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小白兔被他抱著,呆呆地點了點頭,“記得的。” “槿兒月事不準,還每每腹痛,手也常年是冰的,冬日猶甚。我既尋了謝大人門下醫師問疤痕之法,又怎么可能不問詢此事?” 溫鴻闌停下話來,在剛剛被他罰過的地方吻了吻,安慰一番后,才繼續將話給說了下去。 “槿兒不是無法有孕,只是從前因為……沒能好好注意身子,又落了水,誘發了宮寒,這才遲遲未能懷上孩子的。我怕你多思,便一直未敢讓你知道此事,槿兒原諒夫君這一次可好?” 大灰狼看著怔住了的小兔子,把人兒向著自己懷里壓了些,湊到她耳畔,一字一句,語氣堅定地開了口,“不過是晚了別人幾年罷了,我不在意,槿兒也不著急,好嗎?再說了,就算真的沒有那個緣分,那也無妨,不就是個繼承香火的孩子嗎?若是娘子喜歡,天下流離失所的孩子那么多,挑個合眼緣的教養就是了,若是不喜歡,等我們一起把這一生走完了,家業什么的就留給清兒。無論哪種,總歸能有解決的法子,不要擔心了,嗯?” 說完,抱著小兔子的人輕笑了聲,“一輩子太短了,哪怕寸步不離我尚且覺得不夠,能不多出個人來與我爭搶槿兒的注意力,夫君我求之不得。” “也不知道,等日后走那奈何橋時,能不能不喝那碗孟婆湯,這樣我便能再次找到你,護著你了……不過,就算喝了,為夫依舊能找到我這又乖又軟的小兔子的。” 溫鴻闌說了這么多,終于將他的小兔子給逗笑了,“奈何橋,孟婆湯,夫君原來也看話本子的嗎?我要告訴夫子,讓他罰你。” 目的達成的大灰狼溫柔地拭去了自家嬌嬌臉上的淚珠,柔聲哄著,“我總該知道娘子你喜歡看的都是什么才對,不然以后接不上你的話,豈不會讓槿兒覺得我無趣?” 木槿笑著搖了搖頭,主動抱上了他,手環在了他的腰間,“你最好了。” 被人溫暖的懷抱給裹挾著,提著心的小兔子終于安心下來。放下心的人兒想起了個讓她疑惑的事情。 “夫君,那京城里的流言……到底是怎么回事?” 抱著她的人定是沒有不答她的道理,“先前我沒有入朝為官,自是不惹眼,可官場鬼譎,我怕有朝一日會牽連到你。縱使我千防萬防,無子之事卻是瞞不住的,而七出之條,也是最能攻訐于你的法子,若哪天事發了,哪怕我能想辦法干擾流言的走向,可未免太過刻意,恐無法護你周全。因此,我便趁著風頭最甚之際拜訪于各大醫館,有心人自然不會放過詆毀于我的機會。誣我有疾,是對方最容易做,也最方便做的事情。當然,如果他按兵不動,我也會自己把風聲放出去的,幾年過去,又有誰能查到最初的流言是從哪出來的呢?” “我先前所做之事已于眾人心中埋下了個種子,只要在恰當的時機把它翻出來,便能將我有疾,并且是不可宣之于口的隱疾這一名頭給落實了。三分真七分假,人們只會相信自己挖掘出來的真相,至于我和醫館的否認,那重要嗎?醫館在這件事情里,所扮演的角色不過是礙于權勢不能將事實說出口的無辜棋子罷了,而我為此而大動干戈,不就是證明了他們猜到的,才是真相。樁樁件件,都能成為別人眼里的鐵證。這樣下來,就算哪天你宮寒之事暴露了,那也沒人會置喙槿兒什么,頂多說一句——我們二人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正好相配。” 好不容易捋清楚對方所說之話的小兔子徹底愣住了,腦子成了一坨漿糊。 “……團子跟我說這事的時候,我,我還以為夫君你是為了找鄭副使說的藥材,這,這才……” 緩過神來的木槿將頭埋在了對方頸間,聲音細不可聞,“費了這么大功夫,還……不惜自誣,不值得的。” 溫鴻闌哄小孩似的揉了揉自家嬌嬌的腦袋,眉眼里浸著笑,“聲名罷了,身為男子,我自有千萬種法子從別處找補回來,可若是傷了你,那我只怕要追悔莫及。不提這個了,禍兮福之所倚,皇上看我名聲遭誣,便賞了我個恩典,讓我找個地方調養調養,順帶避過京城風波……我已上了折子,帶你回江南一趟。” “江南……青州府嗎?夫君想回去看看了?