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這里還真是特別熱鬧啊……”

    艾倫就算坐在這個白塔的密室之中，也能清楚地聽到外面的喧鬧。

    “你這位大老師不去出面真的好嗎？”

    “沒事，反正暗殺也不是第一次了。”

    尼克.威因斯優哉悠哉地喝著茶，彷佛聽不到外界的聲音。

    艾倫經常來到此處，不過直到今天他才忽然發現，眼前這位老人好像更加蒼老了。

    這應該不是他的錯覺，有了幾乎等于過目不忘的能力之后，他記得上一次跟這個老人見面的時候——也就是昨天——對方面上的皺紋并沒有那么多的。

    “雖然我有聽說過帝國的貴族想要罷免你，不過按照規則好像是不可以的？所以他們直接來了？”

    “‘皇帝的歸皇帝，巫師的歸巫師’……帝國巫師的領導者，是以傳承的方法選定下去的，就算是皇帝也無權插手……不過其他人怎么可能忍得住？”

    威因斯說的事不關己的樣子，好像沒有怎么在意。

    “這種小事習慣就好。”

    “就算是戰斗結束之后？”

    “艾倫，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這場內亂會變得怎樣。”

    威因斯面上掛著輕松的微笑，彷佛感受不到半點壓力。

    “……如果沒有其他變化，大概就是人類帝國一分為二，變成東西兩個國家吧。”

    艾倫一直都觀察著人類帝國的戰爭，有些時候也會潛入城市之中偷聽民間的消息，還有就是上一輩子的經歷，所以他還是能夠大致推測出未來的走向的。

    “北方那支軍隊正在回歸，不過他們明顯是在拖慢自己的腳步，我不知道帝國的高層各自在想什么，但他們應該是想維持現狀……東邊的土地會有大皇子接管，西面的會變成二皇子的東西，大概就是這樣。”

    正因為推測出這個結論，所以他才更加看不懂了。

    看不懂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不會有什么變化的了，我知道的，有惡魔正在躲在幕后，他們想要的，不過就是永遠的紛爭，所以與其打出一場決定勝負的大戰，還不如是連綿不絕的戰斗。”

    老人大概用他的方法探明過某些秘密，他的語氣十分肯定。

    “在北方平原上的那些混沌亞人，會成為不斷南侵的蠻族，戰火將會永不停歇，戰爭的陰云將會永遠籠罩這個世界，決定一切的大戰不會到來，他們想要的就是彷佛永恒一般持續的爭斗。”

    艾倫沉默了。

    他不知道這種結果還不算是好事。

    永遠發生紛爭的世界，這是惡魔理想的世界模式之一，雖然不會爆發性地大量提供人類的欲望與野心，但是足夠漫長，可以提供給惡魔長期收割。

    在這種紛爭模式之下，惡魔也會在世界中到處出現，制造出大大小小的問題與危機。

    “只要我還在，只要這座塔還在，那么惡魔就不可能真的入侵，世界不會毀滅，同樣的也不會平靜。”老人微笑著放下了茶杯。

    “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艾倫抬頭注視著眼前的老人。

    “你應該也明白的，惡魔是有能力毀滅這個世界的，就算有這座塔在，封住了對外的出入口都好，他們也依然有辦法，只不過他們不會這么做，毀滅世界從來都不是惡魔的目的，毀滅世界不過是最后的結果，我想要的是避免這種結果，現在的這種平衡，也無不可。”

    威因斯好像是看開了，又或者是認命了。

    “這里的文明會持續下去，雖然代價是以后要跟惡魔與混沌糾纏在一起，但也總好過真的世界毀滅……我能做到的只有現在這些，這就是我的極限了。”

    威因斯忽然抬起手，變魔術似的在桌子上放下了三枚法術結晶。

    “雖然還沒有到結尾，但我就預先給你這些報酬吧，等到戰爭真正結束，我再給你其他的。”

    艾倫沒有客氣，直接吸收了這三枚法術結晶。

    就算他對于現在的結果不滿意都好，力量就是力量，他會接受的。

    “說真的，我很希望以后我們彼此沒有再次合作的機會。”威因斯的笑容帶著明顯的疲累。

    “誰知道以后會怎么樣。”

    裝作平靜的艾倫沒有把真心話說出來。

    “你說過，惡魔是多變的，現在的結果，也許跟他們一開始的計劃不同，如果他們有計劃的話……所以在真正結束之前，誰又會知道未來會變得怎樣……就讓我們看下去吧。”

    ＊

    威因斯猜測的未來好像并沒有出錯。

    被人類帝國削減了一半人數的混沌亞人，他們本來是持續朝著更北方的大草原前進的，但他們在真正接近之前便停頓下來了。

    這批混沌亞人開始休養生息，不過他們沒有繼續使用混沌儀式增加人數的意思，他們是用非常正常的方法開始搭建起營地，又或者說城市的雛形。

    艾倫覺得比起他們繼續征討北方，這種做法才更加讓人不舒服。

    他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最近非常忙碌的西格馬。

    “停下來了嗎……”

    西格馬忙碌的原因還是因為要防備正在前來北方的混沌亞人，如果這批敵人停下來了，他就有更多的時間準備與發展了。

    “不過，我們還是要消滅他們的……等到我們準備就緒之后。”

    “為什么？明明他們沒有繼續進攻？”

    艾倫對于眼前這位年輕的王者的選擇，沒有感到太過意外。

    西格馬他們因為混沌亞人與惡魔的存在，已經失去了太多，想要把這一筆帳算清楚也不算奇怪。

    “艾倫，你說過只要惡魔存在一天，這個世界的紛爭就不會平息……我想要結束惡魔帶來的一切紛爭！”

    西格馬眼中燃燒著激情的火焰。

    完全看不出他其實已經付出了大多數的情感。

    “如果說我們的誕生，是因為惡魔帶來的錯誤，那我就要修正這個錯誤……我們并非誰的造物，也不是誰的奴隸……如果想要活得真正的自由，我們就一定要打破惡魔這個枷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