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節
湯燦清上次是聽陸文龍回去輕描淡寫的說跟父親坦陳了事實，很有些受到驚嚇，但想著一時半會兒也不見面，就沒太往心里去，只是覺得少年還是有擔當，只是這膽子也忒大了點。 結果今天叫她一塊兒去見面，那可就真是丑媳婦見公婆，挑明了話的，頓時有些如同五雷轟頂一般驚慌：“我還是……不要去吧？” 說這話的時候，其實已經坐在出租車上了，陸文龍今天特別叫了一部出租車，免得面的似的不停那門口。 姑娘嘛，就是這樣，一方面又欣喜于這種認可跟存在，另一方面又驚慌于表達自己的不知所措。 陸文龍就以為她真擔心，一個勁的安慰：“沒事的，多大的事兒都我擔著，你就是去坐坐，吃過飯不舒坦就走人，不過話說那里的飯菜是真好吃……” 沒等湯燦清說話，平京的的哥多能侃，主動搭腔：“哥們兒，您這女朋友是害羞，哪有什么不能去的！喜來登的餐廳，隨便幾個菜就當我們辛苦好多天，享福的日子呢……” 搞得湯燦清很想拿點什么砸人。 最后很有些坐立不安的吃完一頓豪華晚餐走人，看得出來，陸成凡也有些坐立不安，畢竟這個兒媳婦，跟他的女朋友也差不多大啊…… 都不自在！ 給陸文龍留下一份地址跟電話號碼，說是澳大利亞的三伯父的以后，陸成凡就當晚搭飛機返回渝慶了，他手里面現在有了尚方寶劍，簡直就是急于顯擺啊。 湯燦清就很有些喜形于色了，之前一直有點耿耿于懷自己的年齡比陸文龍大，又來晚了點，是不是有點見不得光，現在陸文龍居然毫不掩飾的就把她拉到太陽下來，還真是有點驚喜，所以臉上的笑容就有點多。 本來就漂亮嘛，笑容一多，那副黑框眼鏡就有點蓋不住，加上最近因為辦理各種出國手續，到體委的機關部門去得就比較多了一點，有人就注意到了這位風姿卓綽的棒球隊翻譯…… 這也很正常，，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只是這位就跟之前的那位工科男不太一樣，這是一位到體委帶職鍛煉的年輕副處長，還不到三十歲，實在是說得上背景深厚，前途無量。 當然這樣的身份，也不會做什么掉面子的事兒，畢竟也不是欺男霸女的紈绔，京城里面走政途的紅色子弟，都是志向遠大，打算正兒八經找老婆的，所以先了解情況是必須的，從家庭背景到工作履歷都很快打聽到了。 居然是蜀都省的書香門第之后，除了不太明白為什么會走上體育行業的路線，就是有點驚詫她是體委一把手欽定的棒球隊翻譯，可能是因為父親那邊有什么關系？ 所以那個一直伴隨在她身邊的少年，在這些資料中，都被華麗麗的忽視了，畢竟陸文龍也從來沒有陪著湯燦清去機關辦過什么事情，他的主要戰場是棒球場…… 艱難的選拔工作結束以后，棒球隊的主要任務就是趕緊熟悉契合自己的新角色，教練們也在加班加點的給球員們灌輸一些新東西，老實說，這樣的勁頭其實還不錯，因為有些東西練了好些年，換點差別并不大的新內容，新鮮感是能促使人潛力發揮的，何況這種潛力按照比利金的理論來說就是正好契合這個戰術位置的個人天賦，而且在棒球團隊里面，本來打手們也在防守陣容里面或多或少有些位置，只是最好的那么幾個給陸文龍搭配的從來不當防守。 這種模式可能也不太好轉移到別的項目上，因為棒球從本質上來說，真的是一項比較個人化的運動，從攻擊的球員到防守的內場外野手，很多時候都強調個人的注意力專注，然后跑跳協調去做出很多個人的動作，唯一的配合也就是接傳球，比起籃球或者足球來說，這種接傳球要簡單得多。 所以配合的東西不算太多，帶著這種新鮮感，訓練持續了半個多月就直接取道香港轉飛澳大利亞的悉尼，就是這次最終奧運會入場券的選拔賽地點。 湯燦清是按照陸文龍提醒帶上了那張二十萬港幣的信用證，結果到了香港根本就沒有什么多余的時間停留，匆匆的在這個現在全國都很矚目的東方之珠機場內直接轉機，陸文龍跟湯燦清只能在舷窗上驚嘆的看看下面燈火輝煌的香港夜景，是那么的璀璨。 