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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寵妻無度之腹黑世子妃在線閱讀 - 第272節

第272節

    冷幽茹放空了視線,冷若冰霜地道:“我送娘最后一程?!?/br>
    冷承坤仰頭,快速眨了眨發紅的眼,只覺連呼吸都在顫抖:“好?!?/br>
    卸下珠釵發飾,換上素白孝服,冷幽茹挽著冷承坤的手走向了靈堂。

    轟隆??!

    電閃雷鳴,狂風大作,壓抑了一天一夜的怪天氣終于找到了宣泄的途徑,開始彰顯大自然的威力。

    繁茂的枝椏被吹得婆娑起舞,綠葉漫天飛舞,混著泥沙一股腦兒地朝廊下打來,丫鬟們紛紛閉上眼,八月天,她們竟隱約感到了徹骨的寒意。

    冷承坤牽著meimei的手,用寬袖攔住風沙落葉的侵襲。

    冷幽茹面無表情地目視前方,像一尊冰雕的玉佛立于喧囂塵世,任它風吹雨打、漫天黃沙,她都不再有情緒,也不再有懼怕。

    諸葛流云頂著瓢潑大雨奔來,看見已經換上孝服的冷幽茹,心口狠狠一震:“幽茹……”

    他沒想到會是這種狀況,如果她告訴他老太太正值彌留之際,他說什么不會出府的……

    冷承坤惡狠狠地盯著這個讓他娘等了一整天,結果死不瞑目的罪魁禍首,抬起拳頭便朝他招呼了過去!

    “我娘從天亮等到天黑!你這個烏龜王八蛋!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冷承坤的拳頭像雪花般朝諸葛流云砸了下來,諸葛流云沒有躲,就那么一拳一拳地扛著,他滿含疼惜的眸光一瞬不瞬地鎖定冷幽茹,冷幽茹卻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他。

    丫鬟們怕鬧出人命,悄悄地去往靈堂通報了冷逸軒,冷逸軒火急火燎地趕來,隨手摸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爾后抱住自己已經完全喪失理智的父親,不悅地睨了諸葛流云一眼,對二人正色道:“你們先去靈堂?!?/br>
    冷承坤氣得跳腳,額角青筋暴跳:“他憑什么去靈堂?他讓我娘死不瞑目,他有什么資格去靈堂?”

    死不瞑目?

    諸葛流云又是狠狠一驚,完全沒料到會出現這種事情,他以為冷幽茹只是思念母親所以叫他陪她回門……而他也打算半夜去去,天亮返回的,只是出了點兒突發狀況所以耽擱了一整天……

    冷幽茹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藥香,問道:“你去哪里了?”

    諸葛流云瞠目結舌,在這種場合根本說不出口心里的答案。

    冷幽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瞳仁一縮,道:“去找上官茜了嗎?”

    諸葛流云啞口無言。

    冷幽茹笑了,一邊笑一邊點頭:“好,好,很好!恭喜你,找到了思念多年的愛人,也恭喜我娘,總算不用再看著你們這副惡心死人的嘴臉!絕了!”

    “幽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原本……”

    “原本只打算去看看,看看顛沛流離十幾年的她,看看被上官燕迫害成何種樣子的她,也看看為王府折壽改運的她?!?/br>
    “你……你怎么知道?”他也是去了將軍府,問過上官茜的貼身mama,才知曉了逆天改命這一說。

    冷幽茹去仿佛沒聽到他的提問,只自己接著先前的話,自嘲地說道:“可是她病了,累了,不舒服了,你心疼了,就忽略答應我的事了。”

    “她當時的情況很……”

    冷幽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頭。

    ……

    當天夜里,冷家敲響了喪鐘,翌日,正式發喪,親朋好友紛紛前來吊唁,姚家也不例外。姚老太爺駐守邊疆多年,留下舊傷無數,一遇陰雨天便疼得錐心刺骨。他強撐著劇痛,顫顫巍巍地走到靈堂時,渾身都被冷汗浸透了。他跪在姚馨予身旁,拉著她冰涼的手,老淚縱橫。

