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等村里的人都走后，周淑華就趴在桌子上放聲大哭了起來,十萬塊,這是要她的命??！趙建強蹲在一邊，埋著頭,他是絕對不會讓周淑華嫁給一個傻子的，可是他哪里有十萬塊,這么幾年積攢下來他最多只能拿出七千多來。

    “淑華，我那有七千多塊錢,我再去廠里預支一下今年的工錢，能湊出一萬來。”趙建強站起來拍了拍周淑華的肩膀說道。

    周老爺子嘆口氣,心想大不了他撇下老臉去親戚朋友家一家家的借，再把房子和地賣掉，總能湊得齊的?！笆缛A，你別擔心，我們就算砸鍋賣鐵也要湊夠這些錢的！”

    “湊齊了又怎么樣，以后我們可怎么還！”周淑華擦了把淚，絕望的說。

    “總能還的了得，我們總不能讓你嫁給那個傻子吧，再說衛家是什么樣的人家，你要真嫁進去還有活路嗎？淑華，爹什么樣的大事沒有經歷過，當初我們家一分錢也沒有，不也是過來了嗎？你別急，別想不開??！”周老爺子看著周淑華說道，他知道周淑華性子硬，就怕她一個想不開做什么傻事出來。

    周淑華埋下頭去又哭了起來，剛才有一次她是真的想過要是衛家不放過她，她就跑到他們家門口，一根繩子吊死在那里的?？墒且簿椭挥心敲匆凰查g，她很快就回過神來了，她家里還有體弱多病的父親要照顧，還有一個小侄子要供養，她哥哥又走了，她要是也不在了，讓她爹和小侄子怎么辦呢？再說，還有趙建強，她要是走了，趙建強怎么辦？他也是個犟脾氣，要是她出了事情，趙建強能放過衛家，要是他做了什么不應該的事情，趙建清又該怎么辦？

    “爹，你放心，我不會做傻事的，你就讓我哭一場，哭完了日子還得過！”周淑華悶聲說道，說完繼續大聲哭。

    周文陽坐在一邊角落里，他現在年紀小這種事情家里人是不會讓他參與討論的，所以他乖乖的不去打攪他們，心里卻在想著對策。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還放在李家雜物房里沒有機會拿回來的那些箱子里的東西，可是才想一下他就泄氣了，這年頭好收藏東西的人不多，就算被他找到了買家，那些東西也不是什么大好的，根本賣不了幾個錢，冒冒失失的去拿回來反而還會再惹一出事情出來。

    周文陽第二個想到的是陸成周，十萬塊錢在陸成周眼里不過是個小數目，周文陽要沒骨氣的開口借了，估計陸成周看在陸子皓的面子上很有可能會借給他，可是借了之后呢，單純的關系里加入了金錢這種東西，以陸成周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格，以后他和陸成周與陸子皓就必定要成為路人了。

    所以陸成周這條路他只會放在最后去選擇，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去借那個錢。但是現在又有什么辦法呢？

    接下來的幾天周家人和趙建強都異常的忙碌，幾個人起早貪黑的出去找人借錢，到第八天里周淑華把所有借來的錢堆在一起數了一遍，然后萬分泄氣的說道：“五萬八千三百二十五塊錢，還差小一半。”

    “我今天下午先和村長一起去市里一趟，看能不能和他們商量一下，寬限一些日子?！敝芾蠣斪诱f道。

    “要不，我再去廠子里借借？”趙建強說道。

    “怎么借，你還能問誰借？”周淑華看著他問。

    “我們老組長不是馬上要退休了么，他打算讓我做組長，和我一個車間的隔壁村林遠大也想做這個組長，給老組長塞了好幾次禮了，不過我們組長私下里說了就選我。林遠大家挺有錢的，我去找他說我不要這個組長的位置，讓他借一萬塊錢給我，總不至于不答應?！?/br>
    “可是組長一個月的工資比你現在多一百多呢！”周淑華馬上搖頭拒絕，這絕對不是一個合算的買賣，趙建強現在的工資算一個月兩百塊，做了組長一個月工資算三百塊，一年就多一千二百塊錢，趙建強問林遠大借一萬塊七八年就能還完了，可做了七八年的組長按資歷都能當車間主任了，一個車間主任一個月可得有四五百塊錢的工資呀！

