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門，沒有任何女孩子浪漫美麗的感覺，水泥白灰的墻面，掛著一張楊淼淼第一次獲得冠軍的放大照片，一張木架子大床在墻邊，一扇窗子，一個寫字臺，外加一個三開門的衣柜，僅此而已，說不上貧困，但更說不上是富裕，就是簡簡單單的幾件東西，還有點冷清，楊淼淼也不在意，鎖上門，拉著他到寫字臺前面一張藤椅上面坐下：“給你看我的相冊！”拉開抽屜取出一本相冊遞給他，然后就坐到他的懷里，開始專心玩陸文龍的襯衫扣子，絲毫不在意陸文龍看什么照片。

    陸文龍也隨意翻翻，只覺得這種小時候的照片看起來都差不多，雌雄莫辯的樣子，還是專心自己懷里的姑娘好了：“你爸很疼你？”

    楊淼淼點頭不說話。陸文龍又問：“你媽呢？”

    姑娘搖搖頭：“對我還好，就不太喜歡我爸，覺得他沒出息。”

    沒出息？這個說法陸文龍好像也聽說過，嗯，是陸成凡說林慧桑瞧不起他的原因：“他們之間還好么？”

    楊淼淼居然還是搖頭：“不知道……我一年才回來幾天，哪里知道……”有點不耐煩：“你怎么老問他們，不問我？”其實有點下意識的不想討論這個她自己可能也覺得不舒服的環節，怪不得她從來不在陸文龍面前說自己的家庭。

    陸文龍這真不是一般人了：“我關心我丈人丈母娘嘛。”

    小姑娘啐他一口：“誰是你丈人丈母娘了？”可表情真是喜滋滋的。

    陸文龍抱著她，是真的很輕：“我希望你過得舒服自在，家里的事情也不用cao心，所以你爸媽的自然要關心。”

    小姑娘還沒其他仨那么好的抵抗力，頓時就軟綿綿的靠陸文龍身上：“你要……一直這么對我好，嘿嘿嘿……晚上吃了飯再回去？”

    陸文龍立刻回到現實：“待會兒我就得走，我還要去看看二嫂呢，到現在話都沒說上。”

    楊淼淼立刻就挺直了腰板，把自己抽離陸文龍懷抱二三十厘米：“你怎么這樣！”

    陸文龍擺事實講道理：“我們一起在外面呆了這么久，我都快半年沒跟她們在一起了。”

    小虎牙鄙視：“昨天呢？昨晚你不是跟她們在一起么？”

    陸文龍居然還敢笑：“分開在一起嘛，昨晚跟三嫂在一起的。”

    小姑娘更鄙視：“還三嫂，我可不認什么三三四四的，就是那個湯助理吧，一看就不是……”陸文龍伸手阻攔她說話：“不要說別人的壞話，是我花心，不關別人的事。”

    楊淼淼有些怒：“我就這么幾天假！”

    陸文龍臉皮厚：“要不要這幾天跟我一起去做事嘛，反正我陪她們的時候就送你回來。”

    看來在香港看見那些大富人家真的給這涉世未深的姑娘留下了深刻印象，猶豫一下：“我可不想看見她們！”

    陸文龍一口答應：“不會！”

    所以陸文龍過了一會兒干脆帶著楊淼淼出去玩兒的時候，不管陳金蓮怎么阻擋，生怕傷了孩子影響什么，小姑娘都執拗得很，楊景行反而拉住了妻子：“讓淼淼出去玩嘛，一年到頭她那么辛苦，小陸你要按時送淼淼回來！”

    陸文龍對老丈人態度好，從兜里摸出一張噴繪公司的名片：“這上面有傳呼號，您有事兒需要幫忙，或者要找我們，打傳呼就是了。”兩三千一臺的傳呼機這個時候還算是洋氣物件，楊景行笑著就放在褲兜里，陸文龍轉頭也對丈母娘說：“陳阿姨，我帶淼淼去看看，幫您找一家學車的地兒，回頭您就去學車怎么樣？”

    陳金蓮終于喜笑顏開的放行了。

    上了破吉普，楊淼淼抑制不住自己的興奮：“真好！我真想這樣跟你在一起，好自由的感覺！”

    陸文龍沒有那么多國家榮譽感：“那就不回去國家隊了唄，回家來……”開車的時候，小姑娘都忍不住伸手要抓著他的右手一起搖擋把，也是想念得緊了。

    楊淼淼還是不同：“我現在狀態正好，正能夠跳幾年，再咬牙跳一屆就退了。”跳水界本來就起點早退役早。

    陸文龍點頭：“你想跳就跳，大不了我過些日子到平京去看你，我不過是擔心你辛苦，不想你吃苦了。”

