,跟劉琴說:“我現在回去,你請他們坐下,好好招呼。” 劉琴應了,掛了電話。 才一會,劉琴又打了電話過來,壓著聲音說:“玉壁,他們不肯坐,硬要現在就提貨走,吵嚷得隔壁的鄭雪原都到門口看熱鬧了,我怕再吵下去,商場管理的也會過來‘主持公道’。” 喬玉壁閉了閉眼,壓下心口那團煩燥,忍著氣說:“清點一下,讓他們拉五萬元的貨走。對了,收條記得要回來,另外,讓對方簽一張收貨單,你再悄悄拍一張對方的照片。” 喬玉壁憑著一點直覺,感覺這件事不簡單,下意識就吩咐劉琴要留下一點憑證。 劉琴也乖覺,馬上應了。 等喬玉壁趕回商鋪時,福林已和人拉貨走了。 劉琴一見喬玉壁,哭喪著臉說:“玉壁,你炒了我吧!” 喬玉壁知道劉琴這會肯定是愧疚得不行,只要自己一句狠話,她肯定就沒臉待下去了。 劉碧琪想要勸說什么,想著這次本來壓了一萬件貨,讓福林提走五百件,也還剩下九千五百件貨。再加上工廠新開機的五千件貨,這條資金壓下來,只怕喬玉壁承受不住,一時也沉默了。 喬玉壁只長長嘆了口氣,朝劉琴和劉碧琪說:“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這次也是給我們一個警醒,做生意時,看到有利可圖,也必須瞻前顧后,迅速評估得失,不能一想有利益就忘了風險,直接昏了頭。” 劉琴和劉碧琪都低著頭聽訓。 喬玉壁訓完,拉過劉琴說:“我一個人又沒有三個腦袋,你們想走,沒那么容易!都給我好好做事,把虧掉的錢賺回來。” 劉琴“嗷”一聲,突然就哭了,趴在喬玉壁肩膀上,邊哭邊說:“玉壁,我嫁給你吧,夜里給你暖床捶腿。” 喬玉壁被劉琴弄得哭笑不得,一推她說:“起開,人家帥哥要求暖床捶腿我都拒絕了,會稀罕你?趕緊擦了眼淚干活去!” 劉琴破泣為笑,抽出紙巾擦淚,轉頭見劉碧琪羞她,便團了紙巾去扔劉碧琪。 劉碧琪避開了,一邊嚷道:“想嫁給老板,被老板拒絕了,就遷怒我呀?” 喬玉壁見她們一哭一鬧間,已是發xiele情緒,便不再理會她們,只坐到電腦前思索著,這福林的事,究竟是巧合,還是有人特意為之? 劉琴擦完淚,便把福林簽過字的收貨單遞了過來,又把手機偷拍到的照片放到電腦,點開給喬玉壁看。 喬玉壁看了一會,尋思著,單憑這收貨單,還真不能證明什么。至于福林的模樣,也就普通外商的模樣,長得也不像騙子。 劉琴見喬玉壁研究福林的照片,便咬牙切齒說:“他真人可親善了,要不然,我也不會就相信了他。現在倒好,因為他,你讓工廠又開機做五千件貨,貨一做好,工廠要錢時,我們拿什么還?” 劉碧琪也說:“我們讓工廠上了五千件貨,出手了五百件,還有四千五百件呢!貨在這兒,工廠肯定要追貨款。” 喬玉壁沉吟一下,跟劉碧琪說:“明早退四千件貨回工廠去,跟鄭老板說,客戶延遲收貨時間,我們也沒法。貨在工廠,他要追貨款,我們沒得給,他最多嚷嚷,自己能應付也就應付過去了。另五百件放著,掛個有現貨的牌子在門外,想找現貨的外商自然會進來看。” 喬玉壁手指敲著桌子,看向劉琴說:“接下來,你每天都必須拿了這些貨的樣板,到各家曾跟我們合作過的公司去,纏著翻譯和客戶,請她們看樣板,如果瞎貓能碰上死老鼠,有人要貨,價格可以商量。” 