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節
陸文龍有點目瞪口呆，真是術業有專攻啊，這才幾秒，一秒吧？笑著拍拍瘦小少年的頭進門，少年等他進去才跟著溜進來，一聲不吭的直接到窗邊，拉開一點窗簾看下面放哨，根本不問陸文龍要干什么。 陸文龍進門就從屁股兜里掏出一個可愛的粉紅色電筒，是蘇文瑾給他的，前兩天她出發去渝慶面試了，走前已經開始收拾自己在二中的東西，把這個經常用在晚上躲在被窩看信寫信的電筒交給他，要求自行帶到渝慶的新家，結果被他用來干這事兒了。 頭上還戴了個棒球帽，松緊帶的，就把電筒卡在帽檐內側，方便騰出雙手來cao作，那個少年看他已經打開電筒，就飛快的掏出一卷醫用膠布條，在窗框上貼上記號，才拉動窗簾遮擋光線。 陸文龍有豐富的翻箱倒柜經驗，因為從很小時候陸成凡就喜歡把奶糖藏起來，那是他為數不多的溫馨記憶了，所以動作非?？欤瑥牡谝婚g房進門右手邊就開始快速的翻動，又不影響東西原本的擺放！ 那個瘦小少年明顯沒有想到他這么嫻熟，有點驚訝，但是忍住沒吭聲，只是一邊看他動作，一邊抽眼看外面的動靜，余竹足足動用了快十個人在外面把風！ 老大出馬，不搞安全點怎么行？ 其實找東西是件很有趣的事情，也是個逆向思維的游戲，站在一個空間把自己設想為那個要藏東西的人，結合要藏的東西，很快就能大概推算出幾個點，其他的都是無用功，但是陸文龍顯然打算用笨辦法，就是地毯式的搜索，因為他都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從內心來說，那一萬五千塊錢貌似還不值得他來冒險做這種類似盜竊的事情。 只是在他春節時候來老吳家詢問母親狀況的時候，他這草草一打量這個家，就覺得有點怪怪的。 陸文龍不懂，但是有天分，這個道理就是帶有推理痕跡學的缺失和存在原理。 也就是說當站在一個日常環境當中，有兩樣東西是最容易讓人覺得怪怪和不舒服，那就是正常事物的缺失和異常事物的存在。 當時陸文龍不覺得，只是下意識的感覺哪里不對勁，都從這里離開了好久，在去粵東的火車上無聊，他反復的思考才發現問題所在，就是這家里的家電！ 當時在屋里看過去，家具很一般，但是老吳手腕上那塊表絕對不是大多數人這個時候還津津樂道的滬?；蛘呙坊ū?，是一塊金黃色底子的表，陸文龍只在春節期間跟著陸成凡在一個香港人的手腕上看見過，所謂的金勞！ 金色勞力士，那時流傳在粵港一帶做生意人最喜歡的帶的假表，這是陸成凡稍微有點面帶不屑的給陸文龍灌輸的經驗：“基本上都是假的，真的一塊最少幾萬塊。” 且不管真假，說明老吳起碼是見過世面的，不像縣城里面大多數人還以為滬海表就是最洋氣的，很一般的玻璃斗柜也是那種請木匠現場做的貨色，可里面放的卻是五糧液茅臺酒還有幾條好煙，這些一般人家里很少有的東西。 這些看上稍微有點矛盾的地方也就罷了，這個家里是沒有什么好家電的，就是這點讓陸文龍有了深刻印象，因為從他去得不多幾個家庭條件稍好的家庭，一臺二十一寸彩電簡直就是必備品，再來一個搭著白色鉤花布的單門電冰箱也是很常見的。 老吳家沒有…… 就一臺十四寸的黑白電視…… 很奇怪…… 這個年代不管喜不喜歡看，起碼處于炫耀的目的都要買一臺的，老吳那個老婆他是遠遠看過的，典型的八卦肥婆，萬萬不會謙虛，老吳無論如何都不會差這點錢。 所以這才讓他有了好奇心，一定要來看看。 