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節
轉眼的功夫,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兩人吹著冷風出了會展中心,捂著外套站在大門不遠處跺腳取暖。一陣狂風吹過,秦湘雅的發絲里倏然多了張紙屑,簡云容看到了但是沒出聲。 誰知她從出門就開始心不在焉,根本沒注意到自己的頭上有臟東西。簡云容無奈,只好從衣兜里抽出手,小心的去幫她拿開。 這一幕正好被尋出來的紀少華看到,從他的角度望過去,秦湘雅和簡云容兩人之間說不出的親昵。他深吸一口氣,定定望著那對幾乎重合的身影,雙腿跟灌了鉛似的,一步都邁不動。 “少華,給我寫一首情詩吧。”耳邊仿佛響起分手之前,秦湘雅無限溫柔的嗓音。 他看著她靈動而俏皮的容顏,下意識背出詩經中的甜蜜之詞“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那我們一言為定吧。”這時秦湘雅最后留給他的話,也是他多年來揮之不去的夢魘。 艱澀的閉了閉眼,復又睜開。不遠處相擁的人還未分開!紀少華苦澀一笑,正欲轉身離開,忽見走到他們身側的人手中,疑似帶著兇器! “雅雅,有危險!”他來不及多想,喊聲響起的同時,人也閃身到了他們身后。 宋悅不敢置信的望著自己手里的刀,只是一瞬旋即抽出,并毫不猶豫的朝簡云容捅過去。然而沒等她的刀尖刺破外套,秦湘雅已經敏捷踢開她的手中的刀,左手曲起的手肘,狠狠擊中她的下巴。 “咔嚓”一聲細響,秦湘雅的手頓時垂了下來,宋悅摔到一旁,身子重重落到地面,同樣傷的不輕。 “雅雅,你的手……”紀少華捂著流血不止的肚子,一臉震驚的看著臉色慘白的秦湘雅。 036、抽絲剝繭 更新時間:20141012 9:59:16 本章字數:16281 蔣牧塵帶著簡云裳趕到醫院,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后。 簡云容隨著沈北回了刑警隊做筆錄,手術室外的等候區,只有吊著一只手臂的秦湘雅,背影蕭瑟的安坐一隅。在她面前不遠處,手術中三個紅色的大字,格外刺目。 簡云裳不愛上醫院,但是這一年,她每個月都會無數次的出現在醫院中。放輕腳步坐過去,她緊張的拉著秦湘雅完好的右手,語氣卻十分嚴厲:“你的左手已經斷過一次,難不成想一輩子都不用左手!” “當時急了啊,云容那熊孩子反應太慢,不然你以為我舍得拼命啊。”秦湘雅徐徐轉過頭,露出血色盡失的的蒼白小臉,虛弱的笑笑:“我可是為了你弟弟才這樣的,你還兇我到底有沒有良心。” “是我沒良心……”簡云裳看著她凄慘的模樣,無奈苦笑:“怎么不在病房里呆著,跑這吹冷風。” “等他做手術,省得一會出來了,又怨我不辭而別。”秦湘雅笑得勉強:“我年紀大了,經不得人恨。再說,他到底是救了云容,于情于理我都得留下守到手術完成。” 簡云裳張著嘴,心疼的拍拍她的肩膀,安慰的話怎么都說不出口。 不多時,簫碧嵐和鐘閑庭也趕了過來。簫碧嵐聽說秦湘雅的手臂是自己弄骨折的,頓時一陣嘲笑。秦湘雅也不解釋,神色淡淡的配合著她插科打諢。 又等了將近二十分鐘,手術室的門終于打開。