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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什么?”維里搖頭,“我不記得。” “尼爾,你的名字是尼爾?!眮啿⒅?,一字一頓道,“請一定要記住這個名字。” 亞伯無疑擁有一張討人喜歡的臉蛋,光用眼睛,根本無法判斷出他的確切年齡。 他面容看上去很年輕,二十歲上下,臉龐帶著嬰兒肥,眼神很干凈。在說出“尼爾”這個名字時,他的神情卻鄭重而嚴肅,沖淡容貌帶來的稚氣,讓維里不由自主地挺直腰桿,意識到眼前的青年是個再正經不過的成年人。 “好。”維里慢慢地點頭,承諾說,“我會記住的。” 亞伯松了口氣,重新換上一張笑臉,頰邊酒窩若隱若現:“今天有圣洗儀式,有一批信徒的孩子即將加入教廷,你有興趣去看看嗎?” 見維里面色懵懂,亞伯三言兩語為他解釋一番。 圣洗儀式是和教廷建立信奉關系的一種儀式,接受圣洗即宣誓著身與心都將奉獻給奧格神。維里不明白,尚在襁褓的嬰兒根本不知道所謂的神,或許長大后他不愿信奉神,那又要怎么辦? 他這么想,也這么問了:“如果嬰兒長大后,不愿繼續信仰奧格神——” “絕無可能,”亞伯打斷他的問題,很快,他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抱歉,我有些無禮,但是你問的這個情況,幾乎不可能發生。” “幾乎?”維里咀嚼著這個詞,莫名從中察覺到一絲深意。 亞伯笑道:“因為幾千幾萬人中,總會出現那么一兩個例外?!?/br> “那他們的結局?” “都沒了?!眮啿p描淡寫地說,他微微側頭,幾縷發絲調皮地垂下,擋住他的眼眸。 維里卻敏銳地在間隙中,捕捉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水光。 他在難過,難道亞伯認識這樣的人? “不說這些,”亞伯收拾情緒的速度很快,眨眼的時間就恢復笑臉,“圣洗儀式在教堂里舉行,我們身為神官,可以旁觀,但不能發出聲音。如果你對儀式不感興趣,我們可以在別的地方逛逛?!?/br> 兩人意見達成一致后,便稍作整理,一前一后離開房間。 外面是一條寬敞的走廊,不論向左看,還是向右看,都瞧不見盡頭。正對房門的墻壁開了一扇窗戶,窗外一片尖頂式的建筑群引人注目,樹木掩映,白鴿群從藍天飛過。 維里看見建筑群后一座潔白的高塔,塔身籠著一層七彩的光芒,美不勝收。 “那里是圣堂,”亞伯說,“是教皇陛下居住和工作的地方?!?/br> 教皇陛下。 這個稱呼在維里心里轉了一圈,如同投入湖水的石子,濺起一圈圈漣漪。 走廊裝潢得很精致,到處都繪滿華美的花紋,每隔三米就有一扇窗,窗戶之間擺放著花束?;蛟S是白天,走廊上除他們兩人,并沒有其他的神官身影。每一扇門都緊緊閉著,腳步聲回蕩在偌大的走廊中,顯得莫名孤寂。 走了大約百來米,維里終于看見一道拱門,拱門外有大理石雕塑,雕刻著一位蒙著面紗的窈窕少女。茵茵綠草向兩邊鋪開,維里眼睛都用不過來。 “我一直沒有告訴你,這里是圣城,我們在圣城的核心區域?!?/br> 他們沿著草坪中央寬敞的石道一路向前,走在石道上,維里忽然回頭眺望,高塔矗立在軸線中心,圣堂兩邊的建筑就像它張開的雙翼,將草坪、石道以及盡頭的廣場一起抱在懷里。 “真奇怪,”維里喃喃道,“好熟悉,我好像在哪里見過這樣的景色?!?/br> 亞伯笑著說:“你當然見過,你只是失去了記憶,以前我們小時候可是經常走這條路?!?/br> “是嗎?”維里反問,“這里是神官居住的地方,既然我們小時候的事情,那該在修道院才對。” 亞伯斂起笑容,望著他,眼眸幽深,許久沒說話。 維里摸摸臉,疑心自己剛才有說錯了什么。 “你說的對,”亞伯嗓音干澀,“我們小時候,是在修道院住,不是這里?!?/br> 他清亮的眼眸中涌動著維里看不懂的情緒,內斂、深沉,像是大海下洶涌的暗流,澎湃到讓人難以承受。 維里感覺心臟被捏住一樣難受。 亞伯的眼神中有期盼,而維里內心深處清晰地意識到,他是無法回應這種期盼的。即便他并不知道亞伯期望的究竟是什么。 一直走到石道盡頭的廣場,維里才發覺所謂圣城的核心區域是一座浮空島。站在島的邊緣,能俯瞰整座圣城。石頭砌成的房屋鱗次櫛比,瀑布傾斜而下,嘩啦啦的水聲沖刷著耳朵,瀑布上空橫跨著巨大的彩虹。 水汽潤濕兩人的面孔,維里抬起胳膊,輕輕擦拭臉頰。 清風迎面吹來,驅散陽光照射帶來的熱意。他仰起頭, “我有點累了,”維里看了一會兒圣城外圍巍峨的城市景觀,雙腿發麻,渾身都沒力氣,于是他對亞伯說,“附近有地方坐著休息一下嗎?” “當然有?!眮啿f。 維里在亞伯的帶領下,來到一處偏僻的角落,槭樹林中藏著一棟樓房,兩層高,也是用大理石砌成,不過由于年代久遠,許久無人修繕,墻身微微泛黃,看起來十分古樸。歲月余暉在這棟圖書館中靜靜流淌。 “這里以前是年輕信徒學習的修道院,”亞伯從懷里取出一把黃銅鑰匙,隨著清脆的鎖舌彈開的聲響,大門被慢慢推開,“后來因為地方太小,就搬到別處去,這里就用來放主圖書館換下來的書籍,算是半個圖書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