    姚慶豐和姚慶霖則跪在他身后,滿含哀戚地看著與世長辭的姑姑。

    姚成、姚霂、諸葛鈺等人在前廳幫著冷逸軒和冷夫人招呼賓客。

    水玲瓏帶著哥兒、姐兒給姚馨予磕了頭,往日鬧騰得不行的哥兒今天很乖,水玲瓏和姐兒怎么做,他也怎么做??耐觐^,水玲瓏帶著哥兒和姐兒去往了冷幽茹出閣前的院子,那里,冷幽茹正兩眼空洞地坐在床頭。

    水玲瓏并不清楚姚馨予死前的具體事宜,但也著實明白喪母對冷幽茹造成的沖擊,她寬慰道:“母妃節哀?!?/br>
    冷幽茹沒抬眼看水玲瓏,依舊盯著自己面前的地板,淡道:“多謝?!?/br>
    再沒了下文。

    她陰沉著臉的模樣,讓打算叫“奶奶”的哥兒和姐兒望而生畏,二人齊齊舉眸看向水玲瓏,一臉疑惑。 水玲瓏摸了摸他們額頭,對冷幽茹輕聲道:“我去前面看看有什么能夠幫忙的?!?/br>
    冷幽茹沒接話。

    水玲瓏牽著哥兒和姐兒走出了房間,并吩咐秋三娘和小夏帶孩子們去廂房歇息,自己則邁步走向靈棚。

    一夜大雨,地上滿是泥濘,水玲瓏提著裙裾小心翼翼地朝前走去。天際像籠了一層青煙,暗暗的,透不出一縷光線。水玲瓏穿過古樸大道,踏上曲折回廊,卻突然和一名陌生男子不期而遇。

    那人穿著灰色僧侶服飾,頭戴斗笠,面紗遮了他容顏,只能從頭頂露出的白色發髻隱約可推斷他已過不惑之年。他淡,淡到好似天際一片細小的云,飄渺到了出塵之境;卻又厚重,他一步步走來,一點點蹲下,讓人覺著空氣好似寸寸凝固,呼吸、行動都不若先前那般順暢。

    瞧打扮,應當是名僧人,可他又梳了發髻,而且如果水玲瓏沒認錯的話,他正手執一壺酒,挑開一點面紗,有板有眼地喝著。

    水玲瓏不由自主地蹙了蹙眉,卻沒多管閑事,輕輕地打了聲招呼,“大師好”,便徑自從他面前路過。

    待到她已經走了好幾步,那人才幽幽一嘆:“小娃娃,你都不記得我啦?!?/br>
    小、小娃娃?

    水玲瓏怔忡地轉過身,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將他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暮然憶起郭焱和諸葛鈺對一名得到高僧的描述,似乎和他……分外吻合!

    水玲瓏弱弱地吸了口涼氣,隨即屏住呼吸:“你是……是我小時候在通縣的莊子里收留過的和尚?”

    很久遠的記憶了,那時她才多大?三歲、四歲、五歲?她爬到外面玩耍,就看見一名衣衫襤褸的和尚靠著大樹席地而坐,有些虛弱的樣子,她就上前與他搭話,他會變戲法兒,她覺著喜歡,便叫諾敏收留他了。

    若非郭焱告訴她,幫助他借尸還魂的高僧言明曾經受過她的恩惠,她大概這輩子都想不起來有這么一段記憶了。

    男子點了點頭。

    水玲瓏四下看了看,疑惑地瞪大了眼眸:“大師你是來替老太太做法事的嗎?”

    男子搖了搖頭。

    水玲瓏眉梢微挑,不是前來做法事的,這么說是來吊唁的?可尚未開席就在外邊兒喝得酒氣熏天是否有些不合禮數了?但想起他為郭焱做的事,又想起他替諸葛鈺攔下的麻煩,水玲瓏的神色緩和了一分:“玲瓏見過大師!大師既是來吊唁的,想必與老太太、與冷家有些淵源,我一直很好奇大師的身份,不知大師可否與我告知一二?”