陸文龍沒情調：“看起來很熱鬧，黑社會還不是那么多？”主要是錄像電影里面的印象太深刻了。 湯燦清有懷疑精神：“沒有那么厲害吧？整天槍炮連天的，那這里不亂成什么樣了？應該還是有藝術夸張。” 陸文龍有點遺憾：“不知道回來的時候，有沒有機會在市區停留。” 湯姑娘這段時間還到體委機關內部做了外事活動培訓的：“估計都難，現在運動員出國很是要防備的，如果有外逃事件是非常嚴重的事情。” 陸文龍有些詫異：“外逃？為什么？” 湯燦清有點得意洋洋的賣弄：“舉個例子，你這樣的棒球選手，到美國或者日本，每年能掙幾十萬甚至上百萬美元，有些人就處心積慮的想滯留在外國，知道了吧，通常來說，這種行為都是違法的，為了能合法的留下來賺錢，就只有搞政治避難，詆毀國家對個人迫害啦之類的，你也知道我們國家跟資本主義國家不對盤嘛……” 陸文龍哼哼兩聲：“這種人還真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了……那得有多迫害才愿意這么逃出去？” 湯燦清明知故問：“給你這么一個機會，假入真的有外國人叫你留下來掙大錢，你愿意不？” 陸文龍轉頭看她笑：“怎么可能做這種傻事？腦殼壞掉了差不多！” 說是這么說，整個運動隊還是派了兩名行政人員陪同的，美其名曰也是助理，都是那種看起來走路虎虎生風，不茍言笑的中年男人，搞得跟監視犯人似的，陸文龍就很不待見了。 不過人家是奉命辦事，也就沒矛盾。 可真的在資本主義的城市落了地，陸文龍還是有點忍不住要感嘆：“我怎么真的覺得外國的天要藍很多？” 湯燦清奉送他一個好看的白眼：“平京是秋冬季，本來就灰撲撲的，這里是南半球，春天，知道么，而且人家這些國家搞環境治理已經好多年了，空氣本來就好……走了走了，個土包子！” 整個隊伍都是穿著統一的紅色運動服，背著不多的行李，這邊賽事組委會有專門的大巴車來迎接，確實也沒有多少單獨出行便于叛逃的機會。 其實湯燦清也還是個第一次出國的土包子，而且還是個師范中專的英語教師而已，這一年多已經突擊了很多英語口語練習，真的完全投放到這個英語環境的時候，還是有點一驚一乍的，什么時候都有點緊張，隨時準備應對來自各方面的英語考核，笑得陸文龍跟趙連軍都有些搖頭，這個情況到了晚上更明顯。 當地的體育電視臺來華國隊下榻的賓館做一個專訪，畢竟陸文龍在上次亞運會的表現還是有目共睹，別人也對這個神秘國度的棒球隊很有興趣，最重要的一點，澳大利亞的華裔真不少。 陸文龍就略顯緊張的坐在酒店大堂的沙發上，側面就是一位三十多歲的白人女主持人，他們之間后面才坐著當翻譯的湯燦清……湯燦清的旁邊還做了一個中年人，算是監管整個過程，他盡量坐近但又不出現在鏡頭里面。 其實也沒多少刁難的提問，基本上都是圍繞體育本身的，還有一些對于陸文龍本身好奇的小問題，畢竟在那么一個棒球運動的沙漠國度，可以出現這樣的少年，是有點匪夷所思。 陸文龍就規規矩矩的擺出十多歲少年的表情，湯燦清翻譯一句，他就作答一句…… 也許是酒店大堂的中央空調開得有些冷，又或者是主持人為了上鏡穿得比較薄，過程中間，沒忍住，打了個噴嚏，恰好湯燦清可能覺得鼻子癢，也跟著打了一個噴嚏！ 陸文龍楞了一下，有點不滿的看自己女朋友：“這個不用翻譯，我聽得懂！” 然后那個一直板著臉的中年人跟湯燦清頓時就笑場了！ 留下莫名其妙的主持人跟攝像師實在是有些摸不著頭腦，湯燦清趕緊笑著邊打嗝，邊給人解釋，免得人家以為在嘲笑他們就不好了…… 于是場面就很歡樂了，除了那個強忍著笑不讓攝像機也搖擺的攝影師…… ☆、第二百九十三章 該干嘛干嘛 第二百九十三章 該干嘛干嘛 麻子也進了二十六人的大名單，周杰就只是在替補的陣容給留在平京，所以湯燦清處心積慮的在飛機上計算了整整倆小時…… 到了比賽駐地組委會安排的酒店，就仗著只有她會英語，定了一大堆的三人間，四人間還有雙人套間加大床房，總之看上去就復雜得很。 