劉琴學電視里的太監那樣,打了一個秋千,“喳”了一聲,還不忘拍馬屁說:“老板英明!” 安撫完兩位女員工,喬玉壁自己倒頭痛了,現在壓著這么多貨,手頭一分錢也沒有了,到時再被工廠一追債,日子就難過了。 她正撫額,內線電話響了,是九樓財務打來的。 喬玉壁接起了電話,那邊一個女聲問道:“是喬玉壁小姐么?” 喬玉壁應道:“是,請問有什么事?” 女聲道:“今天是交租期,你們的鋪租還沒交上來。” 啊!怎么差點忘記這個了。喬玉壁暗汗。本來是銀行扣款,轉頭再到九樓打單的,這次她把銀行里的錢全湊了匯給鄭老板,就沒有往扣款賬戶充錢,一時事忙,也給忘記了。 喬玉壁忙道:“不好意思,給忘記了。我馬上讓人上九樓去交現金。” 陳貝卻也是在財務室上班的,她等財務放下電話,便問道:“怎么,三樓那個商戶喬玉壁交不上租金了?不是生意挺好嘛?” 財務答道:“是銀行扣款賬戶沒有扣到錢,估計她是忘記充錢了。” 轉個頭,陳貝去躥別的辦公室時,便把這件事當笑話講給喬玉雪聽。 喬玉雪眼神微閃,心下冷笑,好呀,交不上租金了,接下來,交貨被退貨,還不上貨款,再等著被工廠追債吧! 三樓商鋪中,喬玉壁把自己平時放著備用的現金湊了湊,也只湊夠三千元,并不夠交租金和商場管理費水電費的,一時不由看向劉琴和劉碧琪。 好在劉琴和劉碧琪平時也在包中放一點現金備用,兩人也湊了一下,各各遞給喬玉壁,一算,倒是剛好夠交給商場了。 喬玉壁把錢全遞給劉琴,吩咐說:“到九樓去交了!” 等劉琴交完錢下來,三人算一下壓住的資金,不由相對苦笑。 喬玉壁安慰自己,也安慰劉琴和劉碧琪說:“再苦,也就苦這個月,等申小姐通知交貨,工廠再做出五百件貨來湊數,合了一萬件,趕緊交了,咱們就有錢周轉了。至于剩下的貨,跟工廠講一個情面,慢慢賣了再還錢。” 劉琴家里因為建房子借了錢,弟弟又讀大學要錢,她每月領了工資,留下兩千元自用,剩下的,幾乎全部寄回了家,現在想幫喬玉壁撐一下,也是有心無力了。 劉碧琪卻是把錢全給了申杰買股票,手頭也沒余錢,這會懊惱著,早前應該留點錢在手頭才對,現在自己沒錢,玉壁有困難也幫不上了。 至這個關頭,劉琴和劉碧琪同時想到,以后一定得存點私己,萬一親人朋友有需要,或者自己有急用,也可以救急,而且,她們這樣一心為家人付出,萬一家人有一天負了她們,她們向誰去哭? 喬玉壁以為要愁一段時間了,不想第二天一早,她們才到商場,就接到申小姐的電話。 申小姐笑著說:“喬老板,約翰先生新定了貨柜,會早點走貨,上次加單那一萬件,你明天交過來。這次交貨地址在另一個倉庫,不是原先那一個,我報地址給你。” 喬玉壁驚喜交集,一邊記了地址,一邊問道:“明天多少點過去交?” 申小姐答道:“明天上午十一點,你今天準備一下,對,這次因為你貨量大,我專門騰出時間收你一人的貨,時間比較緊,你不能拖延了。” “一定準時過去。”喬玉壁大大松口氣,一時記起貨物少了五百件,便道:“申小姐,工廠驗完了貨,可能不足一萬件,這個沒關系吧?” 