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7 人們下意識地向后退了幾步,舉起手電對準毛茸茸的“東西”,這才看清原來是一只體型龐大的白熊。白熊直立行走,高約三米,四肢強壯,外形彪悍,兇狠的目光足以震懾鬼神。 金坤和謝虎擋在人群前,端起步槍,瞄準白熊,隨時準備射擊。謝虎望著高大強壯的白熊,眼睛里閃過一絲貪婪的目光:“兄弟,這白熊挺肥,熊掌也rou嘟嘟的,烤來吃,味道一定不錯。” 聽他這么說,金坤的肚子開始“咕嚕嚕”叫起來,他使勁咽了口唾沫,道:“這送上門的白熊,剛好做我們的晚餐。” 這時,鐘偉國跨前一步,驚詫地望著白熊,自言自語道:“奇怪,這里怎么會有北極熊?” 金坤聞言驚愕道:“什么?這是北極熊?” “對!世界上除了北冰洋周圍有白熊,其他地方不可能有白熊存在,所以,這一定是北極熊!” 金坤更加驚愕:“天吶!照你這么說,我們現在在北極?” “扯淡!我們明明在神農架,怎么可能跑到了北極?”謝虎看到白熊加快了逼近的速度,大吼道,“兄弟,開槍吧!” 金坤深吸了口氣,瞄準白熊的眉心,輕聲數道:“三……二……一。”當“一”字出口,二人同時扣下扳機。子彈被撞針沖擊著爆破,高速旋轉沖出槍管,直釘入白熊的眉心。 白熊發出一聲沉悶的慘叫,隨即摔倒在地,身體抽搐了幾下,死了。 人們陸續圍到尸體前,看著躺在血泊里的白熊。金坤蹲下來仔細檢查了一遍,這只白熊和動物園里的北極熊幾乎一模一樣,只是身形略小一些罷了。 鐘偉國也蹲下來,捻著濃密的絡腮胡困惑道:“真是見鬼了,這只北極熊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張龍打斷他的話,高聲道:“教授,我曾在叢林深處見到過這種白熊。我想這應該不是北極熊,而是神農架獨有的一種特殊生物——白化熊!” 鐘偉國先是一愣,隨即激動道:“咳!看我這記性。我想起來了,我在武漢動物研究所曾見過一只神農架白熊,這種白熊是一個新物種——熊科動物的獨立熊種!” 謝虎正要用匕首割掉熊掌,聽到他們的對話后,立刻聯想到了變異的巨鼠,不禁臉色一變,急道:“這該不會是變異熊吧?它……它的rou還能吃嗎?” “不用怕,這不是變異熊,而是一種比大熊貓還要珍貴的稀有物種。” “比大熊貓還要珍貴?哈哈,那我們可真是有口福了。”謝虎大笑了一聲,開始用匕首切割熊掌和熊rou。 鐘偉國看著被割下來的大塊熊rou,沉重地嘆了口氣,道:“這只白熊就像活化石一樣,有重大的考古研究價值,殺死它真是太可惜了。” 說話間,謝虎割下了十幾塊熊rou和四只熊掌。他認為熊膽有解毒的功效,就把熊膽挖出來,用碎布包好,小心塞進了包里。大家似乎都餓壞了,貪婪地盯著地上的熊掌和大塊熊rou,他們甚至嗅到了熊rou烤焦的rou香味兒。 他們迫不及待地拎起熊rou和熊掌,向出口的方向疾走。轉過一個巨大的彎道,前方突然出現一個刺眼的光圈,就像是有人用手電向里面照似的,他們本能地瞇起眼睛,加快腳步向前跑去。 前方的光圈越來越亮,越來越大,人們終于看清——那是出口! 在地下悶久了的人們興奮地呼喊著,拼盡全力,向出口沖去。 幾分鐘后,人們終于從出口逃了出來。回到久違的天空下,大家來不及四下環顧,都疲憊地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仿佛要把在地下吸入體內的霉氣全部吐出體外。 金坤深呼吸了幾口氣后,留意了一下時間,午后一點整。他們竟然在地下走了接近二十個小時。 謝虎望了一眼身后黑漆漆的洞口,大聲咒罵道:“終于從這鬼地方逃出來了。” 忽然,金坤感到有幾滴水珠兒濺在臉上,隱隱生痛,耳邊也響起“轟隆隆”的響聲。他連忙向左側望去,不禁猛喝一聲彩。