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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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都沒有半分舍不得嗎?她微微垂眸,心里頭失落極了。 裴缺笑了,眉眼處皆是暖意融融,好似這冰雪初化時的和煦陽光,暖到人心坎兒里。瞧著他這般蕩漾的笑意,寧綰想起昨夜兩人的纏綿廝纏,不禁面頭一熱,有些羞赧,為了掩飾尷尬,便自顧自用起了早膳。 真是白眼狼! 伺候了他這么久,昨晚又是一夜的纏綿,一醒來就不認賬了,太壞了! 寧綰咬著牙,恨得直跺腳。 裴缺見她這副模樣,不禁有些無奈,遂淡淡道了一句:“快點用膳,我答應你多留一天,等明日雪停了,再送你回去。” 多留一天?寧綰眼睛一亮,忙拽著裴缺的袍袖,驚喜道:“真的嗎?讓我多留一天。” 裴缺點頭,言辭溫和,“嗯。不過,若是你不吃飯……我這就去叫薛易。” 寧綰耷拉著小臉,忙吃了起來,聲音含糊不清道:“唔……不要嘛。” 她不是正吃著嗎? “慢慢吃,小心噎著。”裴缺伸手揉揉她的小腦袋,眼神寵溺的不得了。 · 白雪紛紛,宛若柳絮輕盈飛舞。這雪下得大,已經積得厚厚的一層,估摸著一時半會兒是停不了的。 寧綰攏了攏身上的大氅,踩著地上厚厚的積雪,跟上裴缺的腳步,抬眼瞧著他,不解道:“上山做什么?” 她覺得有些奇怪,用完早膳,他就帶她爬山來了,如今這天寒地凍的,還下著雪,她可冷死了。 裴缺側過頭,微笑的看著她,“不記得了嗎?這里是迦印山啊。” 迦印山? 寧綰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她抬頭看著山上,此刻正下著雪,放眼望去皆是一片銀裝素裹,恍然大悟:“原來這里是迦印山。” 怪不得他讓眾將士們再次多待一日,敢情不是因為雪大,是因為他要帶自己來這里。寧綰唇畔一勾,心里甜滋滋的,心情一下子好起來了,就差開心的哼著小曲兒了。 裴缺握著她的手緊了緊,道:“上一次來,是我們三人,這一次玉衡不在,就讓我陪你。” 寧綰有些受寵若驚,眨了眨眼睛,不大確定的伸出一根手指,問道:“陪我一整天嗎?” “嗯。”裴缺將她的小手握緊掌心,點了點頭。 “阿缺真好。”寧綰湊上去,踮腳獻上一個香吻。 迦印山上有他們的回憶——就在這里,裴缺第一次背她。 如今,就仿佛回到了從前,她還是那個愛跟在自家兄長身后的小姑娘,而阿缺,還是那個不愛說話,一直守在她身側的清俊少年。 上一次來這里,他們是青梅竹馬,這一次,他們是夫妻。 兩人爬到山上的時候已經是晌午了,雪還在下著,山上的這片梅林比之七年前愈發的絢爛。寧綰尚且不去想即將要和裴缺分離,盡情享受著與他的每一刻。 裴缺自小就是文質彬彬的男子,見寧綰拿雪球砸他,也不去躲,看她笑的這般燦爛,心里頭也舒暢。 玩得酣暢淋漓,但是寧綰還是依依不舍,一個勁兒的抱著裴缺的腰,死都不松手。 裴缺沒法子,撫著她的腦袋,心里想著:明日一別,要幾個月才能相見。這般想著,便是忍不住將她抱的更緊。 她舍不得,他也沒有和她一起下山。