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第045章 下樹的過程也無需再贅述,等到落到實地時,天色都開始暗了。夕陽的光透過樹影被篩落在身上,阮湘南朝著榕樹深深地三鞠躬。 卓琰見她認(rèn)真,又問:“你就不覺得我之前說的話可能是騙你的?” 阮湘南轉(zhuǎn)過頭看了他半晌,忍不住道:“到底是真的假的?” “真的還是假的……你猜?” 阮湘南沉下臉,終于被他有點惹惱了:“我才不猜,你愛說不說。” 卓琰笑著摟住她,她掙扎了幾次,還是被他緊緊抱住無法掙脫:“是真的。” “其實我mama過世之前,身體狀況已經(jīng)接近崩潰了,她曾對我說,希望過世后能回到家鄉(xiāng),尤其是這棵榕樹下面。可是如果我真這么做,我爸和外婆也不會同意的,哪有把骨灰隨便撒在荒地上。所以最后只有一半。”他握住阮湘南的手,又道,“我說她一定會喜歡你的。” 離開時,阮湘南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那棵榕樹大概活了有一百多年了吧,那么粗壯而又盤根交錯,被無數(shù)細(xì)小柔軟的藤蔓植物所依附。 ——您的兒子,我會幫您照顧的。 這是她的承諾。 —— 回到家中,飯菜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阿姨去樓上扶老太太下來。 老太太見到卓琰,又有點生氣,責(zé)備他:“你又跑那里去野了?湘南才剛來,你就拉著人家到處跑,你看看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一身汗一身臟。” 卓琰現(xiàn)在的確不是以往那種衣冠楚楚的模樣,他的外套和里面的羊絨衫都被細(xì)小尖銳的枝條劃破了。 阮湘南忙端了湯碗給老太太:“外婆,您先喝湯。” 老太太總算把注意力轉(zhuǎn)移到她身上,一直跟她閑話家常。她也完美演繹了“賢良淑德”的初級入門標(biāo)準(zhǔn),時不時給卓琰布菜盛湯,眼神也經(jīng)常落在他身上,不管他說什么都會表示贊嘆之情。 卓琰心知肚明,她的演藝型人格開啟以后,總會特別賣力地表演,可明明知道是裝的,看她這個樣子,他根本忍不住,只是礙于長輩在場,不適合有親昵的舉止。 好不容易熬到老太太要去睡了,阿姨攙著她上樓,卻聽外婆道:“你樓上的臥室讓給湘南睡吧,你睡客房,東西都收拾好了。” 阮湘南知道老太太安排是有深意的,雖說她是客人,應(yīng)該睡客房,但是又是關(guān)系比較深的客人,就讓她睡卓琰的臥室,以此表示親厚。可是,她不覺得卓琰會覺得這是一個好消息,轉(zhuǎn)過頭去,就見他孤零零地、有點失落地站在樓梯下面。 阮湘南朝他安撫地微笑一下,也一道攙扶著老太太上樓去。 她進浴室先了澡,才剛吹干頭發(fā),就聽門把手轉(zhuǎn)動發(fā)出咔擦一聲,可惜她反鎖了門,沒能被打開。阮湘南走過去打開門,就見卓琰穿著單薄的睡衣,還光腳踩在地板上,她還沒說話,便被卓琰一把拉進懷里,直接吻住嘴唇——他忍耐了這么久,的確也快失去耐心了。 阮湘南跟他拉開一點距離,他又很快追過來,用唇舌勾引著她。身后的房門被輕輕關(guān)上,落了鎖。他帶著滿身寒氣,卻又熱情如火,阮湘南同他糾纏著,又在他耳邊輕聲笑道:“看來你真是喜歡賢良淑德款的。” 卓琰用自己的身體覆蓋住她,眼神熱烈地凝視著她:“嗯,很喜歡。” 擺在床頭柜上充電的手機屏幕突然亮起,可他們都沒去注意。 他今天本來就累了,幾乎虛脫地伏在她身上,不愿意離開。阮湘南也覺得困倦難擋,有一下沒一下地?fù)崦谋常胶髞碜约阂惨庾R模糊。 隔了一會兒,卓琰撐起身,拿起床頭柜上的手機,她的手機屏幕有密碼鎖,但是還可以看見那條新短信的一半內(nèi)容:“如果昨天我的一些行為讓你困擾的話,我對此感到抱歉,但我不會道歉。” 發(fā)信息人是葉徵。 卓琰緩緩地轉(zhuǎn)過頭,看著已經(jīng)進入淺眠狀態(tài)的阮湘南,她的睡顏如此平靜,還微微帶著點笑。他下意識地想要伸手推醒她,剛把手放在她的背上,又猶豫了,最后還是把手機放回原位,在她身邊躺下來。 