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巫承赫。” 沐的臉色一下就變了,霍地站起身來,對秘書道:“叫校醫院把急診室空出來,讓心理科主任去解剖實驗室。” “要不要叫個內科醫生?” “我就是。” 秘書一呆:“您要自己去嗎?可是半個小時后有一場很重要的學術交流會,十二名從聯邦各地趕來的醫生都在等您作報告。” “改成酒會,推到今晚,就說我忽然想請大家吃飯。下午你安排人帶他們去參觀一下學校,放松放松。” “好的,我馬上去做酒會的預算……” “不用,我自己掏錢,不要動用院里的資金。”沐大步流星往實驗中心走去,“叫保衛處把這三天的監控錄像給我發過來,我要看。” “是。”秘書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看他如此緊張,感覺有些奇怪,搖了搖頭,照他的吩咐去安排了。 一行人腳步匆匆趕到實驗中心,助理已經開了大門,忐忑不安道:“院長,抱歉我不知道里面有人,周五下午我家里有點事,所以早走了一會……” 沐冷冷橫他一眼,沒說一句話,但助理已經被他身上散發出的戾氣嚇尿了,自動消音,跟在他身后往地下一層走去。 “沒人接到他的求救電話?”沐在電梯上問班長,“你們也沒人跟他聯系?” “他的舍友菊次郎曾經聯系過他,說不在通訊范圍內。”班長道,“我們也覺得奇怪,實驗室明明有信號的,可是現在就是打不通。” “除了他,那天誰最后一個離開?” “……不知道。”班長羞愧道,“我走得早,沒注意是誰。” 沐臉色十分不好看,連訓人的話都懶得說,下了電梯直奔解剖實驗室。然而一打開解剖室的大門,他就愣住了——那個站在解剖臺前哼小曲的貨是誰? 想象中精神崩潰嬌弱哭泣的某人正捏著解剖刀給一具男尸分離膽囊,整個人那叫一個精神煥發,估計撿到一百萬也就莫過于此了。一邊的解剖床上停著一具已經解剖好的女尸,干凈利落,尤其胸腔,堪稱教學范本。 沐驚呆了兩秒,掃過他正在忙碌的雙手,冰冷的視線不由得浮上一絲驚艷的笑意,然而很快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暴怒——誰讓你把老子的存貨都特么給剖了?知道這年頭樣本有多稀缺嗎?你都干了剩下的班級還玩毛線啊! 簡直暴殄天物!沐捂著胸口直喘氣,半天右手點了點班長,又點了點巫承赫,示意他過去把停不下來的某人給摁住,免得自己控制不住出手太重,釀成慘劇。 班長看著血rou模糊的尸體,以及兩手血污的巫承赫,渾身的汗毛都炸成了煙花燙,哆嗦了半天才踅過去,用一根手指捅了捅他后背:“同、同學,你停一停先。” 巫承赫全身心都投入在解剖當中,被他一戳嚇了一跳,手一抖,一根血管就穿了,大叫一聲:“哎喲尼瑪,我的膽囊!”一邊手忙腳亂結扎血管,一邊右手一伸:“內鏡持夾鉗,大號,快!” “……” 班長一頭黑線:拜托能不能不要玩得這么投入啊親! 沐嘴角抽了抽,悄沒聲息地走過來,拿起一把鉗子遞在巫承赫手里,看他處理好穿刺,分束好血管,才湊近他耳邊陰森森道:“玩夠了嗎?” 巫承赫激靈靈打了個冷戰,感覺耳背上的毛毛蟲篩糠似的顫抖著,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壓制,猛然間反應過來,扭頭,立刻看到沐放大的面孔,嚇得大叫一聲:“啊!” 沐被他的尖叫嚇了一跳,皺眉往后躲了躲,勃然大怒:“叫什么叫!三天沒吃飯還叫這么大聲,吃什么不干凈的東西了嗎?”一邊說著,一邊奪下他手里的解剖刀,修長的手指輕輕一彈便甩在了木質藥品架上,發出“奪”一聲輕響。 兩秒鐘后,木架“嚯啷啷”一聲整個裂成了兩半! 巫承赫被他這一手小李飛刀徹底鎮住,膽戰心驚看著即將暴走的boss大人,思忖著是應該賣萌還是應該立刻跪下,半天憋出一個老實巴交的微笑:“院、院長,您怎么來了?” “我來看你死了沒有!”