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好……不好。”自己還在生氣呢,怎么突然就變成了要答應他的要求了,不成。 木槿這點小脾氣被人聽得一清二楚,他也沒惱,繼續哄著,“那娘子怎么才肯答應夫君我,嗯?” “那你求……”我 “我求你。” 他這么快的回答讓對方一愣,她只是嘴上說說罷了,并沒有真的想讓他這么說的意思,語氣也軟了下來,“鴻闌……” “槿兒肯答應了?” 木槿怔怔地點了點頭,卻忘了兩人此時的動作,這一頷首直接在對方的脖頸處蹭了蹭,如同撒嬌一般,讓她原本因生氣而顯得紅潤的臉色又深了幾分。 感受到耳邊的癢意,抱著她的人放下心來,“多謝娘子。” 心里積攢了幾天的火氣就這么被人一點點地給磨滅了,木槿從他懷里掙脫出來,看著還在蹲著身子的人,眉頭皺了皺,“你先起來。” 那人順著她的力道起了身。蹲了這么久的腿都快沒了知覺,一用勁酸酸麻麻的,陡然失了力往前撲去,身前的人兒也被他帶倒,眼瞧著就要撞在榻上了。 木槿下意識閉了眼,卻遲遲沒能感覺到從頭上傳來的鈍痛,身上也沒什么力道壓過來。她有些疑惑地睜開了眸子,入眼就是撐著身子懸在上方的人,眼中俱是自己的倒影。 護在自家嬌嬌腦后的手一用力,兩人就一同慢慢直起身子,坐了起來,“剛剛睜眼時沒能及時護住你,所幸這次還來得及。” “鴻闌……” “娘子這氣都消了,卻連一聲夫君也不愿意喊了嗎?” 木槿不想答他這話,其實她確實不再生氣了,可不知怎的,夫君二字到了嘴邊,卻總是說不出口。 溫鴻闌看著默默縮進被子里,背對著他的嬌嬌,嘆了一口氣。 他將衣衫給解了,扯住被褥一角,一拖……紋絲不動,“槿兒一點被子都不想分給為夫,是打算明日繼續往夫子那送姜湯嗎?” 裹在里頭的人兒聲調平平,聽起來有些悶悶的,“旁邊的柜子里還有一床,鴻闌自己拿吧。” 木槿支起耳朵,聽著他嘆息一聲,再然后,動靜便有些遠了。似乎是對方認命地下了床,往木柜走去。 吱的一聲,是柜門被打開的聲音,“空的,娘子是不是記錯了。” “明明就有。”她不信。 “槿兒自己看看?”榻上的人兒聞言,雖內心篤定是對方在瞎說,可還是實誠地翻過身,往那邊看去,卻被打開的柜門阻住了視線。 她半直起身子,瞅了瞅,隱隱約約地看到一點影子,“我就說……” 本該站在遠處的那人此時卻回到了榻上,一把將她給抱住了,而原本被裹得嚴嚴實實的被褥也展開了來,把兩人都給蓋在了里頭。 “你誆我?” “我錯了,槿兒想怎么罰?”他這認錯速度太快,小火苗還只剛冒出點苗頭呢,就被人強勢地給掐了。 “夜深了,睡吧。”木槿背過身,不想再說下去了。這幾天她也乏了,不想再去細究對方的話了,等沉沉一覺睡過去,有些事就當它從未發生的好。 閉著眼準備歇息的人兒背上一熱,“槿兒,山上路途險峻,再逢下雨,山石滑落……人就沒了。” 那人身子緊繃著,沒有多余的動作,盡量平穩了聲線,“后山那個,是衣冠冢,去不去都不要緊的。” 他抱在懷里的人懵了神,腦子里回憶起對方今晚所說的每一句話來,以及那句非要自己答應的,無論如何都…… “夫君,你雙親……”木槿動了動身子,就要翻轉過去,卻被人給牢牢制住了。 “對不起,我,我真的不知道……”她一急,語氣里就帶了些泣音,眼眶中好不容易褪下去的紅色又浮了上來。溫鴻闌聽著,嘆了一聲,放緩力道帶著人翻了個身,讓她正對著自己。 “槿兒沒錯,是我從一開始就沒說清楚,錯在我。不哭了,乖。”他把人抱在懷里,在對方的眼角落下一吻。再退開半寸,重新輕輕地吻了上去,堵住了那一連串的歉語。 眼淚順著臉龐滑落到唇上,兩唇相依,已分不清誰才是這滴淚的主人了。唯一刻在心頭的,唯有這個咸咸的吻罷了。 —— 眾人看著空著手踏入學堂的人,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來。 很久都不往那人跟前湊的宋梓儀終于主動往前走了兩步,湊近了去,“鴻闌,你……” “溫兄,你總算不是沉著一張臉了!” 