    周家人正在商量對策，院子外卻傳來了張媒婆的笑聲，“老真，老真你在家嗎，我給你送好消息來了！”

    周淑華只來得及把桌上的錢收到抽屜里頭，張媒婆就帶著一臉笑風風火火的進了院子，直沖進了堂屋，然后毫不客氣的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坐到了凳子上，她眼睛很尖的看到了桌上還沒來得及收好的賬本子，瞇著眼睛看了看上面密密麻麻記著的那些借錢數額，笑了笑說道：“老真啊，你們那十萬塊錢借滿了沒有??？一定沒有吧，我這里有個好辦法給你湊錢，你要不要聽聽看??！”

    “你有什么辦法，說說看吧。”周老爺子看著張媒婆說道，平時他是不樂意和張媒婆說什么話的，不過現在他確實沒有辦法湊錢，只好接了話問道。

    “老真啊，你們家在市里西郊頭不是有百來畝荒地嗎？就是淑瓊家的老宅拆下來的那些，當初不是把地還給你們了，現在正好有人打聽要買西郊的地，聽說是要包什么果園種桃子，你們那百來畝地都是風水寶地，你把地賣給人家一輩子，一畝五百塊總歸有的，一百畝不就有五萬了？”

    “那里荒草長的都有一人高了，怎么可能會有人買那里的地？”周老爺子覺得奇怪，他們家那片地靠著的一座小山，建房子風景倒是好的，但并不是很適合種地，那一片這些年來全都是荒著的，連他自己都沒有想過要用那些地。

    “我也是覺得你們那塊地沒什么用處，那里我也看過，還堆著許多拆房子時候的廢墟，光收拾就要花很多人工錢，還要花上很長一段時間。也不知道那家人是怎么看上你們家的地的，大概是覺得那里比較大，適合種果林吧。我看啊，有人要買你們家就馬上賣了吧，過了這村可沒這店了啊！”張媒婆甩著手說道，一副我為你好的樣子。

    周老爺子一時拿不定主意，他是知道張媒婆這個人的，絕對不會這么好心，再說他也不相信真有人買那些地，百來畝的荒地呢，有幾個人會買？而且一百畝地說多也不多，這年頭已經有很多人不愿意種地了，弄一百畝地也不是很難的事情，何必買一片需要花很大精力來整理的荒地呢？

    “嘖嘖，你可別猶豫，我要是有那么多的地我一準會賣掉的，那么多錢呢！”張媒婆說道。

    周文陽剛剛放學，跑到家門口就聽到張媒婆在喋喋不休的勸說周老爺子賣西郊那些地，突然想起上輩子他們家的那些地是在明年才賣給了一個市里的有錢人的，當時賣了六萬多塊，其中兩萬給周淑華建了一座小高樓，買了一些家具，剩下的四萬則留給了周文陽，說是留著給周文陽做老婆本。周文陽這時想想那些地那里后來好像是造了一座大酒店，叫做迎賓大酒店，酒店的老板好像就是衛老大。

    這么一想周文陽還有什么不明白的，衛家想訛周家的醫藥費，又想要周家的地，就想出了讓周淑華嫁給衛國民，不嫁就賠十萬塊的主意。他們也知道周家自然不會把好好的女兒嫁給他們家的傻子，那么就一定是還十萬塊，一個普通的農民家庭根本還不出十萬塊，這時候衛家找人來買地，這地就肯定是他們的了，還能訛到幾萬的醫藥費。

    周文陽心里火大的很，這兩年大家就在傳市里要擴建，衛老大估計得了確切的消息知道以后市中心會搬到西郊頭，所以提前買好那里的地。他倒是想得好，兩千年以后那里的地價造房子一平方都是按萬算的，現在那百來畝地只值個五六萬塊，以后五六萬還買不到廁所大一塊地。

    屋子里張媒婆還在勸，周老爺子皺著眉頭猶豫起來，反正那些地放著也是放著，要是不去種估計就那么放著一輩子也說不定，雖然心里覺得愧對去世的妻子，可是賣地的錢確實可以解燃眉之急。

