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麻子其實一顆麻子都沒有,就因為他姓麻,名字更簡單,麻凡,算是胖子在初一招攬來的,平時不太愛說話,帶了自己那兩個伙伴,總是喜歡悶頭跟在陸文龍他們后面砸! 在球隊訓練他也是個不愛吭聲的,所以現在只是使勁給陸文龍點點頭,就提著自己的球棍上場了…… 很耀眼! 因為渾身紅色運動服的他,提了一根血紅的球棍! 大家的球棍都是黃曉彬從省城統一買回去的,除了陸文龍的是鮮艷的紅色,黃曉彬有一支墨綠色的,其他人都是銀灰色,然后自己在上面包纏了橡膠帶,個別有愛慕女生的還用記號筆在上面寫了些莫名其妙的字母代號…… 只有麻凡,回頭到處找了一罐紅色油漆,把自己的球棍也刷成紅色,想表達一個死死跟在陸文龍后面的意思,只是油漆嘛,有什么色就刷什么色,一點沒有陸文龍那支噴漆的晶瑩感,只顯得血淋淋的刺眼! 前面三場比賽,他沒什么出彩的地方,多半都是在做犧牲,上去觸擊,盡量幫助楊森和阿生上壘得分,卻從來沒什么怨言,依舊一聲不吭…… 這才算是他第一次站在一個分水嶺位置的重要時刻! 打斗中,他總是帶著自己的小組在陸文龍背后,收割各種已經被擊倒,試圖反擊的對手,比賽中他也總是躲在楊森和阿生背后,現在終于是個獨立應對的時刻…… 他卻發現自己出奇的沒什么緊張感,使勁握了一下手中的球棍,橡膠帶反饋出的一點彈性,讓他的手指感覺很舒適,心情似乎就很舒適,一點沒有任何煩躁的感覺…… 他是跟著母親改嫁來到小縣城的,跟著繼父姓麻,連親生父親的姓都沒有保留下來,繼父是個沒什么脾性的小公務員,他的血液中似乎總是奔流著一種狂暴的因子,在家里呆不住,和小縣城土生土長的本地人也合不來,所以在初中沒少受排擠,直到林聰找到他,加入了棒球隊…… 然后才陡然發現自己最熱衷的就是跟著陸文龍釋放自己的狂暴! 總算是找到了自己最應該待的地方…… 沒有任何的疑慮,放松自己的心神,只需要按照老大的說法去做…… 擊球手提著球棍,對周圍的人都有點殺傷力,加上對面投手動輒上百公里時速的飛球,所以捕手以及緊靠他后面的裁判,都要戴護具,特別是捕手,面具,胸甲,護膝護腿一個都不能少…… 雖然護具足夠嚴密,雖然和擊球手之間的距離足夠安全,可上來的這第三個擊球手那根血紅色的球棍,卻不知道為什么讓捕手,很不舒服,上面斑駁的痕跡,讓有些紅色斑點,就好像……血跡! 按照陸文龍的叮囑,麻凡靜靜的等待投手出球…… 一擊不中! 二擊還是不中! 麻凡卻沒有任何的急躁,依舊靜靜的把球棍斜靠在肩部,雖然是最后一次機會,他卻沒有情緒的多余波動,依舊在回味剛才兩棍的擊球位應該再提起來一點點,因為老大說中上路…… 球已經飛出來了! 一道白點的軌跡越來越大,正因為提前揮動指向中上路,這一次終于賭中了! 微微的調整了一下,揮動的球棍感到猛的一下撞擊,白球一下就反彈出去! 但絕對不是全壘打那么夸張…… 麻凡扔了球棍就拔腿開跑! 安全的沖上一壘! 只是在即將到達的時候,眼角瞥見那個外野手漏接了,沒有接住自己的這個球! 電光火石之間,麻凡可以選擇保險起見站在一壘,他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再跑二壘要是被截住,就前功盡棄,出局了! 可少年畢竟是少年,他血液中似乎有多一點冒險的因子! 那就繼續跑! 紅衣少年埋著頭往前飛奔! 眼角能夠瞥見外野手已經拾起了球往二壘扔過來…… 現在就是看他和球誰先到二壘! 