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節
夜里風涼,一群人在門外沉默的站著,直到殯儀館的車子將人拉走,才陸續返回院中。今天發生的所有事,太出乎眾人的意料。誰也沒想到,狠辣果決的王若菲,最后竟然是栽在許振霆手中。 也沒料到,許振霆會將王若菲打暈,親自送來云裳小筑,還替簡云裳擋了兩槍。病毒原液追回,跨度長達三年的案子,終于宣告告破。然而工作室內的氣氛,卻前所未有的低迷。 “云裳,我扶你回去休息。”蔣牧塵不忍看她難過,起身將她從位子上抱起來,扭頭對顧旭之說:“旭之,你通知部長,安排人過來將病毒原液和王若菲接走,另外安排特警隊拿著逮捕令,去抓捕王若谷。” “好……”顧旭之望著他懷里面色蒼白的簡云裳,嘴巴張了張,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蔣牧塵抱著簡云裳回到臥室,小心的將她放到躺椅上,柔聲道:“心里不好受就哭出來,我又不會取笑你。” “不是難過,只是覺得心里有些悶。”簡云裳苦澀的牽了牽唇角:“說起來,他是為了救我而死,我一直以為,他和王若菲是同一條戰線上里的戰友,原來不是。” 蔣牧塵不置可否:“或許只是最后才不是,他們從幾年前就開始布局,許振霆有無數次的機會,親口和你道明真相,他沒說。光是這一點就能證明,他的算計從來就不必王若菲少。” 簡云裳嘆了口氣:“也是,說到底他做的惡,還真的不比王若菲少。亮哥為此假死,隱姓埋名兩年,特警隊前后犧牲了六名特警。韓不歸死了,何蓉蓉死了,無數的家庭,因為他們而分崩離析。這樣的人即使救了我,也不能抹去做過的惡。” “你能明白就好。”蔣牧塵伸手將她抱緊,下巴擱到她的肩膀上,溫柔警告:“不準再想他,你的心里、腦子里只能我有一個。” “好吧,可是我現在好餓怎么辦?”簡云裳想通之后,情緒漸漸好轉:“是真的很餓。” “我去給你下面,馬上就去。”蔣牧塵寵溺的親了親她的額頭,彎著眉眼出了臥室。 簡云裳深吸一口氣,扶著躺椅慢慢站起來,踱步出了客廳。簫碧嵐見她出來,如釋重負的吁出一口氣:“姑奶奶,你可嚇死我了。” “不關你的事,就算你當時沒走,殺手的目標也會是我。”簡云裳指著自己的肚子,苦笑:“因為這個。” “話雖如此,我還是很自責,因為我差點害死你了。”簫碧嵐歪頭靠到她的肩膀,撒嬌:“你原諒我好不好。” “又不是你的錯,原諒什么!”簡云裳好氣又好笑的敲了她腦袋一下,放松的笑起來:“這下終于可以安心的去逛街了。” “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不就是逛街嘛,改天約師姐和沈清寒,我們一起去。”簫碧嵐放松下來,旋即沒什么形象的躺倒。 簡云裳好笑的看著她的樣子,脆生生的答:“好!” 云裳小筑門外發生的槍戰并未引起多少關注,憑空掀起巨浪的新聞,莫過于王家涉黑,王若谷兄妹及父親王成輝,還有王家老爺子均被捕入獄。 尤其是媒體曬出的槍支照片,以及王若菲電腦中的部分日記,更是令王家一夜之間聲名掃地。因為案子告破,隔天簡云裳便和蔣牧塵搬回了趟沁梅園。 沈如眉見他們平安無事的回來,忍不住又一番關心嘮叨。蔣牧塵伸頭見鐘長儒也在,趕緊示意他過來幫忙勸住,否則誰也進不了門。 哪知鐘長儒誤解他的意思,一過來問的比沈如眉還仔細。蔣牧塵郁悶的很,又不好掃他們的面子,只好扶著簡云裳,悶悶站在門口。 “姐夫,你們回來了干嘛不進門?”簡云容從樓上下來,一眼就看見他們四個堵在門口,也不知在說什么。 沈如眉回過神,“哎呀”一聲趕緊將簡云裳扶到沙發上坐下,又是倒茶又是吩咐王媽切水果,唯恐不周到。簡云裳眉眼彎彎,一直牽著她的手不放。 大家聚在客廳聊了好一陣,一直到吃過午飯,蔣牧塵才帶著簡云裳返回云裳小筑。