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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異世神級鑒賞大師在線閱讀 - 第107節

第107節

    下面是非在看到這枯心禪師出現的時候,卻忽然之間全身一震,像是看到了不可思議的場面一樣?

    已經很少有人能夠讓是非震驚了……

    現在……

    枯心禪師乃是大乘期的修士,怎么可能變成這樣?

    他瘦得像是只有一副骨架,便像是此刻是非的右手一樣,森森白骨……

    是非的眼底,忽然就涌出淚來,小自在天苦守多年,換來的卻是天隼浮島的背信棄義,撕毀盟約?又是何人撕毀盟約?

    是非忽然什么也不想再去想了,他幾乎是用麻木的目光看著枯心。

    枯心禪師的大紅色袈裟一拂,便將二重天上所有的妖修掃蕩開去,全部到那無盡的茫茫大海之中,所有人退開,于是整個廣場上,忽然就只剩下了孤零零的小自在天的僧人們。

    天王殿的大門,緊那羅殿的大門,戒律堂的大門,大雄寶殿的殿門……通通地打開了……

    無數堆積的尸體,無數橫流的鮮血,無數殘缺的肢體……

    修羅地獄,卻滿滿地覆蓋著漂亮的暖陽,那陽光溫暖,落在唐時的身上,卻暖不了他的心。

    他眼底最后的慈悲散盡,于是徒留了一種疲憊的冰冷,那目光,從無盡的臺階上,落到了那枯瘦的僧人身上。

    直覺告訴他,這和尚有些不對勁,可是又說不出到底是哪里。

    看到這個和尚的第一眼,很像是他看到殷姜的第一眼。

    為什么小自在天跟天隼浮島之間有這么古怪的盟約?

    本來就是不相同的道,像是魔修與道修之間爭斗不止一樣,佛修與妖修之間憑什么和平共處?妖族天性好斗,佛修天性平和,根本就是走不到一起的路線,何時能夠這樣平和共處?只因為那些遙遠的淵源和傳說嗎?

    唐時不信。

    他是一個以利益論為上的人。

    在小自在天即將傾覆的時候,這三重天之中小自在天的上師們,卻還穩坐不動?等到大戰結束了再出來將所有的妖修送走,甚至不傷其性命。

    唐時才真是想吐出一口血來,他周身那凌遲一樣的痛苦又上來了,想到被自己毀去了元嬰卻還沒來得及搞死的藺天,心里頓時又是一片的陰郁。

    小自在天啊……看不透的地方……

    這之中的玄機,畢竟不是現在的唐時能夠窺破的。

    他能做的,不過是一個人,站在這最血腥的廣場最中間,看著那些妖修被這和尚送走了,空余滿地血腥。

    在旁人的眼中,唐時是一個英雄,也是一個魔神。

    只是很那方才閃現的溫柔,卻又讓人覺得眼前這個唐時才是錯覺。

    很多人不知道他是誰,只知道那時度小和尚忽然變成了這個人,并且在戰場上忽然光華閃耀。

    只是這種不知道,不會妨礙他們用那種劫后余生的友善目光看著唐時。

    可唐時,看著枯心禪師。

    枯心禪師卻一抬手,方才落入海底的二重天的碎石和地板,忽然就全部上來了,并且拼湊到原來的地方,于是這廣場上一南一北,一邊白,一邊紅。

    一面是碧落,一面是黃泉。

    枯心禪師似乎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便喚道:“是非。”

    是非知道枯心禪師為什么叫自己,那無數層臺階中間,有一個小平臺,便是此刻枯心禪師站著的地方,枯心禪師無法從那里下來,只能他走過去。

    是非重新回到了金丹期,只是這一枚金丹不同于以往,它是黑紅著的。

    一步一步,所有人看著是非上去了,便整個廣場上安靜極了。

    “你可知錯?”枯心禪師那看破紅塵的眼注視著他,一名年輕的僧人,便像是注視著當年的枯葉師弟。

    看不破這紅塵的人,太多。

    是非卻跪下來,閉了眼,在苦心禪師身前一拜,“弟子知錯,卻看不破。”

    “你還不肯說——何物是你心魔?!”

