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法系統果然都知道，袁哲睜大了眼睛，不由自主的也小聲指外面：“就是她家？”

    陸文龍有點苦臉：“不然還有幾個她，這段時間都不太正常，好像今天才好點。”

    袁哲不比一般人，搖頭指點：“過了年，你還是帶著她到醫院去一趟，最好找個專家看看，我跟你說，她一定有問題了，心理問題，很大的問題。”

    陸文龍沒經歷過，縣城里面有什么見識：“心理問題？不是瘋子吧？”

    袁哲稍微普及一下：“心理疾病很多人都有，只是嚴重程度而已，根據我的經驗，她應該是焦慮癥或者抑郁癥，再嚴重點就應該是精神分裂了，你必須抓緊時間。”

    醫書是看過一點，可華國的古老傳統里面可沒這些名詞，陸文龍嚇得夠嗆，說話都有點結巴了：“真……真的？”完全忘了自己來干嘛的。

    ☆、第四百四十六章 謹記

    第四百四十六章 謹記

    袁哲又幫他寬心：“現在看起來情況還沒有到很危險的階段，趕緊就醫吧……”

    陸文龍真的有點長嘆一口氣，腦子里一片漿糊，這可不是他那些什么都用打斗跟弟兄能解決的事情，眨巴兩下眼睛，自己也有點發呆。

    袁哲看把他嚇住了，拍拍他的肩膀：“家生變故，這種事情很常見的……早點治療比較好恢復，待會兒我幫你問問有什么醫生可以聯系的，說吧，你自己還有什么事？”主動要求把話題岔開點。

    陸文龍真想不起來自己干什么來了：“我？我能有什么事情，就是看看您，拜個年……特媽的……哦，我不是罵人，她媽確實……唉……”

    袁哲點燃一支煙：“很少看你這么嘆氣……好吧，說說你跟女朋友的事情吧，怎么回事？”陸文龍搖手拒絕了香煙。

    陸文龍這個倒是大言不慚：“愿意在一起就在一起唄，沒什么，哦，想起來了，我來之前剛去處理了一檔子事，是關于毒品的。”

    袁哲手上的煙都差點嚇掉了：“你們還沾毒品？！”

    陸文龍趕緊繼續擺手：“沒有沒有，我就是發現有個弟兄在吸毒，就去管教，還要追查上線，絕對不允許沾這個的。”

    袁哲臉上就真的很嚴肅：“小龍，毒品千萬千萬不要沾，你是搞體育的，其中的害處你應該明白。”

    陸文龍一個勁點頭：“我明白，明白！我就是想問問，吸毒跟販毒到底怎么回事？我也好管教下面的人。”

    袁哲拿打火機在桌面上隨意的一擺：“就是一根高壓線，吸毒這邊一般是民事案件，販毒這邊是刑事案件，而且是重大刑事案件，國家嚴打毒品的！”

    陸文龍困惑：“那為什么我的弟兄都可以輕而易舉的接觸到毒品，很難管理么？我都知道誰誰誰是坐在路邊賣毒品的，沒人抓么？”

    袁哲也有點撓頭：“法律是一回事，執行是一回事，這是我們國家的特色，馬克思說，資本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潤，它就會鋌而走險，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人間一切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著被絞死的危險，只要有利潤，就一定會有人去做，而且正因為毒品是個違法的生意，那么做這個的人無形中就少了很多競爭對手，在很多地方是獨門生意，這才是最關鍵的地方。”這搞法律理論的，說起來真是頭頭是道。

    陸文龍沒有被他說昏頭：“我問的是，為什么警察不抓！”

    袁哲有點尷尬的開口：“隊伍良萎不齊，總會出這樣那樣的問題，而且這是個社會想象，所以我才說法制建設是我國……”

    陸文龍做個翻白眼的動作：“又來了，跟我講什么大道理……我終于想起來我是來找您問個啥了。”

    袁哲又點燃一支煙：“你說……”

    陸文龍情不自禁的壓低點聲音：“武強的事情……”

    袁哲的聲音也不由自主的跟著壓低：“他？”