那我去告訴團子。” “不是……” 大灰狼輕聲說了什么,輕到連他懷里的人都未曾聽清楚。迷糊了的小兔子還未得以問出口,便被自家夫君給抱回了里屋。 “娘子這傷既然好的差不多了,此番良辰美景,還是莫要辜負的好。” 不知是不是想求什么,紅著臉的小兔子雖然羞著,但半點掙扎都無,予取予求,乖巧極了。 至于某人的不是究竟對應的是哪個問題,那就不得而知了,可被小兔子聽漏了的那后半截話,其實很短,短到只有十個字。 “我這次回去,是去討債的。” 第94章 結局 謝謝娘子 通往宜州府的官道上,一輛馬車踩過泥濘,緩緩慢行。 困意正濃的人兒靠在自家夫君懷里,迷迷蒙蒙的,半點都未曾察覺到周圍景致的不對勁之處。 溫鴻闌虛虛護著懷中之人,手放至她肩處輕拍著,漸漸將人給哄睡了過去。 垂眸望著睡著了的小白兔,達成了心中所想的人面上卻并未見輕松之意,反倒是蹙著眉,神色難辨。 念著此行路遠,木槿身子又弱,二人現在所乘之馬車是溫鴻闌特地差人改造過的,空間寬敞不說,凡視線所及之地都鋪上了厚厚的鵝毛軟墊,坐在里頭震感極弱,猶如平地。但雖說這次出行確要比往常舒適許多沒錯,可懷里的小兔子……這覺未免也太多了些,讓他著實放不下心來。 又是一覺過去,眼睛都沒完全睜開的人兒就下意識抬起頭來,蹭了蹭抱著她的人,聲調糯糯的,“夫君,還沒到嗎?” “快了……近日槿兒的精神看著都不怎么好,等會為夫尋個郎中給槿兒瞧瞧可好?” 窩在他懷里的木槿一聽這話,趕忙搖了搖頭,“不要……我就是坐馬車坐太久了,有些乏,不用看大夫的。” 許是覺得自己拒絕的太過堅決,說完不要二字的小兔子又放軟聲音,填補了兩句。 答完話的人偷偷瞅了眼對方的面色,見他還是一臉的不贊同,有些苦惱。 想了又想,實在沒了法子的人兒偏了偏頭,揪住他衣袖一角,用一雙水水的清眸望著對方,“藥太苦了,不想喝。” 徹底敗下陣來的大灰狼只能把人摟得更緊了些,另想他法。 見他妥協,木槿彎了彎眉眼,湊上前去,乖巧地吻了吻那人的薄唇。原打算就此退開的小白兔被人溫柔地給拉了回來,反客為主,氣息纏綿。 行進中的馬車猛地停了下來,“主子,到了。” 唇色有些深的小粉兔霎時紅了臉,抱她在懷的人卻笑了笑,在兔子那紛紛嫩嫩的耳朵尖尖上輕輕一吻,似在安撫。 等親手把自家嬌嬌那張美艷不可方物的臉遮了個嚴實,溫鴻闌這才將人兒給牽著一同下了馬車,而旁邊候著的人十分有眼色地垂頭下去,眼都不帶抬的。 木槿看著眼前有的點陌生卻又莫名熟悉的景色,慌慌張張地將身側人的手抓得更緊了,“夫君……” “我在,別怕。” 安下心的小兔子乖乖地跟在自家大灰狼身邊,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了個她從未踏入過的地方。 —— “大人,那幾個犯人就關在里頭了。我可是特意囑咐過的,里面那間最是陰濕,最能……” “有勞了。”護著小兔子的溫鴻闌看了旁邊喋喋不休的縣令一眼,插了句話,打斷了他去。 被搶過話頭的人面上也沒因此而顯出什么惱怒之色,反是笑容更深了幾分,識趣地閉了嘴,一心一意地在前頭帶著路。 借著火把的光亮,大灰狼仔細打量著自己那身邊不發一言的人兒,眉頭緊鎖。 “放我出去,我都說了我那侄女就是被人牙子拐走的,你們憑什么抓我?” 婦人粗糙的大手打在緊鎖著的牢柱上,發出沉悶的砰砰聲。 “我可告訴你們,我兒子馬上就是秀才老爺了,以后那可是要做大官的!你們無憑無據抓人入獄,等我出去了,我一定要讓他寫個狀子,把你們這一個個的,都給告了!” “大……” 聽著從前方傳來的狂妄之詞,帶路的人這面子上都有些掛不住了。明明前陣子都是怕得跟個鵪鶉似的,現在怎么倒兇狠了起來,這讓他如何能跟身邊這位交差啊…… 額上都要冒出冷汗來了的縣令心里一急,轉過身就想為自己辯解兩句。可他這才剛蹦出一個字就立馬噤了聲,頭也低的死死的,就差沒埋到縫里去了。 “夫君在呢,沒人能欺負槿兒,不怕。” 自聽到第一個字起,小兔子心里的猜測就被落實了。