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蘇小妹不落下風,皺眉:“我知道你叫蔣琪!”這種所謂公認的漂亮女孩兒名字,是其他多數女生經常不屑掛在嘴邊的,她也沒少聽說,雖然她很少發這個音。 蔣琪很想表達點自己的什么情緒,可也有點理不出線頭子:“我……是聽程琴說你和陸文龍的關系很好?” 蘇文瑾的眉頭就沒展開過:“好又怎么樣,不好也不管你的事!” 蔣琪終于有點皺眉:“你脾氣怎么……” 蘇文瑾更不爽:“我脾氣就是不好!不需要你裝溫柔!就是這樣了!”轉身噔噔的就走掉了! 第一次被同齡女生這么莫名其妙發脾氣的小美女真有點郁悶,嘴里咕噥:“我還煩呢!憑什么你就對我嚷嚷?”轉身拉著自己的書包撇著嘴回家…… 蔣天放終于出差回來了,得了妻子的通報,知道是陸文龍那個小崽子,高興得很,直嚷嚷緣分吶! 可現在看見女兒回家來的表情,很奇怪:“今天有什么不開心的事情?”還笑嘻的雙手扶膝蓋半蹲…… 因為家庭經濟條件一直不錯,又經常到外地去出差旅游,蔣琪也跟著父母去過平京,滬海旅游,家里的教育風格就有點西化,蔣琪嘟著嘴在父親側臉親一下,抱怨:“胡子都沒刮干凈!”然后就提著自己的皮書包扎進自己的小臥室了。 蔣天放探頭看看正在煲湯的妻子小聲:“早上你沒給她說我要回來,叫她把小子叫回來吃飯?” 師詠琪點頭:“說了,不過這兩天突然就這樣了,問也不說……” 蔣天放搖搖頭:“那還是得打聽,吃過飯,你問問……她今天怎么沒練舞?” 師詠琪也搖頭:“不知道,這些天天天都是小龍送回來的,我在巷子口也偷偷看過,到了路口那孩子就轉身了,也沒多說話,倒是她……”用指尖指指女兒的臥室:“會站在那,看一會兒……才回家,昨天看得特別久。” 觀察得可真仔細,臉上表情也豐富。 蔣天放就有點使勁摸下巴了:“要不,明天我去學校找找臭小子?”說是臭小子,口氣中的溺愛之氣一點都不少。 師詠琪眼睛動動:“待會兒我問問再說?” …… 因為白酒的威力,少年們很快就散場了,七八個菜也便宜得很,二三十塊結賬自然是林聰來完成,這小子居然還想講價! 但是看陸文龍已經和曹二狗出門,他就趕緊結賬完畢追出來:“我跟你一起去醫院,我來結賬?” 陸文龍想想點頭:“以后都這樣……” 其實簡單得很,十多塊錢的事情,腰間眉間都打了補丁的少年很快就坐在售票房里面工作了,沒什么不同,還是那樣。 不過今晚的訪客就稍微多一點了…… 先是龐爺! 表情奇怪的端著自己那個紫砂壺靠在門邊:“今天搗鼓得怎么樣?” 陸文龍有點驚訝:“您也知道了?” 龐爺一臉好笑:“你那幾個小鬼頭兄弟把這件事到處傳,爭風吃醋!很光彩么?” 陸文龍手上還不停收錢出票,沒不好意思:“反正就是這么個事兒,自己的東西別人來搶,可不得打回去?” 龐爺忍不住就哼兩聲:“看不出你還是個花花腸多情種?” 陸文龍還是尊敬,每次說話都盡量扭身回頭:“不是您說的那種,我沒人疼沒人管,就想找個人管著我說兩句。”傷口有點拉著。 龐爺不說話了,慢慢的啜兩口壺嘴的茶,看著面前昏黃紙燈罩下的少年,以及左邊隱約看見的棉紗膠布。 好半晌,陸文龍手里都沒那么忙,零零星星接點錢出票,龐爺才繼續開口:“你……爺爺,我認識……你今天是不是用了點他教你的招式?” 陸文龍趕緊站起來:“您還去看了?”停一下就老實說:“我就練了半個月不到的樣子,照著他以前教的點動作,以前沒上心……”細節上這小子就悄悄的改動了一下,沒有說有本東西,懷璧其罪的道理他也明白…… 龐爺好像有點釋懷:“怪不得上次看你被人打也沒什么動作……你學得不全?” 