    周老爺子眼看著要答應，周文陽一下推開了院子大門，對著張媒婆說道：“張阿婆，你還是先回家去吧，那些地是我奶奶留下的，你讓我爺爺考慮一下，反正現在時間已經很晚了，就算決定了，事情也得第二天去辦是不是？我看你還是先回家做晚飯吃吧，讓我爺爺再想想?！?/br>
    “說的也是，要不你就想想，不過老真啊，我可告訴你，這塊地這輩子估計也就這個人要買了，你看看淑華多好的一個姑娘，可不能被一個傻子糟蹋了，你還是早點決定啊。明天早上我得去保一趟媒，中午回來你就告訴我決定好吧！”張媒婆看著周老爺子說道。

    “好好，張媒婆，你先回去吧，讓我再想想?！敝芾蠣斪拥椭^說道。

    張媒婆笑瞇瞇的走了，周文陽看她走遠了才關上院門，說道：“爺爺，這地不能賣，你知道我有個同學叫做吳文雪的，她爸爸認識的人很多。我和她聊天的時候聽她說起過市里擴建的事情，好像以后市中心要往西郊頭那里建，要是真的，再過幾年那些地就值錢了，我們現在賣了可虧死了?！?/br>
    “那是真的嗎，一點消息也沒有聽到啊，要是真是擴建到西郊頭，那地得多值錢??！”周淑華一聽眼睛立馬看著周文陽。

    “吳文雪特別膽小，從來半句謊話都不會，而且她也沒必要騙我啊?！敝芪年柎_定的點著頭說道。

    “那這地不能賣，不能賣，現在地價都在長，賣了肯定虧。”周淑華連忙說道。

    “不賣這錢怎么湊？”周老爺子悶頭說一句。

    周淑華剛聽地要漲價高興起來一點的好心情又沒了，是啊，不賣地，錢要怎么湊？

    看著家里人難看的臉色，周文陽一晚上也沒有睡著，第二天一早隨便喝了幾口粥就背著書包走了。周文陽沒有去學校，而是坐了公交車去了市里，然后跑去了迎賓樓。

    周文陽到了迎賓樓沒有馬上就進去找人，而是到了斜對面的一家桌球室，裝作是那些逃學的男孩子，付了一點錢就玩了起來，一邊玩一邊指著對面迎賓樓裝作不經意的向桌球室老板打聽了一下衛國兵的事情。

    一早上的桌球室并沒有幾個人，周文陽玩兒桌球很是有一手，以前還參加過半專業的桌球比賽，桌球室老板覺得周文陽這個十來歲的小孩子很是厲害，拿了球桿和他一起玩，衛國兵是這里的名人，他知道的多，就和周文陽閑聊了起來。

    “這個衛老大啊，以前一天到晚騎著個哈雷摩托顯擺，前兩個月新買了一輛白色的桑塔納轎車，這陣子一直開著呢?！?/br>
    “是嗎，那他以前就沒有買過汽車啊？”周文陽進了一個球說道。

    “沒有，衛老大喜歡橫沖直撞，騎個摩托方便，現在他總要出遠門，騎摩托車就不方便了，就買了個桑塔納，不過開了汽車還是橫沖直撞的，前幾天就差點撞到他們迎賓樓前面的花壇上去。”那老板笑著說道。

    “那他這是不會開車吧，多危險?！?/br>
    “剛買車那個時候跟人學了幾天，我還看著他在這條路上學呢，現在估計也不怎么會，不過人家膽子大不是，再說危險也是危險的他自己。”

    “那倒是，不管我們的事情。”周文陽笑著點了點頭，腦子里有了個主意，不怕你衛老大不會開車，就怕你太會開。

    說起來上輩子周文陽做混混的時候，大壞事沒做過，各種沒臉沒皮的小壞事倒都是做過的，有一年碰瓷特別流行，新聞里一天到晚都有播有人自己打斷了胳膊腿之后滾別人車前裝作是被撞了樣子索要醫療費的事情。周文陽的小幫派也趕了一趟時髦，不過他們都不敢打斷自己的胳膊和腿的，就在嘴里含口雞血，看準了別人的車慢慢開過來就跑過去裝作被撞了滾地上，然后一口血噴出來躺地上不動彈。周文陽也做過一兩回，可謂是業務嫻熟，賴到了別人好幾萬塊錢。