即使都已這么些年過去了,可這兀地冒出來的聲音還是讓木槿身子一顫,再沒了前進的力氣。 所幸,失了魂的人兒下一瞬便被人抱進了懷里。怦怦的心跳聲在她耳邊炸響,喚回了愣神的小兔子,也破開了所有的黑暗。 “我,我才沒怕,我……我是氣的!” 抵頜在她上方的人輕笑了聲,清潤如玉,“嗯,娘子說得對,是我說錯了。” 大了膽子的小兔子主動牽起了自己的靠山,一步一步,走的堅定。 看到從不遠處傳來的光亮,似乎是剛剛的威脅起了效用,牢房里的人一喜,嗓音尖銳的很。 “怕了?怕了還不趕快把我們兩個放出去……否則啊,我就算豁出命,也要告你個欺壓百姓!” 可等沾沾自喜的婦人回過神,看清了來人的樣貌,整個人就往后頭連連跌了幾步,那……那雙眸子。 “他爹,孩他爹!我,我做夢了,夢到那個賠錢貨回來找我了。” 被她晃醒的人正要罵著什么,眼神一瞥,便瞥見了距自己幾寸遠的地方站著的那個熟悉的身影。 “你……你不是她,她早就跟我那個短命的兄長一起死了,要索命也不會等到現在。” 似乎是激起什么不堪的回憶,在牢里關了許多日的人情緒徹底崩潰了。他一個用力,就把身邊的人推開了幾米,朝前頭那個綽約的身影沖了過去。哪怕被欄桿攔了個正著,他也要掙扎著伸出手,狀若瘋魔。 擋在木槿身前之人終是收斂不住自己眸子里的冷意,厲聲開了口,“滿嘴污穢!該怎么罰,難道還要我教縣令大人你嗎?” 旁邊的人被他的話凍得一哆嗦,趕忙轉過身去,招呼著遠處站著的手下,不敢再看他。 “都傻了,啊?她罵你們就任她罵啊,還不敢快給我掌他們的嘴!” 見勢不妙便想要逃跑的婦人被人一把給薅了回來,叫聲尖利,“不行,你們怎么敢,啊!” “啪!” 心虛的縣令偷摸往后看了一眼,又忙轉了回來,“用點力,平時衙門養你們都是吃白飯的啊,打!” 大灰狼俯下身,溫柔地抬起了小兔子垂下的頭,在她的眸子里找到了自己的倒影。緊接著,手指上移,捂著人兒的耳朵,替她隔絕了外界所有的聲響。 不知過了多久,從婦人嘴里冒出的終不再是強硬的話語,而是斷斷續續的求饒之聲,而那邊的男子也恢復了清醒,不再試圖往牢房外沖去。 “大人……” “啪!” “錯了,民婦錯了……” “啪!” “停。” 隨著這一個字的落下,牢房里又恢復了原本的寂靜。除了那兩人高高腫起的臉,以及衙役們發紅的掌心、酸軟的手臂,一切都好像與他們踏入牢房之前沒什么兩樣。 “現在……可學會怎么說話了?” 那兩挨了罰的人認清了他的地位,自是不敢閉嘴不答,只能忍著嘴角的痛意和心里的害怕,迭聲應是。 “本官剛剛在門口聽到有人說,衙門無憑無據就抓人入獄?” 跪那的二人對視一眼,決定讓口齒伶俐的那個去答他的話。 “是……小人有眼無珠,冒犯了大人,還求大人恕罪。不過小人被抓進牢里,確實是因為別人空口白牙的陷害,說我們夫婦侵占手足家財,那小的是萬萬不能認的。我那嫂子把閨女托付于我,我這個做叔叔的,自然是盡心盡力的,不敢有絲毫怠慢的。可惜天不遂人愿,我那侄女相貌生的好,又沒什么戒心,不聽長輩勸導,這才一不小心被拐了去……” 他身側之人聽聞,忙應和了兩聲,“是啊是啊,大人你不知道,那個丫頭片子天生一副狐媚……” “打。” 又收獲了幾個巴掌的人被打懵了神,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惹了這兇神不悅,她也沒說什么啊,不就說了狐…… “嬸嬸,多年不見,你可還記得我嗎?” 主動摘下面紗的小兔子低眸看著直到現在還在詆毀于她的人,神色清冷。 早在她出言那一瞬便瞪大了眼睛的人緊緊攥著膝下的稻草,聲音里滿是不可置信,“木……木槿!” “呵,原來嬸嬸還記得啊。那你可曾記得,我是怎么被你們綁了賣給人牙子的,又是怎么被你們搶走了我阿娘留給我的東西的!” “你敢說,這一樁樁一件件,有一件是我冤了你?” “不是的,小槿,不是這樣的……嬸嬸也不想的,嬸嬸只是被鬼迷了心竅了,心里是疼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