申小姐笑著說:“你看合同呀!上次有標明,交貨實際數量不能超過定貨量,也不能少于定貨量百分之九十八,少個一百件兩百件沒所謂的,少得太多就要按定金規定那樣,罰三倍罰款。” 掛了電話,喬玉壁迅速心算一下,貨物一件一百元,少了五百件,以百分之二十定金算,五百件的定金是一萬元,罰三倍罰款,那便是罰三萬元,這樣的額度,雖然rou痛,但比較起利潤來,還是可以接受的。 劉琴一聽能交貨了,差點蹦起來,嚷著說:“玉壁,交了貨,壓在咱們頭上這塊大石就搬開了,可以松口氣了。” 劉碧琪正要喊搬運工把四千件貨退回工廠,聞言也大喜說:“不用退貨了,還得打電話給鄭老板,讓他趕緊把剩下的五千件貨托運上來呢!” 喬玉壁計算著,這次順利交貨的話,利潤是十九萬元,再被扣掉三萬元罰款,那也剩下十六萬。到時把貨款還了鄭老板,賺的利潤留幾萬元自用,再匯十萬給鄭老板,加上之前先給的錢,縱使工廠那里還在做著五千件沒主的貨,鄭老板也不會催債了,這次的難關也就勉強應付過去了。 至這個時候,喬玉壁還沒有想到,會有人損人不利已,花了錢來針對她,所以,她想的,還是太甜了。 ☆、第47章 畢竟是大貨,而且有了先前的波折,喬玉壁不得不更加小心,她吩咐劉琴說:“關鋪門,咱們三人一起到工廠去,今天蹲守在工廠,再充當一回質檢,重新抽檢一次貨,確保無誤了,明早咱們自己請貨車,押著貨跟貨車一起回來。” 劉琴和劉碧琪一聽這話,馬上應了,笑道:“明早六點就跟貨車回來,那時候天早,車不多,不會堵。估計著九點之前也就到交貨的地方了,咱們寧愿在人家門外等上兩個小時,也好過坐在鋪子里擔驚受怕。” 三人說著話,打了一個電話給鄭老板,收拾一下,就出發了。 鄭老板做這一批貨,也是很花了心思的,壞品率自然控制到了最低。但喬玉壁為了更妥當,一到工廠,又請了質檢人員重新進行抽檢,貨品是一件一個包裝袋,同個碼數,六件不同顏色的衣服混搭,包裝成中型包裝袋,再每三百件一個紙箱,她吩咐拆了紙箱,遂箱再抽檢。 鄭老板見喬玉壁不放心,也不攔著,派了工廠的質檢配合。 這么一查,居然又查出問題來。 喬玉壁拿起一件衣服朝鄭老板嚷道:“下單時,我有傳真了注意細則過來,你究竟看了沒有的?現在又犯這種低級錯誤。” 鄭老板摸不著頭腦,過來一瞧,見那件衣服肩膀內縫處,殘留了一張粘紙,粘紙上用中文寫著縫工的姓名和工號。 這一瞧,鄭老板臉色也尷尬起來。 約翰走的是精品服裝路線,貨品價格也高,為了確保貨品打開銷路,提高貨品在商戶心目中的信譽度,暫時的cao作是把貨品偽裝成香港制造的。 這么一來,他的貨便要行經香港,在香港缷貨,另用香港那邊的貨柜走,另外,貨品不能出現任何簡體中文字。關于不能出現簡體中文字這一條,喬玉壁是一再強調過的,可是現在手中就有一件,既然有一件,難保沒有第二件第三件。 如果交貨時,被發現了這個,當然會被退貨。就是不被發現,貨到了約翰手中,約翰把貨批出去時,被他的客戶看見這個漏洞,那么,事情會如何,可想而知。而喬玉壁,一定會失去這個大客戶。 喬玉壁臉色難看極了,質問鄭老板說:“你說,要怎么辦?” 