    陸文龍是真的困惑：“他是警察系統的高官，別說我們道上的，就連一般老百姓都知道他的那些事情，貪財又好色，為什么他還一直在升官？”然后指著袁哲：“別說您不知道，我們送錢給他，你也明白的！”

    袁哲是真無語了，手中的煙就那么燃燒著，好一陣才猛吸一口：“這就叫政治……他的存在有他的原因，背后也有利益團體跟更高層面的保護傘，有時候，我這種搞理論的人也很困惑，你知道么……這就是我為什么不排斥你的原因。”

    陸文龍認真的點點頭：“您說……”

    袁哲摁滅了煙頭，沒了笑容：“當社會體制不完善甚至不公正的時候，才會出現結社，依賴團體之間的幫助獲得公平，這在歷史上是無數次得到了印證的，而我們的國家跟社會是嚴厲打擊這種事情的，因為結社的后果就是會形成難以估量的社會力量，當這種力量大到超過一地一隅的規模，就會影響社會安定了，解放后打擊了那么多年，但是現在出現了，我覺得這就說明社會結構出了問題……我想看看這種社會現象的發展方向。”

    陸文龍哭笑不得：“結果您是把我當成研究項目了。”

    袁哲不避諱：“嗯，是有這個意思，但你又不具備普遍意義，因為你的身上有太多別的因素，所以只能局部參考一下。”

    陸文龍看看自己身上，不知道哪個局部值得參考：“我就是想問問您，武強這種人我應該怎么接觸打交道。”

    袁哲看看他的表情，散去了嚴肅的表情，又有點笑容：“你自己是怎么打算的？”

    陸文龍不隱瞞：“我不知道您那些大道理，但是我覺得在社會上混，到哪山唱哪歌，他既然是警察，就應該做好警察，黑白通吃，未免太霸道了一些，現在的行事也太囂張了，久走夜路必撞鬼，雖然從拿了冠軍回來跟他接觸過幾次，甚至有比較深的往來，但我一直避免跟他往來。”

    袁哲的眼神亮了一下：“哦？一般人能搭上他的線就覺得是天大的好處要到手了，你倒是心里明白？”

    陸文龍冷哼一聲：“好處？沒什么好處是白來的，吃了他的就要給他吐出去，這種做法遲早是要翻船的，不是長久之計。”

    袁哲樹了個大拇指：“這就是我為什么說你不具備普遍意義，我不知道你的人生觀是怎么塑造的，但是你凡事按照你們道上的那種思維模式來，有時候是可以收到奇效的，我覺得很神奇，這么說吧，他已經不是一個單純的公務員或者警察，已經是一種政治產物，那么既然是政治產物，就有始有終，你懂得跟他保持距離也是正確的，但是你真能抗拒沾上他的好處？”

    陸文龍有點狡黠的笑了笑：“我答應保他兒子一生平安，有些事情，跟他單線聯系也沒什么不可以的……”

    袁哲的手本來是大拇指，聽著這話，逐漸就把大拇指收回去，捏成拳頭，在自己腦邊捏成拳頭，就好像在某一面旗幟面前宣誓一樣，緊緊的握了握，揮動一下，才突然變成打個響指！然后就指著陸文龍使勁的點手指：“你啊！你啊！你……”好幾聲以后才搖搖頭：“若在亂世，你必為梟雄的！”

    陸文龍沒覺得這句話是贊美：“湯教授也這么說我的……前兩年就這么說了，不過現在他是我老丈人了。”

    袁哲居然有點失落：“我比他還是差點，他那時就能看出來，我還過了這么久！”

    陸文龍對這種書生風格真不習慣：“梟雄是壞人么？”

    袁哲搖搖頭：“我們文化里面梟雄是貶義，但是成王敗寇，哪個王在成功以前都是梟雄，毛太祖當年也不過是個打游擊的書生……也許你從小接受的就是這種道上的思想，價值觀人生觀都是按照這樣來衡量，不知不覺之間就培養出了你這樣一個人……以后，我們還是多聯系多往來，我要緊緊的看著你，你走偏了道是很危險的。”

    陸文龍拿湯培元的評價來挽救自己的形象：“老爺子說我是善良的人！”