麻藥還沒過去的紀少華躺在病床上,面色蒼白如紙,艱難的撐著眼皮朝秦湘雅的方向望過來。 “表哥!怎么會是你……”簫碧嵐一見紀少華立即驚呼出聲,一陣風似的沖過去,焦急詢問:“傷哪了,到底怎么回事。” 簡云容的電話是直接打給簡云裳的,只說在會展中心遇襲,并不知道動手的人是宋悅。隨后沈北給蔣牧塵去電話,通知他立即上醫院,也沒提是何人突然襲擊簡云容,僅告知襲擊者也受了傷,當時就被人救走了。 簫碧嵐這么一問,大家的目光全都落到秦湘雅身上。 “別看我,我只知道要殺云容的人是宋悅,當時是紀少華自己跑出來擋刀,我們沒求他。”秦湘雅見紀少華沒事,眼中擔憂散去,扶著椅子的扶手慢慢站起身:“我先回病房,等會還要做筆錄。”曾經以為那個名字再也說不出口,卻原來只是自己沒勇氣。秦湘雅閉了閉眼,邁開的腳步不在遲疑。 簫碧嵐看看她,又看看紀少華,身子慢慢往后退并朝醫生擺手:“送他去病房,家屬應該很快就到了。”說罷飛快回到秦湘雅身邊,討好的攙住她的胳膊:“表嫂我扶你。” “別亂喊。”秦湘雅脊背一僵,又氣又無奈,目光直直朝鐘閑庭瞪過去:“管好你老婆!” 鐘閑庭上前一步,態度謙和的鞠了個躬,含笑答道:“好的表嫂。” 簡云裳和蔣牧塵牽著手跟上去,見狀忍不住搖頭。 簫碧嵐大概并不清楚秦湘雅和紀少華的過往,她倒是聽顧旭之提過幾次。說是他們曾經約定,要乘同一班航班出國讀研究生。可惜秦湘雅出意外受了重傷,沒能及時赴約,打紀少華電話又一直打不通,病中的她一氣之下便寫了分手信。 紀少華也有著自己的驕傲,收到信之后索性徹底消失。這些年兩人雖都在京都,卻都忍著始終不打聽對方的消息,同學會也不參加。 大概是前幾天簫碧嵐說了秦湘雅的現狀,才讓已經是成為國家火箭發射指揮中心,信息安全副指揮官的紀少華又動了心思。相愛四年,苦苦相思了6年,他比任何人都了解秦湘雅的喜好。 此次會展中心舉辦游戲開發技術論壇,他事先必是做了準備,才會出現的如此及時。好在沒有白忙一場,兩人總算能見上面。 回到秦湘雅的病房,正好沈北將簡云容送了回來,蔣牧塵拍拍簡云裳,和沈北走去外面說話。 走廊里來往的病人和家屬很多,兩人左右看了一圈,徑自往走廊盡頭的吸煙區走去。拉開厚厚的防火門,寒風頓時迎面刮來。 蔣牧塵攏了攏身上的灰色羊絨大衣,俊逸不凡的面容,在慘白的燈光下略顯消瘦。他瞇著眼往遠處看了看,平靜的朝沈北伸出手:“拿來。” “什么?”沈北摸著煙的手一頓,不敢置信的看他:“不是戒了嗎,嫂子懷孕你反倒還抽上了。” “你調看過會展中心的視頻,有什么發現。”蔣牧塵不理會他,伸手奪過他手里的煙和打火機,“啪”的一下打著火,將煙點著。 “救走宋悅的是個老外,身手不錯,而且對京都的地形似乎十分熟悉。”沈北幽幽的吸了口煙,吐出大團的清白煙霧:“我的人根據他車子留下的信息追過去,居然追丟了。” “老外?”蔣牧塵嘀咕一句,也吸了口煙淡淡吐出去:“回頭把資料送我一份,我懶得自己找。” 沈北默了下,點頭應允。 “他后天早上出殯,我就不請別的人了,哥幾個能來就來。”蔣牧塵平靜的抽完煙,狠狠摁進煙灰缸里,轉頭拉開防火門。 沈北獨自在吸煙區站了半分鐘,臉色難看的開門去出。 折回到病房,簫碧嵐已經拉著鐘閑庭去看望紀少華,房里只有簡云裳姐弟和蔣牧塵。