    男子撩開一角面紗,露出白皙的肌膚和淺色唇瓣,沒有皺紋,優美俊朗得不像話。

    若非親眼所見,水玲瓏真會以為自己看走了眼,男子說話的聲音以及他斑白的發髻,無一不彰顯著他已年近古稀,可為什么,他的容貌這么年輕?

    男子舉起青瓷酒壺,仰頭猛灌了一口,清亮的酒水順著他完美的唇形緩緩淌下,流過他喉結,滲入衣領……像一幅不小心染了酒香的水墨丹青,韻致優雅,卻又魅惑天成,像謫仙與精魅的,以為矛盾、實際完美的結合。

    男子“唔”了一聲,說道:“你還記得小時候的事呀?”

    反應……這么慢!

    這是她問的第一個問題!

    水玲瓏按了按眉心,語氣如常道:“記得一點點。”

    末了,看向他,“大師可還記得前世的事?”

    男子又喝了一口酒,仿佛漫不經心地道:“唔,記得。”

    水玲瓏耐著性子問道:“大師能和我說說嗎?”

    水玲瓏其實就是隨便問問,并不指望惜字如金的大師真這么輕易便替她答疑解惑,可令她無比詫異的是,男子同意了。

    男子指了指對面的石凳:“坐?!?/br>
    水玲瓏依言落座。

    男子行至她跟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爾后,在她木訥的注視下,探出手覆上了她雙眼……

    金碧輝煌的宮闕,歌舞升平,女子身穿金鳳翟衣,端坐于主位上,兩側按照位份分別坐著宮里的妃嬪,但不知什么緣故,這些人的容貌都不甚清楚。

    女子端起夜光杯,鑲了紫水鉆的護甲在燭火的照射下熠熠生輝,越發襯得她氣度天成、雍容華貴。

    她似笑非笑地看著大殿中央的舞蹈,呷了一口葡萄酒,優雅非常。

    一名也看不清容貌的太監弓著身子快步走到她面前,打了個千兒,稟報道:“啟稟娘娘,那位,又鬧騰了?!?/br>
    “又鬧?不吃飯?”女子漫不經心地瞟了他一眼,問道。

    太監嚇得撲通跪在了地上,瑟縮著身子道:“回娘娘的話,他打傷了送飯的人?!?/br>
    “還有力氣打人?”女子勾起了唇角,眼底有意味深長的波光一閃而過,“帶本宮去看看?!?/br>
    “是!”太監忙不迭地爬起來,將胳膊伸向女子,女子扶住,緩緩起身,同一時刻,尚儀局的歌舞宮女全都不約而同地止住獻藝,并跪在了地上。女子步履優雅地自人群里走過,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突然,一名宮女不小心打了個噴嚏,女子的眉頭微微一皺,太監忙呵斥道,“還不拖下去砍了?”

    宮女趕緊顫聲求饒:“娘娘饒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奴婢是染了風寒……”

    女子停下腳步,沒看她,只翹起左手的護甲,一邊觀賞一邊淡道:“上級是誰?”

    掌儀宮女跪走一步,道:“啟稟娘娘,是奴婢?!?/br>
    女子想也沒想便說道:“一并砍了?!?/br>
    離開大殿,女子與太監回了自己的寢宮,她抬頭,看一眼描金牌匾,赫然大氣磅礴地寫著——宸宮。

    女子輕輕一笑,帶著無盡的嘲弄與淡漠,跨進了大門。

    七彎八繞進入書房,太監按了按墻壁上的機關,書柜右移,露出一條明亮的通道。

    女子尚未走入其中便聽到里面傳來震耳欲聾的咆哮:“有本事你直接殺了我!把我關在這里算什么英雄好漢?我殺了諸葛鈺,又讓你和諸葛鈺的最后一個孩子胎死腹中,你不是恨我恨到了極點嗎?怎么?天天像看猴子似的惡心自己,你不覺著難受?”

