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你是真的在詛咒我吧?”巫承赫假意垮下臉來,道,“剛才你不是還要給我介紹女朋友嗎?難道我聽錯了。” “你聽錯了,我只是介紹個學妹給你認識,可沒打算讓她當我的兒媳婦。”漢尼拔正色道,“馬上就聯考了,你還是好好給我復習功課吧,第一集團軍醫學院可不好考,你的模擬考試分數太危險了。” “唔,他們給你寄了成績單?真的沒戲嗎?我還想考阿斯頓大學附屬醫學院呢。”巫承赫有點不好意思,畢竟他上輩子也是重本高材生,這輩子居然連聯考都應付不來,真是太丟人。 “你想去敦克爾首都念書?”漢尼拔眼神一變,“從沒聽你提過。” “是老師說的,阿斯頓大學附屬醫學院是聯邦最好的醫科大學,是有志學醫的人最高的夢想啊。” “我建議你留在第一集團軍。”漢尼拔簡單直接地道,“這半年來你遇到的意外太多了,我不放心讓你離開我身邊,在加百列軍港我起碼可以保障你的安全,到了敦克爾首都就不好說了,說實話我在那邊的人緣不是很好,你可能會受牽連。” “是嗎?”巫承赫其實也有點發憷,因為阿斯頓大學是聯邦排名第一的高校,里面集中了大量的精英人士,半數以上都是異能者。他馬上就要成年了,如何在如此高密度的異能者中隱藏自己的身份,是一個難題。而且向導學校就在敦克爾星球的伴星——依達星球上,他天然對那個地方有著恐懼感,不想離得太進。 “你還有很多時間考慮,我也會幫你收集消息的。”漢尼拔并沒有強制他馬上做出選擇,寵溺地握了握他肩膀,“第一支舞就要開始了,我要和莉莉茲跳舞,稍后再給你介紹學妹。” “別提這個了。”巫承赫說,“我現在不想認識女孩子,你去忙吧。” “你可以和陳苗苗跳一曲,你們站在一起很搭。”漢尼拔離開之前笑著打趣他,“有他作參照物,你看上去充滿男子氣概。” “……”有這么損兒子的親爹嗎?巫承赫無奈地翻白眼。 40離開渣爹的統一戰線 悠揚的樂聲響了起來,是古典管弦樂團在演奏舞曲,為了契合今天的復古主題,霍伯特沒有用合成樂,而是請了專門的樂團。 閉上眼,能聽到馬尾弓在金屬弦上摩擦產生的澀音,那是一種合成樂所不具有的瑕疵感,卻恰如其分地表達出了自然之美,即使是巫承赫這樣不懂音樂的人,也覺得美妙至極。 一對又一對舞伴旋入舞池,漢尼拔和莉莉茲,*娃和陳真,還有拒絕了他的藍瑟小姐,也與馬洛攜手共舞……巫承赫看著滿場俊男美女,忽然覺得興味索然,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參加這種上流社會的聚會。 好吧,他是漢尼拔的兒子,人家發請帖漏了他一個人不大好,或者他就應該悄悄地別來了,免得讓莉莉茲和藍瑟家難堪,反正也不會有人發現。巫承赫發覺自己挺多余的,暗自嘆了口氣,拿了一杯淡酒從側門走出了大廳。 外面天已經完全黑了,能源中心像個暗淡的圓盤子一樣掛在人工云層里。他走下臺階,繞過噴泉,走進一片稀疏的小樹林,四周是修剪整齊的法國梧桐,葉片翠綠,微風吹來,將光線剪成碎片撒在地上,光影交錯。 衣香鬢影,觥籌交錯,上流社會的生活光彩炫目,卻不屬于他,跟他的身體一樣,都是借來的。巫承赫坐在一把木質長椅上,抿著淡酒,開始思考關于將來的問題。 留在加百列軍港,還是去敦克爾首都,這問題已經困擾了他一段時間。漢尼拔說得對,第一集團軍是他的勢力范圍,留在這里可以更安全,更順遂,但一切事物都是有兩面性的,安全,往往意味著更多的束縛。實際上,蚱蜢空間站事件以后,他就感覺自己周圍的監控加強了,漢尼拔派了專門的異能者來保護他的安全,他不知道那些人在哪,但能感覺得到。 其實自從來到加百列軍港,巫承赫就覺得漢尼拔對他過分緊張,這種緊張可以解釋為“父愛”,但有時候更像是一種想要對一切事物全盤cao控的控制欲,這從他從前對待金軒的態度上就能看出來,還有剛才關于學校的選擇問題。 