秦函這句話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眾人齊刷刷地點了點頭,終于不用再經受對方的冷氣壓迫了,天空看起來都藍了許多。 “即便是今日沒了嫂夫人的吃食,那也抵擋不住我這愉悅的心情啊。鴻闌你是不知道,前幾日嫂夫人做的點心我都吃得不香了。” 本還在點頭表示贊同的人們一滯,“宋兄,你覺得不香你可以不吃啊,哪次你不是沖到了最前頭的?你不喜歡就留給我們啊,絕對給你分得干干凈凈的。” 見溫鴻闌也朝自己看了過來,宋梓儀忙揮了揮手,“嫂夫人做的哪道點心不是一絕?不香是我的問題,絕不是嫂夫人的問題……我不過是夸大了幾句,你們一個二個的,不是舉人就是秀才了,還能聽不出來?” “對了,溫兄,那個木鶴他……” 這事他們從一開始就想問來著,畢竟因著這么個人讓夫子罰他閉門思過,怎么想怎么不對勁。木鶴還三番兩次地在學堂門口晃悠,雖說每次都被眾人冷著眼給趕了出去,但這心里總歸膈應的慌。直到后來,那人被人告上公堂,聽著夫婦二人的罪狀以及辯詞,再想起前段時日溫兄那不同往日的行事作風,眾人心中就有了猜測。 “這個名字,還請諸位莫要再提起了。” 他這么一說,其他學子紛紛頷首,“溫兄你放心,我們這心里都是有數的。” 堂內諸人臉上都帶著明晃晃的嫌惡之色,唯有宋梓儀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所以,當時鴻闌你跟我換考官,不是因為惦記著同窗情誼,而是……還有,當初向山長舉薦的我的人,果真是你?” 被問的人沉默了一會,“真是難為梓儀你了,現在才想明白。” 第66章 年糕 緣,妙不可言 祁晏一進門,就發覺了眾人神情上的轉變,眉毛一挑,往最前頭那人瞟去。 很好,看來今日要輪到他獨自一人用膳了。看著對方完成課業,自己卻在一旁吃著點心,那滋味,可比兩人一同要好的多。 這人心情一好,連帶著講學的速度都比往日要快上許多,即便被人中途打斷了,也不見他面色有什么不愉。 吩咐一聲后,祁晏就走出了學堂。 “山長,可是有什么事找我?” 山長心虛地瞅了他一眼,見人沒有不喜的意思,這才放心地開了口,“有人想見您,謝大人他已經在那了……夫子您看?” 本想拒絕的祁晏聽完這整句話,改了主意。若是一般人,對方也不會這時候來找自己,再加上既然謝某人都愿意見了,那他見見也無妨。看他點了點頭,山長松了口氣,把人給帶了去。 一推門,里頭的兩人便朝他望了過來,坐在謝崇閔右手邊的人正要起身,被祁晏揮手制止了,“我現在不過一介白衣,翰林無須多禮。” 林策的話卡在喉嚨,又咽了下去。他不過途徑此處,憶起青云書院這個名字來,順勢來看了看,誰成想竟會碰上個意料之外的人。他依言坐直了,卻突然有些疑惑,“大人……認得我?” “咳,無意間瞥見過你的畫像罷了,翰林不必喚我大人了,夫子便可。”何止是認識啊,當時為了那逆徒,自己可沒少下功夫啊,連文章都看了,這人自然也是認得出來的。 有些激動的林策擦了擦額上的汗珠,也不這么拘謹了,“這青州府風景宜人,倒是個人杰地靈的好地方。”不然也不會引得這兩位前來了。 祁晏結果謝崇閔遞過來的茶杯,飲了一口,“是挺不錯的。話說起來,翰林怎么會來這?若有要職,那也該去遙州府才是。” “夫子有所不知,內子嫁與我多年,頭次聽聞孕事,喜不自禁,想回岳家一趟,故而……” 說起自己妻子來,林策這話匣子就打開了來,眉梢都帶著笑意,一不小心就說得多了些。回過神來,便想告罪。 “無妨無妨。”黏黏糊糊的小夫妻嘛,他又不是第一次見,早已是司空見慣了,沒甚大礙。 林策看了看兩人的臉色,見他們都沒有不耐和怪責的意思,放下了心。驀然想起什么似的,長嘆一聲,“內子自有孕以來,時常害喜,吃三分吐兩分。因此此次出行,除了幾個貼身仆役,下官還特意捎帶個廚子,以解路上膳食之苦。可偏偏我那內子是個嘴饞的,每到一處都會讓人打聽那地的新鮮吃食,費勁買過來,嘗一口就丟給我了。雖嘴上說著沒有下次了,然而換個地方,依舊如此……大人知道,這外地的點心花樣,嫌少有比得上京城的。