鄭老板打“哈哈”說:“上回那五千件夠仔細了,你還嫌說縫邊不夠細密,這回為保質量,就下了新規定,誰縫的衣服出問題,就誰負責,所以縫工的姓名和工號才會粘在那兒的。可能后來后整時,揭這些粘紙時,揭不干凈。現在讓人再檢查一遍,揭干凈了就是。” “要不是我堅持要再檢查一遍,豈不是就要這樣把貨交過去,到時被退貨,算誰的?”喬玉壁忍不住再抱怨一句,又瞪著鄭老板,“人呢,還不趕緊讓你的人過來拆包裝,重新檢看一遍?對了,這些包裝袋拆一拆就變皺變舊變臟,不能再用了,要用新的包裝袋。” “我的姑奶奶,這些包裝袋一個三毛錢呢,拆一下哪兒就舊了?”鄭老板叫了起來,“換新的,這不是敗家嗎?” “不管你,反正要換新的。”喬玉壁堅持,寸步不讓,另又安慰鄭老板說:“下回這位大客再定貨,什么也賺回來了,乖,別吝惜這幾個包裝袋。” 鄭老板苦笑了,“什么幾個?整一萬個好么?一個三毛錢,一萬個三千元了,三千元,三千……” 喬玉壁無視鄭老板,已是吩咐劉琴說:“趕緊跟鄭老板借二十個人,要五千個包裝袋,再跟他借貨車和司機回去,帶工人去咱們的倉庫,把貨品全部重檢一遍,揭干凈粘紙,重新包裝一下。” 鄭老板念叨一下,也趕緊安排了人手貨車司機什么的給劉琴,再讓人聽喬玉壁吩咐,拆了貨,遂件檢查,把沒揭干凈的粘紙揭了下來。 喬玉壁這里領著人忙完,劉琴也打了電話過來,報告說:“玉壁,我和這些人到倉庫了,已開始干活了,估計著下午四點左右能檢查完。” 喬玉壁松口氣,放了電話,看看已重檢完,包裝一新的服裝,沉吟一下,和劉碧琪說:“咱們也不要等明天了,現在就起貨上去,把貨放咱們倉庫,明天在倉庫清點好,再去交貨。” 劉碧琪也點頭同意,說:“是的,還是現在走吧,就怕明天路上又出個狀況,到時沒處哭呢!” 鄭老板見她們決定現在走貨,忙派了貨車給她們,又搓手說:“貨款啊貨款!” 喬玉壁白他一眼說:“交了貨就有貨款了,這貨還沒交呢,嚷什么?” 鄭老板被這樣一嗆,老實了下來,陪著笑說:“這月中了,我手底沒錢,想著到時要發工資,不是急了嘛!” 說著話,搬運工已把貨搬到了車上,喬玉壁便和劉碧琪上了車的前座,朝鄭老板擺擺手,吩咐司機說:“開吧!” 貨車四點鐘到倉庫時,劉琴那里領著人也剛好檢完貨,正累得夠嗆,坐著喘氣。 喬玉壁剛在車上打了一個小盹,精神尚好,忙讓人把貨搬進去,看著妥當了,這才把貨車和工人打發走。 三人回到鋪子里,喝了茶,坐著休息一會,就差不多五點了。 喬玉壁看劉琴很累的樣子,就說:“今晚在外面吃,不用煮了。” 劉碧琪因為申杰出差還沒回來,也不打算回家,笑道:“我跟你們一起吃,吃完一起睡,睡完明天一起去交貨。” 喬玉壁才要關鋪門,電話響了,卻是周明弦打來的。 周明弦含笑問道:“聽說你差點沒錢交租金,真的假的?” 喬玉壁也含笑說:“忘了充錢進扣款賬戶而已,不是已交了現金上去,還要勞動你追租金?” 周明弦半開玩笑說:“都沒錢了,生活豈不是很困難?要不要我請你吃飯,改善一下生活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