有人把風，動作就舒展，速度格外快，而且那個把風的少年相當的上道，陸文龍剛剛搜到一個大衣柜旁邊，應該是老吳兒子的房間衣柜，抬頭看了一下柜頂有個箱子，少年就一下彈過去，搬了一個板凳過來，從自己兜里掏了一張布蓋上面讓陸文龍踩！ 陸文龍是真想說聲謝謝…… 柜頂沒有什么東西，箱子里面也沒什么特別的，都是一些舊衣服，箱子邊放了一摞舊書報雜志，陸文龍正要下來，突然就電光火石的腦子閃了一下…… 用過電筒在半夜找東西的就知道，什么地方如果有灰塵，電筒光照到表面是灰蒙蒙的一片，比白天清晰很多，那個箱子就是，所以陸文龍打開的時候很小心的避過灰塵，但是就那么瞥一眼的功夫，他的腦海中就晃過那摞雜志上大大的字樣……1988的《大眾電影》。 只有很薄的灰，完全就是最近才沒有收拾的樣子，跟旁邊箱子上厚厚的灰塵有鮮明的對比……三年前的雜志還最近翻看過？ 陸文龍直起身就小心翼翼的把那一摞雜志全部平端下來，就放在凳子上的這塊布上，先輕輕的抓著側面移開有灰的第一本，才開始快速翻查下面，大約二三十本雜志中，很快就翻到幾張毫不起眼的白紙，全英文的…… 陸文龍完全看不懂，直接拿起來放旁邊，然后繼續翻看，確定沒有任何東西又把雜志原樣放回去…… 再接著翻……那個少年不做聲的又把布收回去，并且把陸文龍剛才不小心摸過的衣柜鏡面認真的擦了擦。 一褲兜的小鑰匙都用上了，除了在一個上鎖的抽屜發現個有保險公司字樣的牛皮信封，大概有幾千塊錢之外，沒有再發現什么特別的東西。 最后摸到臥室大床，用電筒照照下面空無一物，陸文龍一翻身直接就滑到床底下，到處看。 縣城里面的人大多數都還是用的棕墊或者棕繃，用席夢思的非常少，老吳的床也是棕繃，剛才陸文龍掀開被褥沒有發現任何東西，但是電筒光卻直接照到床底，這才讓他有了閑心要鉆下來看看，因為在他的印象里，小縣城幾乎每家人的床底下都是用來堆放雜物或者藏東西的，這家居然空空如也，最重要的是，電筒那么一照，灰很淺，而且中間有個特別干凈的印記……一個人寬的印記，那個肥婆那么寬的印記…… 如果是白天探頭看下面，多半就錯過了。 所以陸文龍順著那個印記一滑進去，打開電筒就呆住了…… 棕繃子上，用咖啡色接近棕繩顏色的線，細細的綁著一卷一卷的鈔票！ 這得有多好的閑心才能把一張雙人床縱橫幾十上百根的棕繩上都這么細細的綁上？ 陸文龍順手費力的解開一個，展開來一看，五張百元券！卷起來就跟小手指那么粗，比一支煙稍微粗一點，就這么靜靜的躲藏在一根根差不多粗的棕繩下面，從上面絕對看不到！ 陸文龍正在嘆為觀止……那個少年突然就沖過來：“哥！來人了！” 瑪德！ 就好比屙尿正爽的時候一下被揪住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不合理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不合理 余竹是把這件事當成大事來做的，因為老大親自出馬，所以他的做法是一般盜賊夢寐以求的豪華陣容，連他在內十個把風的！ 然后還有一個專業溜門撬鎖的陪陸文龍上陣，這樣的軍師，真的是陸文龍的幸運。 十個人把風，怎么把呢？ 每隔一個路口，一個人，一個電筒或者打火機，只要發現老吳的老婆或者他兒子回家，閃幾下打火機，或者用電筒畫個圈，就跟烽火臺似的，消息就會飛快的傳遞到樓下，被樓上窗邊把風的那個少年看見。 十個人，在各個關鍵路口，一直把警戒線擴展到了兩三百米外！ 