教練來了仨，還有兩個工作人員，助理兼翻譯外加女性就她一個，所以看到一大疊寫滿英文的房間號牌，都有點眼暈，完全按照她的指揮拿房號，于是給來給去就給趙連軍剩了個大床房，陸文龍跟麻子一間房，還就在湯燦清的大床房隔壁…… 陸文龍都忍不住跟她樹大拇指，佩服她的國際商務學得好！ 不過晚上還是所有教練組都集中在一個四人房開會，趙連軍給大家講解本次比賽的賽事安排，之前都在訓練，沒有太把對手拿來做針對性訓練，因為這次有十支球隊參加比賽，其中有七支球隊就根本沒有看見在世界賽場上出現過，根本無從針對起來。 這次資格選拔賽說起來也很簡單，就是在亞洲已經有了右岸作為冠軍直接晉級，西班牙是東道主，意大利是歐洲冠軍都直接晉級，最強的美洲是美國跟古巴直接晉級，在這五支球隊之外，就要從亞洲三支球隊，美洲三支球隊，歐洲兩支以及其他地區兩支球隊共十支中決出前三名晉級，最終八支球隊組成1992年巴塞羅那奧運會的比賽陣容。 十支球隊分為兩組，前兩名出線交叉打半決賽，勝者直接晉級，負者爭奪最后一張門票。 這個分組是在陸文龍他們出發的時候，才進行的賽前抽簽儀式，很簡單，a組韓國、多米尼加、波多黎各、南非、葡萄牙；b組華國、日本、法國、澳大利亞、巴西。 趙連軍的臉上很有些神采：“抽簽的運氣不錯！看起來比較強的多米尼加、波多黎各跟韓國都在一個組，他們中間起碼要擠掉一個，我們這邊……就只有日本是強隊，法國跟澳大利亞、巴西基本上都跟我們處于同一水平，甚至還略低一點，原來擔心的五搶三，現在就變成了四搶三……大家千萬不要懈怠，天時地利人和似乎都到位了！” 都有些信心滿滿，可是接下來的比賽就是當頭一棒！ 第一場比賽，華國隊就輸給了名不見經傳的澳大利亞隊！ 二比零！ 道理很簡單…… 這支基本上算是大換血的球隊，半數以上都是年輕人，第一次出國，第一次跟外國人打比賽，甚至半數以上的主力隊員都是第一次在正式比賽中打自己的新位置！ 韓國隊在觀眾席上簡直就是一片哀嚎！ 認為華國隊簡直就是浪費這種本應該給他們的天賜良機！ 當然反過來說，他們就更要抓住機會沖進小組前二，也許就能遇見一個較弱的對手獲得入場券。 趙連軍的教練組不哀嚎，沉著一張臉回了駐地開會…… 關鍵還是陸文龍！ 因為陸文龍在這場比賽中，開始首發的時候，居然不是投手！ 這就是那個比利金的勞什子模型的出來的結論，陸文龍最適合的位置，居然是外野手！ 這是一個防守時候，站在外圍，很容易被忽略掉的位置，只有擊球員把球打遠了，才有他們的事兒，要是人家直接打出本壘打，也就是把球漂亮的飛出場外，通常攝像鏡頭遠遠的飛過去，畫面中有個傻乎乎的人在追著空中的球，望球興嘆的防守球員，這就是外野手了！ 所以在訓練階段練習中，陸文龍也帶著很有點好奇的心態練習了一下這個位置，這個以前在他的中學球隊，歷來都是最差的人才勉強打這個位的，所以面對澳大利亞，趙連軍也安排陸文龍第一局試一下這個新位置，就這一局，人家就拼了命的搶了兩分，等陸文龍再回來當投球手，也只能保證后面不再被對方的擊球手打出好球，而一旦他上場當擊球手，對方就無恥的每次四壞球保送他上壘，然后絞殺其他選手！ 就算不是很強的澳大利亞選手們，還是比華國隊其他隊員的水平高出那么一些，加上打新位置的隊員們剛上國際賽場，一上來就被打了一棒，就有點懵，之后的擊球手們都有些失常，被壓制得沒法得分。 陸文龍作為唯一的隊員，以隊長的身份也參加了這個會議，沒有對他有什么責罵，趙連軍還攬責任：“是我大意了，讓你第一局去打外野手。” 陸文龍慢慢搖頭，不說話，有點難受。 另外兩個助理教練著眼于未來：“現在這樣的局面，還是那個道理，除了小陸，我們其他的擊球手都不能保證幫助他得分，新陣容里面的擊球手似乎還沒有之前張九歌他們這些原定的主力好用？”