可是這樣安靜地躺著,卻又根本睡不著,卓琰翻來覆去幾次,很快就得到了她語氣迷糊的抗議:“你能別總是翻身嗎……”她摸過來,抱住他的腰,很快又進入了睡眠。 卓琰抱著她閉上眼,但一直睡得不安穩(wěn),不停地做夢,還夢見葉徵跟他示威,而阮湘南卻像是沒有看到一樣,根本不理會他,他在夢里簡直尊嚴(yán)掃地。而早上醒過來時,就見懷里的人肌膚光潔,嘴唇晶瑩,完全是睡飽了的美好狀態(tài)。 他想把她弄醒都心有不忍。 倒是阮湘南自己清醒過來,推了他一下:“你該回客房去了。” “憑什么?” “給老人家看到,這像什么樣子。” 卓琰只得憤憤地穿衣,忽然一回頭,見她拿起床頭柜上的手機看時間,中間有一個明顯的愣怔。按照他以往的脾氣,他是要發(fā)難了,葉徵跟她在那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為什么他會不知道。可這次他還是忍了下來,不管有沒有這件事,他一揭破,難免會說些傷人的話,就會給他們已經(jīng)變得平緩溫馨的相處平添波折。 樓下有了些微動靜,像是送牛奶和早報的工人來過。 他打開門,匆忙下樓回客房去了。 —— 阮湘南打開短信息,把葉徵的發(fā)來的看了一遍,她最不想見到的事還是發(fā)生了。她簡短地回復(fù)道:“我一直以為你對我們樂見其成。” 在葉徵面前裝傻充愣是沒有意義的,他分分鐘都有辦法揭穿你。 葉徵的回答也很簡單:“因為我一直相信一個道理,不破不立。” 阮湘南把手機放進外套口袋里,下樓去陪卓琰的外婆吃早飯。 他們已經(jīng)坐在桌邊,就等她一個人了。阮湘南有點抱歉:“不好意思,我睡過頭了。” 老太太只拍了拍她的手:“坐下來吧,一點都不晚,年輕人睡得遲一點也是很正常的。”她一個勁地讓阿姨幫阮湘南加菜,阮湘南覺得自己快被撐到了,忙婉言謝絕。倒是卓琰,沉著臉低頭喝粥,一言不發(fā)。 吃完早飯他們就去公墓為卓琰的母親掃墓,老太太年事雖高,可是身體還算硬朗,不肯坐輪椅,讓阿姨攙扶著,慢慢地走臺階。 阮湘南中途去挽卓琰的手臂,隔了幾秒鐘,他就不動聲色地把手抽了開去。阮湘南莫名其妙,明明早上還好好的,她又再試了一次,這回他倒是沒抽手而去。阮湘南趁著沒人留心的間隙,湊近他耳邊,低聲問:“你又怎么了?” 卓琰低頭看她,隔了一會兒才悶悶地答道:“沒什么。” 阮湘南懷疑地看著他:“真的?” “嗯。” “那就不要總板著臉。” “你別太過分,”卓琰一把握緊她的手腕,壓低嗓音道,“我這也不對,那也不對,你到底對我有多不滿意?” 后面外婆也走到了。老人家喘著氣急道:“卓琰,你又在干什么?怎么總欺負(fù)人家?” —— 三天的元旦假很快就過去。 阮湘南在節(jié)后不久便在手術(shù)室外同葉徵相逢,他們各自主刀一臺手術(shù),時間安排上卻是差不多同時。 葉徵依然在手術(shù)的無紡布帽子后面打了對兔耳結(jié),身后站著的女實習(xí)生一直盯著他的后腦,紅著臉說悄悄話。 阮湘南第一次見到他時,他是學(xué)生助教,穿著白大褂站在那里,容貌秀麗,看上去就是個不太好接近的人。他們算是氣場相合的損友,她都沒有多想,面對葉徵這樣的人,根本不會朝曖昧那方面聯(lián)想。 他看見她,也只是微微點了個頭算作打招呼:“假期過得不錯?” 阮湘南答道:“還不錯。”除了卓琰中途不知吃錯什么藥,心情惡劣了一段時間以外,倒是極其順?biāo)臁?/br> 葉徵微微一笑:“那我恐怕就不是太好了。” 阮湘南假意道:“是碰上煩心的事了嗎?”她頓了頓,又一語雙關(guān):“長痛不如短痛,開始煩心,總好過向來憂心。” “我以前就知道一句話,建立資本的最佳時刻,不是在毀滅之刻,便是在重建之前。沒想到cao作起來,還是跟想象中有差距。”他搖搖頭,又毫不在意地拍了拍她的肩,“手術(shù)臺上用點心,別錯失任何機會。” 下班之后,卓琰又來醫(yī)院接她下班。他最近來醫(yī)院的次數(shù)急劇上升,連門診外值班的護士都認(rèn)識他了,一見到他就笑著打趣:“又來等阮醫(yī)生下班?” 卓琰腳步微頓,點點頭:“是啊,最近你們很忙嗎?” “年底急診和呼吸道會忙一些,外科倒是還好,畢竟誰也不想在醫(yī)院里過年吧。”