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節
巫承赫極為敏感,感受到豺的氣息,后脖子的汗毛瞬間炸了起來。他完全沒有掩飾自己的不安,臉色刷一下變了,抬眼求助地看了一眼金軒,通過意識通感道【有一只豺在我身后】 金軒眼睛一斜就看到了豺的身影,他的巴巴里獅子連招呼都不用打,立刻飛身擋在巫承赫身后,沖著豺發出低低的威嚇的聲音。 “啊,你是個獅子異能者。”海因奎忙壓制自己的量子獸后退。豺不甘心地退回他身邊,趴在沙發扶手下面,狡詐的眼睛卻始終在巫承赫身上逡巡,尋找他的量子獸。金軒的獅子見它退開,緩步踱到了巫承赫身前趴下,半透明的雙眼惡狠狠盯著豺,依舊是“瞪誰誰懷孕”的眼神。 “獅子異能者挺罕見的。”海因奎見金軒不理他,打了個哈哈,又將視線挪到了巫承赫身上,“這是你的……男朋友嗎?真是可愛,看上去很年輕呢。” 巫承赫嘴角抖了抖,作為一個二十歲的男人,還經常被人冠以“可愛”這樣的形容詞,郁卒之心情實在難以言表。金軒察覺了他的尷尬,想笑不能笑,捏了捏他的手心,通過意識通感道【注意演技!】 巫承赫囧,立刻裝出一副鵪鶉樣,往金軒懷里縮了縮,吶吶道:“我、我已經成年了。” 雖然他的表演矯揉造作,對白天雷滾滾,但因為外表實在弱雞,整體效果反而十分附和金軒設定的角色——一個懦弱的向導,一個被富二代包養的寵物,一個誠惶誠恐的小弱受。 海因奎看著他驚弓之鳥般的模樣,越發確定了心中的猜測,作為一名資深研究人員,一名長期和小山一美斗智斗勇的專家,他對鑒別隱形向導自有一套獨特的法子。這時恰好衛兵送了茶水過來,他忙站起身,殷勤地接過茶杯:“啊,茶來了,請。”說著將右手的遞給金軒,左手的遞給巫承赫。 “謝謝。”二人分別道謝,伸手來接。海因奎右手穩穩當當,左手卻是一抖,整杯茶一傾,直直往巫承赫手上倒了過去。 “啊!”巫承赫驚叫一聲,立刻撤手往旁邊一躲。茶杯掉到地上,濺出來的熱水灑了一小片在他褲腿上,燙得他一哆嗦。 臥槽這也太兇殘了吧!巫承赫沒想到遠航軍的科學家這么簡單粗暴,居然直接用開水燙,尼瑪這不是宮斗劇里嬤嬤發威才有的橋段嗎?一時痛得額頭直冒汗。 金軒也是嚇了一跳,將手中的茶杯往茶幾上一放,立刻來看他的小腿:“燙著哪兒了?疼不疼?” 巫承赫拿到的劇本上沒說被熱水燙了要怎么反應,一時間不知道是應該裝堅強還是裝柔弱還是直接哭一場……好吧后者對他來說比較難,在沒有眼藥水的情況下以他的演技恐怕很難哭出來。只好通過意識通感飛快地請示上級【要裝哭嗎?】 金軒下眼瞼抖了一下,真想掐著他的脖子把他搖醒【我現在是真的在關心你,不是演戲,你到底燙壞了沒有!】 巫承赫風中凌亂,演戲這種事對他來說太難了,尤其還要和金軒這種資深影帝對戲——king神不是白神的有木有! 好在海因奎沒有給他發揮演技的機會,就在他低頭卷褲腿的功夫,海因奎趁著他心神不寧,防御力降低,右手伸進白大褂衣兜,輕輕按動了一枚輕巧的小功率干擾器。 “嗡——”的一聲,巫承赫瞳孔一縮一放,胸口隱隱一震,這種感覺他再熟悉沒有了,當初在加百列,漢尼拔就拿這一招治過他,后來在末期會議,巴隆夫人也是用這一招將他抓獲。 這一次不用劇本,他也知道該怎么做了,不等海因奎來第二下,立刻發出一聲痛呼,抱著腦袋一頭栽倒在地上,身體輕輕抽搐。 