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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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承赫思維有些混亂,但直覺她表情不大對,追問道:“他怎么了?發(fā)生了什么事,他是不是受傷了?” “你別激動。”艾娃按住他的手,“聽我說夏里,他們還在找他,統(tǒng)帥派人去了小行星,在地表展開地毯式搜索,他們一定能找到他的。” “什么?”巫承赫大腦一片空白,幾乎聽不懂她在說什么,喃喃重復(fù)她的話:“在找他?搜救?去地表……不不,他跟我在一起,他在空間站,為什么要去地表找?他為什么沒跟我一起回來?伊萬諾夫沒救他嗎?” “夏里。”艾娃哀傷地道,“出了意外,你和陳先生的救生艇剛剛離開,空間站就再次受到了炮轟,機甲建立的救援通道被打壞了,兵長沒能把金博士救出來。” 巫承赫只覺得腦子里“嗡——”的一聲,半天才喘過來一口氣,聲音卻開始發(fā)抖:“你說什么,他沒有獲救,他被落在空間站了?還遭遇了炮轟?” 連接在他身上的醫(yī)療儀器發(fā)出刺耳的蜂鳴聲,提示腦波、心率和血壓都超出了正常值。艾娃嚇了一跳,立刻給他配了一支鎮(zhèn)定劑,“你別著急,夏里先生,金博士的遺體還沒找到,也許他還活著,統(tǒng)帥已經(jīng)讓人去搜救了。”說著輕輕按住他的頭,尋找他的頸靜脈。 “不!他明明就在我后面,怎么會……放開我,我要見伊萬諾夫,我爸爸呢?叫他來……”巫承赫頭暈?zāi)垦#ブ氖衷噲D阻止她,但因為過度虛弱,掙扎了兩下就被按倒了。冰涼的鎮(zhèn)定劑打進他的頸靜脈,他漆黑的瞳孔收縮了兩下,散開了,整個人變得迷離混沌,語無倫次地道,“救救他,不要……我要去救他,讓我……” 藥效很快發(fā)作,他癱軟在病床上,漸漸閉上了眼睛,陷入不安的昏睡。 “可憐的孩子。”艾娃悲哀地看著他,替他蓋好被單,輕撫他柔軟的短發(fā),“好好睡一覺,一切都會過去的。” 巫承赫睡得極不安穩(wěn),思維云躁動不安,整個人像是被魘住了一樣,時而感覺自己躺在床上,時而感覺自己已經(jīng)起來了,時而又發(fā)現(xiàn)自己還飄在太空里,穿著宇航服,金軒就在不遠處的實驗艙工作。 耳畔傳來悠揚的口哨聲,時遠時近,是那首《抹香鯨之海》,巫承赫聽著聽著,忽然想哭,哽咽著和他一起哼唱出來。 “夏里。”一只溫熱的大手蓋在額頭,巫承赫迷茫地睜開眼,慢慢看清眼前的男人。漢尼拔坐在床沿上,擔憂地看著他,用柔軟的毛巾替他擦拭額頭的冷汗。 “你來了。”巫承赫渾身無力,大腦混沌,顫抖著抬起手抓住他制服衣角,“金軒呢?找到了嗎?” 漢尼拔的眼神十分深邃,他淡淡嘆了口氣:“聽我說夏里,大家都盡力了。” 巫承赫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覺得自己一定是幻聽了:“不不,他就在我后面,他那么強,他不會……爸爸,救救他!叫人去找他,我不相信……” “噓……”漢尼拔輕輕按著他的肩膀讓他安靜下來,“搜救隊已經(jīng)找了他一周了,從空間站到地表,上千人展開地毯式搜索,都沒能把他找到。七天了,小行星環(huán)境惡劣,沒有供給的情況下沒人能活那么久。” 巫承赫張著嘴,完全不相信這是真的,那個死纏爛打的殺馬特,那個信誓旦旦要保護他的蠢貨,為什么就這么沒了?他不相信,不相信! “我今早已經(jīng)上報總統(tǒng),一個小時前總統(tǒng)發(fā)布了訃聞,宣布金軒去世。”