陸文龍表現得遺憾一點,但有點生硬,所以盡量低點頭:“嗯,沒人教,我也只是自己按照以前口頭叮囑的東西練,沒人指導……” 龐爺點點頭,有點臃腫的身材轉身,留下一句:“那叫五禽戲,正宗的,和現在那個外面傳的兩碼事兒,有不清楚的可以隨時到茶館找鐘叔請教……” 最后一句話的尾音兒已經在票房外了…… 能有師傅指導? 這太讓陸文龍意外了! 今天用于防守的熊勢和進攻的鶴式都還不算熟練,也完全是自己在瞎琢磨,但是已經初見成效,畢竟放在以前,沒了手里的武器,他真的沒辦法對抗趙逸舟那樣的塊頭! 真的需要系統的有人解惑指導啊! 少年一個人在票房里嘿嘿的傻笑,就聽見一把男性聲音:“來張票?多少錢?” 其實真不貴,就一塊錢一張票,陸文龍笑嘻的答應,正伸手到窗口去接錢,手就被一把抓住! “小兔崽子!敢來勾搭我女兒!” 陸文龍第一反應就是被蘇文瑾的爹給抓住了,簡直有點魂飛魄散的感覺,被別人毒打都沒這么驚嚇! 聲音都有點哆嗦:“蘇……叔叔,您……您別怪她……我……都是我的錯!”真怕蘇文瑾被她爸給教訓,一下就心慌起來,那個下午還神態自若的勇猛少年終究還是個十四歲的孩子,一下就慌了神,一個勁的想幫蘇小妹解脫,可又怕弄巧成拙,難得這么嘴笨! 蔣天放在外面抓住陸文龍的手,哈哈的歡喜大笑。 陸成凡激動起來也有點結巴,原來他就愛嘲笑自己這個朋友結巴,現在他兒子也結巴,真是讓他發自內心的笑起來…… 只是,蔣叔叔確實沒有聽清楚蘇……叔叔和叔……叔叔有什么區別! 區別大了! ☆、第四十九章 cao心 第四十九章 cao心 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陸文龍是被蔣天放轉進票房認認真真的看了一陣的! 陸文龍以為被老丈人看,越發的毛骨悚然,站得筆直一聲不吭,左手還假意擋光,想偷偷的把自己眉骨上的補丁擋住,卻被照慣了人像的蔣天放一眼就觀察到,一把拍開他的手:“怎么了?”口氣很有點著急。 真的還沒有被一個類似自己父親的男人這么關照過,陸文龍真不習慣,緩慢而堅決的往后蹭:“我……碰傷了……” 可蔣天放一眼就看見運動服里面白色t恤上的血跡,伸手就拉開,更是著急:“怎么搞的?是因為琪琪么?” 琪琪?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對的地方……陸文龍一下給卡住了,謹慎的開口:“蔣……叔叔?” 蔣天放注意不在稱呼上了,有點心疼的拉住陸文龍的手臂,十四五歲的少年正在長身體,可入手摸到的少年上臂真的有點瘦,真的有點想罵自己那個老朋友了! 退開一步看看眼前的少年,真有點遍體鱗傷的感覺,忍不住嘴里就蹦出來一句:“陸成凡這個狗娘養的!”劈手就拉過陸文龍半舉高的左手:“到我家去!我就不信了!多雙筷子還不能把你養胖點!” 陸文龍再確認一下:“是蔣叔叔?” 蔣天放莫名其妙:“不然還有誰?” 陸文龍一下就有點冒冷汗,居然認錯了人!下意識的就想擺脫:“我……我還要上班……” 蔣天放真是心里有點急,看看狹窄的票房:“還上什么班?我那里還不是可以讓你去當助手!”這倒是,隨著生意越來越好,增加人手是每隔幾個月都在做的事情,何況……這些東西以后不都是小崽子的么,早點經手那最好不過了! 您想得可真遠! 陸文龍輕輕的把手滑出來,帶點笑容:“我答應了別人……就得做好……謝謝蔣叔叔了。”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看對了眼,滿心慈愛的蔣天放聽了這句話就眼睛一亮,伸手又想去抓陸文龍的手臂:“好!做人就得講信用,做生意更是要這樣……這點好!