少年沒什么猶豫,右腳使勁在地上一蹬,最后一兩米的距離就這么側著身子滑過去,腳尖盡量繃直,去觸碰那個白色像個小板凳的壘位! 外野手擲回二壘的球稍微有點高,守壘員不得不跳起來接球! 就這么一個時間差,他落地的時候,麻凡的右腳尖已經碰到了壘位! 上壘成功! 歡呼聲不亞于得分! 因為即將上場第四個擊球手,這個青少年投手不得不下場換一個投手! 堅硬的防守外殼,已經被麻凡敲開了一道細小的縫隙…… 果然,新上來的投手比起第一位主力投手差不少,后面的弟兄又來了一個安打! 酷愛冒險的麻凡一口氣沖過三壘,直接沖回本壘得分! 一比零! 第一局勝! 接下來連續五六局都是這樣的態勢! 那個雙腳包得嚴嚴實實的少年,以百分之一百的投球命中率,穩穩的守住進攻,不讓對方有一次上壘的機會! 一幫持棍少年瘋狂進攻,五六局下來,雖然艱難,可那個動不動就發瘋狂奔的麻凡領銜,他們居然得了四分! 四比零! 看這樣的局面,那個已經被場外齊聲呼喊為炮臺的少年,只要一直穩守下去,藍隊根本沒法得分,就算紅隊剩下幾局進攻一分不得,他們也贏定了! 看臺頂部的兩個年輕人著實有點慌了手腳! 趕緊起身看看另一塊場地的比賽,黃隊和白隊也正在同時比! 按照他們的計劃,只要藍隊擊敗一中的紅隊,那邊就讓白隊獲勝,黃隊在爭三四名的比賽中再擊敗紅隊,就可以確保三隊晉級…… 現在呢? 萬一紅隊獲勝,再讓白隊獲勝一起爭冠亞軍,藍黃兩隊就必然有一個要出局了! 兩人對看一眼…… 在前途和愛情之間…… 他們雖然表面上不是教練,但事后還是他們在掌領這兩支球隊啊,一旦打到全國比賽,為了獲得成績,所有的禁令不過是一紙空文,何況他們還有人脈…… 一咬牙,正在和張晴熱戀,故意在選拔賽輸給了她的黃隊教練還是決定保自己:“已經讓她在市里比賽風光過了!保險起見!” 拿起黃隊的對講機:“全力爭勝!決賽可能要打紅隊!” 有些人注定是自私的…… 他們可以為了一己之利,博紅顏歡心,讓自己的小隊員去作假輸掉比賽…… 但是在真正威脅到自己利益的時候,他們眼中還是只有自己…… 那個一直笑顏如花白衣教練,突然就看見對手開始發力,把以為很強大的自己球隊,打得落花流水! 呆若木雞! ☆、第一百三十一章 解剖 第一百三十一章 解剖 看臺上的教練們同樣有點呆若木雞,這基本上已經屬于非專業隊的本省青少年最強陣容了,居然會被一個來自從來沒有群眾基礎的小縣城球隊擊敗? 目光還是不由自主的集中在那個不怎么說話的藍t恤身上,他似乎也在思考什么,皺著雙眉…… 眼看比賽都要結束了,才長出一口氣:“把省隊那個娃娃臉借調過來,反正他的年齡也才大兩三歲,后天的決賽讓他當投手,逼一逼這支球隊,看看還有什么料。” 條紋t恤的教練有點疑惑:“您不找個擊球手來徹底看看這個投手的能力?” 藍t恤搖搖頭:“我不知道他為什么要包扎雙腿,但是如果只是為了獲得更好的穩定下盤,施展他那個比較特殊的反彈動作,我覺得他就已經走上了歪路廢掉了,也沒有辦法糾正過來,晚了……所以等后天決賽完畢,我們再找他來談談,之前就這樣吧,你們這兩個省城隊的年輕教練……水平還真不如那個小球隊的。”難得長篇大論,做出這么個結論,又一言不發了。 最終的結果就是五比零,確實沒有什么懸念,看臺上下歡騰一片,看見省城球隊被擊敗,那些之前賽程被擊敗還被奚落的地方球隊真是樂瘋了,沖到看臺邊使勁的喊“炮臺!” 