只見左側數百米高的懸崖峭壁上,一條玉龍般的瀑布直瀉而下,傾入一座異常清澈的大湖中,瀑布注入處水花翻滾,只離十幾米遠便平靜如許。大湖的一端連著一條溪流,溪流蜿蜒曲折,順著坡度向遠處流去,將滿溢的湖水引走。 金坤又向四周望了望,發現原來身處在一個寬闊的山谷中。山谷蜿蜒縱深,看不到盡頭,其間生長著茂密蒼翠的樹木和沒膝深的荒草。兩側被墨綠色包裹的山峰拔地而起,怪石嶙峋,如刀削般的懸崖峭壁直插入云霄。山谷上空升騰繚繞的云霧遮天蔽日,整座山谷顯得異常幽暗,如同到了黃昏。 古靈望著飛流直下的瀑布,腦海里忽然浮現出一個熟悉的身影。她的身體微微顫了顫,眼圈也有些紅了。 她這個細微的變化,謝虎盡收眼底,不由得心里一陣絞痛,仿佛有一柄刀子在他心臟里快速抽動。謝虎轉過頭,不敢再看古靈的臉。 易小甜站在一塊大石頭上,遠眺幽深的峽谷,心里陡然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仿佛茂密的樹叢后藏著某種可怕的東西,它們正瞪著貪婪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自己。 突然,幽暗的樹叢里響起一聲哀怨的嘆息。 可怕的嘆息聲直傳入大腦皮層,又快速沁遍全身的每一根神經。易小甜發出“啊”的一聲尖叫,緊接著從石頭上跳下來,顫抖著手臂指向遠處:“有……有什么鬼東西藏在那兒!” 金坤跑到她身邊,發現她臉色蒼白,就問道:“你看到什么了?” 易小甜緊張地抓住他的胳膊:“我,我什么都沒看到,但我聽到有什么鬼東西躲在樹叢后嘆息。” “有人躲在樹叢后嘆息?我怎么沒聽到?”金坤向張龍投去詢問的目光,張龍搖頭表示沒聽到。他在易小甜的肩上輕拍了幾下,安慰道,“你一定是太疲勞了,快坐在地上休息一會兒吧。” 易小甜仍是一副緊張的樣子,指著右側茂密的樹叢低吼道:“你為什么不信我的話?我剛才真的聽到嘆息聲了,就是從那兒傳來的!” 金坤沿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是一片茂密的、帶刺的灌木叢,別說是人,恐怕任何生物都不愿鉆進去。他只好又安慰了易小甜幾句,然后招呼謝虎和周木,拿上叢林砍刀向灌木叢走去。 金坤本想象征性地走一趟,再回去告訴易小甜灌木叢里什么都沒有,但當他們走到灌木叢前,卻忽然發現樹叢里的枝葉搖晃了一下。 灌木叢里藏著一個人,抑或是什么鬼東西? 三人的心都懸了起來,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后,謝虎舉起步槍,對準搖晃的樹枝開了一槍。槍響之后,灌木叢里傳來一陣“嘩啦啦”的聲響。 金坤一驚,拉著二人向后退了幾步,但雙眼仍緊盯著那根搖晃的枝葉。 突然,一團“火”從灌木叢里躥出來,直沖入云霄。那團“火”速度奇快,眨眼間就消失在云端。 三人都看傻了,直到那團“火”消失了很久后,他們才漸漸回過神。謝虎依然望著它消失的方向,好奇道:“剛才……那是什么東西?” “它速度奇快,顏色火紅,我覺得像是……”周木撓了撓頭,異想天開道,“會不會是傳說中的鳳凰?” “鳳凰?” “這只是我的猜測。不過,那東西生著漂亮的翅膀和長尾巴,所以它肯定是一只大鳥。” 鐘偉國不知什么時候走了過來,高聲道:“周木說的沒錯,剛才那團‘火’的確是一只大鳥,外形也很像傳說中的鳳凰。神農架是一個神奇的地方,這里生活著太多我們沒見過的奇異動物,甚至還有很多古生物的后裔,是我們的出現,驚擾了它們‘隱居’的生活。” “餓死我了。”謝虎四下環顧了一周,催促道,“我們還是先找一些枯木和干草,把那些熊rou烤了吃吧。” 十分鐘后,洞口前架起了三堆篝火。