    今天衛國兵來的晚，將近十點的時候才開著他的白色桑塔納轎車到了迎賓樓門口，然后高高興興的轉著鑰匙走了進去。周文陽看了就裝作打球打累了，坐到桌球室的門口，買了一個煮玉米慢慢的吃。

    衛國兵差不多一刻鐘就走了出來，手里提著幾個飯盒，還有一只用牛皮紙抱著的叫化雞，一邊掏鑰匙一邊轉頭對身后的一個人喊道：“小王，我去趟醫院送飯啊，你看著店里，有事給我打電話??！”

    周文陽丟了玉米桿子，背著書包站了起來走到路邊上，眼睛緊盯著衛國兵，見他急匆匆的進了車里，鑰匙一扭就發動了車子。周文陽狠狠心，對著那車就跑了過去。

    衛國兵其實開車并不熟練，只不過這年頭路上并沒有幾輛車，而且往往騎自行車和走路的人看到汽車就遠遠的避開，所以才弄的他膽子大的以為自己車技聊得。這回他上了車就倒車，倒好車也不看看路直接就往前開去，然后只聽見一聲大喊，就看到一個小孩滾在了路邊，地上還濺了一點血，那孩子竟然就一動不動了。

    衛國兵心里一跳，心想自己這是撞人了，他連忙踩了剎車跑下去，路上已經圍了一圈人了。

    周文陽躺在地上閉著眼睛疼的直哼哼，其實他并沒有碰到衛國兵的車子，只是為了讓人看著他撞得嚴重，在滾地上的時候狠狠的在自己的臉頰rou上咬了一大口，一下就流了滿嘴的血出來。

    “怎么了，怎么了？”衛國兵蹲到周文陽的身邊，看著周文陽嘴角都是血，額頭上冷汗就下來了，這得撞得多重才吐血?。?/br>
    ☆、第三十二章

    路上一時喧鬧了起來,這時候正好學校放學,又有許多人下中班回家吃飯，聽說有人被車撞了，便都圍了過來看起了熱鬧。大家看到趟地上的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嘴角都是血,還在不停的往外吐,又看周文陽眼睛也睜不開，躺地上不動，全都指指點點說是撞死了一個孩子，都在大聲詢問著有沒有叫救護車，有沒有人認識周文陽的。

    市一中附屬初中就在迎賓樓附近，這會兒中午放學許多回家吃午飯的學生都要經過這里,劉國豐家正好就在迎賓樓后頭的小區里，他走到迎賓樓那里聽說衛老大開車撞了一小孩，連忙竄進人群去看，一看卻嚇了一跳，那躺在地上的不是周文陽嗎！

    劉國豐趕忙跑過去，蹲周文陽身邊喊道：“周文陽，周文陽，你聽的到我說話嗎？周文陽！”

    衛國兵正站在一邊擦冷汗，聽到劉國豐認得躺地上的孩子，連忙抓著劉國豐的衣服問道：“你認識這孩子，你說他家住哪，我找人去喊他家里人過來？”

    “我只知道他是周家村的，其他的我不知道?！眲S搖搖頭，一邊掏手絹給周文陽擦不停從嘴角流出來的血，一邊回頭對著衛國兵吼道：“你們叫救護車了沒有啊，都吐好多血了！”

    “叫了叫了，說是醫院那邊在修路，來的要晚一點，讓我們不要動他?！毙l國兵這會兒急的沒火氣了，心里毀啊，摩托車不是挺好的，買什么汽車啊，又難開又費油，現在還撞了人了，他倒是不擔心自己撞了人會坐牢，也不擔心賠錢，而是擔心自己的子嗣問題。