案子后續還有些問題,鐘閑庭等人繼續默契的留了下來。 簡云裳睡過午覺起來,主動幫簫碧嵐清理王若菲電腦中的資料。昨天粗掃,她只看了王若菲重點標注出來的日記,別的什么都沒看。 反正都是要整理,她索性將日子復制了一份發到自己的筆電里,悠閑的躺在躺椅上翻看。 王若菲的日記很雜,也很凌亂。有些有時間,有些只能通過存儲日期,才能看出來是寫自何時。隨意掃了一遍,她隨手點開一篇圖片格式的日記。 從紙張泛黃的程度看,該篇日記應該是寫于很多年前。簡云裳雙擊將圖片放到最大,伸手端起牛奶喝了一口慢慢往下看。 主要內容是寫她15歲生日當天,王家老爺子單獨將她帶去書房,命她接手家中的黑道生意。王若菲不答應,老爺子一氣之下將她丟到基地。 親眼目睹那些殺手為了活命而互相殘殺,也見證了王家發家不可告人的一面。她回到西山后,開始不愛跟人說話,腦子每天都在想著,怎么殺人,先殺誰。 簡云裳看得一陣惡寒,卻又忍不住繼續。通篇看完,她腦子里來來去去的盤旋著兩個字——明海。她殺的第一個人叫明海! 顫抖滑動筆電的鼠標,將圖片拖到最下。當右下角的日期映入眼簾,手中的牛奶毫無預兆的從手中滑了下去。當初那個假的何明海出現在凌云,她就懷疑他的身份,也懷疑真正的何明海早已不在人世。可是蔣牧塵又曾經說過,在海外發現了何明海的消息。 原來又是宋青山和王若菲兩個人布的局,真正的何明海,何伯的兒子早在數年之前就已經被人殺了。而殺人的理由,卻喪心病狂的令人發指——試手! 瓷杯摔碎的聲音,很快吸引了其他的人主意。簫碧嵐離她最近,筆電一丟就跑過去,緊張的抓著她的手:“云裳,你怎么了!” “anne我沒事,只是突然知道何伯的兒子過世的消息,有些接受不來。”簡云裳手還在抖個不停,拼了命的不去想何明海死時的樣子。 “都死了好多年,難過也沒用。”簫碧嵐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你應該慶幸自己命大,王若菲派了那么多殺手,都沒殺得了你。” “也是……”簡云裳有氣無力的笑了下,臉色忽然大變:“何明海死了,那個上凌云要求和我分財產的人,又是誰。這斷時間一直盯著宋青山,反倒把這事給忘了。” “根據宋青山電腦里的資料記載,他死了。”簫碧嵐盯著她看了半晌,忽然將她手里的筆電抱走:“聽醫生說,小孩這個時間都能聽到你說話了,清理證據的事,你還是別插手的好。我可不想我干女兒將來長大,動不動就喊打喊殺。” “噗……誰告訴你的?”簡云裳被她的樣子逗樂,可憐兮兮的伸出手:“我就看她的日記,別的不管。” “不行,那神經病的日記看了,好人都會變得神經,你還是別看的好。”簫碧嵐不許,直接抱著筆電回到會議桌那放下。 “我也覺得還是不看的好。”墨珍扶著腰坐到她身邊,苦笑道:“我們還是來看書吧,多看美好的童話故事。” 簡云裳本想繼續抗議,回頭見蔣牧塵的眉毛已經皺了起來,只要叫來傭人將地面打掃干凈,從書柜上拿了書,窩到客廳的沙發上去,一邊看新聞一邊翻書。 早上新聞一出,這一天的時間,西山跟公園似的,一波波的媒體人開車上去,又一波波的離開。連帶著其他住在西山的住戶,也受到不小的影響。 聽著主持義憤填膺的嗓音,簡云裳哪里還看得下書,躺了一會便披了外套,和墨珍一起去院中的回廊里散步。一年的時間一晃而過,感覺好像昨天才發生的事情,實際已經過去多時。 來到院子里陽光房坐下,簡云裳看著滿地的積雪,忽然想起簡云容,生氣跑去后院躲起來的事情,忍不住笑了笑:“墨墨,去年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亮哥能回來,完成你們待續的婚禮。” 墨珍笑著搖頭,眼中滿是幸福的華光:“你呢?想過自己會結婚,并且還懷上雙胞胎嗎。” “當然是沒有啊!我那時候就想著,等我有足夠的能力,重新出現一定要簡薇薇好看。”