沐看了一眼被他剖了一大半的尸體,怒氣值瞬間飚紅,對助手道,“去拿個遺體捐獻書讓他給我簽字,下次再出這種事,誰禍害了我的標本,誰就給我躺到停尸床上去!” 巫承赫被他噴了個激靈,腦子里飛快地輪了一圈,決定勇敢承認錯誤,爭取寬大處理:“我、我不是故意的,院長,我就是被關在這里很害怕,所以想找點事情分散注意力……我不是故意要用掉您這么多尸體的,我只是一個人呆在這瘆的慌……” 順便裝可憐拉點同情值。 “呵呵……”沐被他如此邏輯崩壞的解釋雷笑了,毫不吝嗇地糊了他一臉的呵呵。 站在門口的三人則被沐的笑嚇得全體驚呆:天哪院長他竟然會笑,雖然只是冷笑,也夠驚悚的了好嗎! 巫承赫轉過彎來,也覺得自己剛才的解釋有點不合時宜,一時不知道如何補救,只能糾結地撓頭。沐笑完了,看著他呆萌的表情,無奈地嘆了口氣,對心理科主任道:“你先把他帶去醫院檢查一下,看腦子是不是嚇壞掉了。” 心理科主任擦了擦頭上的汗,道:“是。”跟班長一左一右架住疑似神經病,將巫承赫拖出了實驗室。巫承赫想了想,覺得自己這大概是保外就醫的節奏,于是順從地跟他們走了。 沐對助理道:“去各處檢查一下,看看有什么異常,還有這孩子有沒有禍害別的東西。” 助理領命而去。沐站在解剖臺前,仔細觀察著巫承赫的“作品”,視線掃過尸體全身,最后停留在胸腔的位置,撿起一把止血鉗一一檢查他做的切口和縫合,漸漸露出驚訝的神色——阿斯頓醫學院匯集著全聯邦最優秀的醫科生,天才他也不知道見了多少了,但這么標準的解剖手法還是第一次看見。 這孩子真的只是一個大一菜鳥嗎? 沐丟下止血鉗,想了想,啟動了自己的個人智腦,郵箱里躺著秘書傳給他的監控記錄。他打開記錄,以十倍速飛快地播放了一圈,精準地將時間軸停留在周六上午,那時巫承赫正在解剖第一具女尸。 無比流暢的手法,從切口到開胸,從分割肌rou到處理血管,每一個步驟都像老手一樣精準。沐將倍速調低到3,仔細查看他的解剖過程,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驚訝——這孩子令人驚嘆的不只是嫻熟的解剖手法,還有近乎恐怖的解剖直覺,縱觀他從醫這二十多年的經歷,幾乎還沒見過這樣的鬼才! 如果說解剖手法可以依靠模擬解剖軟件練習,這種超乎尋常的直覺只能是天生的,而作為一個長期教育全聯邦最杰出人才的醫學院院長,沐非常清楚正常人的直覺可以達到的上線。 這孩子絕對遠遠超出了這個上線! 沐目光沉沉地看著視頻,眼中閃過極為復雜的情緒,少頃,他忽然開始來回調整三維視頻的角度,像是在尋找什么。最后,他將視線落在了巫承赫右耳的位置,凝神注視他頭發蓋住的地方。 “院長,我找到了這個。”助理興奮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沐眼神一凌,立刻將視頻撥了個相反的角度,擋住他的耳朵,問助理:“什么?” “是一個信號屏蔽器,做得非常精巧,可以屏蔽地下一層所有的無線通訊,包括緊急呼救系統。怪不得他們打不通那孩子的電話,也沒收到求救。”助理遞給他一個小紐扣大的圓片,“這東西應該是軍用的,一般人搞不到。” 沐接過圓片,若有所思,往上衣口袋里一塞,將面前的全息視頻快退,把時間軸調整到了周五傍晚六點五十。視頻顯示當時巴隆兄弟和一個白人正離開實驗室,關上門以后那個白人回頭在門禁上鼓搗了一會,之后往墻角丟了個什么東西。 沐漆黑的眼睛瞇了瞇,道:“我現在去校醫院看看那孩子,你叫這三個人到醫院來見我。” “是。” “這件事不要對任何人提起。”沐神色頗為冷峻,沉聲道,“事情涉及國防部長家的公子,可能會有些麻煩,我不想在院方形成結論之前聽到什么風言風語,明白嗎?” “是。”助理肅然答應。 沐往門口走了兩步,又停下了,問:“別的實驗室有沒有什么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