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龍過了一會兒終于端著兩杯水出來：“沒茶葉，就白開水，冷點再喝，湯老師你那邊收拾好沒，要不要我待會兒過去幫你收拾一下？”

    湯燦清覺得有鬼，正要拒絕，林慧桑趕緊同意：“就是就是，湯老師為了你，家里也一定需要收拾，我們家簡單得很，稍微弄一下就好……我也呆不了幾天。”

    陸文龍跟湯燦清都驚訝：“你又要走？”

    林慧桑有點慚愧又有點激動：“銷售非常好！現在蠟染的手巾和襯衫銷售都非常好！”

    迎著陸文龍得意的目光，林慧桑伸手摸摸兒子的臉：“很感謝！幾個專柜都在讓我們補貨……廠里也在加班加點的生產，我打算再去一趟粵州，進一批類似的貨過來當成我們的，趁著這個時候好好賣一把！”

    轉頭就對湯燦清自豪：“走之前他就問過我能不能幫我增加銷售，現在他真的做到了！”

    湯燦清才有點恍然大悟！

    中午就隨便在樓下吃了點面食，林慧桑給湯燦清也找了件蠟染襯衣，送給她，千恩萬謝的讓兒子把老師送回去……

    稍微走遠點，兩人都有點松口氣，背著行李包的陸文龍是覺得終于回到自由狀態，湯燦清有點惴惴的把衣服展開來看：“你媽還是多好說話的哦？”

    陸文龍點頭：“什么都好，就是有點漫不經心的，所以我才說別讓她管錢，容易出問題。”

    湯燦清埋怨：“你怎么能這么說mama，我還沒媽呢……”覺得有點過頭，趕緊岔開：“這件衣服，我穿起來好看吧？”

    陸文龍哪壺不開提哪壺：“我媽給小蘇也送了件……”

    湯燦清有點無名火：“什么時候你也給蔣班長拿一件兒去？”

    陸文龍好笑的看她：“我發現你最近兩天怎么老跟她們倆置氣？犯的著么？”

    湯燦清也有點暗自心驚……

    這邊的小寢室果然有點灰大，陸文龍手腳麻利的開始收拾，找張毛巾開始擦灰，湯燦清卻不幫忙，自己找了張陸文龍抹干凈的椅子就坐著，笑瞇瞇的看陸文龍忙活。

    陸文龍越發沒有把她當成老師的感覺：“嘿，我客氣說來幫幫你，你還真啥都不做了？”

    湯燦清順手拿過那個牛皮文件袋：“我有事情做，要清理財產呢……你待會兒是不是要去找蔣琪？”

    陸文龍不隱瞞：“嗯，還得去弟兄們那里看看，我也沒想到我媽給喊回來了。”

    湯燦清一邊拆文件袋上的白線一邊感嘆：“你跟你媽，好像也有點沒大沒小的，像朋友多過母子？”

    陸文龍還直腰想了一下：“好像是有點，畢竟她不怎么管我，我也不依賴她，沒什么母子的感覺吧？”

    湯燦清停下手：“你覺得母子應該是怎樣的？”她從小沒了母親，也沒個參照。

    陸文龍笑：“我堂兄今年高二了，還在他媽身上坐著撒嬌，蔣琪跟她媽也親熱得很，小蘇我看跟她mama感情也好，都正常，我這不正常……”

    湯燦清若有所思的點頭，打開文件袋，小驚呼：“哦……應該有兩千塊錢吧？還有個證書，嗯，說你是優秀團員呢，你那成績，嘖嘖……這是個什么？五金公司的條子？”大城市已經看不見這樣的事情了，小地方還有，畢竟只有五金公司現在才能經營家電產品。

    陸文龍過來看看：“嗯，應該是個電視？小彩電？憑票領取的，回頭我拿給阿聰辦了，他爸好像就是五金公司的經理，放你這兒吧？我晚上一貫都是回家就睡覺了。”

    湯燦清不感動，有點驚奇：“我發現你這錢串子一陣一陣的，有時候財迷得緊，有時候又大方得很？”