    袁哲卻搖頭：“他是搞教育的，相信人性本善，我是搞法律政治的，寧愿相信人性本惡，就算你本性純良，看看你做的這些事情，遲早也會把你帶向另一條道路。”

    陸文龍坐正點，有些認真也有些嚴肅：“我真的只是想做個好人！”

    袁哲看著他的眼睛：“我還是相信你，所以才跟你結交，才愿意看著你成長，但是現在，我就告誡你一句話。”

    陸文龍打岔：“老湯也送了我一個期望。”

    袁哲不耐煩：“先聽我的！很簡單，就是獨善其身，兼善天下！”

    陸文龍文言文初中以后就沒學過：“您翻譯一下？”

    袁哲終于想找個粉筆頭砸他：“這么有名的句子你沒有聽過？”

    曾經還專心讀菜根譚的陸文龍搖頭：“聽說過，但是不太了解，而且這是說大人物的吧，我只看白話文的書。”

    袁哲耐著性子給他解釋：“原話是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你就不需要窮或者達這兩個環境條件，無論什么時候，都要懂得擁有自己獨立的思考能力，提高自己的修養，然后懂得讓別人都得到好處！”

    陸文龍有些思考的回應：“我可不是把自己的好處都分給了弟兄們？”

    以袁哲的脾性，也忍不住站起來踹他一腳：“天下！不光是你那些弟兄，泛指所有人！”

    陸文龍有些敬謝不敏：“那就試試看了，對誰都好，那不是傻子么？”

    袁哲楞了一下才哈哈大笑：“不驕傲，什么時候都能虛心請教，這是你的優點，但是聽了別人的建議，卻從來不完全一概的接受，不迂腐，這才是你超越大多數人的特點，這就是獨立思考的能力，我可見過很多成功人士，一旦周圍圍滿了奉承的人物，就覺得自己無所不能，什么決定都是對的，你要謹記這一點……”

    陸文龍這倒是認真的點了點頭：“關二爺敗走麥城嘛，這我是明白的！”

    袁哲的哈哈笑聲更大了……

    ☆、第四百四十七章 發緊

    第四百四十七章 發緊

    不過吃飯的時候，袁哲終于好奇的問了問湯培元的忠告，有點反復咀嚼的味道：“理想主義……樂觀主義……啊……老人家，有些東西還是比我看得透徹，受教了受教了……”

    他老婆跟楊淼淼關系處得比較好：“來吃點這個……怎么樣？小龍，來幫我端下這個，太燙，你袁大哥細皮嫩rou的端不住。”

    陸文龍笑著放下筷子跳起來跟到廚房，袁哲的老婆才嚴肅的小聲提醒他：“淼淼的精神狀態不對，你趕緊帶她去……”

    陸文龍立刻點頭：“袁老師也給我說了！我盡快……謝謝師母。”人家喊大哥，他還是要有必要的禮貌。

    師母皺眉思考一下：“這兩天醫院大多是急診部醫生，我幫你找一位……最好早點去，今明天就去，她身份不一樣，專家不會推脫的。”

    陸文龍一邊欣喜的謝謝點頭一邊好奇的打聽：“師母您搞什么專業的？”

    師母瞥他一眼：“法醫解剖！喏……開膛破肚什么的！”饒有興趣的看陸文龍反應，您說您戴著眼鏡多斯文個女性做什么不好？不過也怪不得她可以看出點端倪了，袁哲能判斷精神不對勁，起碼還是知道案件緣由的。

    陸文龍嚇不倒：“嘿嘿，我五六歲就去手術室看過動手術了……還別說，您切的rou這么整齊，我還以為您學廚師的呢，味兒又不像！”

    這頓飯，袁哲兩口子真都笑得不少！

    飯后，法醫真的去找了兩個電話，自己先聯絡了一下，確定以后就把電話跟地址悄悄寫下來遞給陸文龍。

    出來騎上摩托車，陸文龍執意要把頭盔給楊淼淼戴上，姑娘才有些悶悶不樂：“他們都是文化人，我有些話都聽不懂……你不要聽他們的看太多書。”

    陸文龍打包票：“跟我去見我師父，那才是不看書，只看戲文的文盲！”