有點懷疑了…… 趙連軍還是有氣魄：“既然我們決定了一條路線，就要堅定不移的走下去，臨陣搖擺是很危險的事情，大家還在磨合，也能看見防守確實到位，阿龍回到投手位置以后，整個防守就沒有什么紕漏了……” 這個時候湯燦清敲門進來，神色有些變幻：“剛才我看見本地電視臺播報了今天跟東道主的比賽，非常的歡慶，提到他們中間有三個人是在美國打球的二線職業球員，剛剛拉回來用的！”因為技術上的事情，她就沒參與會議，在自己的房間看電視。 滿座皆驚！ 既是個好消息，又是個壞消息…… 好消息就說明對方的實力確實增強了，打消了大家剛才對自己的疑惑，壞消息就是，這個暗地里變強的球隊，居然被華國隊不聲不響的先遇上！ 不然起碼也不至于一開始那樣丟分？ 兩個教練把今天的成績和所有過程翻出來復盤，找出了幾個可疑的選手：“怪不得……這幾個人的水平雖然沒有日韓球員那么高，確實有底蘊，原來是這樣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真有點當年亞運會，陸文龍偷偷摸摸進球隊，打了韓國隊一個措手不及一樣！還是自己輕敵了…… 陸文龍直到趙連軍要求兩位助理去給隊員們談談心分頭鼓勁去了，才抬起頭跟趙連軍皺眉：“我想來想去，是我們出了錯！” 趙連軍有點吃驚：“怎么回事？” 陸文龍說得有點艱難，但一字一頓很認真：“我是從我的位置感受來說的，這個模型沒錯，當我站到外野手的位置上的時候，真的有些興奮，很想做點什么，但是您覺得外野手，一個最好，最頂尖的外野手，能干什么？” 趙連軍就頓住了，有點呆滯：“頂尖的?不只是干那些外場的臟活兒累活兒？那就……只有是……接殺！？” 陸文龍一把摘下自己頭上的棒球帽，露出那條有點猙獰的傷口線：“對！接殺！我特么的站在那里，就只想拿個接殺！我也有這種自信！可這個隊真不咋地！根本就沒有這種讓我接殺的機會！全都是磨磨唧唧的觸球上壘，犧牲安打，犧牲上壘，總之招數都是低級球隊面對強隊時候的投機打法，就跟我們當年打亞運會時候一樣的心態！我們是強隊啊！面對這種隊伍的時候，就不應該擺出我們這樣的隊形，這是面對強隊時候的隊形，我們用錯了！” 接殺…… 一個在正式比賽中不太能常遇見的事情，如果說外野手是場上最悲催的防守隊員，那么一個外野手職業生涯中如果有最閃光點，都會希望是接殺！ 當一個擊球手，能擊出一個漂亮的空中球，又遠又高，那是何其興奮的一件事，如果球直接飛出了場外，就是最高獎勵本壘打，就算沒有飛出場外，這個球要撿起來扔回到某個壘位才能截殺進攻球員，越遠，不就是進攻的機會越大？ 這種時候，外野手那唯一一張王牌就有可能實現了，當然，一般是理論上有可能，一個外野手，如果可以在這個球騰空高飛不落地的前提下，一舉在空中摘下這個球，擊球手，無論什么狀態，出局！ 再頂尖的擊球手，遇到外野手這么神勇的表現，也只能無奈的出局…… 而且這個時候的外野手，簡直就好像過了河的卒子，擁有多種截殺跑壘員的可能性，總之那一刻，外野手就是球場上唯一璀璨的明星！ 但，這件事兒有多難呢？ 首先它的先決條件就是，擊球手一定要打出一個漂亮的遠遠的高空球！，還不能太高，太遠變成本壘打，所以在低級球隊中間幾乎就不可能，因為不是高手，真不容易打出這種球來，接殺說直白點，就是殺高手的！ 澳大利亞這種被臨時填充的球隊還是一支二流球隊，陸文龍打外野手的第一局，根本就沒有什么高空球！他等于就是被浪費在那個角落了。 其次，飛出來的高空球往外野飛的時候，外野有三個外野手，就在扇形球場的兩個角跟弧形的中間，這之間的橫向距離差不多有九十多米，縱向有六十米左右，也就是接近一個足球場的范圍！ 三個可憐的外野手外加一個游擊手在這中間去接某個空中疾飛的棒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