護士笑瞇瞇的,“阮醫(yī)生好幸福,有你這么貼心的男朋友。” 他是來阻擊一切可能對他造成威脅的外來人員的。 阮湘南也準(zhǔn)備下班了,把白大褂脫下來掛在一邊的衣架上,回頭見到他,從開始的驚訝到現(xiàn)在的見怪不怪了:“你是不是近來很空閑啊,怎么總是來接我?” 卓琰笑了一下:“是啊,我最近很閑,沒事做。” 他攬著她的肩,剛走出辦公室,就碰見葉徵行色匆匆地回轉(zhuǎn)過來,他看見卓琰愣了一下,隨即禮節(jié)性地寒暄:“卓少,這么巧?” 卓琰微微一笑:“也不巧,我這幾天每天都來的。” 護士在一邊幫腔:“是啊是啊,我們都對阮醫(yī)生可羨慕了。” 葉徵很是平靜:“哦,原來如此。”然后打開自己辦公室的門,進去了。 等到了停車場,卓琰接了一個工作電話,打完之后,剛好手機的電量也快用盡。他拿著手機,沉吟道:“你有沒有帶數(shù)據(jù)線?” 阮湘南搖搖頭:“我放在辦公室里了,我回去拿給你?” “不用,”卓琰轉(zhuǎn)過頭,“你的手機還有沒有電?借我用一下。” 阮湘南也不疑有他,直接把sim卡取出來,跟他調(diào)換了手機。她的手機屏幕設(shè)定了密碼鎖,就直接輸入密碼解開了遞給他。 卓琰導(dǎo)入了他自己的通訊錄,兩個人的通訊號碼混在一起,他找了一下才找到自己的那個,回?fù)苓^去,簡單地聊了幾句就掛斷:“要不要現(xiàn)在就跟你換回來?” 阮湘南道:“你先用吧,你的事比較要緊。” 卓琰在她沒留意的時候翻了下她的短信記錄,里面的記錄全部都被清空了,只剩下這一周的排班通知。他就知道拿不住她任何證據(jù),往好的想,她是不想讓他誤會,往壞處想,她哪天真的要丟下他,他恐怕還是最后一個人知道的人。 ☆、第046章 從離家出走那年開始算,直到跟卓琰在一起之前的農(nóng)歷新年,阮湘南就都沒有回家過節(jié)的經(jīng)歷了。她當(dāng)初憋著那口氣,也真的不再回去,就連嚴(yán)央來找她玩,她們也是偷偷摸摸的,還跟偷情似的怕家里人知道。 而今年卻有所不同。 阮湘南給母親、繼父和meimei都買了禮物,給母親的是一條絲巾,給繼父的是皮帶,嚴(yán)央則是游戲盤,可是總覺得還是遠(yuǎn)遠(yuǎn)不夠。她又問卓琰:“你覺得還應(yīng)該再買點什么?” 卓琰最近天天熬夜加班,臉色憔悴,卻又像強迫癥發(fā)作一樣要接送她上下班,就算趕不及親自去,也要司機替他:“心意到了就好,不在數(shù)量。” 他的頭發(fā)有點亂,下巴上的胡茬都有些泛青,阮湘南都開始擔(dān)心他了:“你今晚早點睡吧,有張有弛才好。” “不了,我最近要把一個計劃書重新寫過,這很重要,也不能拖。”他的眼睛盯著電腦屏幕,手伸過去拍拍她的后背,“乖,你自己先去睡。” 阮湘南知道他的確是太忙,嘴里卻道:“唉,我才體驗了沒多久的讓君王不早朝、禍國殃民的成就感,結(jié)果這么快就過氣了。” 卓琰手上的動作一頓,抬起頭看了她一眼,笑道:“別急,等過幾天過年了,我全部補償給你。” 阮湘南無言以對,隔了片刻又低頭親吻了一下他的下巴:“那我去睡了?” 卓琰順勢親了一下她的嘴唇:“早點休息。” 她回到主臥,就看見余熙給她發(fā)了一條短信:“湘南,我跟顧醫(yī)生開始交往了。”她也不知道這算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她希望余熙能夠重新開始,可是又擔(dān)心她會被過去的事情所牽絆,只能中規(guī)中矩地回了一句:“恭喜你。” 阮湘南睡到半夜,又有點清醒過來,只感覺到卓琰推門進來,坐在床邊,床墊微微一沉。她睜開眼睛,伸手拉住他的手臂。卓琰見她沒睡,也有點驚訝:“怎么了?是我吵醒你了嗎?” 阮湘南坐起身,輕輕摟住他的腰,他的領(lǐng)口扯開了,歪在一邊,身上還有股煙味:“還是少抽點煙比較好。”其實他煙癮根本不大,跟她在一起也從來不讓她吸二手煙,多半都是熬夜通宵的時候提提神,可是又熬夜又抽煙的畢竟對身體損傷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