他走過去,例行公事的問了幾個問題,告辭離開。 寂靜中,簡云容小聲開口:“秦老師,替我擋刀的是你前男友吧,他會不會死?” “會不會死我不知道,前男友而已,活著也跟死了沒差別。”秦湘雅故作輕松的笑開:“我晚上偷拍的帥哥好不好看,比你姐夫如何。” “我覺得吧……”簡云容拉長尾音,刻意壓低了嗓音,悄悄的說:“你前男友會不會誤會我們是情侶,所以反應遲鈍。出現這種情況,只能說明他心里還有你,或者他吃醋了。” 秦湘雅佯裝生氣:“熊孩子!你話太多了,趕緊走。” “被人說中心思就想逃避,你們女人啊……”簡云容老神在在的搖著頭:“真是心思詭異的物種。” “你談戀愛了!”秦湘雅一驚,頓時沒形象的笑開:“改天帶來看看,我給你做參謀。” “參謀什么?”簡云裳聽了個囫圇,含笑插話:“師姐,你們剛才說參謀什么。” 簡云容聞言立即跳起來,并迅速的移到門邊:“我們什么都沒說,姐,你要不要回家。” 不等簡云裳答話,秦湘雅已經不耐煩的擺擺手:“趕緊走吧,我又死不了。” 簡云裳回頭看了看蔣牧塵,見他朝自己點頭,遂慢慢扶著床站起來:“那我們先回去,伯父伯母差不多也該來了,有事你可以招呼門外的保鏢。” “婆婆mama!”秦湘雅這會已經閉上眼睛,看都不看他們。 見狀,簡云裳只得將手交給蔣牧塵,放心離開。 回到云裳小筑,蔣牧塵進門就去了工作室,打開沈北送來的資料。簡云裳在客廳和墨珍說了會話,不見簫碧嵐回來,倦極回房。 大概9點多的時候,顧旭之披著一身雪花,難掩興奮的沖進工作室,一巴掌拍到蔣牧塵身上:“范圍已經縮小到玉英現代城,不出三天必定能將他找出來。” 蔣牧塵聽罷,立刻調出衛星地圖,找到玉英現代城的資料,語氣淡淡的說:“宋悅暗殺云容不成,但是捅傷了紀少華。” 顧旭之大吃一驚:“紀少華?他怎么跟云容在一起?云容晚上不是和湘雅去參加什么游戲論壇嗎。” “他們都去了會展中心。”蔣牧塵并不想多說,視線定格在屏幕里的衛星地圖上一秒,隨手拿起車鑰匙起身。 “去哪?”顧旭之動作迅速的跟上去,很快反應過來:“你要去玉英現代城?” 蔣牧塵加快腳步去往車庫,神色嚴肅的說:“我自己去,你留著幫我監控系統。” 顧旭之瞇眼瞅他,線條冷硬的俊臉上浮起一絲不易覺察的火氣,語氣堅決:“監控系統交給沈亮,我和你一道去。” 蔣牧塵不在說話,寒著一張臉不斷加快腳步,誰不知道他此刻心中所想。到了車庫,他打開車門坐進去,立即打開車載電腦的天樞系統。 顧旭之咬了咬后牙槽,若有所思坐進副駕座,邊系安全帶邊提醒:“你和云裳提一聲,省得她擔心。” 蔣牧塵側眸看他一眼,跟著叫來傭人,交代其若簡云裳半夜餓醒,就代為傳話。爾后平靜發動引擎。 從市區到玉英現代城,一共十公里路程。黑色的路虎攬勝,駛出云裳小組后,在飄揚的雪花中開的又快又急。顧旭之調出衛星地圖,平靜帶上耳機,聯系上在附近盤查的行動小組組長。 燈光忽明忽滅的照進車廂,兩張俊逸絕倫的臉龐,在不斷交錯的光線中,平靜又肅然。顧旭之低沉沙啞的嗓音,間或響起,無形驅散車廂中沉悶氣氛。 車子離開市區后,燈光漸暗,而顧旭之亦停止了跟行動小組的互動,低頭專注的調整著手上的天樞。蔣牧塵干凈白皙的雙手,穩穩搭在方向盤上,一路加速。 沉默中,顧旭之的手機忽然想起刺耳的鈴音。