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麗莎白·愛德森·德格。”李晉陽連名帶姓的叫他，“把你知道的全都說出來。”

    那晚車禍的時候，愛德森因為沖力撞在了擋風(fēng)玻璃上，但是他并沒有馬上失去意識。

    因為擔(dān)心李晉陽和李鳳言，所以他回頭看了一眼。

    這一眼把他嚇得不輕。

    李晉陽撲在李鳳言身上，兩人因為巨大的沖力已經(jīng)暈了過去，尖銳的鐵桿從車門外面扎了進(jìn)來，那個叫顧言的女子正用手擋在李晉陽的頭上，那根被削了一半的鐵桿刺穿了她的右手手臂。

    刺目的血讓愛德森那一瞬間連呼吸都忘了，顧言看了他一眼，用非常虛弱的聲音說，“李晉陽沒事。”不知道是在說給他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整個車廂里都是血腥的氣味，兩人再也沒有說話。

    在救護車到來之前，愛德森一度以為顧言會暈過去，但她沒有。

    她艱難的側(cè)著頭，目光落在李晉陽的后腦處，雖然看不見她的表情，但愛德森知道，此刻，這個東方女子的目光一定是溫柔的。

    因為唯有愛極了一個人，才會意無反顧的為他做到這種程度。

    后來愛德森還想去看看顧言，結(jié)果得知她已經(jīng)回國了。

    那時顧言受傷的情景一直在他腦海里打轉(zhuǎn)，所以愛德森特地找顧言當(dāng)時的醫(yī)生問了她的情況，她果然傷得很重。

    隨后又被李鳳言的事占據(jù)了心思，等他想起來的時候，李晉陽已經(jīng)回了國。

    好不容易逮到李晉陽，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對方壓根兒不知道這件事。

    看來，顧言根本就沒告訴他。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有沒有覺得虐到李先生了？

    ☆、那時候，我愛你

    “她那樣……有多久？”李晉陽緩慢的開口，喉頭一陣發(fā)緊。

    愛德森撐著下巴，看了他一眼，“因為是郊區(qū)，所以離那里最近的醫(yī)院開車過來大概也要二十幾分鐘。”

    李晉陽一手遮住了眼睛，久久沒辦法說出一個字來。

    所以，顧言在那樣的情況下苦苦支撐了二十幾分鐘，眼睜睜的看著喜歡的人為另一個人不要命。

    若有凌遲之痛，大抵就是他此刻的境遇。

    “也不知道她回國之后有沒有好好休養(yǎng)呢，”愛德森望著頭頂?shù)奶旎ò澹罢麄€手臂都被刺穿了，如果治療不得當(dāng)，對以后的生活相當(dāng)不利呢。”

    李晉陽霍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不顧愛德森的叫喊，頭也不回的沖出了餐廳。

    從餐廳出來后，李晉陽直接去了愛丁堡，找到當(dāng)時給顧言手術(shù)的那個醫(yī)生，想要了解一些更為詳細(xì)的情況。

    因為有愛德森這層關(guān)系，對方很干脆的告訴了他想要知道的一切。

    救護車當(dāng)時趕到的時候，車上的人都已經(jīng)昏瞇，由于刺穿顧言手臂的鐵桿還連在地面上，所以他們費了許多時間才把多余的鐵桿鋸掉，手術(shù)中，也從顧言的手臂里取出了好幾塊鐵桿碎片，而且因為當(dāng)時的沖力過大，整個小手臂里的骨頭也有不同程度的斷裂。

    “醫(yī)生，手術(shù)后是不是會很疼？”李晉陽覺得自己的聲音在發(fā)抖，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中年醫(yī)生看了他一眼，“當(dāng)然，因為骨頭在里面斷了。”

    李晉陽想起第二天站在他面前提出分手的顧言，那時候她一定很痛吧？卻還能那樣面不改色的跟他說話，裝作什么事都沒有的樣子，想到顧言當(dāng)時的樣子，李晉陽覺得整個心臟都快要炸開一樣，撕裂一般的疼。

    那醫(yī)生見他一臉痛苦的樣子，補充道，“如果后期休養(yǎng)得好，而且定期復(fù)健的話，病人的右手應(yīng)該能完全恢復(fù)，只是平時生活上不能再提重物或者做重活，嚴(yán)重的話，連拿餐具都會成困難。”

    李晉陽驀然抬頭，想起前幾天顧言吃飯時拿筷子的手，握著筷子的時候是不是會痛呢？

    只是她太過倔強和要強，永遠(yuǎn)不肯將自己受的傷表現(xiàn)出來。

    從醫(yī)院里出來，已是華燈初上。

    秘書打來電話，問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為什么下午沒有登機。

    李晉陽站在寒冷的愛丁堡街頭，對那邊說，“給我重新訂一張回國的機票，越快越好。”

    秘書不明所以，但還是依言照辦了。

    愛丁堡的冬天是很冷的。

    從前沒覺得。

    這一刻，李晉陽覺得那種冷已經(jīng)浸入了骨頭里，進(jìn)而蠶食著心臟。

    當(dāng)晚，李晉陽坐了最后那趟飛機回寧市。

    他一直把手機握在手里，雖然知道只要他撥那個號碼，她就會接電話，可是，卻突然失去了勇氣。

    或許，顧言之所以能走得那么徹底，是因為對他失望透頂了吧。

    李晉陽不愿承認(rèn)這個事實，但顧言的臉一遍一遍的浮現(xiàn)在腦海里。

    在他終于明白自己為什么會心痛的時候，她已經(jīng)毫不猶豫的走出了他的生命。

    十幾個小時的飛行讓李晉陽看上去憔悴不已。

    來機場接人的秘書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還是他那英明神武無往不利的老板嗎？

    李晉陽拿過鑰匙直接拉開了駕駛座的門，頭也不回的交代，“我有事要辦，你自己回公司。”

