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鬼戲子
過了兩三天,我奶奶就從趙莊和我老舅把這個清虛道長請回了家中。 我媽和我爸見了卻十分不情不愿,因為他們不太相信這些所謂的“江湖術(shù)士”編出來騙人的瞎話。 這清虛道長并不像其他道士著黃色道袍,而是穿著一身潔白道袍,步法飄逸,雙眼迷離,發(fā)型整潔,但卻又胡子拉碴,實有一番仙風(fēng)道骨的滋味……看起來約摸也就是四十大幾的樣子。 一見到襁褓中的我就開口道:“今日老道掐指一算,便知道你這孩子是沖克之相,又生不逢時,命格極差,恐怕以后會年年犯太歲??!若是不強行改變命格命理,怕是你們一家人都會不得安生!” 我奶奶聽了這話,著急起來!趕緊走近問道:“道長啊,您可有化解的方法么?可一定要救救我這大孫子?。』ǘ嗌馘X我都愿意!” 還沒等這道士開口,我爸和我媽就不干了,開始吵吵起來,說這道士就是個騙子,來騙錢的。我奶一個眼神瞪回去,他們再沒有吱聲。 這道士笑了笑,便又朝著我奶開口說道:“這事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有點難!若想改變這孩子命格命理,你去村里找個人家,求個陽氣十足的東西,把紅布在黑狗血里浸三浸,把金尖尖(一種驅(qū)邪藥材,可驅(qū)陰氣)”碾碎了,汁液抹在這紅布上,用紅布把你求到的這東西包了。 再去百家求了紅絲線纏繞紅布七七四十九圈便可了。” “好好,我一會兒就去村兒里打聽去!”我奶奶聽了高興的坐下也不是,站起來也不是。老舅也滿臉的喜悅。 沒想到這道士話鋒一轉(zhuǎn),接著道:“老jiejie,我還沒說完那!難就難在這兒了,最后一步也是最難的一步,便是我為這孩子起名,他便要入我們茅山門下!只有這樣,才能從根本改變這孩子的命數(shù),方能不克人克己,全家化兇為夷!” 我媽一聽這話,“哇”的一聲就開始大哭了起來:“不行!這孩子才剛剛出生,我說什么也不能讓他做道士去!”我爸也在一旁不停地抽著煙。 我奶奶也是左右為難,但是思來想去,權(quán)衡之下,還是點了點頭。 這個清虛道長為我算了生辰八字起名安生后,只留下一句話:待我這徒弟成人,我自會收他入我玉清觀! 說完便出了院子,一溜煙的沒了蹤影。 待他走后,我媽和我奶奶好一通吵,街坊四鄰全都是過來看熱鬧的,我老舅和我爺爺怎么都勸不住,最后我媽在我滿了百天后,和我爸離開了村兒里,在我從小的記憶中,他倆每過幾個月才回來看我們一次。 我奶奶則挨家挨戶的找清虛道長口中所說的陽氣十足之物。 終于在三小叔家,找到了一枚他爺爺留下來的銅錢,這銅錢跟隨主人上過無數(shù)戰(zhàn)場,勝戰(zhàn)無數(shù),經(jīng)歷過萬人之手,是陽氣再不能充足的物件了。 我奶奶便按照那道長的話,一步一步做,最后搓了根紅繩兒,把這銅錢戴在了我脖子上。 銅錢一戴就是十七年,今年我已十七歲了,馬上從現(xiàn)在的職業(yè)高中畢業(yè)了。 也許是這銅錢起了作用,也許是那清虛道長給我起的名字起了作用,這些年來倒并沒有沖克到我周圍的人。 但一直是噩夢連連,除了噩夢以外,我身邊總會圍繞著一些怪事兒發(fā)生。 打小,我的左眼不知為啥就能看見一些常人所不能看到的東西。我還記得我第一次見鬼是九歲那年,這是我的親身經(jīng)歷…… 我那會兒還是個小毛孩子的時候,小學(xué)下午放學(xué)比較早,一般四點多就離校了,學(xué)校離家也不遠,都是成群結(jié)隊的往家走。 那天不知我抽的什么瘋,就想去二大爺家找我表哥玩兒去,一個人覺得走路寂寞的慌,身為年級老大混的風(fēng)生水起的我還帶了幾個小弟,一起隨我去找我表哥。 雖說都是一個村兒住著,但是我們幾個人一路打打鬧鬧,推推搡搡的,不知不覺天色已經(jīng)晚了。 當(dāng)時去二大爺家必須經(jīng)過村兒里大水庫,大水庫旁邊沒有人家居住,全是郁郁蔥蔥的苞米地,苞米地里又有別人家的墳地,白天經(jīng)過時還好,到了天色暗些,不免有些陰氣沉沉。 這會兒也正值八月份,剛剛?cè)肓饲铮镉暾f來就來了,一頭澆在我們四個人頭上,瞬間淋了落湯雞。 和我從小一玩兒大的男孩叫方木,虎頭虎腦的,我一直叫他木頭。 木頭一把拉起我邊跑邊說道:“安生,走,我知道避雨的地兒,我媽每次下苞米的時候都帶著我,雨來的時候,我們都去那兒躲雨!” 