簡云裳的笑容有些恍惚:“可是,她從來就不是我的對手,因為她從始至終都只是個傀儡而已。” “幸好她只是傀儡,王若菲給了她那么好的殺手都沒用。”墨珍心有余悸,不過一想到去年還全是單身的人,今年桃花好像都開了,嘴角再度彎起:“你說我們這群人要是在同一天結婚,該有多熱鬧。” “絕對會相當的熱鬧。我決定等寶寶滿月,一定要重新辦一次婚禮!”簡云裳睜大眼,一雙眸子亮晶晶的:“師姐、anne、你、我,要是能把牧霜和師兄都湊齊,就是六六大順了。” “個人有個人的緣分,強求不來。對了,部長給師兄定的那個相親對象,你知道是誰嗎?”墨珍笑笑,忽然八卦道:“我聽說她的能力和當初的清寒差不多,部長看重的不得了,關鍵是人家才19歲。” “那師兄豈不是老牛吃嫩草?”簡云裳一聽頓時來了興致:“19歲啊,嫩的能掐出水來。” 墨珍故作高深:“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這小姑娘傲氣的很,原本抓捕王若菲那天,部長親自下令讓她配合師兄的工作,你猜人家怎么回的。” “怎么回的?”簡云裳也好奇:“該不會和清寒一樣,把部長給訓了吧。” 墨珍捂著笑起來:“差不多,她說部長如此著急下屬的婚事,不如改行當紅娘。還說實在不行,也可以親身下嫁。” “……”簡云裳錯愕一秒,頓時大笑起來。確實很像沈清寒。 半天的時光一晃而過,晚上的時候,云裳小筑忽然熱鬧起來。 秦湘雅、紀少華來了,蔣牧霜和陸逸凡、卓輝也來了,還有兩位意外的訪客——趙子重和趙子敬兄弟兩,大家好像事先約好了似的,幾乎是前后腳進門。 為了不讓這些人餓肚子,蔣牧塵特意安排了南苑的兩個大廚過來掌勺,用餐的地方也從餐廳移到到了客廳。這宅子院是王爺別院,客廳自然夠寬夠大。 不料,菜還未上桌,又有人來。這回來的是沈清寒、沈北。趙子敬自來熟的窩在沙發來,忽然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沈亮、沈北、沈清寒,你們是一家的吧?” 簡云裳楞了下,說實話她也沒注意到這三個人的姓氏,居然都是姓沈。 沈清寒挑眉朝他看了一眼,沒搭腔。倒是沈北尷尬的笑了笑,解釋道:“沈亮是我堂哥。” “……”趙子敬默了默,妖孽的面龐泛起絲絲暗紅:“對不起,我不是想刺探你們的隱私。” “無妨,遲早都要知道的。”沈亮笑的客氣。 趙子重從進門,視線就一直停留在簫碧嵐身上,數次引得鐘閑庭磨牙霍霍。簡云裳看到這一幕,頭疼之余又覺得好笑。 好在都是年輕人,大家多多少少都見過幾次,因此氣氛還算融洽。菜上桌之后,所有人陸續就座,簡云裳這時才發現,顧旭之不知去了哪里。 想著她悄悄拽了下蔣牧塵的袖子,小聲問道:“師兄哪去了?” “接人!”蔣牧塵答的意簡言駭。 接人?!簡云裳正納悶,就見顧旭之一臉小心的走在前面,身后跟著一位身材苗條,氣質清冷的年輕女孩。莫非該女孩,就是部長硬塞給他的那個? 許是感覺到她打量的目光,女孩彎了彎唇角,自我介紹道:“晚輩蘇玫,見過各位哥哥jiejie。” 眾人善意頷首,簡云裳含著笑收回目光,又悄悄問蔣牧塵:“沒見她高冷啊。” “噓……”蔣牧塵只是意味深長的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并未解釋。 顧旭之領著蘇玫剛坐下,趙子敬便故意上前搭訕,哪知剛坐到邊上,顧旭之支起的手臂將他生生隔開:“說話就說話,沒必要離得這么近。” “小美女都沒意見,顧局你太獨斷專橫了。”趙子敬布滿的嘀咕:“再說我只是想,深入的了解一下蘇警官。” 蘇玫淡淡側眸:“了解就不必了,我認識你。京都趙家三少,慣偷、倒賣情報、風流成性。” 客廳里寂靜片刻,忽然響起陣陣笑聲。趙子敬摸摸鼻子,一臉無所謂的縮回了自己的位置。