陰郁的山谷里沒有一絲風,但濃重的潮氣卻從四面八方包裹過來,仿佛要把熊熊燃燒的火焰撲滅似的。人們圍坐在篝火旁,把熊rou和熊爪扔進火堆里燒烤,燒焦的rou香味很快就散發了出來。 金坤望了一眼飛流直下的瀑布,然后拎起一柄叢林砍刀,向大湖走去。這面湖呈橢圓形,被濃密的灌木林包圍其中,面積有半個足球場大小。他走到湖邊,發現湖水無比清澈,甚至能看到湖底的游魚和水草。他蹲下來,抄起幾口水喝下,入口甘甜清冽,一股冰涼滑膩的水線直通腹中,令他精神一振。 驀地,他看到湖面上倒映出了一個人影。那個人影頭發蓬亂,滿臉胡楂,表情也很奇怪。 “這是我嗎?” 金坤感到很陌生,甚至還產生了一種莫名的不安。金坤連忙伸手摸了摸下巴,胡楂的觸感讓他稍稍放寬心。但回想起這幾天遭遇的詭異事件,以及民兵王焱慘死的一幕,他不敢想象接下來的探險之旅還會發生何種可怕的事。 還會有人死掉嗎? 這時,劉斜走了過來,遞給他一塊烤熊rou:“怎么垂頭喪氣的?在想什么呢?” 金坤接過來,嘆了口氣道:“斜眼叔,我總覺得接下來要發生什么危險,我……我怕有人會死掉。你快卜上一卦,我們好趨吉避兇。” 劉斜遲疑了一下,從衣袋里取出一枚硬幣遞給他,并讓他按照自己的要求拋擲六次。他每次拋擲結束后,劉斜都會在地上畫下一個“?”或“?”,六次拋擲結束后,地上畫出了一個巨大的符號——“?”。 劉斜畫完卦后,手指微微顫了顫,臉上也掠過了一絲不安。金坤看在眼里,心中的不祥預感越來越強烈,就指著地上的符號,迫不及待地問:“這是什么卦象?是兇卦嗎?” “嗯,這是坎卦。《易·彖》曰:‘習坎’,重險也,水流而不盈,行險而不失其信……” “你別說文言,我聽不懂。”金坤打斷他的話,急道,“這個卦究竟代表著什么?” 劉斜雙眉緊鎖,神情凝重地說:“這個卦是由上下坎卦構成的,坎為水,兩坎相疊,重重險阻。也就是說,預示著我們將陷入重重險境!” 金坤雖然對《易經》占卜有偏見,但如此應景的占卜結果,還是讓他后背一陣發涼,冷汗直流。他抹掉臉上的汗水,道:“這么說,我們只有死路一條了?” “不,你也不必太過擔心,因為這個坎卦中還有‘一陽’存在。”劉斜指向坎卦的陽爻,“你看,上下卦的陽爻都居中,這就是‘剛中也’。它提示我們,即便是遇到天險地阻,但只要有堅定的信心,自強不息,最終還是能夠擺脫兇險,完成一番大業!” 金坤吁出一口氣,追問道:“你能不能算出將會遇到哪些兇險,好讓我們有心理準備?還有,誰會在探險中遇難?這樣,我們就可以讓那個人離開隊伍,避免死亡。” 劉斜搖搖頭,跨前一步,指著湖底的游魚,一字一頓道:“察見淵魚者不祥。” “什么意思?” “眼睛太厲害了,湖底有幾條游魚都能看清楚,這不是一件吉利的事。” 金坤抓住他的雙臂,低吼道:“可是,這事關大家的生死安危啊!” 劉斜重重嘆了口氣,嚴肅道:“不是我不想說,而是宇宙中的事情,都存在一個變數。如果道出天機,就違背了天意,到那時,情況會更糟糕,甚至會影響整個大局!”他緩和了一下語氣,“好吧,那我就告訴你一點。” “哪一點?” 劉斜低頭沉默了半天,幽幽吐出一句話:“小心你身邊的女人。” 金坤心中一震,轉過身,向十幾米外的易小甜望去:“你指的是她?” [1] 渦流:電磁感應作用于導體內部感生的交變電流。 [2] 絕對零度:絕對溫標的零度,273.15c。它是理論上所能達到的最低溫度,在這個溫度下所有物體沒有內能。 8 下午兩點,神農架原始叢林的一個幽暗的山谷里。 他們捧著烤熊rou和熊掌大快朵頤后,準備鉆進睡袋美美睡上一覺,把消耗的體能補充上。但張龍卻說山谷中潮氣太重,不適合休息,而且到了夜里還有可能會出現瘴氣,必須在天黑前離開山谷。 鐘偉國也認為此地不宜久留,因為那個黑漆漆的洞里隨時會鉆出致命的巨鼠,于是,他招呼大家拿上背包,向山谷外進發。 