    小虎牙不以為然：“這叫什么苦，天天都是這么過來的……”確實不是一般人。

    陸文龍先開車去的阿光的舞廳那邊，他還是要問問昨晚的事情處理如何了，小白阿光等人都在這邊，就在臺球廳的沙發上坐下：“多簡單，一個手臂骨折，一個頜骨骨折，送到醫院醫藥費自理，每人陪我們一千塊，連續在舞廳門口每晚跪上三個小時示眾！吃了豹子膽，居然敢砸場子？”

    主要是注意力都在楊淼淼這邊，一大幫弟兄簡直膜拜：“四嫂……這邊坐這邊坐！”

    陸文龍笑罵：“我還不是世界冠軍，麻子也是！”

    連曹二狗都敢鄙視他：“空中轉體七百二十度，你來個看看？”一幫人哈哈大笑。

    楊淼淼也喜歡：“你們都是他的弟兄？別叫我什么嫂，就叫淼淼！”

    “淼淼姐！”就真的這么喊了。

    只有余竹笑瞇瞇的悄悄通知陸文龍：“二嫂在三嫂那里……唉……你怎么忙得過來哦！”

    這個才是真心膜拜的！

    ☆、第四百零八章 不重要

    第四百零八章 不重要

    陸文龍就在這邊做出他回來以后的第一個商業決定：“阿光，你把這個舞廳收拾了交給二狗來做，你到城西區去搞一個游泳池，樣式就跟我們以前那個差不多的。”別看渝慶是個大城市，大火爐，到了夏天在游泳池里依舊擠得跟下餃子似的，冬天變成溜冰場，完全不耽誤，關鍵是這個業務一直都有在做，嫻熟得很。

    阿光立刻就一口答應，笑瞇瞇要拖了曹二狗一起商量，小白也熱情要求協助阿光，幾個明白的都嘲笑這好色三人組真是又干回了老本行。

    陸文龍沒好氣的說：“這次的檔次要高一點，價錢也要貴一點，打四嫂的名號。”他可是再三提醒楊淼淼要接受這個名稱來的。

    小虎牙別他兩眼，還是控制不住自己有些興奮好奇的心情：“游泳池跟跳臺我就熟悉，但是賺錢可不會。”

    陸文龍給她提醒：“就是我們在香港看見的海洋公園里面的那種游樂的游泳池，做得漂亮高檔一點，價錢要高點，也可以帶點跳水臺，但都是玩樂性質的。”

    楊淼淼恍然大悟：“那我就知道了！”跳起來興致勃勃的給阿光他們介紹那些眾多的游樂項目，劃各個小船，螺旋滑梯還有沖浪水池什么的，聽得這幫土包子聚精會神，等小虎牙被詢問到游泳池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時候，小姑娘掰著手指把酸堿值、水溫控制、深度、水質檢驗等等說得頭頭是道的時候，陸文龍已經給余竹做了個眼色，溜了！

    最后小虎牙是阿光他們幾個開車送回去的，一路上楊淼淼嫻熟的給他們指點整個市區有哪些現成的游泳池，有哪些是體委的，哪些是工礦企業的，哪些是對外，哪些只對內，別的事情她真的一無所知，但是就僅僅在游泳池這個事情上面，沉溺了十來年，真的是門兒清！

    最后就是她們廠自己的一座游泳池就被小崽子們盯上了，已經干涸沒用了，沒錢維護，還靠近這一片兒的商業區，阿光小白打定主意就干脆直接上門找楊景行談，說是通過楊叔叔去拿這個游泳池的所有權來做事，他們出錢做事，五五分賬，一塊兒的阿林本來只是開車，陳金蓮問陸文龍幫她找的學車地兒呢，這幾個家伙多伶俐的，阿林立刻說已經幫忙報名了，明天來接阿姨去駕校看看。

    人多辦事就麻利，直到晚上陪著爸媽吃過晚飯，看著院子里熱鬧非凡的麻將桌邊的街坊鄰居，小虎牙在懵里懵懂的發現：“咦？陸文龍那個王八蛋呢？！”

    陸文龍到噴繪公司的時候，湯燦清這沒良心的正在調戲小姑娘，一改平日利落的樣子，嬌柔得很，老是撐著腰靠在沙發上扮林黛玉，蔣琪開始沒注意，一過來就風風火火的問陸文龍在哪，確定沒在這邊，就準備又溜到修理鋪那邊，接著才是阿光、小白、二狗以及余竹等等去處，一點都沒有她平時學習時候的聰明智慧。

    湯燦清就覺得這姑娘智力下降了：“你打算這樣一處處的找？你就不知道打個電話？”

