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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里點點頭,表示自己了解。 諾曼·伯蒂是一位標準的劍士,維里看了看他手掌的厚繭,就判斷出他常用的武器是大劍,需要用兩只手同時握住。 同為劍士,維里非常能理解他失去左臂的痛苦。 “你現在能說話嗎?”維里徑直問,“能勉強說一兩句,就搖頭,能咬字清晰地說大段,就點頭。” 這位年輕的劍士副團長露出猶豫的神色,他臉色蒼白,出氣比進氣多,想要流暢無誤地說話顯然很困難。過了十幾秒,他垂頭喪氣地搖頭。 維里身經百戰,當然能看出結果。 他不以為意,盯著諾曼的眼睛,認真地說:“肖恩把我叫過來,是為了讓我在你身上施展一種魔法,能讀取你的記憶,只有你看清了骷髏后的斗篷人,我能借你的記憶,重新看見他的模樣,不過這個魔法有后遺癥——它會暫時封閉你的大腦,讓你變傻一段時間。” 諾曼眼眸中閃著希望的光,幾乎是一瞬間,他紅光滿面,吃力地開口詢問:“會讓我、一直傻下去嗎?” “如果你運氣不好,會傻好幾年,運氣好,那幾天就能恢復,”維里慢條斯理道,“你愿意承擔這個代價嗎?變傻后,對外面發生什么一概不知,不明白什么是快樂,也不懂什么是悲傷,就連你的身體也不聽cao控,可能隨時失禁——” “即使這樣,你也愿意?” 諾曼說:“我愿意。” 他說話聲音很小,語氣卻非常堅定,擲地有聲。 維里笑了起來:“不錯的小伙子,公會會好好照顧你的。”他偏頭沖肖恩揚下巴,示意他清場。 “諾曼,公會會記得你的付出,”肖恩會意,上前握住諾曼的手,鼓勵道,“你的伙伴們也會被全力搶救,放心吧。” 高層與其他傭兵團管理者依次離開這間會客廳,沒過多久,偌大的房間里,只剩下維里和諾曼兩個人。 “放松,會很快,對你來說,只是睡一覺的時間而已,你會什么都不知道。”維里說,話語中帶著蠱惑。他抬起手,默念魔法冗長枯燥而又拗口的咒語,掌心出現一抹白光。 諾曼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跟隨那抹奇異的白光。 從小到大,所有的記憶齊齊涌出,就連他以為自己遺忘了的往事,都陡然清晰。這些塵封許久的記憶走馬燈一般在他眼前晃過,他十二歲時第一次接觸大劍,十六歲時第一次和伙伴們踏上冒險的旅途…… 他閉上了眼,逐漸迷失在光中。 維里攫取到諾曼這幾天的記憶,猛地收回手。 數小時的記憶強行壓縮在一瞬間內,撲進維里的腦海。 他墜入無邊的海洋,水波不斷地擠壓著他,冰冷的海水灌進他的耳朵,一時間,周圍靜謐得可怕,陰冷、潮濕。 咯咯咯—— 維里聽見一陣毛骨悚然的磨牙聲。 四周的黑暗如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濃稠到幾乎化作液體的迷霧。 “諾曼,快逃!”漆黑的森林中,一聲大吼在他耳邊炸開。 諾曼雙手握著大劍,用力一揮,拍飛附近幾個骷髏后,想也不想地吼了回去:“不可能!死也要死在一起!” 骷髏根本不害怕疼痛,好在諾曼的大劍足夠厚重,雖然不能把它們拍碎,卻也能擊飛它們。連綿不絕的骷髏從迷霧中走出,眼眶中的藍色火焰跳動不休,數量之多,讓人膽戰心驚。 迷霧之森常年昏暗不見陽光,樹冠層層疊疊,垂下無數樹藤。大霧一起,更是什么都看不清。 能看見的只有骷髏眼中瑩藍色的火光。 諾曼清出一條小路,讓伙伴們趕快撤退。骷髏速度很快,大劍擊退兩三個,就馬上有別的補過來。傭兵團幸存的成員急忙后撤,火系法師燒掉迷霧,其余人也學著諾曼不強求粉碎,只求擊退。 很快,他們開辟出一條生路。 法師的火焰驅散了周圍彌漫的濃霧,把四周都照的亮亮堂堂,森林從未這么明亮過。諾曼走在最后,熱浪洶涌而來,他的皮膚也在滾滾熱浪中發燙。 他像是意識到什么,回頭一望,在他的身后,骷髏踏著炎火窮追不舍。 火焰點燃藤蔓,周遭的樹冠一齊熊熊燃燒,那些滑膩的霧氣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了回去。 諾曼的瞳孔倏地睜大。 在那群骷髏后的一棵樹上,有一個人。 諾曼只來得及看一眼,火焰便撲到他的面前。沒有魔力加持,火焰漸漸熄滅,霧氣卷土重來,又張牙舞爪地圍攏,諾曼咬牙,提著大劍擊退身邊幾個骷髏,拔足狂奔。 …… 維里從諾曼的記憶中抽身,法斯特的陽光溫暖明亮,和迷霧之森陰冷的環境迥然不同。他鼻尖似乎還殘留著木頭、腐rou燒焦的氣味, 他看了看身邊沉睡的諾曼,閉閉眼,高聲叫道:“進來吧。” 肖恩從大門后探出頭,賊頭賊腦地問:“這才幾分鐘,你就弄完了?” “記憶魔法一向速度很快,”維里說,“讓你的副會長們也進來,諾曼記憶提供的內容很有研究價值。” 昏迷的諾曼被妥善安置在床上,他的大腦已經被封閉,醒來后,就會變成傻子。 肖恩吩咐男仆把諾曼照顧好,然后才讓站在門外等候的副會長和傭兵團管理們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