漢尼拔看著兒子毫無血色的面孔,幽深不見底的黑眸,心底隱隱作痛,但同時又有一股邪惡的情緒蔓延出來——該死的,那個人終究還是在他心里留下了痕跡,真是不可饒恕! 巫承赫感覺自己躁動的意識云像颶風一樣翻滾膨脹,似乎要將他的理智吞沒,他掙扎著抓住了漢尼拔的衣袖,想要懇求他告訴自己這不是真的,醫(yī)療儀器忽然發(fā)出尖銳的蜂鳴,提示他的體征已經(jīng)到了危險邊緣。 “哭出來吧,寶貝。”漢尼拔沒有叫醫(yī)生,而是輕輕抱起了兒子瘦弱的身體,將他攬在懷里,輕輕拍他的背,“哭出來,一切都會過去的。” 巫承赫本能地抵制這個消息,他哆嗦著推漢尼拔的肩膀,用力推他,卻被他緊緊抱在懷里。漢尼拔的懷抱堅硬而冰冷,制服的紋路硌痛了他的皮膚,精致的肩章讓他覺得寒冷,一切都與金軒那樣不同。 “不!”巫承赫深呼吸,竭力屏住眼淚,他發(fā)著抖,抓住漢尼拔的衣服,單薄的手背暴起淡青色的血管,“我不相信!” “噓,都過去了。”漢尼拔撫摸他柔軟的頭發(fā),將他的腦袋按在自己胸口,聽到他瀕臨崩潰的聲音,心中不知為何反而泛起一絲快意。他想象兒子在自己懷中哀哀哭泣,想象他的眼淚濡濕了自己的制服,然而當他松開手,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巫承赫根本沒有哭。 巫承赫眼眶通紅,眼淚蓄在眼瞼里,像有光芒在閃爍,但他忍住了沒有哭,只是大口吸氣,讓自己平靜下來。 蜂鳴聲漸漸緩和,直至消失,巫承赫松開手,緩慢地躺下去,閉上眼睛,良久,沙啞道:“遺體還沒有找到嗎?” “是的,小行星地貌很復(fù)雜,有很多沼澤和叢林,還有一些猛獸,時間太久,我們不敢肯定他的遺體還是否存在。”漢尼拔看著兒子虛弱的面孔,心底的驚訝悄悄蔓延,握住他冰冷的手,道,“夏里,請你理解我,我不能為了一個人的遺體讓那么多人去冒險,即使他是你的朋友,總統(tǒng)的弟弟。” 巫承赫的指尖神經(jīng)質(zhì)地抽搐著,但他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點了點頭:“是的,爸爸。” 他太懂事,太理智,漢尼拔有一種奇特的無力感,又有一種發(fā)現(xiàn)寶藏般的欣喜,握著兒子的手,一種酥麻的感覺從指腹傳來,說不清是痛苦還是愉悅。 巫承赫靜了一會,睜開眼,道:“謝謝你告訴我實情,我很累,想睡一會。” “好的。”漢尼拔親吻他的額頭,將燈光調(diào)暗,溫柔道,“睡吧,我還有公事要處理,稍后來看你。” 漢尼拔走了,房門關(guān)閉,整個空間都安靜了下來。巫承赫翻了個身,將臉埋在枕頭里,眼底那汪水終于無法控制地滑落下來。 水滴落在枕頭里,很快就被吸干了,只在枕套上留下淡淡的痕跡,巫承赫想起那天在空間站,他看著b區(qū)被毀,所有人葬身火海,也曾為他們流了眼淚。但那是不一樣的,那時候他還有斗志,還有勇氣,因為金軒還在他身邊。現(xiàn)在金軒沒了,他忽然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卸掉了似的,整個人連手指都不想再動一下。 那是唯一一個,可以跟他分享秘密的人,哪怕他不是自愿的,哪怕很多時候那家伙都很討厭…… 巫承赫并不是一個感情豐富的人,躺了一會,他漸漸冷靜下來,坐起來擦了把臉,然后打開了自己的個人智腦。 總統(tǒng)的訃聞已經(jīng)發(fā)出來了,非常簡單——阿斯頓大學(xué)在讀博士金軒,在與加百列基礎(chǔ)學(xué)校的合作項目中遭遇恐怖襲擊,不幸遇難,終年二十四歲。