    蔣琪居然才有點恍然大悟，抓起旁邊的電話就挨個詢問，湯燦清哧哧笑：“我可是待會兒要收你電話費的。”小美女送她好大個白眼！

    果然就輕松得多，一圈都問了，沒找到，蔣小妹一臉的焦急，湯燦清依舊扶著腰招呼她：“二嫂，過來坐嘛，都回來了，也不急著這一時半會兒。”

    蔣琪對她沒壓力沒負擔，鄙夷：“你倒是好，昨晚跟他在一塊兒，現在不急……咦？你這個樣子是為什么？”

    湯燦清真的是故意的，做作得很：“唉……也沒有什么……”還做出一副遮遮掩掩的樣子。

    女孩子這個時候是真的敏感：“你？！你們……”蔣琪一個箭步就跳到了沙發邊坐在邊緣上非常驚訝。

    這大姑娘居然還裝：“什么？我不知道你說什么，累得很，讓我休息一下，昨晚真的沒睡好！”

    蔣琪的思考力瞬間恢復，跳起來就指著湯燦清：“你就裝！你早就說了他回來你就要干啥的！”

    湯燦清是真得意：“就是干了……怎么地？”還搖頭晃腦呢。

    蔣小妹憋了一下：“我真是上了大嫂的當，蘇小妹就是個木頭腦袋，笨得出奇！”

    湯燦清嘿嘿嘿：“你背后說大嫂的不是，我要給阿龍說！”

    蔣琪硬撐：“說就說！本來就是，原本我說陪著他，大嫂非要說別都扎在一塊，免得他難做，結果呢，結果還不是……哼哼，你真……真……”也真不出個什么來。

    湯燦清看小美女一張臉有些紅，不知道是因為這件事說不出口還是氣得或者急得，總之就覺得挺開心：“你們還是小姑娘，好好念書去吧，說不定還可以預見個別的什么男同學呢。”

    蔣琪哼哼了兩聲就理清思路：“別想騙我上當！說！他現在在什么地方？你肯定知道！”

    湯燦清得瑟了好半天，才泄露消息：“中午說去看看大嫂，估計下午還要去那個楊冠軍家看看……晚飯時候來接我一起回學校那邊去，嗯……今晚我回學校寢室去，夠意思吧？”

    蔣琪有點撇嘴的坐在沙發角上不做聲。

    湯燦清一個勁的撩撥：“怎么樣？知道不好受了吧？人就這么一個，你又漂亮成績又好，前途多好的，沒必要非顧著他吧？”

    蔣小妹白她一眼繼續不吭聲。

    湯燦清良心大大的壞：“沒錯，他是不錯，但是也不至于委屈你這么好一個小姑娘吧？你看又添了一個楊……”

    蔣琪轉頭一口截斷：“你這是在吃醋還是干嘛？”

    湯燦清搖頭笑：“我吃什么醋？我不吃醋，我早就說好了，藏在他背后陪著他，挺安心的，我是覺得你可惜。”

    蔣小妹一眼就看穿了狼子野心：“你才沒安好心！我跟他就是好好的，你故意挑撥！我才不管什么羊什么豬的，我本來就是從大嫂那里搶過來的，別想讓我不舒坦！不跟你說了，你心眼不好！”站起來，就在湯燦清以為她氣沖沖要走的時候，居然拉過自己那個拎著的包坐到了辦公桌邊，從里面取出幾本課本：“我等他，我跟他是我們的事兒，你別攙和，早就說好的……”

    于是陸文龍過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一個類似老師教學生的場面，湯燦清坐回了自己的大班椅上，偶爾跟蔣琪指點一下功課！

    真詭異……

    蔣琪轉頭看見他，有些驚喜的想跳起來，但站起來以后慢慢的有點頓住，湯燦清背對蔣琪給陸文龍做個鬼臉，悠哉哉的靠在椅背上搖一搖，一副免費看戲的表情。

    陸文龍不窘迫，走過去就攬住蔣琪緊緊的抱一下：“你過來就最好，免得我還半夜跑回去找你。”

    蔣琪實在是覺得旁邊有個姑娘影響自己表達，拉著陸文龍就出門，湯燦清還在后面喊：“早點回來一塊兒去吃飯，餓了！”

    出得門來就是噴繪公司的大廳，一派熱火朝天的工作景象，機器嘩啦啦的在出圖，幾個小崽子樂呵呵的折疊拼接畫面，動作顯然已經很嫻熟了，看見陸文龍還揮手，他們屬于外圍都是帶上來以后直接散到各個弟兄下面打工的，對陸文龍都說不上很清楚身份。