上一次他們三人來這里的時候,也曾經在山上度過一個晚上,想起那一次,裴缺便將懷里的寧綰攔腰抱起,朝著前面走去。 前面有個山洞,應該還在吧。 山洞內不似外頭那般的冰冷,他生了火,擁著寧綰一起坐在,擔心她餓了,拿出準備好的干糧,低頭去喂她。 這動作,有些像他曾經喂阿九,可是轉眸一想,卻是抑制不住,淡淡的笑了。 寧綰覺得和自己喜歡的人躲在這山洞里,簡直是太甜蜜了。她就懶懶的窩在他的懷里,張口咬上遞到嘴邊的食物,可是她咬的太用力,把裴缺的手指頭都咬住了。 “唔……” 指腹一陣溫熱,裴缺見懷里的小姑娘眨著一雙濕漉漉的眼睛,咬著他的手指頭,還笑吟吟的舔了一下。 真是折磨人。 “好吃。”寧綰松口,嘖了嘖嘴巴評價道。 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就好像她吃的不是干糧,而是自己似的,粉嫩的紅唇輕啟著,看上去極為可口。 裴缺哪里經得起這種誘惑,低頭就吻上了她,下面鋪著的是他的大氅,如今躺下去倒也軟軟的。 寧綰嬌吟一聲,張開眼睛去看他,卻發現裴缺閉著眼睛,濃密的睫毛覆下,投下兩道黑沉的陰影……親的很認真。 她彎了彎唇,雙臂將他環得更緊。 山洞里浮動著暖暖的火光,曖昧撩人,洞壁上,是他們交纏著的影子。 · 寧綰真的沒想到,自己居然和裴缺在山洞里胡鬧了一個晚上,醒來的時候,她早就穿戴整齊,不用想,就知道是誰伺候她穿衣服的。 她睜開眼睛,迎來的是一個輕盈溫柔的吻,伴隨著初醒時低沉悅耳的聲音:“醒了?” “嗯。”寧綰點頭,昨夜累壞了,她身子酸痛的厲害,便依賴的靠在他的懷里,迷迷糊糊道,“好餓……” 知道她餓了,可是昨日準備的食物吃得差不多了,裴缺用僅剩的干糧喂著懷里的小姑娘,一邊喂一邊說著:“我們回去了,好不好?” 寧綰尚且迷迷糊糊的,嘴巴動了幾下,便乖乖的點頭——每次她剛醒的時候,是最乖的。裴缺親了親她的臉,起身替她整理了一下衣服,抱著她往洞口走去。 外頭一陣寒風襲來,寧綰冷得打了一個哆嗦,神智一下子清醒了——她該回去了。 她要和阿缺分開了。 可是……她不想啊。寧綰側眸瞧了瞧身側的裴缺,心里愈發的舍不得。 她答應過阿缺的,不能這么任性。 寧綰想了想,撩唇舒了一口氣,對著身側的裴缺道:“阿缺,你背我好不好?”就算要走,索性就讓他背一背自己吧。 話落,裴缺便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稍稍彎腰,道了一句:“上來吧。” “嗯。”寧綰咧著唇,笑得可開心了,輕盈的跳上了裴缺的背,雙手環著他的頸脖,親昵的靠著他,動作熟稔極了。 突然想起從前,裴缺步子一頓,問道:“上一次,為什么那次你不讓玉衡背你?” 她從小就和玉衡親近,可是那一次,她累了,玉衡去背她,她卻搖頭,嚷著要自己背她。雖說是看著她長大的,他心里也在乎她,可是對她的關心和好,卻沒有表露半分。那時她還是個小丫頭,見自己這般的冷冷淡淡,怎么還會希望和自己親近? 他至今想不明白。 寧綰想了想,莞爾一笑,沒想到阿缺還在糾結這個問題。她聲音低低,回答道:“其實我也不知道,只是總感覺,雖然我們三個人玩在一起,與你有些距離感,你看起來高高在上的,長得好看,卻是冷冷清清的,像個畫里走出來的神仙……我大概,是想和你親近吧。” 