    執迷不悟,為何要執迷不悟?小自在天已到如此危境,此子——

    苦心禪師抬手,便要一掌落到是非的頭頂,他是怒其不爭,又想起當年的枯葉來,卻覺得一切都是無用的,當下手上的氣勢便弱了——

    然而便是在這一剎,一道清朗的聲音起來了:“上師且慢。”

    枯心禪師停手,目光從是非那已經沒了血rou的右手枯骨上移開,便看向了廣場正中央的人。

    那道袍上染著血的一名年輕人。

    唐時搖搖晃晃地邁開了腳步,像是累極了,他每一步都踏著刀尖,只是臉上的笑卻前所未有地諷刺和燦爛。

    他一步一步走上臺階,方才握過筆的手指上,低落了鮮血,從臺階一路往上,便站在了平臺之上,讓眾人仰視。

    唐時脊背挺直,便在是非的背后一丈遠的地方站定了,冷風吹過他的袍角,有幾縷血腥的味道,他聲音平靜,卻傳遍了整個二重天。

    “我,便是他的心魔。”

    ☆、第十章 三重天

    “他怎么樣了?”

    “已經沒事兒了,只是似乎還很虛弱。”

    “藥繼續熬著吧……是非呢?”

    “在……”

    唐時聽得迷迷糊糊,睜開眼便瞧見了一片蒼翠的竹葉上閃耀著水珠,而后輕輕地落下了,唐時像是能夠聽到那水珠落下時候的聲響,說不出地讓人迷醉。

    他眨了眨眼,只覺得渾身酸痛,針扎過一遍一樣,他握了握自己的手指,之后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掌心當中的圖案,蟲二寶鑒和風月神筆都沒有什么異樣,所以現在唐時很安心。

    在看到那一名灰衣僧人進來的時候,他腦海之中才回想起之前的情景來,他似乎讓整個小自在天的人都驚詫了一回,只不過下一刻便因為脫力昏倒了。

    好丟臉……

    “時度……不,唐時師兄,你醒了,喝藥吧……”

    那灰衣僧人是唐時以前沒有見過的,似乎是雜事弟子。

    唐時看了自己身上一眼,穿著的是一件青色的道袍,不知道什么時候換上的,他怔然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對方叫自己唐時師兄,應該只是道修與佛修之間的稱呼而已。

    他看了那僧人端著的一碗藥一眼,心說這都是什么時代了,竟然還有湯藥這種東西。

    那僧人將碗放在了桌上,看唐時是想起身,便要過來扶他,不料唐時卻一擺手,自己站了起來,雖然差點一瞬間給跪到地上去,不過很快便用那手掌一扶桌面,站定了,這才感覺出自己體內似乎空蕩蕩的,似乎什么都消失了。

    沒有靈力……

    唐時瞳孔劇縮,這種空蕩蕩的感覺,讓他內心之中充滿了不安。

    像是知道他內心之中的想法,那灰衣僧人解釋道:“聽枯心禪師說,唐時師兄是因為使用了一些對自己身體傷害性特別大的靈術,所以才有現在的這種情況,不過造成的傷害是可以治療的,您還是喝藥吧。”

    喝藥?唐時扭頭,看了一眼那褐色的湯藥,有些皺眉,這東西真給人一種到凡俗間的感覺……

    他忽然想到自己方才看到的竹葉,于是轉頭看向窗外,“這里是……”

    那僧人合十道:“這里是三重天下的禪門寺,唐時師兄還請安心。”

    他聽了這話,也隱約猜到了,三重天上面是帶著飄渺的煙氣的,這里卻有一種很親切的煙火氣息。

    端起藥碗來,唐時一聞這味道,便知道這里有療傷圣藥大還丹的藥劑成分了,這一碗雖然是湯藥,只是卻很珍貴。他張嘴想問怎么給自己這么好的待遇,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又停止了。

