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感同身受
第一百八十一章 感同身受 定下神來,我硬著頭皮,與老爺子對視。 輪椅上的老爺子正襟危坐,他頭發花白,臉上的紋路深得如溝壑一般,歲月的痕跡盡顯。穿著一身考究的中山服的他,一副傲視群雄的樣子。這老人家一看就不是個善茬,雖然這樣說顯得不夠尊老,但那一刻,我的確是這樣想的。 “阮恒,這是我爺爺。”見我許久未出聲,霍笙淡聲提醒。 我這才想起自己忘了向他打招呼,倏地站起身來,一個不小心,打翻了茶杯。 茶水濺在沙發上,我的裙子上是滿滿的茶葉,說不狼狽那簡直是在自我安慰。 我顧不得拿紙巾去擦,滿腦子懊惱的情緒。 “霍老爺子,下午好,我是阮恒。”我站起身,微微欠了欠身,又怕自己的作法是否不夠得體。 不管那么多了,總之豪門電視劇里都是這樣跟不茍言笑的老人家問好,我只管照做就是。 霍笙遞了紙巾給我,我也沒急著去擦,只是盯著老爺子看,生怕自己表現得不夠禮貌。老爺子年紀雖大,但目光如炬,不動聲色地打量了我半晌,他才啟唇。 沙啞的聲音顯得有些低沉,他緩緩道,“既然你是霍笙的女朋友,就跟著他叫我爺爺。” 言簡意賅,連一個語氣助詞都不屑用,多么嚴厲。 “好的,爺爺。”我在心底暗暗嘆了一口氣,對自己現在的處境深表同情。 霍老爺子好像對自己未來的孫媳婦并不怎么感興趣,傭人推著他的輪椅來到了我們身邊,他也懶得跟我多做寒暄,只是與霍笙討論起一些集團里的公務。 我有些訕訕,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指,一會比個十,一會比個一,指間交錯,要多無聊就有多無聊。 “關于這次的并購,我親自去了美國一趟,談得八九不離十了。”霍笙回著老爺子的話,右手卻不忘將我的手指放在手心之中把玩,我一愣神,抬起眼,正對上他戲謔的笑意。 他這神態,大概是在嘲笑我平日里倒挺伶牙俐齒,這會兒坐在老爺子面前,慫得跟個什么似的。我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順便用指尖掐了他的掌心一把,他垂下眼簾低笑。 他的笑容真溫柔,從我這個角度看去,右臉頰的酒窩不深不淺,卻深得我心。 這人,怎么那么得人稀罕呢! “咳——”我們的旁若無人落入了老爺子漆黑的眼中,他微微皺眉,對霍笙說道,“原來你也在跑集團的事情,我還以為你只知道去談戀愛了。” 老爺子對那天頒獎禮上霍笙的高調求婚非常不認同,他沉著臉,教訓霍笙不應該將那么嚴肅的事情放在這么不嚴肅的場合中來宣布,更連聲斥責霍笙那些數不盡的花邊新聞。照他的意思,霍笙的所作所為簡直是丟了霍家的臉面,毀了霍方辛辛苦苦維護的企業形象,該面壁思過才是。我算是聽明白了,老爺子認為他們霍家的高不可攀的,而我們這些小明星就只不過算是戲子,難登大雅之堂。 我簡直難以相信,在二十一世紀,仍有人抱持著這樣封建殘余的思想。 都說職業不分貴賤,我們這些他口中的小明星又不是坑蒙拐騙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了,他憑什么以有色眼鏡看待? 更何況,我也不算是個小明星吧,現在的我,好歹也算是個受肯定的專業演員!我心底的火氣一下子就冒出來了,拳頭捏成一團,關節聲咔咔作響。但是出于一如既往的慫勁,我的火氣只敢在心底翻涌,成不了什么大氣候。 所幸霍笙也不是什么軟柿子,被老爺子這樣數落,脾氣也上來了。 “爺爺,一碼事歸一碼事,集團的每一筆生意都沒有因為我的“不務正業”和“胡作非為”而耽誤半分,企業形象更沒有受到任何損害,既然如此,我的私生活也不需要你過多干涉。”霍笙微微揚起下巴,眼神淡漠。 冷漠疏離至此,仍能看出他眼中的堅定。 原來我早先的猜測并沒有錯,他的確不喜歡這個家,所以才早早置辦房產,寧愿獨自一個人住在一個大屋子里,也不要在這里待著。 我更加體會到他的不容易。原來所謂愛,就是感同身受,我總是在考慮他的我感受,并且因為他的喜怒哀樂而感到喜怒哀樂。 老爺子不是個好說話的,霍笙一頂嘴,他就更加憤怒,礙于我這個外人在場,又不愿真正發飆,于是緊咬牙關,瘦削的臉頰上青筋根根暴起。 我看了霍笙一眼。 “吳嫂,麻煩你帶阮小姐去換一身衣服。”霍笙揉了揉我的頭發,淡笑著,“我二叔一家在國外定居,堂妹回來的時候會在這里暫住,應該也留了幾身衣服,你還是去換一件吧。” 我這才回過神來,想起自己的裙子都快干了,留下深深的茶漬,不太美觀。 我跟著吳嫂上樓,離開老爺子的眼皮子底下,她的話多了起來,笑容也顯得格外親切友好,“阮小姐,你別見怪,老爺子就是這脾氣,動不動就要大發雷霆。少爺的脾氣隨了他爺爺,祖孫倆經常吵得天翻地覆,我們這些傭人都習慣了。” 其實一直以來,霍笙在我心中都算是一個比較溫和的人。雖然他氣場強大,威懾力十足,但我總以為那只有在面對外人的時候才會顯露。 我笑了笑,“我也應該早點習慣的。” 吳嫂和氣地點了點頭,“不過你別看他們好像水火不容,老爺子的身體要是有什么不對勁的,少爺比誰都要緊張。所以啊,他這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幫我推開某一間客房的門,笑著指了指里邊兒的衣柜,“阮小姐,希苑小姐的衣服都在這里了,你看看吧。你們倆身材差不多,她的衣服你穿一定合身,我就不打擾了。” 我點頭道謝,看著她低頭退出房間,心里有說不清的滋味。 仿佛一腳踏進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夢中,不夠真實,卻又過分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