后面兩個比我們還小的也一路屁顛屁顛跟著我倆。 跑了沒一會兒,我們就看見了木頭所說的避雨處,原來這就是條土路,旁邊上面是苞米地,村兒里人下地的時候沒地方避雨,就在苞米地下方的土崖上刨了個類似窯洞的坑兒,進去就能避雨,不過都是松土,雨大的話會塌下來活埋了人。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倒是也能看清路,只是磅礴大雨一直沒有要停的趨勢。 我一把把胳膊搭在木頭肩膀上,笑嘻嘻說道:“木頭,要不是你找了這么個好地方,咱們兄弟幾個估計現(xiàn)在就差點兒香皂就能洗澡了!” 本來天氣也晚了,初秋的天下了雨也比較涼,我們四個又都是不到十歲的毛孩子,心里難免有些發(fā)毛。 聽了我這一番話,木頭和其他兩個伙伴都笑的前仰后翻,氣氛才稍稍緩和了一點。 隔了不一會兒,他們笑聲剛停,我就聽到不遠處似乎傳來敲鑼打鼓吹吹打打的聲音。 一開始我挺納悶兒的,哪來的鑼鼓聲啊,村子里這幾天并沒有來戲班子?。∮行┖ε碌奈矣謧?cè)著耳朵仔細聽了聽,這聲兒忽的又沒有了。 木頭則和其他兩人還在繼續(xù)聊著今天上學(xué)整老師的事兒。后來我也就沒怎么當(dāng)回事兒,繼續(xù)東一句西一句和他們幾個閑扯著。 更恐怖的事在后面……也就是在這時,剛才的鑼鼓聲又詭異的響了起來。 這次我著實被嚇了一大跳,全身立即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因為這次傳進耳中的,不光是敲鑼打鼓的聲音,中間還夾雜了一個女人很明顯的唱戲聲。 這戲聲很真實,忽近忽遠,一會兒像在我耳邊,一會兒又像在雨里,但一直在咿咿呀呀回蕩著,沒有停下。 我整個人都被嚇到發(fā)懵了,天色這么晚了,哪來的唱戲聲,況且就算是自己村兒的聲音,這里離戲臺子那么遠,怎么會傳到這里來! 想到這里,我后背驚出一身冷汗,毛骨悚然,整個人如墜冰窟一般! 木頭和其他兩人看到我的樣子不太對勁兒,伸出手在我臉前晃了晃,疑問道:“哎我說生子,剛才還生龍活虎的,現(xiàn)在又和兄弟們幾個裝什么深沉呢!” 我哆嗦著扭過流著冷汗的頭,顫抖著問道他們幾個:“你們……你們幾個……有沒有聽到唱戲聲,還有鑼鼓聲?就在外面,聽到了嗎?” 木頭和他倆也瞬間懵了,都瞪大眼睛仔細望了外面一眼。 “生子,你可別嚇唬我,我害怕!我想回家了……” 木頭瞪了一眼站在他旁邊快被嚇哭的小南,接著道:“生子,你確定沒和我們開玩笑?你真的聽到了唱戲聲兒?” 我剛想接話,外面的雨驟然停了,然后我就只是鄭重的對著木頭點了點頭,也顧不上解釋什么,拉起他們的手就要跑著回家。 當(dāng)我們跑出避雨的窯洞時,土坡上那詭異的一幕讓我至今都覺得心驚膽顫…… 當(dāng)時我也覺得特別不真實,就在眨眼一瞬間,而且也僅僅是我的左眼可以看到。 一個有著十大幾人的隊伍,浩浩蕩蕩從面前小土坡經(jīng)過,隊形整齊劃一,走的很慢,就像有人控制的木偶一般,身體僵硬,走路時,腿竟不打一絲彎,姿勢十分的生硬。 最匪夷所思的就是他們的穿著,前面的幾個人全部著純黑色緞子衣褲,等等,這種衣服像是哪里見過,怎么有點熟悉…… 這幾個人邊木訥的向前走,一直吹吹打打。有敲鑼的,有打鼓的,還有吹嗩吶的……原來剛才我聽到的聲音,就是來自這些詭異的人! 我壯著膽子又仔細瞅了瞅,衣褲上面似乎還繡了什么花紋。 在我確定我的左眼確實不一般之后,趕緊用手捂住右眼,方便左眼看的更仔細一些。沒想到,這左眼在暗處竟能夠看的這么清晰! “他奶奶的!這……這穿的不是壽衣么?”等我左眼看清這幾人穿的竟是黑色緞子的壽衣后,差點沒直接嚇尿了! 木頭也被驚著了,一臉茫然的問我:“生子,你是不是中邪了?什么壽衣?” 我怕嚇著他們,沒敢開口說我看到的這些。 真正讓我毛骨悚然的,是后面唱戲的這些人! 看起來男女戲子都有,他們都畫了精致的唱戲臉譜,穿著五顏六色的戲服。 我壯著膽子稍稍往前挪了一步,一抬頭,竟然看到這些戲子的眼睛全都上翻著白眼,像吊死鬼一樣,眼眶中哪有什么黑眼珠!陰森冰冷的感覺瞬間蔓延遍我全身! 臉色慘白,眼睛上翻的他們就這樣敲鑼打鼓,伴著斷斷續(xù)續(xù)的唱戲聲,一個接一個在我的左眼前經(jīng)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