    姑娘居然敏感：“你嫌我是文盲？”這精神狀態確實不對勁。

    陸文龍趕緊小聲哄著出發，老人家睡覺早，趁著現在天剛黑，過去給荀老頭拜年，龐爺那邊就安排麻凡代替了。

    麻凡這個時候才沒第一時間去覲見龐爺呢，正陪著一大幫人站在蘇文瑾背后看著二樓走廊上那個豎眉帶氣的美婦人！讓人看住了蘇明清，他就還是跟了過來。

    當然，瞎子都知道那是二嫂的媽，長相就跟一個模子倒出來似的，何況蔣琪還怯怯的在后面露個頭呢，可這……大哥都那么有名了，這兩家的家長怎么都這樣？

    蘇文瑾也禁不住發慌，面對自己父母可以說是她鼓起所有畢生的勇氣，帶著陸文龍這幾年來帶給她的底氣，才敢那么決然，可對著外人，特別是蔣琪的mama，她就不由自主的又變成了那個有些柔弱的小姑娘，使勁的提氣張嘴都沒能說出什么來。

    蔣琪想消除對壘局面，悄悄的攆林聰：“我……我下去說兩句就回來。”拔腿就走。

    然后只覺得身子一晃，羽絨服領子就給母親抓住，一個踉蹌差點往后摔倒，就被師詠琪拉回身邊，壓低了聲音：“憑什么你就要過去給她說話？叫她來我們家說！還帶這么多人來示威么？”

    蔣小妹多聰明的，看看蘇文瑾的表情，再看看旁邊那些弟兄：“應該……應該有事情……”想想還是開口：“大……小蘇，來我家坐坐？麻凡，你帶他們去巷子口等等嘛……”

    師詠琪就好明顯的看見那兩個領頭的年輕人居然看了一眼那個小姑娘，蘇文瑾點了點頭遲疑著走過來上樓，他們才齊刷刷的都出去了，只留下林聰跟另一個賊眉鼠眼但笑呵呵的家伙站在樓下。

    心里就更有點憋氣：“他們……他們要聽她的？”

    蔣琪無奈：“她……這是渝慶城里的人，離她近一些，跟她熟一些……”實在是對著大嫂沒底氣啊。

    蘇文瑾這么走上來，嘴也不由自主的嘟起來，看看人家的母親跟女兒在一起多親近，真有點暗自神傷的感覺，可這么一副嬌憨的模樣，讓一直看著她的師詠琪也沒了不舒服的情緒，這就是很可愛的小姑娘啊……

    說話聲音也可愛：“阿姨好……我只是找琪琪說兩句話。”她穿的就要差點，沒有穿跟陸文龍一起買的什么衣服，就是很一般很樸素的棉衣，本來是不想回家炫耀，免得刺激到父親，可看上去，干干凈凈的，真好像一朵素凈的小白花，還是在風中堅強挺著的那種。

    師詠琪心底里是真的嘆了一口氣，這樣的姑娘是真惹人疼愛的，自己的女兒爭起來就費力了：“進屋坐坐吧……聽說你也在渝慶念書。”

    蘇文瑾驚慌的眼神跳動兩下，自己也差點像個受驚的小鹿一樣就想跳著跑了，看著蔣琪使勁眨巴眼睛，心想你也是這么快就回來說了？

    蔣琪默默的點點頭，也對大嫂眨巴幾下眼睛，露出個詢問的意思。

    師詠琪看著兩個小姑娘的眼神交流，真是難以想象，但也確認好像沒有劍拔弩張的氣氛，就伸手拉著女兒進屋，手停留在半耷拉的門簾上，做個邀請的態勢，蘇文瑾咬咬嘴皮，硬著頭皮就跟著過來了。

    蔣天放端著炒好的菜出來，正在無限溺愛的挾一根給先進來的女兒嘗，滿臉討好：“手藝長進沒？好吃不？”

    后面進來的蘇文瑾就看見這樣溫馨的場面，對比自己的家，真的悲從中來，忍不住眼淚水就包在了眼眶里，使勁的忍都忍不住，心尖子都是酸的。

    蔣琪對父親就要膽子大一些，快速嚼了敷衍：“還行還行，忙你的去，我們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