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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甘泉邊站了許久,阿爾弗雷德忽然說:“金,你還記得當年伊格離開時留下的約定嗎?” 金說:“當然記得?!?/br> 那是百年前的事情了。 主教伊格納斯將世界樹的種子和兀爾德泉眼托付給精靈族,在一個和風煦日的午后告別。 金才繼承精靈王之位不久,正處于迷茫的時候,不明白精靈王有什么存在的必要。阿爾弗雷德包袱款款,早就離開尤彌爾森林,到外面游歷。幾個朋友,只剩下金留在尤彌爾,守護著這座靜謐的森林。 他和族人們相處很好,但由于繼承精靈王位,族人們總是尊敬有余而親近不足,這讓金陷入難以描述的孤獨中。 直到伊格納斯的到來。 尤彌爾森林大多數時候都陽光明媚,少有連綿陰雨。 伊格納斯來的那天,尤彌爾卻一直籠罩在雨幕中,白霧充斥在林間,金站在樹屋的平臺上,遠遠地看見一道穿著斗篷的修長身影從霧中走來。 他瞇起眼,隨手取下弓箭,一躍而下,來到那人的面前。 那個人取下兜帽,露出一個善意的笑容:“金,是我,伊格納斯?!?/br> 金驚訝地瞪大眼,看著眼前白發蒼蒼的老人,不可置信道:“伊格,你怎么變成這副模樣了?” 伊格納斯揚起眉毛,口吻輕松道:“當然是因為我老了?!?/br> 他們正說話時,一只軟乎乎的團子忽然從伊格納斯的兜帽鉆了出來,發出細嫩的叫聲。金頓時被吸引了注意力:“這是?” 伊格納斯伸出指尖,撫摸團子的腦袋:“這是我創造出來的魔法生物,以一種美麗的猛禽雪鸮為原型。它已經維持這個樣子幾十年了,一直長不大。” 讓金高興的是,伊格納斯來到尤彌爾后沒兩天,癡迷于流浪的阿爾弗雷德竟然也回來了。 “尤利呢?”他們坐在桌前,喝著新釀的果酒,三人都醉熏熏時,金突然問,“他怎么沒來?” 尤彌爾離外面的世界很近,也很遠,他根本不知道外面發生什么。 年輕的侏儒先生——阿爾弗雷德的神色陡然怪異起來,他悄悄打量伊格納斯,似乎想從他的臉上發現一些不尋常的地方。 然而伊格納斯卻非常平靜,敏銳的金很快察覺到氣氛古怪,不解道:“我說錯了什么嗎?” “并沒有,”伊格納斯搖搖頭,“尤利有些事,所以沒能來?!?/br> 金說:“希望下次喝酒我們四個人能一起。” 伊格納斯翹起嘴角:“我也希望如此?!?/br> 果酒的甜香飄蕩在樹屋中,屋外雨聲淅淅瀝瀝,伊格納斯將懷中的雪鸮放在桌上,輕聲說:“其實我這次來,是有事情拜托你們。” “什么事情?只要我辦得到,就一定幫你。” 伊格納斯攤開手,掌心中躺著一顆樹種和一枚透明的水珠。 “這是?”一股濃郁到幾乎凝成霧的生命氣息撲面而來,作為精靈族,金對生命之力一向敏感。他有些驚訝望著那枚波光流轉的水珠,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它的來歷。 阿爾弗雷德卻隱隱有所預料,他在外游歷很久,和伊格納斯一同出生入死,明白伊格納斯此舉背后的含義。這讓年輕的侏儒十分不好受,他沒法阻止,只能低著頭,一杯接一杯地喝著果酒。 “這是兀爾德之泉的泉眼,并不完整,”伊格納斯笑著說,“至于這個種子,是世界樹的樹種?!?/br> 金大驚失色:“什么?!” “我希望你能幫我種下種子,用兀爾德之泉的泉水澆灌它?!本o接著,伊格納斯從手腕上取下一條吊墜,輕輕地放在酒杯旁。 吊墜極精致,寶石雕刻成一簇栩栩如生的紫羅蘭,仿佛能聞到花香。 “然后把吊墜放進世界樹的樹根中,用泉水浸泡他?!?/br> “他?”金疑惑地挑眉。 伊格納斯含笑道:“是的,他——這個吊墜就是我的權杖,現在還是個傻乎乎的笨孩子。我給他了姓氏,斯托克,并將我的名字和相貌都贈給他,希望他能在泉水和世界樹的幫助下,成為真正的人類?!?/br> 遲鈍的金終于嗅出一絲不詳的意味,他連忙抓住伊格納斯的袖子:“等等,伊格,你到底什么意思?” 伊格納斯微笑著,一言不發。 “放心,我只是有事要離開很久,恐怕沒法照顧他,”伊格納斯游刃有余地安撫他們,“阿爾弗雷德總是在忙碌,我思來想去,覺得你是最好的人選。” 說著,他轉頭對阿爾弗雷德笑了笑:“是吧?” 阿爾弗雷德低落地哼了一聲,算作應答。 伊格納斯說:“還有雪鸮,也一并拜托你了?!?/br> “我和你做下約定,等到世界樹長成的時候,我會再來找你們喝酒?!?/br> 金從冗長的回憶里抽身,望著枯萎的世界樹樹冠,低聲道:“伊格納斯就是個不折不扣的騙子。” 阿爾弗雷德卻忽然說:“金,你看那水里是什么?” 星星點點的微光從漂浮著綠藻的甘泉中升起,它們在盤根錯節的樹根旁聚成一團模糊的人形。不多時,偌大的神殿都被光塵填滿,耀眼的光暈中,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金發藍眸的俊美男人自光中浮現,他束著柔順的長發,側身坐在樹根上,一身白袍,手中端著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