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張雅倫沒看她:“他爸媽我都認識,都要強,這孩子多半也要強……”做賊心虛的小姑娘不吭聲。 張雅倫確實是沒太多心思管女兒:“反正我給你說,別這么早跟男生有往來,沒好處的,男人都不是好東西,你看看你爸!我和你爸的事情沒影響到你吧,現在離婚的也不少,沒那么戳脊梁……” 蘇文瑾還是不敢吭聲…… 可吃過飯,張雅倫照常要去旅館看看,蘇文瑾就申請陪同走走,半路上一個閃身,偷偷扎進一家糖果店,慌手慌腳的選了一包奶粉,用自己的零花錢付了帳,出來別在自己的褲腰上,趁著夜色還真沒讓張雅倫發現。 不用送蔣琪,九點就下班的陸文龍天天都直接先去茶館找鐘叔了…… 鐘叔的五禽戲不全,除了虎有四個動作,熊有三個,猴和鶴都是兩個,鹿干脆沒有! 但是就這么十二招,鐘叔已經練了十五年! 三十多歲的漢子演示起虎式來,真的是威猛剛勁,虎虎生風:“我們就講究個一往無前的進攻氣勢,所以一直這么流傳下來的虎式比較全,熊也還行,因為猴拳和虎鶴雙形的原因,那兩樣也有流傳,鹿就完全沒了音訊……” 陸文龍花了好大功夫才忍住沒承認自己有全套,只是聚精會神的聽鐘叔講解個中要領,提前一步開始先練習虎形的攻擊招式。 龐爺不說話,還是不動聲色的端著自己的紫砂壺坐在八仙桌旁邊,悠悠然的看著打牌的幾張桌子,還是那個笑面生佛的茶館老板。 只是偶爾少年過來摻水端茶的時候,才靜靜的瞥一眼,不做聲…… 陸文龍總是等茶館的人走得差不多,才幫忙打掃完地面,給龐爺鞠個躬,提著自己的球棍回家。 回到家,翻開那本《祖師遺訓》兩相對應,自己琢磨招式,非把自己練得筋疲力盡到爬上床的地步…… 可今天很難得,還沒到家,就遠遠看見家里有燈亮起! 母親回來了? 說不上多驚喜,也說不上多激動,還是三步并作兩步跑回家,打開門,地上多了幾包貨物,桌上留張條:“我得去平京聯系買家,專為亞運會準備的產品。mama留” 然后旁邊有一百塊錢。 似乎早有預料這種結果的少年,只是蹲下來打開貨物包,看看里面的產品,撇撇嘴,就回到陽臺上,脫下外面的襯衫,展一展肩背,開始打沙袋…… 腳步一前一后,快速的移動,按照不同的頻率,不停的出拳擊打沙袋,六七十斤重吊在陽臺頂上的沙袋急速的搖動著,嘭嘭的聲音似乎都不能排解少年心頭的郁悶! 如果有溫馨的家庭,還未成年的稚嫩拳頭哪里會在社會上去打拼? 如果有溫暖的懷抱,哪里還會在熱血和懵懂中過早的去尋找友情和愛情? 所以第二天一早跑步上學的陸文龍看著小姑娘摸摸索索,東張西望沒人注意才悄悄遞過來的一包報紙包著的奶粉。 真是全心都暖洋洋的。 雖然是嬰幼兒奶粉…… 這姑娘也夠糊涂的,買的時候慌里慌張也就算了,包的時候更加緊張,壓根兒就沒看奶粉包裝上的字…… 所以現在順著陸文龍打開,才發現,一張臉一下就紅了起來,使勁的把頭埋到臂彎里! 陸文龍開頭的溫暖過后,才有點詫異的看著奶粉,倒也沒多想,裝進書包:“這個更適合我?” 埋頭在臂彎里的小姑娘,想笑又覺得不應該,兩相比較,只好埋著頭抽動自己的肩膀,勉強的點頭嗯了一聲…… ☆、第五十九章 耿耿于懷 第五十九章 耿耿于懷 時間還是過得快,一晃眼,就到了蘇文瑾的生日,小姑娘一到教室就很想開口問問禮物的事兒,又覺得不應該那么著急問,所以很有點扭捏,不停的拿眼睛去瞟陸文龍。 今天一早起來張雅倫就特別給她扎了兩個好看的羊角辮,可出門的時候蘇文瑾還是覺得有點小孩子氣,進校門的時候偷偷就摘了。 可是身上還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同學之間沒多少知道她生日,張蓉倒是一早笑瞇瞇的拿了張賀卡給她,程琴也送了張音樂卡…… 傻子呢?不是早就說了要準備禮品么? 陸文龍是真沒注意到,還有點忐忑呢,因為東西也不太值錢……不太好意思扭頭去看小姑娘。 