    陸文龍笑得自然：“財迷是因為我拿我應得的，別人可不要把我當傻子糊弄，大方是因為對我好的人，我就要加倍的好。”

    湯燦清有點認真的看他：“我對你好？”

    陸文龍轉身也認真看她：“你雖然……總之你對我很好，我都記在心里的。”

    湯燦清鉆牛角尖：“雖然什么？”

    陸文龍還得想想自己當時順口說出來的雖然后面是什么：“雖然……你是我的老師，但是你對我很關心，但是不是老師的那種，讓我覺得很親切，很……反正這次出去，我真的很感謝你。”

    湯燦清前面微笑后面皺眉：“你就用一臺電視感謝我？”

    陸文龍撓頭：“你不會是瞧不起吧？那我搬蔣琪那去……”

    湯燦清真覺得氣苦，跳起來就給陸文龍屁股上一腳：“我還就要定了！”少年一下給踹翻在床上，莫名其妙！

    所以等陸文龍做好清潔，湯燦清就沒好氣的把他攆走：“我要收拾衣物了，記得明天去上課！”

    陸文龍拿了自己的一包東西，沒口子的答應著就跑了。

    湯燦清有點煩躁的掛了幾件衣服就坐在床邊不想動，習慣了一個多月都跟陸文龍在一起，突然就有點空落落的！

    想著還是趕緊開始回學校上課的比較好，還要考慮營養餐……

    陸文龍的心情就比較急切了，提著東西飛快的在街道巷子里跑，這會兒是午后兩點，生活節奏比較慢的小縣城午睡的比較多，街面上沒多少人，別人也注意不到這個換了件衣服的少年的就是上午敲鑼打鼓迎接的那個冠軍……最后他不得不從江邊的一個后門進到鎮醫院里面，再順著樓梯偷偷摸摸往上跑，結果在中途還是給認識的阿姨逮住了：“小龍？！”驚喜得正要大叫，陸文龍趕緊拱手：“我回來給老人家燒柱香……賀姨放過我……”

    歷經千辛才上到閣樓，果然外面的掛鎖去掉了，輕輕伸手正要敲門，門就一下打開，蔣琪笑得開心，卻說不出什么話，只是拿有千言萬語的大眼睛看他。

    陸文龍點點頭推門：“我回來了……”

    蔣小妹跳開一步讓開門，有點不知道該做什么的樣子，只是把大眼睛放在少年身上看，畢竟還沒有到見面就摟摟抱抱的年齡和程度，分別一個多月，似乎有些感情就好像彈簧被死死的壓住，驟然放開，還沒習慣彈起來……

    陸文龍也側頭看看：“你……吃過飯沒？”

    小美女搖搖頭，有點帶笑，但是又在抑制的樣子。

    陸文龍順手關上門，撓頭：“怎么不說話？又在玩什么游戲？”自己就走到窗邊坐下，卻發現窗臺上有一小碟黃桷蘭，十多支含苞待放的尖尖花骨朵放在一起，一根針一條線，已經把其中幾支穿在一起，顯然陸文龍回來前，蔣小妹正在做這件事。

    有點清風在這個午后時分穿過這個高處的閣樓，黃桷蘭的清香，淡雅，朦朧，輕輕的就彌漫在這個本來就不大的空間里面，就好像這時閣樓中的少女，羞于接近又渴望接近……

    陸文龍伸手拿起那一小串在鼻子邊嗅嗅：“你買的？”

    蔣琪雙手在身前有點小絞，點點頭，抿抿嘴終于開口：“上樓……的時候，在門口看見有阿婆在賣這個……”也許是一直不說話的憋著想心事，聲音突然有點沙，自己都嚇了一跳，趕緊伸手捂住嘴，有點小驚嚇的樣子，哪里是那個一貫自信大氣的小班長，其實很有點蘇文瑾那個小白兔怯怯的表情。

    陸文龍一下就笑起來煞風景：“你在學小蘇么？”

