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巫承赫激靈靈打了個冷戰,后脊梁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沐伸出一根指頭勾著他的下巴,湊近了,道:“這樣倒胃口的事,我不想干第二次,你懂了嗎?” 巫承赫秒懂,忙不迭地點頭:“我懂,放心吧院長,我不會把這個秘密說出去的。” 沐浮上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道:“我完全相信你。”巫承赫以為他會加一句“因為你夠蠢”之類的話,結果他居然沒說,只倒了一杯紅酒慢慢地抿著,像只狐貍一樣淡淡地笑。 巫承赫心潮略澎湃,萬萬沒想到這個世界上還有這樣一個逆天的組織存在著,公然對抗向導學校,對抗聯邦法律。澎湃了一會,想到一個重要問題:“那院長你也是向導嗎?” 沐敲了敲酒杯,搖頭:“我說過,問對的問題。” 巫承赫想問他什么樣的向導才能進入這樣的組織,什么樣的人才有資格申請援助,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這件事關系到他今后的人生,他的自由,他不能貿貿然就把這個秘密說出來,何況對方是個和他非親非故的陌生人,一個叵測的毒舌。 巫承赫猶豫了很久,終究沒有向他坦白,只在晚餐結束的時候問了最后一撥問題:“院長,彈片的故事,是假的,對嗎?” 沐撓了撓下巴,說:“對。” 巫承赫又問:“其實它是從你身體里取出來的,就是那個小傷口,對嗎?” 沐雙掌交叉做了個“x”的手勢,表示他又問了錯的問題。巫承赫并不在意,緊接著又問:“那個傷了你的人,是你的情人嗎?” 沐的臉立刻黑了,巫承赫不怕死地追了一句:“他是男的嗎?” 沐立時大怒,像被只燎了毛的貓一樣跳了起來,揚起巴掌狠狠拍了一下他的頭,怒斥:“混賬!滾去刷碗!明天我就把你的腦子打開,給你把腦洞都縫起來!你這雜碎怎么不去寫小說?學醫真是浪費了你那一腔子的狗血!還敢yy我,簡直是吃了豹子膽!” “嗷!”巫承赫沒想到他忽然炸毛,被他拍得半邊腦袋都麻了,連忙抱頭鼠竄,逃到了他看不見的地方。 一定是說中了他的心事吧?等他摔上門去了臥室,巫承赫躲在廚房里陰險地笑:不然他怎么會這樣,這完全是惱羞成怒的節奏啊! 52實踐不容易 一個活了半個世紀的男人,必然或多或少有些不希望別人知道的秘密,那晚之后巫承赫沒敢再捋沐的虎須,而沐也再沒有提起這件事。 自從向巫承赫坦白了研究中心的秘密,沐做實驗不再刻意地支開他,每次做解剖,做切片,甚至和賽亞娜等人開會,都會把他帶在身邊,讓他接手一些簡單的工作,整理重要資料等等等等,儼然是落實了他“嫡傳弟子”的身份,當然,掃地打雜之類的雜活還是他的,因此巫承赫變得異常忙碌。 時常有其貌不揚的男男女女來研究中心,或者找心理輔導,或者拿抑制信息素的藥物。他們都是隱藏起來的自由向導,絕大部分人都帶著量子獸,比如蜜蜂、金龜子、小白鼠之類,但大都是非常渺小,便于隱藏的那種。 還有極少數人身邊則沒有明顯的量子獸,巫承赫猜想他們大概是和自己一樣的隱形向導。他曾經悄悄觀察過其中一個,發現那人的量子獸是一只變色龍,平時就呆在肩膀上,偶爾會爬到灌木叢中嬉戲。要不是某次光線折射恰好形成一個特殊的角度,巫承赫根本發現不了它。 研究中心并非只為向導服務,大部分小組還是有正常研究項目的,只有賽亞娜直屬的一組人做著這項危險的工作。巫承赫作為沐的嫡傳弟子,被獲準管理向導專用的秘密藥房,這里儲存著大量的向導信息素抑制劑,按性別、年齡、人種,以及量子獸的類型分門別類,非常細致。 巫承赫在藥房中找到了專為伊卡魯幻色蛺向導配制的抑制劑,那是一種半透明的乳濁液,說明書顯示成年的女神蝶向導每一百天注射一次,就可以抵御大部分異能者的吸引,控制信息素的散發量。但就像沐說的那樣,世界上沒有百分之一百有效的抑制劑,即使按時注射,一旦遇上相容度過高的異能者,他還是會控制不住發|情。 除非他一生遠離人群,才能最大限度地降低這種風險。但成年向導又有著強烈的治愈需求,一旦長期遠離人群,無法幫助別人,他們會產生空虛感,覺得人生沒有意義,甚至引發嚴重的抑郁癥,這也是為什么研究中心為他們提供心理輔導的原因。 巫承赫以前對向導的了解都是來自加百列第一醫院資料庫,在圣馬丁研究中心的這一個多月,才對這方面的知識有了一個系統的認識。到了實習結束的那一天,他已經完全明白自己的人生將是多么苦逼,簡單的說,他就是一個先天性抖m癥候群,甭管內心多彪悍,基因已經注定了他是個圣母弱受抖m! 