    他之前站出來說自己是是非的心魔,現在想來只是覺得有些看不慣那枯心禪師,一時的意氣而已,剛剛打完一場架的自己,大約是不能夠用常理來推斷的。

    現在他只覺得是自己給是非惹下了麻煩,又不知道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唐時喝了藥,便覺得身體之中暖融融的一片,坐在桌邊,身周的刺痛都開始減輕。

    那僧人收了藥碗,只說道:“唐師兄可以四處走動,只是最好不要離開小自在天,現在天隼浮島那邊是個什么情況,還不清楚,怕會有危險。”

    唐時點了頭,并沒有拉著這僧人問太多,待那僧人走后,唐時在屋子里坐了一會兒之后,打量了一下這屋里的情況,便跟自己當初的禪房差不多,簡單得很,只是窗外的景色似乎是很不錯的。

    他并沒有急著出去,而是打坐調息了一會兒,感覺到靈力在慢慢地回到自己的身體之中,這才推了門走出去。

    這是在僧人們居住的僧舍里,推開門便能夠看到院落前面有高大的古松,頗有些遮天蔽日的味道。

    這里似乎是剛剛下過了雨,地面上帶著潮濕的味道,泥土里也散發出清香,唐時從屋里出來,順著臺階往下走,便到了院中,抬手一摸那五六人環抱粗大樹的樹干,堅硬而有些硌手的樹皮,開裂的樹皮的縫隙里,還有很細的水流。

    想必是樹大根深,下過了雨,這個時候還將雨水順著這樹皮的裂縫輸送下來,又在這大樹的根部緩緩地下滲。

    這一幕,讓唐時忽然想起了落葉歸根這一句話。

    只不過,下一刻想起的便是是非了。

    他的手掌,緩緩地離開了這一棵大樹,卻不想頭頂上忽然來了一聲輕笑:“哈,有本事,有本事,之前還在小自在天上大逞威風,殺了我妖族無數的徒子徒孫,現在卻落得一身靈力空蕩蕩,真是報應啊……”

    這聲音帶著調笑,有一種說不出的輕佻,只是又迤邐極了。

    唐時心中一動,抬頭,便瞧見一名穿著華麗織金藍袍的女子坐在那樹枝上,手中捏著一枚松子,在半空之中掂著,用一種很親切的嘲諷的目光看著他。

    殷姜。

    唐時想要張口喊她,又不知道為什么沒有出聲。

    殷姜笑道:“是不是覺得我來了,你有些激動?只可惜啊,我是來找你報仇的。”

    “妖族入侵的時候你都沒來,這個時候倒要為那些人報仇了,我倒是沒有想到的。”唐時的恍惚也就是這么一瞬間,對殷姜已經沒有什么感覺了,這個女人是大乘期的妖修,一點也不若,一屆妖修竟然直接來了小自在天,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興許是覺得唐時說對了,殷姜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你說得也不錯,來小自在天找茬兒根本就是那群傻子找死……鵬族跟孔雀族倒是戮力同心的,只可惜后面還有虎族和豹族,你看到的也不是天隼浮島的最強戰力。”

    “你這是在為天隼浮島的失敗辯解嗎?”唐時雖然知道這一次的天隼浮島的確不是最強的陣容,可是失敗了就是失敗了。

    殷姜從樹上跳下來,一拍自己的手,便站在了唐時的面前,她笑道:“我早就跟你說我,我不是個主戰派。虎族和豹族一向跟我貓族關系不錯,鵬族和孔雀族卻是從來不和。若不是我這一次先直接殺了鷹王,你以為你還能活到現在嗎?若是我之前不曾對鷹族下手,你遇到的便是鷹王,而不是巫旭那種了。”

    “……”唐時看向她,道,“你怎么來了?”

    殷姜是有事來的,她側過眼看了那大松樹一眼,抬手一撫摸,眼底便沾上了幾分滄桑。

    只道:“反正不是為了你來的,我不過是順便來看看你而已。”

    口是心非的女人。

    唐時也不戳穿她,千萬年的老妖怪,總歸還是要一點臉面的,“三株木心。”

    殷姜一聽這話便瞪眼:“你這道修心太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