山谷里樹木非常茂密,大家不得不排成一列縱隊。張龍叢林經驗豐富,牽著“黑豹”當仁不讓地走在最前邊。沒膝深的荒草間散布著許多奇形怪狀的石頭,有的露出邊角,有的則完全掩蓋在荒草下,為了防止被石頭絆倒,張龍只好找來一根木棍,小心試探著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山谷上空的云霧越聚越多,越聚越濃重,很低很低地浮動在狹長的天空上,仿佛就貼著樹梢緩緩飄動,壓得他們有些喘不過氣。 霧氣浸透了衣服,光線暗得可怕,他們都覺得像是走在幽暗的湖底似的。帶頭的張龍覺得這條山谷很詭異,仿佛有很多恐怖的東西躲在樹后,貪婪地盯著他們。“黑豹”變得有些焦躁,不時發出一陣陣刺耳的犬吠,像是在提示著什么。張龍加快了腳步,他恨不得帶著大家立刻沖出山谷,但山谷仿佛沒有盡頭。 走出一片茂密的喬木林,前方忽然出現一片開闊的區域,沒有一棵樹,但荒草更加茂密,荒草間還生長著許多不知名的野花。 與其說那是野花,還不如說是小樹,因為它們根莖粗壯,足足有一人多高。挺拔的根莖上盛開著嬌艷的花朵,那些花朵有向日葵般大小,清一色的殷紅,好似散在荒草間的血塊兒。遠遠望去,殷紅的血塊兒連成一片,將整座山谷裝點成一片血海。 忽然,如墨一般的陰云里劃過一道閃電。閃電畫著令人心悸的弧線,直劈在一株野花上,鮮艷的花汁四散飛濺,好似揚灑的血滴。 “血滴”在人們的瞳孔里反復聚焦,肆無忌憚地刺激著那根繃得緊緊的神經。人們都緊張到了極點,甚至覺得此刻身處的山谷不在人間,而在另一個世界! 易小甜嚇得花容失色,可就在這時,不知從哪兒吹來一陣風,卷著馥郁的幽香,幽幽地鉆進鼻腔里,又快速沁遍全身的每一個細胞。她貪婪地深吸了幾大口,說也奇怪,繃緊到快要拉斷的那根神經,瞬間就松弛了下來。 易小甜向四周望了望,剛剛還猙獰可怖的山谷,此刻變得陽光明媚、溫馨宜人。她覺得這個山谷無比熟悉,似乎和小時候村旁的小山谷一模一樣。 恍然間,她看到遠處的一株鮮花旁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那個人正向她招手。她心中涌出一股暖流,一邊高喊著什么,一邊不顧一切地沖了過去。 易小甜距離那個人越來越近,但那個人的臉卻越來越模糊,宛如失了焦的鏡頭。當她沖到那個人身前,眼前突然閃過一道紅光,她恐懼地閉上了眼睛。 三秒后,她緩緩睜開灼痛的雙眼,卻看到身前橫著一口巨大的紅漆木棺! 棺蓋敞開著,仿佛正在等待它的主人。 金坤聞到奇異香味時,看到易小甜發瘋般沖向遠處的一株野花,他剛要沖過去拉住她,耳邊卻響起劉斜在大湖邊的忠告:“小心你身邊的女人”。 他望著易小甜的背影,暗道:“我身邊除了她沒別的女人。難道易小甜是壞人?她是潛伏在隊伍中的jian細?” 金坤回想著這幾天和易小甜的相處,感覺她不像是壞人,也不像jian細。不過,歷經塵世磨礪的金坤清楚,人不能用好與壞來分類,因為好與壞只是相對而言,而人又是一種極為復雜的動物,某些表面看到的東西未必就是真的。于是,他決定看一看易小甜反常舉動的背后,是否隱藏著某種不可告人的動機! “棺材……不要把我扔進棺材里……” 十幾米外,易小甜語無倫次地大叫了幾聲,然后踉踉蹌蹌地往回跑。她一邊跑,還一邊恐懼地向后張望著,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怖的東西在緊緊追趕她。 這是金坤第三次聽到易小甜恐懼地大叫“棺材”,前兩次都是夢話,只有這一次是在清醒狀態下發生的。當然,如果她是jian細,前兩次也絕不是夢話——她這是有的放矢。 “她大叫‘棺材’的動機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