陸文龍畢竟還是個少年,正被猴子和麻凡扶著出場呢,也滿臉笑意的揮手…… 晚上黃曉彬又想帶大家出去一醉方休,因為現在已經把一條腿踏進了明年春季的全國青運會賽場,雖然那時候他已經不在這個團體當中,但是他所做的一切已經被很多人看到,剛才有就不少體院的老師教授來對他表示了祝賀…… 有一位系領導甚至還直接提出了青年教師隊伍應該有需要補充的官方語言…… 真是揚眉吐氣,天亮了! 少年們自然也興奮得很,鬧鬧嚷嚷的也要出發…… 可這事兒被一下給揪住了雞脖子,戛然而止,因為兩位局校領導大悅,覺得今天請孩子們一起到餐廳去吃個飯,算是慶功,對他們來說,是否拿冠軍意義已經不大,小縣城蹦出了個金鳳凰,跳上全國舞臺,以他們的心境都忍不住想趕緊回去享受縣領導的驚喜了。 那也行,反正都是吃,檔次其實也沒高多少,找了家外觀看起來大氣,里面卻有點剝落的國營餐廳,兩位領導倒是熟門熟路的點完菜,一直保持一副彌勒佛的表情,樂呵呵的端坐在那里,多半時間都是兩人在相互低語,偶爾給黃曉彬一些鼓勵贊揚的感謝,明確的答復一定會盡這邊的力量幫助他…… 皆大歡喜。 少年們也許是大多對學校沒有什么歸屬感,反而對領導沒有什么拘束,熱烈的海吃胡塞,湯燦清覺得有點丟臉,笑罵了幾次都沒叫住,反而是領導笑著喊她別管:“孩子嘛,就是這樣的,精力旺盛……”贏了什么都好。 反而是啦啦隊的小女孩們要文雅許多,笑瞇瞇的坐在一起看那些男孩子們折騰,雖然沒有酒,小子們就一個勁的喝飲料,喝桔子水…… 蔣琪自然是以啦啦隊長的名義和球隊隊長坐在一起,慢吞吞不露痕跡的給陸文龍挾菜,什么好挾什么,既不讓他的碗里堆起來,也不讓筷子空著,陸文龍就埋頭吃,根本不說話。 挾幾塊,自己才吃一口,樂在其中的蔣琪小聲:“明天休息呢……干什么?” 陸文龍嘴里包著東西:“這幾天我本來想出去看看也沒機會,要不明天我們去到處看看,省城有什么不同。”包著腿實在不方便他去觀察那些省城的社會營生。 小美女的臉上頓時就笑起來:“好!”繼續挾菜:“明天我來接你出去?”說起來她天天跟著湯燦清坐面的過來賽場,貌似比陸文龍還熟悉外面,這幫土包子都一直在體院范圍內,沒有出去過。 陸文龍點點頭…… 可是吃完飯,黃曉彬剛要帶著隊員們返回學校,湯燦清叫住他:“陸文龍跟我們走,我有些事情要問問他……”黃曉彬掉頭看陸文龍,他的隊長一臉茫然,黃曉彬還真有點羨慕,為嘛不找自己問點啥呢?拍拍他的肩膀就帶著其他隊員返回體院了。 陸文龍包著腿呢,自然坐在面的最后一排靠門邊,這樣可以把雙腳伸直,小姑娘們嘻嘻哈哈的讓蔣琪坐在他旁邊,蔣小妹可沒什么害羞的心思,理所當然坐在那,車廂有點狹窄,卻遂了她的心愿,輕輕拉住陸文龍的左手,自己靠在座椅上,慢慢的撓,巴不得車行時間越長越好。 湯燦清就是存心搗亂的,到了自己家就把蔣琪攆開:“給你說了別黏糊糊的,趕緊的,指揮大家去洗澡換衣服,今天你們也夠累的。” 蔣小妹關心別人:“他還不是沒有洗澡!” 湯燦清滿臉驚訝:“難不成你還要幫他洗澡?瞎cao什么心!” 嗯,這方面蔣琪終究是沒有密斯湯臉皮厚,紅著臉帶小姑娘們上樓了。 陸文龍還是穿著球衣,坐在一樓客廳的一張椅子上,怎么都不坐沙發:“我打過球,身上臟得很,免得把沙發弄臟了。” 湯燦清看著這個有時候無法無天,有時候有點過分懂事的少年,笑著彈他的頭:“你這個右腳是怎么回事?” 陸文龍沒回答:“您找我來就是這事兒?” 湯燦清不耐煩:“左腳好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