    ☆、第一百九十二章 服從

    第一百九十二章 服從

    蔣琪立刻就恢復了一半正常，嘟著嘴就給陸文龍一巴掌輕輕打在肩膀上，輕咳兩下，終于恢復自己那個有點糯糯的清麗音調：“你好棒！”

    陸文龍莫名其妙：“我一直都很棒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蔣小妹笑起來：“真不要一張臉！”如果是蘇文瑾，可能會刮刮臉頰，可她只會順便就把手放在少年的肩上，無意識的搖搖。

    陸文龍伸手放自己肩上蓋住那只手，仰頭笑：“想我沒？”

    蔣琪抿住嘴肯定的點頭：“想!”

    少年笑得開心：“我也很想你！”

    蔣琪之前的那些莫名其妙的憂慮頓時煙消云散，原本已經輕笑的嘴角似乎又多了一絲欣悅，手指就那么一稍微借力搭在陸文龍的肩膀，就順勢半轉身坐在他的腿上，另一只手輕松的滑到另一側的肩膀，在少年的頸后握住自己另一只手，就那么輕松的掛在陸文龍脖子上，兩只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少年的眼睛，輕聲：“怎么想我？”

    女孩子在有些事情上真的要早熟一點，也不知道蔣小妹是不是因為學過舞蹈的原因，這樣的動作做起來順溜得很，還輕輕的搖了一下腰，陸文龍才知道趕緊把雙手摟住：“嗯？……有很多次，去的路上就有想了，然后比賽期間也想，出事的時候也想，回來就更想了。”

    口氣很平淡，就好像在敘述一個存在已久的事實。

    可這樣的話語，不就跟讓情竇初開的少女更加覺得幸福么？雙臂伸直，把自己上半身往后靠，臉上笑得合不上嘴，咯咯咯的聲音真可以用銀鈴來形容，雙腳還干脆離地只搖擺，充分說明了她開心的心情：“我……我還以為你，以為……”上學期語文考了九十五分的她卻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種感覺他一飛沖天，自己患得患失的心情。

    陸文龍笑著撇嘴：“我不會變，嗯，對你永遠不會變……”還是說得很平淡。

    小美女更開心，哇啦啦的笑著小聲叫……

    陸文龍也笑得開心：“本來就是嘛，打球是打球，只要你不討厭我，我就還是那樣。”

    蔣琪終于能撇著點嘴：“怎么會討厭你，你那么棒。”

    陸文龍笑：“哪么棒？”

    蔣琪終于恢復點嘰喳：“打球好，品質好，心好，身體好，對我好，還有……頭發好！”伸手就在陸文龍頭頂上摸摸，真不知道這個理由是怎么來的。

    可初嘗滋味的姑娘不就是這樣么，只要喜歡，就覺得什么都好，連頭發絲都好。

    陸文龍沒有什么別的動作，就這么摟著腰，眼光靜靜的看著，嘴角帶笑，似乎怎么都看不夠，心中有掛念，掛念在懷里，也是覺得什么都好了。

    好一陣，小姑娘才把自己的頭輕輕靠回陸文龍的肩上，用好輕的聲音在陸文龍耳邊呢喃：“我也很想你……真的好想……從你上船走就開始想……”

    火熱的情思就好像一根根堅韌的線，把陸文龍的心思拴得牢牢的……

    就這么簡單的抱著，輕聲低語著，好半晌外面的陽光影子都走了好遠，蔣琪才有點驚覺：“多久了？把你的腿壓麻了沒？”

    陸文龍把她往自己懷里摟緊點搖頭，沒說話……

    那就再靠靠，嘻嘻笑的小美女又恢復原位，又過了一陣才舍不得的慢慢從陸文龍身上撐起身子：“還是……得回去了，爸媽知道我找你去了。”這會兒才覺得自己臉上有點熱乎乎的羞意。

    陸文龍也給提醒：“一起，我買了點禮物的，一起拿過去……”進門他就提著包的，蔣琪根本沒注意到，現在有點好奇：“什么禮物？”