    秘書還沒反應(yīng)過來，車子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

    李晉陽對顧言的行程不如從前那樣了若指掌，顧言的手機從開始一直打不進(jìn)去，無奈之下，李晉陽讓博川的人去查顧言行蹤的同時，也打了薄清安的電話。

    從英國回來后，兩人還沒有見過面，連一通電話也沒打過。

    他知道薄清安對他肯定非常不滿，因為顧言。

    果然，電話響了半分多鐘，那邊才接聽了，一開口便滿是諷刺，“喲，李大老板日理萬機，怎么想著給薄某打電話了？”

    李晉陽握緊了方向盤，沒有理會薄清安的苛刻，“清安，顧言在哪里？”

    薄清安也很干脆，“我為什么要告訴你？”

    “清安，告訴我她在哪里？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她說。”李晉陽皺著眉宇，寧市擁堵的交通讓他產(chǎn)生了一種無力感。

    薄清安沉默了一下，一開口仍是嘲諷，“李晉陽，你配不上我們家顧言，既然你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關(guān)系了，你就別再糾纏她了，好好的回去做你的多情公子吧。”

    “薄清安，你他媽的說是不說！”

    一向優(yōu)雅高貴的李公子竟也沒有忍住，爆了粗口。

    電話那頭徹底沉默下來，然后便傳來了嘟嘟的盲音。

    李晉陽再打，那頭已經(jīng)關(guān)機了。

    他生氣的將手機丟出去，狠狠的砸在了車窗玻璃上，然后手機又無辜的掉進(jìn)了座椅里。

    過了幾分鐘，秘書的電話打了過來。

    告訴他顧言今天沒有工作，很有可能在家里休息。

    李晉陽將方向盤一轉(zhuǎn)，驅(qū)車往顧言家駛?cè)ァ?/br>
    李晉陽將車停在樓下，車子剛一停穩(wěn)，他連車門都沒來得及鎖，便迫不及待的跑上了樓。

    顧言住在五樓，跑上去比乘電梯要快。

    當(dāng)李晉陽氣喘吁吁的停在顧言的房門前準(zhǔn)備抬手敲門的時候，房門突然從里面被打開了。

    顧言將及腰的長發(fā)挽在了腦后，穿著厚厚的棉絨毛衣和麻布長褲，腳上的拖鞋是淡雅的藍(lán)色，她沒有化妝，眼睫毛依舊綿長而濃密，在這個距離，李晉陽甚至能在她的瞳孔里看見自己的身影。

    他一時難以抑制心里的激動，上前一步將顧言抱在了懷里。

    顧言掙了掙，沒有掙開，索性就不再掙扎了，任由他抱著。

    空氣一時寂靜無聲，唯有兩人的呼吸此起彼伏。

    “顧言。”他將頭埋在她溫暖的肩窩，鼻翼間充斥著淡淡的香氣，屬于顧言的特別的香氣。

    顧言沒有回應(yīng)。

    李晉陽收緊了手臂，讓這個擁抱變得令人窒息。

    顧言自始至終都沒有反應(yīng)，像是睡著了一樣。

    李晉陽舍不得放手，就著這個姿勢握住了她垂在身側(cè)的手，顧言的手指很長，握在手里的肌膚很細(xì)滑，李晉陽從前不喜歡牽她的手，這時候才覺得后悔，從前自己到底錯過了多少這樣的美好。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言的聲音才慢慢傳來，“能放開我嗎？我快喘不過氣了。”

    李晉陽驚了一下，松開了她。

    顧言的臉有些紅，大概是剛剛被他勒得喘不上氣了，表情卻一如既往的平和，她看著李晉陽，聲音緩慢而清冷，“不知道李先生這又是來干什么的？”

    李晉陽失去了一貫的風(fēng)度和灑脫，在顧言面前，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年，連說話的語調(diào)都變得不明朗起來，“車禍的時候，你為什么要救我？”

    顧言先是一愣，而后微微一笑，“原來李先生是來跟我道謝的嗎？如果你非要道謝的話，就再送我一棟豪宅好了。雖然上次做為分手費，你已經(jīng)送過一棟了，不過房子嘛，再多也沒有壞處。”

    “顧言。”李晉陽覺得嗓子發(fā)疼，固執(zhí)的重復(fù)，“當(dāng)時為什么要救我？”

    顧言理了理被弄亂的衣服，漫不經(jīng)心的開口，“你不用在意，即使你只是一個普通朋友，我也會那樣做的。”

    “我不信！”李晉陽斬釘截鐵的說，上前一步抓住了顧言的右手，雖然動作很大，握著手腕的力道卻不大，生怕弄疼了她的舊傷。

    顧言低下頭，看了一眼他修長的手指，又是一笑，“我的傷已經(jīng)好了，你真的不用在意。”

    李晉陽緊抿著薄唇，“明天我?guī)阍偃z查一遍。”

    顧言抽回手，雙手環(huán)在胸前，以主人的姿勢看著他，“不必，我的身體自己會注意，如果沒有別的事，你可以走了。”

    這樣的顧言是陌生的。

    尖銳而凌厲，一旦不再愛了，她就變成了一個全副武裝的戰(zhàn)士，將自己層層疊疊的包裹起來，不讓任何人進(jìn)入。

    這樣的顧言讓李晉陽覺得無力。

    當(dāng)他終于明白自己的心意后，顧言的愛情，似乎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李晉陽看了看她，最后還是轉(zhuǎn)身，一步步的走下了樓梯。

    在拐角的地方，他終是停下。

    抬頭看向顧言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