所以老吳的老婆今天打麻將手氣不順，而且不知道為什么心神不寧的就特別提前回來還在遠離家門口起碼要走十來二十分鐘的時候，就被余竹的人發現并傳遞消息到了室內。 陸文龍有充足的時間斯條慢理的收拾好現場再離開…… 如果陸文龍沒有發現這個床底的秘密，也許接到通知他就離開了，可是這么有趣的事情，明擺著肯定是老吳這些年的不義之財，不弄走的話，估計他今晚睡覺都睡不安生…… 叫他改天再來，少年心性，哪里忍得住。 所以根本不出來，就躺在床底下：“用電筒給下面畫個叉，再順便去廚房給我找把剪刀或者尖刀，還有一個菜籃子過來……” 把風少年有些驚訝，但是立刻跑回窗前，掏出一個小電筒狠狠的畫了個叉，還生怕下面沒看見，趕緊又畫了一遍，下面回應了一下，就把消息傳走了。 這就是告訴余竹，不計后果的搞翻對方！ 余竹也略微有些驚訝，但也不奇怪，揮揮手掏出那瓶在粵東用過的麻醉劑，倒在一張毛巾上，幾條黑影就悄無聲息的朝那個肥婆包過去，然后熟練一把把毛巾捂在嘴上死死按住口鼻，另外幾人立刻抱手抱腿…… 真得說，胖子無論是呼吸道的抵抗力跟手腳迸發的力量，都比上次的林德喜要大得多！ 幾個少年滿頭是汗，才把肥婆拖到路邊的花壇里，然后又躲到黑暗中，就留下余竹跟另外一個人蹲在花壇邊抽煙。 陸文龍伸手接過菜籃子和剪刀，躺在床底下，就跟收獲季節的果農一樣，哼著小曲兒，樂悠悠的一個個剪下小卷……那個少年不知道他在樂什么，不明所以的又回去站崗。 整整半個小時，陸文龍才把東西剪完，余竹等了一茬，肥婆都有知覺了，不得不又捂一遍，還不敢捂久了，這次就只好用繩子跟布條綁上堵上。 十來個少年在下面等得都有些心驚膽戰，才看見陸文龍跟那個少年默不作聲的一前一后拉開十來米的距離走過來，黑影們迅速的在余竹的揮手中撤退，陸文龍經過時候摟著余竹：“放了……”然后就從菜籃子里拿出信封遞給他。 余竹一摸就知道肯定是今天那筆保險金，喜上眉梢，陸文龍掀開菜籃子上蓋的紙給他瞅一眼：“你那包就在抽屜里……這才是好東西！” 余竹黑黢黢的看了一眼：“蛋卷？” 陸文龍差點沒被口水嗆出聲，狠狠的咽了一口：“不跟你說了，反正回頭去了渝慶，買車的錢有了……” 余竹也不管，揮揮手最后兩個黑影過去解開肥婆，趁著夜色就消失了，陸文龍卻拉著余竹：“膽子大的話，陪我在那邊呆一會兒？”指指不遠處的地方。 余竹驚訝的笑：“嗯……” 兩人就找了個黑暗的角落蹲下，靜靜的等著…… 不知道肥婆醒過來起身有什么舉動反應，反正沒有破口大罵或者高聲呼叫，余竹就已經奇怪的看了一眼陸文龍，然后他們就明顯的看見樓道上能看見影子上去，最后老吳家的燈亮起來…… 讓陸文龍比較詫異的是，居然是那個望風少年一直站的老吳兒子的房間燈先亮起來！ 居然不是他想象中老兩口臥室的燈先亮…… 那個少年在撤離的時候，甚至小心的把窗簾恢復到原來的位置上才撕掉做記號的膠布揣兜里，檢查沒有額外的痕跡留下才離開，可那時陸文龍卻覺得沒有必要了，去的時候，本來還抱著看看，最好不要被對方發現痕跡的心態，現在么，他就是想看看，對方有什么反應…… 果然，很快兩個少年就聽見一聲極為凄慘的尖叫聲！ 那種比較胖的人空腔共鳴比較大的尖叫聲，雄厚而悠長…… 陸文龍聽得是津津有味…… 余竹又驚訝的看他：“幾千塊，不至于吧？”以前他會覺得這是一筆巨款，現在么，好像沒那么巨了，但是今天參與的家伙每人分個一百塊就很高興了。 陸文龍笑嘻嘻的起身，掀開蓋著的紙，拿電筒在菜籃子里面閃了一下，余竹才看見滿滿一籃子鈔票卷！