    說起來衛國兵活到現在生活里基本什么事情都是順心，但就在孩子的事情上不順心，他如今四十好幾，除了家里老婆外面還養著七八個女人，可愣是到現在只有一個女兒，那么多個肚子等著懷他的兒子，但是他卻連個兒子的影兒都沒見到。衛國兵也去過各大的醫院里檢查，結果都顯示他身體很健康，他也吃過補藥也給自己的幾個女人調養了身體，可還是全都沒用。

    前兩年衛國兵聽說隔壁市里有個很有名的算命老太太算的命特別準，而且求什么都靈通，就跑去算了一下，那老太太就說他這輩子壞事做的多了，損了陰德，沒有子孫福分。衛國兵一聽急了啊，他賺了一堆錢難道以后要給別人家花，沒兒子可不行，就塞了幾張大鈔讓那個老太太幫幫他。那個老太太就給了他一尊送子觀音讓他供著，又告訴他做事要掂量著，千萬不能見了血，不然就算得了孩子也只會是女兒。

    供奉送子觀音最多只花費一些香燭錢，這點錢衛國兵不心疼，所以每天早晚都要拜一拜，好不容易上個月自己老婆懷孕了，他高興的不得了，沒想到沒高興上幾天就撞了人，衛國兵這個擔心啊，就怕肚子里的兒子成了女兒了。

    衛國兵這么一著急，就回頭對著自己飯店里的經理小王吼道：“還不快派人到周家村去通知，他們村的周文陽被老子撞了。”

    趙建國今天上了一早上的班后和他們老組長進了半天假，陪著周老爺子和村長周保順還有村里幾個比較會辦事的中年人一起來了市里，想來找衛國兵商量一下讓他通融一些給錢的時間。趙建強知道衛國兵橫，但是他也不是吃素的，而且比起衛國兵來他可是手里見過血的。

    沒想到七八個人剛剛走到迎賓樓不遠處，就看到一幫人圍在路中央，還沒弄清楚怎么回事，就聽到衛國兵這么吼了一句。

    趙建強嚇了一跳，抬腿就沖了過去，他個子高，還沒擠過去就看到地上躺著的人，看著確實是周文陽。

    “陽陽，陽陽，你怎么樣?。俊?/br>
    躺在地上裝虛弱的周文陽一聽到趙建強的聲音就知道壞菜了，他剛才太沖動，忘了周老爺子今天要來找衛國兵。哎呦，這可怎么辦，他爺爺一定也在，鐵定會嚇到的。果然馬上他就聽到了周老爺子的聲音，周文陽掀開一點眼皮，就看到他爺爺紅著跑過來了。

    “陽陽啊，你可別嚇爺爺啊，你爸就是車子底下沒的，你可不能跟著他一起走了啊，陽陽！”周老爺子真是嚇得腿都軟了，他坐在周文陽身邊，想伸手去碰周文陽又不敢碰，手伸在周文陽頭上都在發抖。

    周文陽這下是騎虎難下，其實他現在特別想站起來拍拍衣服和他爺爺說他沒事，但是演戲得演全出，眼看著就能把他小姑的事情給解決掉了，他是絕對不能停手的。

    不過為了安慰周老爺子，周文陽還是睜開了眼，對著周老爺子小聲說道：“爺爺，你別怕，我沒事的，沒事的?！边呎f邊因為牙齒碰到嘴巴里的傷口痛的直抽氣，又因為扯著了傷口，剛剛有點止住的血又流了出來，跟著他說話的動作從嘴角一點點的流出來。

    周文陽這安慰顯然沒有起到一點作用，周老爺子反而更擔心了，周文陽嘴里的一大塊rou都快要被他給咬掉了，血流的不是一點半點的，劉國豐的手帕已經全都紅了，周文陽的衣領子上還有頭邊地上也有好多的血。

    “是誰撞的？”趙建強一手拉過一個圍觀的路人，瞪著眼睛問道。

    那個看熱鬧的人被趙建強嚇了一跳，指著衛國兵立刻說道：“是衛老大撞的?！?/br>
    “衛老大，好個衛老大！”趙建強松開那個人，咬著牙，赤紅著眼睛就沖到了衛國兵身前，甩出一拳就把衛老大給打趴在了地上。