他拿到掌中徑自接通:“我和蔣牧塵去一趟玉英現代城,你守著機房,若鐘閑庭回來,告訴他等著就行。” 這頭,沈亮盯著筆電屏幕上衛星地圖,平靜點頭:“也好,閑庭一時半會怕是回不來,我剛接到他的電話,說是紀少華的父母去了醫院,湘雅的父母也去了,好像很熱鬧。” “鬧一鬧也好,這兩人都是偏執狂,再不讓他們鬧,不知道還要等多少久才肯放下執念。”顧旭之眉間染上一抹失落,淡淡的扯了唇角:“折騰來折騰去,就我自己成了孤家寡人。” “你在辦正事還是在傷春悲秋?”沈亮啐他一嘴,笑罵道:“好歹你也是個局長,追你的人怎么會少。” 顧旭之長嘆一聲,半真半假的開玩笑:“我這個局長不好當,要不我和部里提個建議,讓你當當如何。” 沈亮一聽,頓時搖頭:“還是免了,我已經起草了申請,準備等這個案子結了,就跟部里提出退隱。” “別的啊,你們一個個都退隱了,我找誰玩去。”顧旭之語氣淡淡的,只是臉上的神色多了一抹落寞:“我倒是想退隱,別說部里不同意,怕是我家老頭也不答應。” 沈亮苦笑安慰一陣,又說了幾句閑話,這才把電話掛了。 顧旭之放下手機,扭頭看了下窗外的建筑,視線回到車載電腦屏幕上的行進路線上,久久未在言語。 蔣牧塵抿著唇,空出手從儲物箱里,摸出一包煙和一只打火機,動作嫻熟的拿到手中,靜靜開口:“來一根?” “來吧,從認識云裳后我就戒了,既然是你提議,破個戒也沒什么。”顧旭之自顧拿過來,抽出一支含到嘴里,打火點著:“這個春節怕是很不太平。” “嗯。”蔣牧塵臉上依然沒什么變化,安靜的拿煙點著,深吸一口往外吐:“會太平的。” 或許是氣氛太好,顧旭之忽然沒了顧忌,故意挑他不愛聽的說:“你說說,云裳她怎么就看上你了呢。一身銅臭味,脾氣又不好,還冷。” “她喜歡我就是好的。”蔣牧塵一掃以往吃醋的模樣,性感的薄唇微微揚起得意的弧度:“你再好她也不喜歡你,別老是癡心妄想,正經找個適合你的才是上策。” 顧旭之淡淡笑開,語氣不似先前的壓抑,隱約變得輕松異常:“勝者王侯敗者寇,這話放你我之間好像也合適。不過這上策什么的還是免了,老子要的可不止是合適的,除非她能像云裳一樣讓我心動。” 蔣牧塵也笑,話里的警告意味卻是十分濃烈:“再打我老婆的主意,我直接讓鐘叔從部隊里你給挑一個,然后把你們綁床上,讓生米煮成鍋巴。” “別人都說你小子冷漠無情,我怎么覺得云裳才是你的死xue。她到底給你吃了什么東西,你給我透露一下,我好去騙騙妹子。”顧旭之說完,低頭看一眼指間的煙頭,優雅摁滅。 蔣牧塵沒接話,也摁了煙頭,打著方向盤拐彎。 顧旭之的身體被慣性帶著晃了一下,急忙去看路線圖。玉英現代城共四個出口,小區后方有一塊將近三十畝的二期用地,蔣牧塵走的方向正好是去往空地的方向。 “二期用地只有幾間板房,我的人已經去查過了。”顧旭之擰著劍眉,小聲提醒:“而且大晚上過去,這么刺眼的車燈是不是太招搖了。” 蔣牧塵側眸望他一眼,旋即熄了車燈,車速也降了下來。 顧旭之不在說話,再一次帶上耳機,聯系上行動小組。短暫的交談過后,他抬手往衛星地圖上的某一處指了指,說道:“目前就剩這四棟尚未交付使用的樓沒有徹查,其他的都查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