    陸文龍不遮掩：“給蔣叔叔買了只閃光燈，給師阿姨買了一條方格圍巾，我沒多少錢了，就給你買了只小手表……”因為他注意到蔣天放和張柳鳴最大的不同就是后者的相機上隨時都掛著閃光燈，他也問過那種長長的鏡頭，價格實在不是他能企及的，那就先買個閃光燈，張柳鳴問清楚蔣天放的型號樣式，他去搞的，不到一千塊的好東西，別的都是他自己在亞運村買的，來自全國各地的好東西多得很，價格還都不貴。

    蔣琪有點驚喜：“給我爸媽都買了的？”她太明白這種意義了。

    陸文龍多自然：“蔣叔叔走時候就給了我幾百塊錢的，我自己也帶了點，你爸媽嘛，我自然要孝敬的。”

    蔣小妹終于完全石頭落地，狠狠的在陸文龍臉上親一下：“你真棒！”

    陸文龍翻白眼：“別老這么我，我會驕傲的，要時刻提醒我不驕不躁！”

    好學生蔣琪的手不知道什么時候又神出鬼沒的掛在他脖子上，點頭：“嗯！以后注意，可人家真的高興嘛！”

    于是又磨蹭了大半個小時，兩人才一起下樓，分開出了醫院，一前一后的去到像館，蔣天放在里面看見一雙小兒女在門口晃晃，指指后面樓上，示意先回去，自己就草草的應付了面前的人，交代一下幫工，就從冰箱拿了兩瓶飲料就上樓回家。

    師詠琪正坐在桌邊笑瞇瞇：“你這是上門提親么？太早了點吧？”

    陸文龍見過世面，膽子大點了：“不是，東西太少了，以后提親再多拿點。”然后就雙手放在分開的膝蓋上，嘿嘿笑。

    蔣琪紅著臉嗔怪的打他一下，卻忍不住把凳子拖動一下，坐在陸文龍側身后，擺足了小媳婦架勢，蔣天放進門就看見這樣，有點驚訝的看著桌面上那個用塑膠袋封口裝著的閃光燈：“我叫你多注意點營養，你就知道給老丈人買東西？”

    蔣琪想跳起來打父親，沒力氣，只笑嘻嘻的不吭聲。

    陸文龍解釋：“那邊營養好得很，一天到晚隨便吃，不要錢……”

    一家人有點好奇，追問了一下花邊新聞，陸文龍是個能說的，噼里啪啦的有問必答，最后是把晚飯吃了才被蔣琪推著出門：“他還有別的事情……”

    她知道陸文龍肯定還要去那些兄弟那里去，說不定還要去……二中。

    出門在陸文龍臉上啄一下，才嘻嘻笑著回家了，師詠琪指指桌上的圍巾：“很有眼光哦，要不要媽勻給你？”

    小美女有點紅暈的坐在母親身邊：“你笑話我！”蔣天放吹著口哨在廚房洗碗盤。

    師詠琪看女兒，稍微正色一點：“他很好……但是我建議你好好的思考和梳理一下，畢竟他不再是那個艱苦的倔強男孩了，已經算是……嗯，我都還沒見過他這么出色的少年人，該怎么辦，我都沒有辦法給你指導，只是提醒你，你要學會調整自己了。”

    蔣小妹咬咬嘴皮：“他說他不會變……”

    師詠琪驚訝：“你們都說這些了？還說了什么？做了什么？”好奇得很。

    蔣琪趕緊顧左右而言他，最后逃回臥室去看小手表……

    要調整自己的還有一大幫弟兄，似乎知道陸文龍一定會過來，十多個小子全都在臺球場和游泳池這邊散布開來，三三兩兩有點小聚頭的竊竊私語，臉上喜氣洋洋，又有點惴惴不安……

    天色剛黑，有個小崽子溜回來滿臉喜氣的給余竹低聲：“阿龍過來了……他說他在堂屋那邊等你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