這一路過來,下官塞了一肚子東西,可那味道卻真是一言難盡啊。” 等喝口茶水潤了潤嗓,他就接著說了下去。 “這不,剛到這邊,又聽街上的行人說這附近有家味美的糕點鋪子,只是許久沒開了。她眼睛一亮,帶著人興致沖沖地就找了過去,我……” “但凡他們能說對一次,我也不會落得如今這個看到吃食就想吐的下場。” 林策拿起茶盞就灌了下去,這言語中的怨氣那都快凝成實質了,平日顧及著自家妻子不好多言,現在一個沒剎住就全給說了出來。等他反應過來了,臉色有些訕訕。 祁晏跟旁邊的謝崇閔對視了一眼,笑了笑,“若說是糕點鋪子,你倒是大可不必擔心了……”就算是買到了,估計也到不了你嘴里。 他這未盡之語落在對方耳里卻是另外一層意思了,“是極是極,幸虧這糕點鋪子未開許久了,不然下官還得再遭罪一次。” 兩人見他誤會了,不約而同地勾起了唇角,卻沒解釋。 “伯伯。” 奶聲奶氣的一聲喚讓座上的二人都站起了身來,剩下一人不明所以,也趕忙站了起來。 門被一只白白嫩嫩的小手給推開了來,緊接著映入眼簾的,便是個圓乎乎的小身影。還沒等小人自己跑過來,祁晏就連走了幾步將人給抱起,聲音柔和得不行,“團子怎么過來看伯伯了?” 小孩朝他露出個軟乎乎的笑,“嫂嫂剛剛做了糕糕,說哥哥今日起得晚了,怕是沒用早膳,就帶了幾份過來。” 而在人兒身后的唐承安也跟了上來,進了屋,朝幾人行了一禮。 “我原是去溫家的,恰巧碰上了槿姨和團子提著糕點出門,想著世叔你們應當都在書院才是,便和團子直奔這了,也省得槿姨再跑幾趟,太過辛勞。” 小孩用手圈住祁晏的脖子,也跟著二人一起點了點小腦袋,“嫂嫂好累的,眼睛都有些紅了,清兒就和安哥哥一起過來了。” 謝崇閔將系好的油紙包從唐承安手中接了過來,繩結一松,里頭糕點的香氣就溢了出來,在屋子內四處飄散。 “伯伯把團子放下來,嘗嘗糕糕呀。軟軟糯糯的,可甜了。” 祁晏笑著把貼心的小人兒放在了地上,團子還沒轉身呢,小手就被侯在一旁的人給牢牢牽住,拉到旁邊坐著去了。走了這么久,清兒肯定累了,還是坐著好,坐著好。他絕對沒有不想讓對方抱的意思。 白嫩的年糕里配了做好的山楂條,米香和山楂的酸甜之氣融合的很好,軟糯不說,也不難嚼,小巧一個,一會就沒了,酸酸甜甜的很是開胃。 小孩只坐了一小會,就從椅子上跳了下來,蹬蹬蹬地跑到了祁晏身邊,“伯伯,清兒能不能去給哥哥送糕糕呀?” 祁晏揉了揉人兒頭上的小發髻,“團子想去,當然可以。伯伯現在也沒講學,清兒不用擔心擾了你哥哥。” 得了準許的軟團子乖乖應了一聲,就牽著唐承安走出了門去,小手一晃一晃的,顯得開心極了。 “團子很高興?” 見他這么問了,小孩朝人招了招手,小聲湊到他耳邊說著什么,“安哥哥,今天我醒過來的時候,床上只有清兒一個人哦。” 唐承安有些不解,小人兒傻乎乎地笑了一聲,“昨天晚上嫂嫂是抱著團子睡的,早上卻不在了!而且,嫂嫂看起來,不像前幾日那么難過了,肯定是不生哥哥氣啦!”嫂嫂不難過了,清兒也就高興了呀。 看著小孩臉上的笑意,他也不自覺地笑了起來。陽光打在相視一笑的兩人身上,光彩熠熠。 學堂里正在溫書的學子即將面臨什么樣的驚喜林策不知道,他只知道吃過早膳的自己被這氣息勾得又餓了起來,又不敢出言說什么,就這么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 “翰林可吃過早膳了?要不要來試試?”祁晏看著被忽略了的人有些好笑,出口問了句。 林策抬頭看他,腦子里閃過一句:“人而無信,不可……” “沒有。”圣人言都還沒閃現完全,耳畔就響起自己的聲音來。他這嘴為免太快了些,平時也沒見這么利索啊。 讓林策沒有想到的是,他不僅嘴快,手也挺快的,就這一小會已然是夾起一塊來了。 這糕點跟他已往所用都不大相同,清甜不膩。兩種香味交織在一起,沒有半分削減,反而更突出了些,相輔相成。而黏糯的口感也很是獨特,還不費牙,只是讓他還想再來一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