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寧袖兒還是覺得不能相信,于是又確認(rèn)了一遍:“那個……楚修?” 司焉道:“應(yīng)該是你想的那個。” “所以你是先皇?!你是當(dāng)今皇上的哥哥,晉王的親生父親,楚佑的爺爺!”寧袖兒滿臉的不可思議,緊緊地盯著司焉的臉看。說實話,在聽了關(guān)于許多楚修的神話,不對,是傳奇故事之后,寧袖兒對楚修也已經(jīng)隱隱生出了一種膜拜的感覺來,認(rèn)為這個人當(dāng)真是個讓所有人都仰視的英雄,也為楚修的英年早逝而嘆息不已。 然而就在片刻之前,司焉卻告訴她,他就是楚修,他就是那個……英年早逝讓人嘆惋的英雄人物…… 寧袖兒覺得這簡直比之做夢還要做夢。 司焉微微蹙眉,認(rèn)真的道:“若是當(dāng)真計較起來,你說得一點不錯。”楚佑的確該叫他一聲爺爺才是。 寧袖兒瞪大了眼睛。 不管司焉看起來有多認(rèn)真,現(xiàn)在說話的表情看起來有多靠譜,寧袖兒還是覺得這個真相實在是太荒唐了……自己一直以來所喜歡的人,其實身體里面一直裝著另一個人的靈魂,而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被所有人都尊敬的先皇大人他老人家…… 他老人家…… 寧袖兒一下子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情,臉色突然之間變得更加精彩紛呈了。 他老人家,當(dāng)初還是個八歲小孩兒的時候,她還曾經(jīng)無數(shù)次開導(dǎo)過人家,把他當(dāng)成真正的八歲小孩子來教…… “竟然是這樣……”寧袖兒捂住了臉,突然覺得沒臉見司焉了。 司焉倒是沒有想到這些,只是認(rèn)真了神色對寧袖兒問到:“我對你說這些是想告訴你,我這輩子是司焉,但我也是楚修,我們要成親了,我不想隱瞞你。” 寧袖兒被司焉捉住了手腕,然后兩手慢慢下滑,終于將那被捂住的眼睛給露了出來,她有些遲疑的看著司焉,低聲問道:“你告訴我這些,就是因為這個?” “不然會是如何?”司焉挑眉。 寧袖兒悶聲哼哼了一下,隨即才道:“那你會不會怪我一直隱瞞你?” 司焉看起來并沒有生氣的模樣,他只是很認(rèn)真的搖頭道:“在我看來你一直都未曾隱瞞過我。” 寧袖兒:“……”所以是她瞞沒瞞都是一個樣子么…… 不管怎么說,寧袖兒和司焉總算是將這個事情給說清楚了,但是一旦說清楚了,想到從前的事情,問題便又更多了起來,寧袖兒還沒有忘記自己曾經(jīng)在北陵塔當(dāng)中對先皇的遺體做過的事情,也沒有忘記當(dāng)時司焉的臉色。這么多年來,這樁事情總算是叫她清楚了前因后果,不過這事情一旦細(xì)想,卻又讓她有點沒臉見司焉了…… 只是寧袖兒最想問的都不是這些,她知道對于楚修來說,最為重要的是什么東西。 楚修拼了半生打下江山,卻是在終于安定下來之后病逝,這是楚修此生最大的遺憾,她本是為楚修所惋惜的,但是如今楚修卻還活著,只是以另一種身份活著,那么活下來的楚修,對這江山,又是如何態(tài)度? 像是知道了寧袖兒的顧慮一般,司焉低聲道:“當(dāng)初楚修不是病死的,他是被人所毒殺的。” 寧袖兒微微一怔,隨即道:“這究竟是……” “緋玉對我下了毒,而楚肅也趁我毒發(fā)親手殺了我,當(dāng)初我意識迷糊并沒能夠判斷出來,這些真相都是后來我利用司焉的身份查出來的。”司焉將這些事情都告訴了寧袖兒,寧袖兒一怔之下才道:“所以當(dāng)初你一定要進北陵塔,其實也是……” “不錯,我只是想去看看那尸體究竟有什么問題。”司焉點頭道。 寧袖兒神色微變,又問:“那今后你打算如何?” “不如何。”司焉搖頭,看起來十分平靜,“我已經(jīng)與你離開京城了,我現(xiàn)在既不是楚修也不是國師,我只是司焉,京城的事情我現(xiàn)在管不了,但將來總會管的。” 寧袖兒聽出了他話中的意思,她問:“你將來會回京城去?” 司焉道:“或許會回去,但現(xiàn)在我還在等一個時機。”這個時機便在楚佑的身上。 而自從知道了司焉就是楚佑之后,寧袖兒便一下子變得奇怪了起來,這讓不明真相的其余群眾覺得十分古怪。比如說眾人在店里面休息的時候,秀書和嬴畫無聊了就會開始講起來隔壁曾經(jīng)住過的那位先皇大人的傳奇經(jīng)歷,而每次這個時候?qū)幮鋬壕蜁檬止之惖纳袂槿ザ⒅狙桑肟纯此烤故莻€什么表情,不過司焉什么表情都沒有,因為他早就已經(jīng)聽別人議論自己的前生議論習(xí)慣了。 