小燈泡:【點蠟】 唯一的好處就是在管理藥劑房的過程中,他稍微耍了一點小手段,私藏了三支向導信息素抑制劑。這樣成年以后他起碼能有一年的緩沖期,保證自己不發|情。至于以后怎么辦,他也不知道,或者向沐坦白自己的身份,尋求組織的保護,或者去向導學校自首,但二者似乎都不是好的選擇。 也許還有第三條路吧,他只能這樣安慰自己,車到山前必有路,等一年之后再做決定好了。 實習的最后一天,賽亞娜讓他向自己的助手交接了所有的工作,而后將他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沐也在辦公室里,坐在窗前的沙發上,遞給他一疊聯邦幣:“這是你的酬勞。” 巫承赫嚇了一跳,那疊錢挺厚的,目測有數千聯邦幣,他來實習之前說好的補貼只有幾百塊而已。打開自己的個人智腦查查賬戶,發現今天上午已經有一筆六百幣的進賬,顯然明面上的酬勞已經發過了。遲疑道:“可是補貼已經發過了,這筆錢是……” “獎金、賄賂、封口費……隨便你怎么理解。”沐不耐煩地把錢丟給他,“不拿就自己從窗戶里跳出去吧,我會在你的葬禮上致辭的。” “……”巫承赫無語,殺人滅口也不用說得這么直白吧? “沐!”賽亞娜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和顏悅色地對巫承赫道,“拿著吧孩子,這是‘自由基金會’給你的酬勞,所有為自由向導服務的人都有,不是專為你一個。還有一部分是我和沐給你的獎金,這一個月你的工作量很大,我們都很過意不去。” “謝謝您,賽亞娜主任。”巫承赫猶豫了一下,把錢收了起來,這種時候如果他拒絕收下這筆錢,很可能會被認為是不想為組織保密,那絕對是作死的節奏。 “這都是你應得的。”賽亞娜慈愛地道。沐則像趕蒼蠅一樣擺擺手:“行了,趕快去收拾一下東西,一會跟我回家。” “呃,今天不回雙子城嗎?”巫承赫不解地問,“后天就開學了,我們不用回學校嗎?” “回學校干什么?一開學就是社會實踐,接下來的一個月你都要在圣馬丁醫院輪值……”沐說著說著打住了,“怎么我沒告訴你嗎?” “……沒有。”巫承赫無語,這么重要的事情他居然從來沒有跟自己提過。 “最近太忙,大概是忘了。”沐敲了敲腦門,道,“好了現在你知道了,可以走了。” “好的。”巫承赫沒辦法,這種事是院方的決定,他沒有資格置喙,而且圣馬丁醫院是聯邦第一醫院,能留在這里輪值也是非常好的鍛煉,所以他跟賽亞娜道了別,就離開了。 自動門關閉,沐嘆了口氣,道:“他還是不信任我。” “我看這都怪你自己。”賽亞娜沒好氣地說,“你瞧瞧你對他那個態度,換個膽小點的女孩子,恐怕都不知道哭了多少回了。我說你就不能改改你那臭脾氣嗎?口是心非,簡直讓人無法忍受。” 沐再次嘆氣,道:“他又不是女孩子,而且你不知道他神經有多大條,我前腳剛罵完,他后腳就唱著歌去吃東西了,簡直不可理喻!他還整天yy我,打聽我的私事……你只看見我訓他,可沒看見他氣我,我沒被他氣死真是心理素質好。” “我怎么沒看出來他這么頑劣?明明又懂事又聽話,全組人誰不喜歡他。我看你這完全是受害妄想癥吧?”賽亞娜忍不住戳他的肩膀,“小孩子是要寵的,他才十七歲,你這么大的時候我是怎么慣著你的?你也跟我這個老師學著點好嗎?他可是你唯一的親人,我看有一天他被你罵跑了,你找誰哭去。” “你再這樣我要吃醋了。”沐苦笑道,“賽亞娜老師,他到底有什么魔力,讓你對他這么維護?” “你這是吃我的醋還是吃他的醋?”賽亞娜笑著問。沐無力地翻個白眼,表示無話可說。 “好了,你也不用太氣餒,你對他的好,他遲早都會感覺到的,總有一天他會向你敞開心扉。”賽亞娜知道沐在郁卒什么,安慰道,“他是個向導,謹慎一點是好事,他連你都防著,說明對其他人只會更警惕,這是他的優點。而且他已經拿走了三支抑制劑,未來一年都是安全的,你只要多注意一點他的狀態就可以了。” 沐有些悵然地看著窗外,少頃深深呼了口氣,道:“我都知道,我會看好他的。” 接下來的一個周末,巫承赫都住在沐的家里,敦克爾大陸最寒冷的季節即將過去,四處都是萬物復蘇的跡象,尤其約克市,因為靠近赤道,格外溫暖,樹木都發出了嫩綠的芽。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呆了一天,第二天沐忍無可忍,把巫承赫趕出去逛街了:“去去去,到外面走走去,好歹認認路,來這里都一個月了,連市中心都沒去過,簡直是個死宅!” 巫承赫沒辦法,開著他的小飛碟在雙子城轉了一圈,想到金軒的生日快要到了,自己賬戶上又多了一大筆錢,便打算給他買個什么禮物送一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