金軒見巫承赫摔倒,雖然明知他不過是演戲,還是心痛不已,忙將他打橫抱起,焦急道:“你怎么了?” 巫承赫對這種干擾有些心理性恐懼,倒不是完全裝出來的,白著臉道:“頭、頭好痛……”同時壓制著小燈泡,讓它短暫地現形,在自己頭頂閃了一下。 金軒像是意識到了什么,轉頭看向海因奎:“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在搞鬼?你弄了什么東西,為什么他會頭痛?!” 小燈泡一閃即逝,海因奎卻早已將它的身影捕捉到了眼里,豺一般狡獪的眸子發出志得意滿的兇光,也不回答金軒的問題,站起身后退,再后退,兩手沖旁邊的衛兵一揮:“抓住他們!他們是異能者與向導!” “吼!”巴巴里獅子忽然發難,兇狠地撲向趴在沙發扶手下的豺——海因奎雖然及時退開,卻忘記了帶走他的量子獸,獅子反應極快,立刻抓住機會將它撞翻,一口咬住了它的喉管! “嗷——”豺完全傻眼,在獅子口中發出絕望的哀嚎。海因奎大驚失色,從腰間拔下一把射線槍,對準巫承赫,對金軒厲聲道:“放開我的量子獸,否則我立刻打死你的向導!” 金軒冷哼一聲,壓制著獅子不讓它咬牙,卻也不讓它松口,就這么輕輕叼著豺的喉管,陰沉沉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這里沒有向導!我有尤里準將簽發的通行證,你敢玩什么花樣陰我們,我不會放過你!” 海因奎受制于人,額頭冒汗,槍口對著巫承赫,卻不敢扣扳機,也不敢讓周圍的衛兵圍攻他們,眼神閃爍不定,“別嘴硬了,我已經都看見了,他是個伊卡魯幻色蛺向導,我看見了他的蝴蝶!” “你他娘的放屁!”金軒怒吼一聲,一腳將茶幾踹飛!茶幾擦著海因奎的耳朵飛過去,撞在墻上摔了個粉碎。海因奎畢竟只是個文職研究人員,被他嚇了一跳,連自己的豺都顧不上了,后退數步,顫聲喊道:“年輕人,私藏向導是犯法的,我勸你乖乖投降,和我合作,否則我馬上向聯邦告密,把他送到通古斯基地,你這輩子都別想再見著他!” “吼!”金軒發出一聲獅子般渾厚的怒吼,太陽xue青筋暴凸,眼中浮起淡淡的紅霧。巫承赫被他發飆的樣子嚇了一跳,雖然他們事先就對過戲,但金軒的表演實在太真實了,完全就是一個被搶走了向導的異能者!那種憤怒恐懼,發自內心的仇恨,簡直令人心抖肝兒顫! “別、別發火。”巫承赫其實早就沒事了,按劇本還得要裝受傷,強忍著笑場的沖動在金軒懷里“掙扎”了兩下,勾住他脖子,以意識力安撫他的狂躁。 然而思維觸手接駁金軒的意識云,巫承赫才發現金軒不完全是表演——他是真的在發狂躁,他的意識云里浮現點點星火,他的痛苦是真實的。 電光石火,巫承赫了解了金軒的痛苦:失去向導的恐懼,從來就沒有從他的潛意識中徹底消除,上次長達五個月的分離,給金軒留下了刻骨的痛苦,這種痛苦甚至超過了他童年時期獨自面對十幾名雇傭兵劫匪,甚至超過了金轍重傷入院,十二歲的他顫抖著在病危通知書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越是強大的人,內心深處越是隱藏著不為人知的脆弱,金軒一直在壓制這種脆弱,和自己的恐懼感抗爭,給他獨立的人格和自由。 巫承赫有些動容,一邊用思維觸手安撫他的狂躁,一邊隱隱紅了眼眶。 