也許這是成功男人的通病吧,巫承赫想,但這種隨時隨地的控制并沒有讓他覺得安全,反倒產生了不安和焦慮的感覺,他不知道這種感覺從何而來,或者只是向導的直覺。 但向導的直覺一向極為可靠。 那么離開這里,去敦克爾首都呢?那里又會是怎樣一種情形?巫承赫揉了揉眉心,他對這個世界還知之甚少,對首都更是完全不了解,不知道那里會讓他自由,還是會令他陷入危險。 經歷過一次死亡,他覺得自己好像變膽小了,總是患得患失,害怕面對新的環境。巫承赫嘆氣,抬頭仰望蒼穹,加百列的天空卻連星光都看不見,只有人工制造的云朵,和毫無生命的能源中心。 這是一個連星空都無法仰望的城市,只能看到圓環的另一端,看不到浩瀚的宇宙,就像漢尼拔的羽翼一般,呆在下面,無知而安全。 敦克爾星球或許充滿無數未知的危險,但更可能提供給他無數未知的將來,那是一個完全開放的環境,褪下“統帥養子”的光環,他將有無數機會認識真實的世界。而且阿斯頓大學附屬醫學院是全聯邦最好的醫科大學,有最好的老師,最精良的儀器,最出色的學生,去那里學習,他會成為最一流的醫生。 巫承赫心中豁然開朗,經歷了這么多事,他似乎有點迷失,前世今生一直堅持的理想也變得模糊了。拋開一切,治病救人才是他人生的目標,無論周圍的環境如何變換,他都應該向著這個最高理想前進。 他應該去阿斯頓大學。 意識云忽然出現了輕微的波動,那是臨時標記產生的通感,巫承赫回頭,看到一個熟悉的挺拔的身影正緩緩走來,是金軒。 “怎么一個人跑到這來了?”金軒雙手插在褲兜里,彎腰越過長椅靠背問他,“找了你半天。” 他的巴巴里獅子發出低沉的嗚嗚聲,繞到前面蹭巫承赫的小腿。巫承赫用意識通感征求了小傲嬌的意見,將它從耳朵上取下來,放在獅子的鼻子上,摸了摸它的鬃毛。巴巴里獅子高興地用尾巴甩了他幾下表示感謝,頂著小伙伴跑走了。 “你沒有跳舞嗎?”打發走了萌寵,巫承赫問金軒,“你今天可是半個主人呢,就這么走了霍伯特先生會不會不高興?” “我干什么他都不會覺得不高興,他已經習慣了。”金軒坐到他身邊,湊到他頰邊嗅了嗅,“你喝酒了?” “嗯,隨手拿了一杯。” “借酒消愁嗎?因為被女士拒絕了?” “哈……就算是吧。”巫承赫自嘲地笑,不想多做解釋。 “別傻了。”金軒拿過酒杯,將殘酒一飲而盡,拉著他的手拽他,“來來,我請你跳舞,第一支舞還沒有完。” “走開。” “來吧。”金軒站在他面前,紳士地沖他鞠了個躬,做了個“請”的手勢,“要我跪下來求你嗎?” “你可以試試看。” “跟我跳一支吧。”金軒看著他的眼睛,“我過幾天就要跟霍伯特回敦克爾首都了,就當提前替我踐行?” 被他歪纏了幾個月,忽然要解脫了,反倒有種沉甸甸的失落感,巫承赫與他對視,鼻端嗅到花圃里大馬士革玫瑰馥郁的清香,不知道是一時沖動,還是被標記的強制性cao控,心中一陣恍惚,不由自主站了起來,將右手遞進他手里。 白日的燥熱已經褪去,微風送來涼爽,噴泉發出細碎的水聲,給遠處傳來的音樂平添一份悠遠空靈的韻味。金軒一手執著他的手,一手環著他的腰,帶著他在樹林中起舞。金軒舞步流暢,由肩至頸的線條像舞蹈家一樣完美,巫承赫跟著他旋轉、滑步,原本低落的心情漸漸開朗起來,看著他正常畫風下無可挑剔的面孔,甚至忽略了他身上那慘不忍睹的丐幫制服,產生了一種“這家伙真帥啊”的錯覺。 “剛才在想什么?”金軒忽然問,“我感覺到了你的意識云波動,焦慮,糾結,恐懼……在想聯考的事情?如何逃出你爸的魔掌?” 通感讓標記雙方的微小情緒都無所遁形,巫承赫嘆氣,道:“是的,剛才跟我爸爸談了學校的事。” “他反對你去阿斯頓醫學院?” “是,他想我留在第一集團軍,這里是他的勢力范圍,首都可能會有危險。” 金軒嗤笑了一聲,道:“迄今為止你遭遇的兩次致命襲擊,都在他的勢力范圍之內。而首都的犯罪率已經連續八年是聯邦最低了,你覺得到底哪里更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