確實是不好送禮物,這個時候的孩子相互之間送禮物,一般就是一張賀卡什么的,有時候上面含情脈脈的文字稍微纏綿一點,都會臉紅不已,可陸文龍覺得自己應該搞點什么不一樣的新意思。 可小姑娘一貫又把握了比較嚴格的距離感,不允許太過親密的體現,所以到底要送什么很撓頭。 錢方面倒是小事情了,每個月兩百塊的工資,已經讓陸文龍手里比起同齡人來說還是要寬裕一些了。而且曹二狗的臺球桌已經開始營業了,開始有比較穩定的收入來源,林聰都在悄悄問他,是不是要給大家發點錢…… 蘇文瑾完全耐不住性子,一下課就使勁的把自己的眼珠子左右搖晃,指示陸文龍和他一塊兒出去! 陸文龍想了想,咬了下牙才提了個紙包跟在蘇文瑾背后出教室門。 還是去到后面的實驗室外面,小姑娘還探頭看看沒有別人,才滿意的點點頭過去好奇的等待…… 陸文龍有點期期艾艾的拿著那個紙包過來,看著蘇文瑾吶吶:“祝你生日快樂……”蘇文瑾比他大三個月,上次兩人都還只是互送了張生日卡,這次都覺得應該稍微有點不同。 蘇文瑾敷衍的答應:“好了好了,都快樂!”然后就劈手把東西搶過來,樂呵的坐在實驗室門檻上,把紙包放在膝蓋上就開始解上面的繩子。 陸文龍一點沒有了提著球棍勇猛的樣子,還是變成那個略微緊張的少年,靠在門廊的柱子邊看少女的動作。 就是用一張牛皮紙抱起來的,外面用麻繩扎起來,咋一看就好像中藥房的藥包一樣。 蘇文瑾的動作很麻溜,一下就拆開,稍微有點壓住的東西一下蓬開來,嘩的灑了一地…… 小姑娘一下驚住了,小手輕輕的捂住自己的嘴,因為面前灑滿了一地的信封,輕輕的撿起來一封,明顯是自己用白紙做的,但是依樣畫葫蘆的用紅色圓珠筆靠著尺子,畫好了郵政編號框,三條地址橫杠,按照現在的國情,這種自己制作得比較規范的信封是可以使用的,右上角也貼好了四分錢的郵票…… 第一眼也許以為是一疊寫滿什么話給她的書信,可這么一仔細看才發現信封上已經寫好郵政編碼,收信人是縣一中初二年級的陸文龍……順手打開里面是一張用紅色圓珠筆畫的信紙,很整齊的紅線,甚至在信紙下角還學著那種印花信箋畫了幾朵花,實話說,畫得有點糟糕,好像狗爪子似的! 小姑娘睜大眼睛看向陸文龍,陸文龍一邊解釋一邊蹲下來揀:“我……我想你以后能寫信給我,我也會寫信給你……”眼睛還偷偷的觀察蘇小妹的表情好不好,可看上去有點皺眉? 蘇文瑾一聲吼:“不許動!” 陸文龍就呆呆的站住了……有點不知所措…… 小姑娘跳起來自己開始一封封撿信封,口中急速說話:“送給我,就是我的東西了!不許亂碰!你怎么想到做這個的!我很喜歡!那你會不會回我的信……” 說這么快,是因為埋著頭的小姑娘突然覺得眼圈有點熱,她迫切的想找點什么來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可眼睛還是瞥見左手上打開的信紙,那幾十道整整齊齊的紅色橫杠,這幾十個手糊的信封啊! 那分明是少年那顆火熱的心…… 晶瑩的液體還是很快填滿眼瞳,低著頭遮擋的蘇文瑾不得不放慢自己動作,話也不敢說,才能保證液體不掉出來,慢慢的調整自己的呼吸,想靜靜的把這點淚花浸回自己的眼睛里面去…… 陸文龍的努力沒白費,終于舒心的笑起來,露出白牙:“我也給自己做了,寫了以后封上口扔進校門口的郵箱就可以了,我試過,一般兩天,就可以收到。” 蹲在地上的小姑娘好輕的點點頭,把下巴放在膝蓋上,慢慢的蹭,用長褲輕輕的把滑到臉頰上的淚花抹去,還細心的又蹭了幾下,覺得沒什么痕跡了才輕聲:“你自己做的?”這不廢話么? 可有時候就是想確切的聽一下。 陸文龍還算配合:“嗯,晚上回家做的,有時候在上班的地方也做點。” 蘇文瑾沒抬頭,聲音很輕:“你做了多久?” 陸文龍還得掰掰手指算算:“三十封,差不多做了半個月,主要是畫廢了不少信紙,有時候容易畫錯……” 上課鈴聲響了,蘇文瑾第一次沒有慌張的站起來,而是繼續埋頭蹲在地上:“你先上去!