簡云裳看著年輕但目光沉穩的蘇玫,仿佛看見了以前的自己,不禁對她產生了一絲好感。 輕松的氣氛中,菜也全都上齊。來者大多是不請自來,因此也沒講什么規矩,蔣牧塵只笑著說了句吃飯吧,大家便默契的舉起筷子。 一頓飯,吃了兩個多小時才結束。男人們自發自動的去了偏廳打牌,簡云裳則帶著小伙伴們,留在客廳打麻將。 簡云裳、沈清寒、秦湘雅和蘇玫四個打,墨珍和簫碧嵐在一旁助陣。到底是國粹,大家平時雖沒怎么玩,技術卻是一個比一個高,又都是聰明剔透的人,搞得原本只是娛樂的行為,變成了一場暗戰。 打了一個多小時,四個人當中就蘇玫沒有胡過牌。那張自信而驕傲的青春臉龐,此時已經紅到了耳朵根。另外三個心照不宣,半點都沒有要散的意思。 如此又打了一個小時,時間已經是夜里10點。顧旭之在那邊贏了蔣牧塵的五百萬,心里正美的不行,到了客廳見蘇玫抽屜里的籌碼一個不剩,只好將才到手的五百萬給了她:“我來教你!看我怎么贏了她們。” “好……”蘇玫求勝心切,她原本以為自己智商挺高,不料竟輸的如此徹底,心中暗暗佩服的緊。來的時候,聽顧旭之將她們幾個夸上天,她不以為意,以為那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結果明明一手好牌,愣是被阻擊得連還手的余地都沒有。 另外幾個見顧旭之有心救美,于是默契的放了水,不露痕跡的開始讓他。顧旭之又怎么會看不來,打了兩圈胡了兩把就借口太晚,要送蘇玫回去。 “我輸了三百萬……”蘇玫面紅耳赤,低著頭不敢看顧旭之。她不敢說,彩頭是她提議的。 “我借你,回頭慢慢還。”顧旭之偏頭看著她又羞又臊的模樣,心中一蕩,老謀深算的笑了:“要不你和幾位jiejie商量一下,不算彩頭。” 蘇玫抬頭,視線在另外幾個女人臉上轉了一圈,咬咬牙:“不用,錢算我借你的,回頭還。” “那就寫個借條吧。”簫碧嵐唯恐顧旭之拉不下臉,遂不懷好意的提醒:“畢竟是牌桌上輸的,口頭說說很快就忘了。” 簡云裳笑著接過話:“也是,anne你去拿紙筆。” 蘇玫聽了這話心底有氣,轉念一想剛開始她們都不同意要彩頭,是她一直堅持便不好再反駁。 簫碧嵐的動作很快,眨眼的功夫就拿來了紙筆,并積極寫好借條,讓他們各自簽字。顧旭之簽完字收筆,余光見蘇玫氣得扁起嘴,不由的會心一笑。 弄好借條,時間也確實不早,顧旭之在幾道意味深長的目光中,施施然將蘇玫帶了出去。簫碧嵐目送他們走遠,立即咋舌:“想不到師兄也是給悶sao的主,小美人估計逃脫不了他的手掌心了。” “那樣豈不是正好。”墨珍笑著接話:“依我看,那小美人確實驕傲了些,但你們幾個簡直欺人太甚。一把牌輸贏就是好幾萬,要是個普通女孩,早哭著去找部長告狀了。” “她才不普通,那算盤打的精著呢,居然敢不把我放眼里,下馬威是必須的。”秦湘雅活動著胳膊,笑嘻嘻的開始數自己贏來的支票。 其他人見狀,默默別過臉。 不多時,偏廳那邊也散了場,蔣牧塵親自送趙子敬兄弟倆和沈北出去,沈亮、紀少華和鐘閑庭則笑瞇瞇的來客廳,將各自的女人接走。 沈清寒因為有私事有找蔣牧塵,因此沒著急走。 簡云裳叫傭人添了茶水過來,隨意陪她閑聊。自從了解她退隱的原因,簡云裳對她不止佩服,更是從心底敬重。 聊了不多會,蔣牧塵送完人回來,徑自將簡云裳抱到懷里,眉眼含著笑意朝沈清寒點點頭:“什么事,需要如此鄭重的過來一趟?” “也沒什么事,我去年求了支簽,等你們的婚禮結束會出國一趟,想麻煩你清明節的時候,代我掃下幕。”沈清寒笑吟吟的,臉上并無太多傷感。 “你不是無神論嗎,簽文這東西也信。”蔣牧塵的臉色沉下去,教訓道:“以你的本事,有幾個人能殺得了你。再說又有魅影和甲殼蟲防身,亂擔心個什么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