剛才他還以為是兩塊一籃子的雞蛋卷呢…… 差點沒噎住，然后就悾悾悾的悶聲笑起來。 走了好遠遇見等著那些少年，和陸文龍分開走的余竹還在笑：“這個叫聲配得上這一籃子了……”他也明白這個小縣城，如果是正經人家，現在還沒人能賺到這么多錢。對方鐵定不敢報案。 最后陸文龍是提著籃子去了湯燦清那，聽見是他聲音的湯燦清開門看見很驚訝：“大半夜的，你打算去買菜呢？”陸文龍其實很少晚上在她這邊過夜，因為久走夜路必闖鬼，現在畢竟還是老師身份，又是單身姑娘，晚上進出被看見，真的很容易有八卦。 所以看看陸文龍喜滋滋的表情，湯燦清也有點笑：“想我了？” 陸文龍提一提籃子：“給你帶了點零食……” 湯燦清反鎖上門，才笑嘻嘻的來掀開上面幾張紙，只是習慣性的對上面的英文有些注意：“香港渣打銀行……哇……”一看見那一籃子錢，她也驚住了，趕緊捂住自己的嘴才能不叫出來。 陸文龍滿臉輕松：“我剛去偷的……” 湯燦清更驚恐：“你……你……你……” 陸文龍伸手拿過那個菜籃子，小心的拿出那幾張紙：“待會兒你平靜了看看這是什么東西，我現在來數數錢，你要是有空也來數數，很爽的……反正先告訴你，偷的是壞人的，他不敢告，警察不會抓……”然后就把一籃子錢倒在地上，坐在地上一卷一卷的展平，還回頭提要求：“把你扎頭發的橡皮筋找出來，我得分分?！?/br> 湯燦清深吸了幾口氣，才用有點抖的手去自己的抽屜里面拿出一捆橡皮筋，然后居然下意識的跑窗前，在本來就拉上的窗簾里仔細的打量一番外面，確定外面不是警笛大作，全城搜捕，才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嚕嚕的喝下，又給陸文龍倒了一杯，硬灌他喝下：“真的不會有事？” 好不容易咽下水的陸文龍詫異：“你為什么要給我喝這么多水？” 湯燦清完全不知道自己剛才在干嘛，奇怪的放下杯子才蹲到陸文龍旁邊認真的盯著他：“真的不會有事？” 使勁點頭的陸文龍剛想在口里沾點口水數錢，就被逐漸恢復正常的湯燦清一手打掉：“不講衛生……”想想去衛生間找了一雙橡膠手套過來戴上才開始蹲在旁邊幫忙數，動作快得多，主要是打成卷的錢很不好捋直，只能將就捏成v字形，每一萬一扎…… 最后十萬塊，整整兩百個卷，老吳這幾年看來沒少撈錢??！他兩口子一個月工資不到一千塊吧？ 陸文龍又到臺子上去找把剪刀，把草編的菜籃子一點點剪掉，然后就在衛生間蹲坑里仔細的燒掉。 湯燦清若有所思的看著他做這些事：“我找的男朋友還真不是一般人！” 陸文龍洗過手才過來親她一下，找張枕巾就把錢包扎起來扔到靠墻的床邊：“明天找個地方埋了！等我們去渝慶的時候再拿出來去買車……也好，不動用弟兄們闖世界的錢?！?/br> 湯燦清摘下手套還是去洗了個手，才過來床上坐著，順手拿過那幾張英文紙：“給我說說吧，怎么回事？” 陸文龍長話短說：“就是那個老吳……前些天我們剛回來就被……” 看著手里東西的湯燦清一口打斷他的話：“這是香港渣打銀行的不可撤銷信用證！我們這個縣城怎么會有這種東西？” 陸文龍根本就沒聽說過什么銀行什么證：“解釋一下什么叫不可撤銷信用證？” 湯燦清基本恢復正常，做個翻白眼的可愛表情：“我是學英語的，只是照著念一遍而已，我怎么知道什么意思？” 陸文龍看著滿版的英文有些眼花：“這么多英文，就那么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