    太監難為情地看了里面一眼,道:“娘娘,皇上他……”

    女子眸色一厲:“皇上?你哪只眼看到本宮的宮里藏了皇上?”

    太監趕緊低下頭,矢口否認道:“哦……奴才是想問,皇上閉關感悟天道已久,娘娘是否需要移駕華龍宮看看?”

    女子倨傲地挑了挑眉,走向了前方。

    卻見一個水牢,一名容貌俊逸的男子被綁在石柱上,鐵鏈穿透他的琵琶骨,隨著他每一次的劇烈掙扎割拉著他的皮rou,鮮血遞進與他腰腹齊平的水里,暈染出一朵朵妖冶的花束。

    女子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底的恨意如浩瀚浪濤滾滾而來,瞬間淹沒了她的理智,她夾起一塊發紅的烙鐵,毫不留情地印上他肌膚……

    水玲瓏霍然一驚,拿開了覆蓋著眼睛的手:“我可沒對荀楓做那樣的事!”

    男子不語,斗笠遮了臉,也叫人看不清表情,只聽得一聲似嘆非嘆,似笑非笑,叫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水玲瓏的心臟突突跳得厲害,一雙黛眉高高蹙起,臉色略顯蒼白……狀態著實不怎么好,她將鬢角的秀發攏到爾后,可能是意識到自己的反應過激了,于是放緩了語氣:“前世我又不認得諸葛鈺,諸葛鈺也沒被荀楓殺死……”

    男子沒接她的話,而是再次用手覆上了她眉眼……

    荀楓終于死了,在被囚禁于水牢兩年之后,死于惡疾。

    但就在他的心臟停止跳動之后,所有畫面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急劇翻動,車子在倒退,行人在倒退,老者變年輕,她倒著走出了皇宮,她與諸葛鈺濃情蜜意,姐兒哥兒一歲,姐兒、哥兒半歲,她早產發作……

    是的,時光倒流了!

    漆黑的屋子里,荀楓再次有了意識,腦袋暈暈乎乎,四肢略顯酸痛。奇怪,他明明記得自己死掉了,為何還能有這種知覺?他是二十一世紀的經濟學和醫學雙博士,魂穿來此后成為平南王府一名毫不起眼的婢女之子,經過不懈的努力,他推翻了云家的統治,自己登基為皇,并強行納了鎮北王府的水玲瓏為皇妃,諸葛鈺為奪回水玲瓏,和他展開了長達五年的對峙,最終陣亡。

    他對水玲瓏有多好,講出來都不會有人信!當他還是鎮北王府的“穆華”時,她便把他當牛當馬使喚了,她就是欺負他被封存了記憶,于是可勁兒地利用他、榨干他所有價值!當他偶然蘇醒,造反成功當了皇帝,便也接她入宮,他是想好好和她過日子的,想寵她一輩子的!但她做他的皇妃八年,他連她的一根手指頭都沒碰過!

    她總是板著一張臉,像他欠了她二五八萬,而她是他強行擄來的,好吧,他的確欠了她!但是入宮后他是怎么寵她的?她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雖不是皇后卻勝似皇后,也不知殺了他多少妃嬪,朝堂上要求罷黜她的折子多如雪花,但他全都壓下來了。一名肱骨之臣上折子批判她禍國殃民,乃妲己轉世,她不過是厭惡地看了那名大臣一眼,自己便抄了那人的家,將之流放塞外九千里。她也不動容,臉上依舊沒有笑容,周幽王烽火戲諸侯,他大火戲群臣,燒得金鑾殿面目全非,看著那些夾著尾巴落荒而逃的大臣,她才終于笑了,爾后每天主動請他來寢宮吃飯,他以為她終于被打動,愿意自從接納他,他一高興,立即冊封她為西宮皇后,與中宮皇后平起平坐,并許她自由出入御書房,與他共治天下。誰料,她竟是在熏香里下了慢性毒藥!她灌醉他誘他毒發,爾后囚禁了他,并偷得玉璽下達圣旨,說他要感悟天道,命太子理朝,她監國,若有違抗者,斬立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