這點好!”陸文龍是真不習慣這么熱情,不著聲色的躲開了! 蔣天放也發現了,哈笑,撓撓自己的頭:“也行……你還有點不自在,總之以后就習慣了,讓琪琪來給你說……我也是聽她媽說起你在這里上班,過來沒幾步路,我就急著想來看看你……很好,很好,很獨立,我很喜歡!”伸手在陸文龍肩膀上拍了幾下,得意洋洋的就轉身出去了,嘴里居然還忍不住就哼上點樣板戲:“臨行喝媽一……碗酒!渾身是膽……” 陸文龍聽著荒腔走板的曲調聲走遠,才有點懵懂的摸摸自己的頭:“這……就是當爹的樣子?” 陸成凡真的沒給陸文龍留下很多慈愛的形象,不是和他媽吵架就是一聲不吭的看書,再不就是借酒澆愁的寫字吟詩!然后就一走了之,偶爾打個電話回來問問兒子的情況,陸文龍早早的就沒了傾訴的習慣,只是聽著電話里面那個電流轉化出來的聲音,建立一個叫做父親的符號…… 所以聳聳肩,少年根本沒當做一回事兒,那是人家的事情,自己的命運還是得自己掌控cao作!只有自己一手一腳打拼出來的,才真的屬于自己,不是別人幫忙堆砌的虛幻鏡像,這就是一個倔強的少年簡單的心思…… 蔣天放回到家還是一臉樂滋的樣子,坐在沙發上的師詠琪笑著看他:“怎么?很滿意?” 蔣天放使勁點頭:“非常好!眉清目秀,看上去就不是個笨蛋,最重要的是有情義,有擔當!” 師詠琪有點驚訝:“這么一會兒你就給這么高的評價?” 蔣天放還偷偷看了眼女兒的方面才壓低點聲音:“你猜我找到他,他第一句給我說什么?” 被他一進門的聲音偷偷吸引到門邊偷聽的蔣琪幾乎是和母親一起反問:“怎么說?!”只不過她是在心里沒開口…… 蔣天放樂呵的把當時情形描述了一番,師詠琪驚訝得不得了:“他真這么說?他們……都說明了的?” 為了好好博妻子一笑,蔣天放是把陸文龍的語氣模仿得惟妙惟肖,特別是那個結巴:“叔……叔叔……” 蔣琪真是個聰明的小女孩兒,一下就聽出來問題在哪! 一下就明白了陸文龍的心思! 這兩天得到各種消息,說他和那個蘇文瑾這樣那樣,自己仿佛都是把頭扎在沙堆里的鴕鳥,裝作什么都不知道;可真的聽到他的答復,才覺得真的有這么殘酷! 那一刻,十四歲的少女第一次感受到心悸! 跳得本來很歡快的心臟一下就被攥住捏住,順便還擰了一把的感覺! 簡直是有點面無血色的一下倒在自己的小床上,順手就拉過被子,使勁的蒙住頭,使勁的抿嘴皺眉,想抑制住點什么…… 沒用…… 眼淚還是不受控制的涌出來! 腦海當中一個個鏡頭閃過…… 在教學樓欄桿上肆無忌憚翻滾的快樂少年,被那個火辣小妞惡狠狠的逼住靠在墻邊; 在石板路上手舞足蹈舞動球棍的少年,那個在最后一瞬間手起棍落的身影; 在清冷月光下,拉住自己,把自己抱在懷里輕聲安慰的削瘦少年; 唯唯諾諾以為他要表白,最后只是為了要賬的可惡少年; 穿著白色t恤,手纏繃帶,提著球棍,傲然面對高自己一頭的對手卻輕易扔掉武器的熱血少年: 那個腰間血rou模糊,朋友用酒精擦洗,卻一臉陽光笑容,露出一口白牙的的堅強少年; 那一臉的血跡,一身的血痕; 真的都不是為了自己,而是那個氣呼的潑辣小妞啊! 少女的心真的覺得一陣陣抽搐,慢慢的蜷起自己的身子,任由淚水從在眼窩累積的形式,變化成為側流,一股腦都流到枕巾上,放任自怨自艾的情緒慢慢的在自己全身蔓延…… 為什么呢? 自小因為那個年代黑白照片都愛在邊上題詞,而喜歡詩詞歌賦的少女腦海中開始翻騰各種各樣的詞句“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呸!誰嫁了?他嫁了?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