信封有點灰,我清理好了再上去……” 陸文定還想問問,蘇小妹就使勁揮手:“快呀……等我收拾好了就上去!” 少年有點莫名其妙的走了…… 第一次逃課吧,蘇文瑾就慢慢的把每一個信封外面寥寥無幾的灰塵撣干凈,再整齊的摞到一起,忽然看見背后角落有個數字編號,趕緊又從0001到0030按著順序排好,口中卻有點驚喜又忍不住的出聲:“四位數!那不是要寫一千封?” 這笨姑娘!那是差點一萬好不好? 一點都不著急,坐在實驗室門檻上,準備從第一封開始把信箋掏出來挨個欣賞一番,可剛剛打開封口,又有點舍不得,自言自語:“還是寫的時候看好了!” 只把剛才那張0014的信封信箋拿在手里,正要裝回去,突然皺著鼻子嗅嗅,像個耗子似的左右嗅嗅,再聞聞自己的手,最后鎖定手里這一疊信封,認認真真的使勁吸了一口氣聞! 然后就打了一個驚天動地的噴嚏!鼻涕都噴到了信封上! 小姑娘慌手慌腳的趕緊擦干凈! 誰叫陸文龍一直對趙逸舟那個香香的高級信箋有點耿耿于懷,做好了東西也想搞點這個…… 嗯,可惜他在家只找到了風油精…… 風油精!你還能再離譜點么? ☆、第六十章 賣身 第六十章 賣身 曹二狗晚上就比較少去舞廳了,因為臺球場一直要營業到晚上十點過,每天早上十點左右開始擺上攤子。 小白確實找到了做臺球桌的那個木匠,所以在林聰省錢的念叨下,七八個少年自己把舊球桌給抬過去改頭換面,鋪上嶄新的絨布,鑲上光滑的木面以及裝飾面板…… 桌子其實還是曹二狗來搞定的,他確實混熟的臉面多,找到一張半死不活的臺子接手,連舊臺子都沒給錢,美其名曰:“你這生意都做不走,我幫你接下來,幫你把破臺子給扔了,沒收你的錢都算好的!” 陸文龍當時只是順口說盡量找張靠邊的,他只是下意識的覺得,如果要吞并別人的,從邊角開始是不是容易把自己的臺子抱團一點。 可余竹的看法就不一樣,靠邊,他覺得可以做的文章就太多了,這小子先指揮阿光和阿生去搞了張篷布,江邊碼頭上多得很,主要是用來蓋化肥和糧食,這倆小子本來準備買,后來實在覺得公家的東西沒人管,就明目張膽的扛了一張走! 靠著墻邊,幾個人就把篷布洗干凈了繃起來,這張臺子就有了擋風遮雨和隔絕火辣陽光的地方…… 又直接在學校教室去偷了兩張椅子出來,放在臺子邊,泡上茶,開水么,直接從西城中學里面提出來! 因地制宜的就搞得和別人有點不一樣。 其實用經濟學的角度來看,一個大大的空地上,幾十張臺球桌擺開,就是最典型的同質化競爭,除了殺價吸引人,真沒太多手段。 少年們做的這些別人不是不能做,只是做起來也許成本要高一些,就要考慮值不值得了。 最重要的一點,這個年代大多數人的思路還是別太標新立異,隨大流是最保險的,何況招風出頭很容易招來小混混,做這些行當最怕就是被一幫無賴給盯上。 少年們不怕啊!他們不去搗亂搞別人的生意就已經算是不錯了,哪里還怕別人來招惹。 所以在曹二狗一天到晚樂呵吸口水的聲音中,這張沒有牌匾的臺球桌就開始營業了。 不需要那個三角形的框架,曹二狗手腳麻利的把十個球壘成金字塔形,雙手往前一抹,再到前面把雙手做個尖型接住,6號到15號球就整齊而標準的到位排好! 這兩天,天公作美,十一月的綿綿秋雨季到了,天天都是小雨! 所以偌大一個臺球場,能營業的就只有兩三張早就拉了蓬的臺子,附近不多的幾個室內球桌,說實話,揮動球桿都不方便,還要用特制的短桿,于是曹二狗這里的生意基本上都是從早到晚不停歇…… 擺好球,曹二狗就笑瞇瞇的退開,靠到墻邊,小白和余竹在這里也靠著,這也是余竹的主意,盡量留點人手在這邊幫曹二狗照應,有什么事情也好呼喊,何況小白這種真有點喜歡打臺球的強烈申請在這邊站崗。 來了也不白來,余竹心眼多,老喜歡在旁邊琢磨:“你說我們怎么才能多掙點錢?” 曹二狗滿足:“已經基本上不停歇了吧,一臺五毛錢,一天二三十塊呢!” 余竹搖頭:“還是太老實了,得想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