阿斯頓大學(xué)茲定于三日后在敦克爾首都公墓舉行追悼會,因遺體尚未尋回,暫不舉行葬禮,等尋回后,遵照死者生前遺愿,捐獻給阿斯頓大學(xué)醫(yī)學(xué)院。 下面是金軒簡單的履歷,因為太過年輕,履歷很短,無非是求學(xué)經(jīng)歷,和一些學(xué)術(shù)、藝術(shù)方面的成就。末尾簽著總統(tǒng)的名字:金轍。 巫承赫胸悶得厲害,心臟一抽一抽地疼。他努力讓自己的情緒穩(wěn)定下來,開始搜尋這次事件的相關(guān)報道。雖然金軒遺體尚未尋回,軍方封閉了大多數(shù)消息,但還是有少量信息流傳了出來——原來襲擊他們的是自由革命軍殘部。 數(shù)月前漢尼拔的“四分衛(wèi)”艦隊協(xié)助第二集團軍對自由革命軍展開圍剿,令他們元氣大傷。一個月前,圍剿進入尾聲,漢尼拔將“四分衛(wèi)”調(diào)回,誰知第二集團軍疏于防范,竟讓一支小型艦隊逃出了包圍圈,躍遷至加百列軍港附近。 經(jīng)過圍剿戰(zhàn),自由革命軍殘部對漢尼拔恨之入骨,得知巫承赫要離開加百列去小行星做實驗,便兵分三路,一路直擊空間站,一路阻擋巡邏隊,一路牽制前來救援的近衛(wèi)軍先遣隊。當伊萬諾夫的人擺脫牽制趕到空間站的時候,一切都已經(jīng)晚了,整個空間站只剩下三個幸存者。 巫承赫和陳苗苗獲救以后,襲擊者對他們藏身的艙室發(fā)動攻擊,實驗室起火,金軒被封鎖在里面,伊萬諾夫認為營救他的希望太過渺茫,而當時巫承赫的情況又極端危險,便決定先送兩名傷員回加百列,再帶人回去搜救。 當先遣隊返回空間站時,殘余的襲擊者已經(jīng)被隨后趕到的巡邏隊全殲,雙方會和后,組成了一個臨時搜救隊,搜查了整個空間站,沒有發(fā)現(xiàn)金軒的尸體,但發(fā)現(xiàn)有一個破損的逃生艇不見了。于是他們又登陸小行星,對逃生艇可能降落的地點進行了地毯式搜索,當天就發(fā)現(xiàn)了墜毀的逃生艇。但七天過去了,他們始終沒有找到金軒的影子。 小行星地面環(huán)境極端惡劣,沒有給養(yǎng)人類連三天都活不下去,七天以后,搜救人員一致認為金軒已經(jīng)死亡,申請放棄搜救,漢尼拔無奈批準。 關(guān)閉全息屏,巫承赫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這一切,原來都是因為自己。 自由革命軍殘部的目標,原來是他。 從五月花號,到蚱蜢空間站,一切悲劇的根源,都是他。 巫承赫躺倒在枕頭上,用小臂擋著眼睛,他幾乎無法接受這樣的現(xiàn)實——那么多人的死,都是因為他,金軒下落不明,也是因為他……為什么,為什么他會有這樣一個無奈的身份,為什么,他是漢尼拔的兒子? 強烈的內(nèi)疚感讓他輾轉(zhuǎn)難眠,雖然艾娃又給他打了鎮(zhèn)定劑,還是無濟于事。整個晚上,巫承赫瞪大眼睛看著天花板,腦子里全是遇難者的影子,那些平時他不太注意的人,面孔都變得特別真實,仿佛要刻在他腦子里一般。 尤其是金軒,他幾乎一閉眼就能看到他,他微笑的樣子,狡黠的樣子,高高在上的樣子,耍賤賣萌的樣子…… 耳畔一直回響著若有若無的口哨聲,是那首《抹香鯨之海》,一遍又一遍,像是有個妖精一直在他的耳朵眼里唱歌,趕都趕不走。 天蒙蒙亮的時候,巫承赫終于扛不住打了個盹,結(jié)果夢里又見到了金軒。他夢見金軒和他的巴巴里獅子站在一個長滿黑色枯藤的懸崖邊,猛烈的風吹起他的長發(fā),將獅子的鬃毛吹得如火焰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