等到嬴畫和秀書因為先皇的某個問題而有了爭執(zhí)的時候,寧袖兒就會幽幽地說一句話道:“你們不如問問司焉好了。” 于是兩人又將目光落到了司焉的身上,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寧袖兒會讓他們問司焉,但秀書還是問了出來:“司焉,我記得當(dāng)年先皇的一手劍法很是厲害,但嬴畫卻說先皇最厲害的功夫是箭術(shù),你說說他究竟最擅長什么?” 司焉默默將目光從手里的書冊上面移開,只說了一句:“楚修不喜歡射箭,最擅長的當(dāng)然是劍法。” 雖然不知道司焉是怎么知道答案的,但是這個問題被司焉很完美的解決了,于是第二天嬴畫和秀書又因為楚修的問題而煩惱了起來,于是很快他們又沖到了司焉的面前問道:“司焉,你說楚修上輩子究竟喜歡過多少女人?嬴畫說是四個,我說至少不下十個。” 司焉:“……” 那邊寧袖兒聽到了這個問題,立刻也湊了過來,表情看起來極為關(guān)心這個問題,但卻極力做出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來,司焉看著她的神情,不禁微微勾起了唇角,他道:“沒有,楚修上輩子沒有喜歡的人,取了一個名門女子也只是為了生下子嗣而已。”事實上說到這個司焉才當(dāng)真是有些愣了,上輩子他一門心思只將目光落在了整個天下,卻是忽視了許多東西,甚至連正常人所擁有的東西都沒有,等到死的時候,或是說,等到死了之后,他才發(fā)覺自己當(dāng)初的目光亦是太過狹隘。 而又過了幾天,那位叫做蘇名的老者就又到了司焉他們的字畫店當(dāng)中,寧袖兒見了他,連忙笑著招呼,但蘇名卻是微微皺了眉,只對寧袖兒問到:“那天那個畫畫的小伙子呢?” 寧袖兒明白他說的是司焉,便應(yīng)道:“他在里面休息,我去叫他出來?”想著司焉看了老朋友肯定會心情好上不少,寧袖兒便進屋去將司焉給叫了出來,司焉亦是很快就到了店里,見了蘇名才問了他這趟來的目的。誰知蘇名卻是緊緊盯住了司焉,對他道:“那日那幅畫我回去仔細(xì)琢磨過了,那當(dāng)真是你畫的?” 司焉點了頭。 蘇名又道:“那你再畫一幅給我可好?”他指了指一旁的筆墨紙硯,沉了聲音道:“現(xiàn)在就畫,我就在這里看你畫給我看。” 司焉微微皺眉,并沒有打算答應(yīng)他的話,但他卻是十分執(zhí)拗,并說是司焉不肯畫他便不肯離開了,寧袖兒無奈之下只能朝司焉看去,司焉終究也是坳不過他,只得提起了筆隨便畫了起來。 老者看著司焉的話,越看越是緊緊皺起了眉,幾乎將全副心神都落在了畫上面,寧袖兒也跟著看司焉畫畫,但她如今已經(jīng)知曉了真相,自是比誰都明白司焉的心思,她猶豫了一會兒便開始同蘇名聊天分散他的注意力:“老先生,你對先皇的畫作這般熟悉,你當(dāng)初與他是不是關(guān)系十分要好?” “那當(dāng)然。”蘇名說起了這件事情,不禁挑起了眉道,“你去那街上問問那些老人,誰不知道當(dāng)初我蘇名和先皇楚修乃是這暮州城當(dāng)中的小霸王?” 暮州城小霸王……當(dāng)真是一個十分形象的名字。 寧袖兒有些震驚的看著司焉,司焉面色不改,手上卻是一動,險些將那畫紙戳出個洞來,紙上面也被弄出了一個墨團來。司焉默然無言的去收拾,收拾不掉便干脆換了張紙開始重新畫,那邊寧袖兒卻是對蘇名說的話感了興趣,連忙接著問道:“你們?yōu)槭裁磿环Q作暮州城小霸王?” 蘇名撫著胡須笑道:“那個時候我們才十二三歲,就是兩個什么都不懂的小子,說起來我們會有這個稱呼,倒還是多虧了楚修那小子。他鬼點子多,這暮州城里面就我與他關(guān)系好,他就整天拉著我跟他一起玩,裝鬼嚇人,偷別人家的新娘子出來藏在房頂上,在別人的大門前鑿洞,什么事情都做過,時間久了別人就這么叫我們了。”他說到興起,不禁揚了眉梢,好一會兒才嘆道:“那時候都渾,誰也想不到后來自己會成一個什么樣的人,我沒想到我會成了蘇家的主子,當(dāng)個生意人當(dāng)了這么多年,楚修他……他也肯定想不到自己會成為這天下的主子,更想不到自己會死得那么早……” 蘇名捻了兩根胡須在手,講到這里忽的一皺眉道:“照我說啊,楚修那個歲數(shù)就走了,多半也跟他年輕那會兒不檢點有關(guān)系。” 寧袖兒:“……”這天下間敢這么說的,怕是也只有這位跟楚修一起長大的蘇名蘇老爺了。 她聽到這里,不禁忍了笑往司焉看了一眼,司焉這時候干脆已經(jīng)把筆給放了下來,不畫了。蘇名見此情形便豎了眉道:“小子,你怎么不畫了?” 司焉聲音異常清冷:“旁邊有人說話,畫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