金軒感受到他的難過,低頭看他一眼,通過意識通感給他點了個贊,故作輕松地道【演技不錯啊,居然能演出這種要哭不哭的感覺,孺子可教!】 巫承赫瞬間出戲,哭笑不得,回【快想辦法讓他抓住我們,再這么演我撐不下去了,早點cut早點發盒飯啊導演!】 金軒【嗯】了一聲,掃視周圍,只見陸續趕來的二十多名異能者衛兵已經將他們團團包圍,手中長槍短跑密密麻麻對準他們,臉上的盛怒漸漸褪去,流露出困獸般焦慮的神色,隱隱還有兩分恐懼。猶豫少頃,色厲內荏對海因奎道:“讓他們都退后!不然我的獅子馬上咬死你的豺!” 巫承赫全程目睹了他的表情變化,暗嘆這才是專業人士,看人家表現從憤怒到恐慌到絕望的那個過程,層次分明,張力爆表,連外行人都看得心曠神怡有木有?! 讓他當特工真是白瞎了,混娛樂圈一定能成為天王!那時候他們還用為了每個月的生活費不夠養孩子而發愁嗎!? 巫承赫默默捶胸。 “不要負隅頑抗了,年輕人!”海因奎也看出了他的情緒變化,揮一揮手,帶著守衛緩慢靠攏,縮小包圍圈,冷笑道,“你以為你能逃得出去嗎?這是什么地方?塔爾塔羅斯駐地!就算你是軍需官閣下的朋友,尤里準將的關系戶,只要你私藏向導,誰也救不了你!能保護你們的只有我,只有我海因奎博士!” 金軒喉嚨里發出兇悍的唬聲,警告他們不要再靠近,接著輕輕將巫承赫放在身后的沙發上,卷起衣袖,露出肌rou虬結的雙臂,做出一副要頑抗到底的姿態。 海因奎猶豫了一下,雖然放慢了步子,但并沒有完全停止,道:“我勸你還是乖乖放開我的量子獸,跟我合作,我保證你們還能在一起。用不了幾年,你們就能拿到一筆錢,找個沒人知道的地方隱居,過上幸福的生活……” 他話音未落,眼前忽然一花,金軒不知何時已經飛快地撲了過來,左臂勒住他的脖子,右手卡住他手里的射線槍,輕輕一轉便搶到了自己手中,速度之快令人駭然。 海因奎沒料到他身手這么好,想起軍需官說過他是個拳手,不禁暗暗后悔剛才靠得太近。然而再后悔也已經晚了,金軒一擊即中,勒著他的脖子將他拖回沙發前,用槍指著他的頭,厲聲道:“誰也不許過來!不然我開槍崩了他!” 這里是xx區,第二集團軍守衛最森嚴的地方,包圍他們的衛兵都不是吃素的。就在金軒撲過去搶人質的時候,一名衛兵悄無聲息地挪到了巫承赫躺著的沙發后面,悄悄用一把麻醉槍對準了他的后腰。 巫承赫其實早就恢復了行動能力,只是躺在那里裝腔作勢給金軒拖后腿罷了,那人剛剛靠近的時候,他就感覺到了,同時通過意識力“看”到對方正試圖偷襲他。 于是他做出一副擔心恐懼的樣子,一瞬不瞬地看著金軒,把整個后背都暴露在對方面前。 “撲”一聲輕響,麻醉彈穿過沙發靠背,準確地打進了他的后背,巫承赫及時調整姿勢,讓彈頭擦著內臟和血管過去,盡可能地降低了它對自己的傷害。 麻醉藥起效極快,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他的視線就開始模糊,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簡單的輕呼,就陷入了昏迷當中。他的蝴蝶徹底現形,像一朵飄搖的花瓣,在空中翻騰了幾下,凋零在他頰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