    “你做什么？”衛國兵被趙建強打了個措手不及，這下子也火了，這個小猢猻不長眼撞到他車上，害得他兒子要沒了，現在還要招來一頓打，他衛老大是好欺負的嗎？于是衛國兵爬起來就和趙建強打了起來。

    衛國兵打人也是有一手的，可是他野路子怎么趕得上趙建強這個受過嚴格鍛煉的人，沒幾下就被趙建強打的沒了還手之力。迎賓樓里的人看他們的老板被打了，連忙沖上來五六個塊頭大的男人要幫忙，被跟著周老爺子過來的幾個周家村的男人給攔住了。

    趙建強心里雖然火的很，手上卻還是有點分寸的，拳頭全不往衛國兵的臉上打，就打衛國兵身上那些不容易受傷卻能讓人疼上十天半個月的地方，而且拳拳都不客氣。

    衛國兵被打的唉唉叫喚，路人卻一個也不幫忙，衛家一家為禍鄉里這么多年下來，恨他們衛家的人多的是，心里恨不得他衛國兵死的人也不是一個兩個，這下看到他被打，全都在心里暗笑，除了迎賓樓里的員工，誰也不想去幫忙。

    救護車來的時候衛國兵已經躺在地上唉唉叫了，他是真疼，疼的恨不得哭出來，可是圍著看熱鬧的人卻都覺得他是在裝腔作勢，不過是被打了幾拳頭，臉上連點傷都沒有，一個大男人躺地上叫疼真是不嫌丟人。

    周文陽和衛國兵被送到了醫院里去，周文陽被帶走做仔細檢查，衛國兵則躺在急癥室床位上讓一個值班醫生檢查了一下。結果當然是什么也檢查不出來，除了衛國兵的身上青了幾塊其他的一點事也沒有。

    一圈仔細的檢查做下來，負責給周文陽治療的那個老醫生發現周文陽除了臉頰上受傷了其他都很好，不過他們醫院的檢查設備并不齊全，而且周文陽倒底是被車撞了的，他也有些不確定自己的診斷結果，看周文陽腦子似乎挺清醒的，就問道：“小同學，你有什么地方覺得不舒服嗎？”

    周文陽在被檢查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說辭，這里又沒有ct，腦袋里的事情誰都不知道，就齜著牙咧著嘴，一個字一個字的慢慢說道：“我肚子里有點難受，覺得惡心，還有點胸悶。腦袋剛才碰地上了，現在不疼，就覺得頭特別暈?！?/br>
    “哦，肚子痛、頭暈??！”老大夫拿了聽診器在周文陽的肚子上按了一圈，又小電筒對著周文陽的眼睛照了照。

    “醫生，我孫子沒什么事吧？”周老爺子站在邊上擔憂的問道。

    老大夫收了手電筒說道：“你孫子福大命大，汽車底下滾一圈也沒有多大的事情。肚子不舒服大概是因為滾地上的時候內臟有些輕微的移位和碰撞，頭暈應該是腦袋撞地上的時候有些腦震蕩，都不是大事，好好休息幾天就好了。倒是這嘴巴里的傷有些嚴重，臉都差點給咬穿了，估計沒個一個月好不了。這些天帶佐料的東西不能吃，特別是咸的、酸的、辣的這些是一點也不能碰的，就煮一些米粥湯喝喝，買得到鮮牛奶的話也可以喝一些。其他的就不要吃了，不然嘴巴里感染化膿了就麻煩了?！?/br>
    “好的好的，要開些什么藥嗎？”周老爺子連連點頭，提起來的心總算是放下了。

    “我給開些消炎藥，不過他這個樣子也不能吃，到時候你們把藥給護士，讓護士加到葡萄糖里輸液吧！記得可千萬別碰有味道的東西，刷牙也不要刷了。”

    “謝謝醫生。”周老爺子連連點頭。

    “爺爺，你別擔心，我沒事的?！敝芪年栠@會兒咬傷的那半邊臉已經腫起來了，說話有些漏風，爺爺聽著像是在喊“牙牙”。

    趙建強跟著醫生去拿藥，周老爺子坐床邊上摸著周文陽的頭，說道：“陽陽啊，你怎么沒上學到市里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