    蔣琪就一路牽著陸文龍的手走到外面，噴繪公司其實是利用一個爛尾樓臨時搭建的，一座占地面積兩千多平方的商業用地，中間一棟只修了兩層的寫字樓，陸成凡其實就是看著轉手價格低，主動從銀行手里接過來的爛盤子，他不在乎產權以及資金的糾紛，就是無限的擴大自己的規模，所以陸文龍在最艱難的時候，把噴繪公司移到這里來，既糊弄了貸款搞噴繪項目的銀行，也糊弄了地產這邊的銀行，當時就是用噴繪布把爛尾樓給裹了起來，看起來干凈氣派，其實里面連隔墻都沒有，湯燦清那個辦公室都是最近才用玻璃貼上噴繪畫面隔出來的。

    所以外面也是糊弄人的讓搞河沙生意的周杰拖了幾車河沙石子鋪平，種上不少的樹苗，看著好像綠化一樣，過了一個夏天，死了不少，但是密密麻麻的看著還是有點灌木林子的感覺，蔣琪就拖著他走到這邊來，轉身稍微有點氣喘：“見過小蘇了？”

    陸文龍點頭，想想從兜里掏出一包紙巾，抽出一張來幫小美女擦擦額頭，出來有點急，這么段路，居然有些薄汗，用紙巾也是在國外跟香港看著流行起來的習慣，姑娘仰著點頭方便他動作，眼睛一瞬不眨的看著他：“有什么要給我說的？”

    陸文龍抿抿嘴：“沒什么說的，我回來了，想著你，很想你，就是這樣。”

    蔣琪就看著他，手指在陸文龍那已經有不少繭疤的手掌上摩挲，輕聲：“我也很想你……”

    陸文龍還要張嘴，亭亭玉立的少女就搖搖頭：“其他什么都不用說了，我都明白，我都知道，只要你喜歡我，別的事情都不重要。”

    真該好好珍惜的姑娘……

    ☆、第四百零九章 戒心

    第四百零九章 戒心

    游泳池的事情洽談起來真不算太難，空著也是空著，楊景行也不是傻子，被支應著說是自己女兒想多培養點水上選手，為家鄉爭光，楊淼淼在歸隊之前還主動到市體委去匯報了這個事情，自然是大力支持，又不要政府出一分錢，場地就以極為便宜的價格談下來了，十年期，每年一萬！

    市領導還興之所致的為這個游泳池題寫了名稱“奧運水上樂園”！

    挺大的名號，但兩個奧運冠軍，不，應該是三個，麻凡也是，只不過他沒那么出名罷了，一起合作的水上運動園，誰都覺得這個名字是理所當然的。

    原來這個場地就是一個五十米的標準游泳池加一個腰子型的兒童游泳池，七十年代初期的產物，標準游泳池基本都是條石砌就，在泳池底部才是斜面的瓷磚，深水區有個十米跳臺加兩個三米跳板，其他地方基本都是水磨石或者水泥地面，兒童游泳池全部都是藍色瓷磚，僅此而已，所有的更衣室跟洗浴房都已經破爛不堪，好幾年都沒有用了，完全沒有人打理，沒有瓷磚的地方，到處都是一片荒草！

    外圍是有墻的，一墻之隔外面就是大馬路，這個區域最繁華的大馬路，所以一拿到正式的合同確認，阿光小白就嫻熟的帶著人馬過來了……除草！

    幾十上百個少年，撒開了在這個面積頗大的園子里面開始用各種工具除草，阿林小船帶著一幫人用大錘砸墻壁，因為陸文龍來看過之后就覺得應該重新做成鐵欄桿圍墻，一來更容易防備翻墻的情況，二來也能讓外面來來往往的人看見里面的樣子。

    少年們非常積極，也滿懷期待，在家鄉縣城的那個游泳池跟溜冰場就是他們的根據地，也是標志著這一大群人擁有正兒八經賺錢能力的一個起點，現在似乎事情在重新展開，所以熱情也非常高。

    除完草，還要鋪瓷磚，各種顏色的瓷磚，楊淼淼要求的是要把瓷磚跟馬賽克幾乎鋪滿所有的地方，室內室外都要鋪，工程量很是不小，但基本都是這些少年自己動手，人多力量大……

    楊淼淼沒來得及參與這些動作，拿到合同都是好些天以后的事情了，第一次，她頗有些依依不舍的離開了家鄉，在機場都有些要掉淚了，要不是隊里再三催促歸隊，她是真不想走！

    不到一周的時間，除了跟小白阿光一伙人跑手續的時候，露了兩次面，大多數時間都是陸文龍上午過來接她，下午再送回去，白天都跟著一塊到處轉悠，從沙場到餐館，臺球房舞廳到典當鋪子，還有阿林的摩托車配件加工車間、傳呼機維修店、二手車買賣車場，到處都去看，真算得上是兩人相處得最長的時間，完全迥異于訓練場那種枯燥乏味的生活，讓小虎牙簡直有些眼花繚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