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爾游到楊深身邊，與他一起望著遠處即將消失不見的鮫人們，低聲道：“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你不覺得太夸張了嗎？”

    楊深回頭看著他，溫柔一笑。

    “他們已經(jīng)到了崩潰邊緣，太小的勝利挽不回什么，一點奇跡也會讓人覺得荒謬不真實。但如果這個奇跡大到真的太震撼太荒謬太不真實的時候，他們反而會相信的。”

    楊深說著，感覺到遠處藍夙淵投來的視線，在聽到他喊出的那句話的時候，藍夙淵臉上的表情如冰雪消融，甚至露出了一絲笑意。

    沒有人知道，如此激動人心的宣戰(zhàn)，不過是楊深與他之間的甜言蜜語而已。

    在蒼天大地海洋與兩族面前與你見證，與你約定歸期。

    岸上的人情緒恐怕不過個幾天幾夜都不會平息，反而是戰(zhàn)船上的誠、巴布和梁丘心情經(jīng)歷幾度起伏跌宕，此時終于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劫后余生，幾人露出疲憊而喜悅的笑容，“你們沒事！真的太好了。”

    伸出手把楊深和謝爾拉回船上，“楊深，你真的是神的使者嗎？”

    楊深以手撫摸心口，“如果真的有神，那么他就在這里。”

    “走吧，我們回岸上。”

    這一次登陸，他們受到了與之前下飛艦時截然不同的待遇，那些士兵充滿了狂熱、崇拜、敬畏、拘謹種種無法一言道盡的心情。

    一船人被無比恭敬無比熱烈地迎回岸上，尤其是他們看楊深的眼神簡直在發(fā)光。

    “我、我想起我在哪里看到過您了，長官，您是戰(zhàn)神揚瑟恩將軍對不對，您出嫁后，您的部隊也不見了，我們再也沒贏過。您終于回來了！”

    ☆、68·基地

    楊深長出了一口氣，對附近的士兵們微微一笑,搖搖頭,“我不是戰(zhàn)神。”

    然而他也只說了這么一句，并沒有繼續(xù)去否定身份，當(dāng)然也更沒有承認和肯定,只是不動聲色地轉(zhuǎn)移了話題。

    “鮫人軍團暫時不會來了,大家都回營地休息一下吧。”

    面對楊深含糊其辭的態(tài)度，一群人面面相覷,似乎也有點拿不定主意,不由得對他那句語焉不詳?shù)姆穸óa(chǎn)生了各種各樣的猜疑。

    想到之前奧斯頓總統(tǒng)把“揚瑟恩將軍”嫁出去的行為,以及此后種種,眾人都暗暗揣測他們的將軍是不是對此不滿,因而不愿再以人類的戰(zhàn)神自居。

    不過不管怎么樣，至少他還是站出來了他們也得救了，說明無論如何總算眼前這個傳奇人物沒有倒戈到鮫人那一邊，而這正是他們最擔(dān)心的，之前揚瑟恩久久不出現(xiàn)，讓人心十分浮動。

    “將、將軍，我們的臨時營地已經(jīng)被毀了。”離傳奇人物太近，當(dāng)先那名小兵緊張得臉都紅了，驚慌失措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一名軍官拍拍他的肩膀，走到楊深面前，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解釋道：“將軍，我們按照以往的戰(zhàn)爭數(shù)據(jù)把臨時營地安在不會被波及的地段，沒想到這次鮫人的攻勢超過了有史以來任何一次，才出了這種意外。”

    他看了看海面，“大家也確實需要修整，看來需要再往后撤回指揮基地，不過這樣一來，這條戰(zhàn)線的主導(dǎo)權(quán)就喪失了。”

    “噗，本來在你們手里嗎？”一旁的謝爾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一樣，忍不住笑了出來。

    那軍官頓時有點赧然，“咳，本來……還是有一點的。那么將軍的意思是同意執(zhí)行？”

    楊深既不點頭也不搖頭，“這該由你們決定，我無權(quán)插手。”

    這是擺明態(tài)度不會仗勢欺人，不管這些人里面有沒有人心懷這種疑慮，提早打消總是好的。

    他嘴上說著，心里也正在不斷地思考，指揮基地？奧斯頓在不在那里？

    八成不會，奧斯頓既然這么惜命，不可能親自奔赴這種危險的地方，但他也不可能徹底放任這邊的人自作主張。

    那么那個指揮基地里，應(yīng)該有奧斯頓的人，如此一來不管這些兵要不要撤回去休整，他倒是應(yīng)該去一趟。

    如果能和這些見證過剛才一幕的人同去效果更好，這點其實不必擔(dān)心，雖然他說讓他們自己做主，但這些人擺明了歸心似箭，應(yīng)該沒誰想要留在這里。

    果然，那軍官聽了楊深的話后回去集中了幾位領(lǐng)導(dǎo)者商量了一下，很快回來，“將軍，我們打算回去，同時也希望您能跟我們一起回去。”

    他見楊深聽完以后微微蹙眉，露出一點猶豫的神色，立刻繼續(xù)說：“指揮基地的條件還是不錯的，不管將軍接下來有什么計劃，也應(yīng)該休息一下。”

    “也好。”

    在海邊演完一場大戲，楊深跟隨著一群人前往指揮基地，路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見過了藍夙淵的緣故，想念好像變得越來越難熬。

    之前一直見不到，還能勉強壓抑思緒；如今匆匆一面，不僅沒能緩解相思，反而更加泛濫成災(zāi)，他不由得想起藍夙淵附在他耳邊問過的那個問題。

    想藍夙淵上岸嗎？

    當(dāng)然想。他跟他已經(jīng)看過了海底風(fēng)光，他也想帶他看看這河山萬里、跟他在屋頂上曬曬太陽。

    奧斯頓的那些研究，如果能好好地用上正當(dāng)手段，也許有一天，人類也可以變換長尾在海中嬉戲，鮫人也可以擁有雙腿行走在陸地上。

    到那時候，也許兩族之間千百年來的仇恨，也已經(jīng)消弭得差不多了吧？

    現(xiàn)在所有的分離，都是為了不再分離，楊深望了一眼飛艦外面的藍天，忽然覺得自己已經(jīng)有了更多的目標。

    “將軍？將軍？”

    “怎么了？”聽到將軍總覺得不是在叫自己，楊深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

    眼前人帶著得體的表情對他表示，“指揮基地到了，請。”

    楊深與謝爾他們下了飛艦，打量著眼前這個指揮基地，比起他們之前被抓去充新兵的那個臨時營地果然不可同日而語。

    戰(zhàn)線上回來的士兵們紛紛刷了身份卡，各自去往各自的地方，楊深發(fā)現(xiàn)他們到了這里變得很小心很嚴肅，那跟對鮫人的懼怕又不一樣。

    把這點異常暗暗記在心里，楊深跟著前面帶路的人，路過幾幢建筑，隱約可以看見軍銜比較高的軍官進出。

    按照建筑面積和防御程度來說，這幾幢里面應(yīng)該就是指揮官們的所在了，然而楊深冷眼看著前面帶路的人，卻并沒有在這里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