她每次見到裴缺,都是一襲白袍,從小就是一個清俊的少年,愈是長大,愈發的芝蘭玉樹,翩然若仙,她與他親近,是想把他拉下神壇,和他們一樣。 而現在,她做到了。 裴缺大悟:“原來是這樣。” 寧綰嘆息,伸手在裴缺的后背上畫著圈圈:“其實,若是你對我再親近一些,對我的關心表露幾分,我一定從小就嚷嚷著嫁給你了。” 她又不傻,這么好的男子,若是對她好,自然是夫君的最好人選的,若是這樣,她也察覺不到他對自己的心意,前一世也不會…… 從小就嚷著嫁給他?這樣的畫面……的確有些美好。 不過—— 裴缺一笑,聲色淡淡:“現在也不遲啊。”她不是喜歡他了嗎?也察覺到自己對她的心意了。現在他倆已經成親,她又那么喜歡和自己待在一起,他已經很知足了。 他從來都沒有奢望很多。 寧綰正想說。前一世其實已經遲了,可是一想到此刻的美好,便只想對他說一句話,她抱緊裴缺的脖子,親著他的后勁,小聲卻又堅定道:“阿缺,我愛你。” 經歷了這么久,若是她說要對裴缺說的話,就只有這么一句:她愛他。 她察覺背著她的身形一顫,似是驚訝,可是下一刻卻是步履平穩,繼續往前走……這個大傻子,他是聽到了吧。 ——裴缺以為,他喜歡寧綰這么多年,感情篤深,可是卻沒有想到,最先說出這三個字的人,卻是她。 他的步子很穩,寧綰心里頭她是,便漸漸有些困意,趴在他的身上,安穩的睡著了。裴缺看著晨光熹微,照在迦印山的雪地上,亮晶晶的,好看極了。 他的背上是他的小姑娘,他的腳下是他的江山。 他想起七年前,也是在這里,他背著她,腳下踩著厚厚的積雪,每走一步,就發出咔吱咔吱的聲響,她的雙臂緊緊的纏著他的脖頸,呼吸淺淺的,溫熱的氣息吹拂到他的耳側,她安靜的趴在他的背上睡覺,很乖。 那時,明明她的身子是那么的嬌小那么的輕盈,可是他卻背出了汗——因為緊張。 “綰綰?”他想告訴她,日出了。 “……嗯。”迷迷糊糊,寧綰下意識的嚶嚀了一聲,而后把裴缺的脖子環的更緊。 聽見她應他,原來是睡了。裴缺勾了勾唇,沒有說話,他總覺得,沒有什么比這一刻更讓他安心的。 看不到也沒關系,他們以后,會有很多很多的日出。 不管是她回來之后,還是成了親,明明知道她心里只有他,可是他還是忍不住患得患失。而此刻,他終于覺得,這一切是這么的真實,讓他感到安心。 “……阿缺。”寧綰嘖了嘖嘴巴,似是夢囈道,“到了叫我哦……” “好。” · 三月后。 皇上御駕親征凱旋而歸。 皇宮內卻處于一片惶恐不安的狀態之中。 裴缺一路風塵仆仆,下來御輦之后就直奔乾和宮而來,可是一見到宮殿之外,滿是乾和宮的奴才。 怎么都在外頭?裴缺皺眉。 一干奴才見到皇上來了,忙下跪行禮,裴缺見氣氛有些怪異,便道了一句:“皇后如何?” 這一問,地上跪著的奴才們身形一顫,低著頭全都不敢說話。 裴缺頓覺不妙,忙抬步進去,他原本想著,如今綰綰趁著他不在,定然是盡情的看著自己喜歡的艷本,而后讓胭脂在一旁伺候著,遞上她最愛吃的糕點,頗為享受。 ……可是此刻看到的畫面卻讓他嚇了一跳。 他的綰綰,只穿著一件薄薄的外衫,赤著雙足,趴在地上,纖白如玉的小手內握著的是一條剛剛烹飪好的魚。 魚香味極是誘人。 魚。 可是……綰綰什么時候這么愛吃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