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二天一早，當我靠近窗臺想看看外面變得怎么樣了的時候,差點又一次被雷劈到。隨后,雷電退去了。

    盧道石面色復雜地看了我一眼：“你室友挺疼你啊。”

    我覺得他接受能力未免太好了。他現在妥妥相信我室友是上帝,而且是我老公,完全沒有像我一樣被不真實感折磨得死去活來。我又轉念一想，引導著我們推出我室友是上帝這一步的，本來就是盧道石,敢情他是我室友請來的托。果不其然，他又語重心長地交代任興：“你覺得你和柳無空是自由競爭,你沒錯；那萬一人家早就是一對兒了呢？萬一葉宵都懷上了呢？你還跟著胡搞，這不第三者插足？還是勾引孕婦！人家老公能不急么？現在他老公都找上門來了，你就不能要點臉？非得他老公毀滅世界你才樂意？警察叔叔,你這做得可不厚道。你低估了你的情敵，導致了嚴重的后果。”

    任興哼了一聲，沒有反駁。我也沒敢吭聲。萬一盧道石說得是真的，我室友都要為了我毀滅世界了，我他媽能不認么。

    我們下樓的時候，任興偷偷問我，“那你愛他么？”

    這他媽讓我怎么說，這不是取舍國家大義和兒女情長，這是取舍世界和平和兒女情長啊警察同志！何況我對我室友的情本來就比較長。他對我也好，除了窮了一點……啊呸這對神一樣的男人是問題么，勾勾手十萬八萬的鈔票憑空變出來，反正肯定不會苦了我。我男人就是這么*，妥妥的。

    因為我想得比較遠，任興就從我的沉默中自動得出了答案。他長長地嘆了口氣，本來想摸我的頭的，最后把手放在了我的肩膀上拍了拍，“以后離婚了，來找我。”

    我們三人就這樣在我室友缺席并且啥都沒說的情況下，腦補出了一出苦情戲。

    我們下樓的時候，小區里空無一人，連條狗都沒有。我嚇得有點不太敢走。任興安慰我說，“天氣突然變成這樣，老年人大概都躲在屋子里吧。”

    我奇怪了：“那我們為什么要出來？”

    盧道石說：“因為今天是四六級報名確認的最后一天，我得回趟學校——你四級繳費了沒？”

    “沒有……”

    盧道石比了個手勢，“那剛好一起回學校。順便找找你男友。”

    任興提醒我們：“世界都要毀滅了，還惦記著四六級？”

    盧道石愁云慘淡地吐了個煙圈：“滅了倒好，我他媽六級考了三年了，靠。我一個挖墳的學什么英文啊，跟墳里的老頭老太叨逼去么？！——就怕葉宵他老公心一軟，這個世界屁事兒沒有，我又掛一次，那咋整。世界末日抱著僥幸心理干壞事兒的，最后全得傻逼，警察叔叔你信不信？我和你打賭。”

    任興：“……”

    盧道石：“而且學校對于葉宵和他男友是充滿著回憶的地方。兩個人一起依偎過的課桌板；月夜里拉著小手散過步的小河旁；寬一米二的床；深夜的澡堂。現在葉宵他男朋友肯定正在一個充滿著紀念意義的地方等著葉宵去求他，等得焦頭爛額。”

    任興、我：“……”

    我：“你誤會了。別把你的回憶捏在我和我室友身上好么！”我室友天天在外面洗碗打工謝謝。看起來跟任何一個要申請助學貸款的小年輕一樣。他甚至聽《情非得已》！不是我黑他，我室友他浪漫得起來么！完全不可能。他說生氣了肯定就是回深淵睡大覺，我太了解他了。

    最后任興開車出來。“剛好看看城市里現在變成了什么樣。”

    任興昨天晚上考慮過要不要斷水，但一是他沒有那個權限，二是老楚那堆惡心兒子能靠寄生繁衍，斷水之后它們也能玩兒的風聲水起，完全沒辦法，所以沒有用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辦法。城市里到目前為止供電供水都還穩定。但是食物就不一樣了。大街上非常空曠，平日里要塞到三個路口外的私家車只有寥寥幾輛，不過沿街的超市里人滿為患，警察正在維持秩序。人群推搡擠壓，隨時都有暴動的可能。

    此時黑云壓城，□□點鐘的天空看上去就像是凌晨一樣，配合著城市上方那個巨大的流云漩渦，就像真的要世界毀滅了。就在我們驅車經過大街的時候，超市里爆發出一陣尖叫。我從車窗趴出去看，看到有好幾個人瘋了一樣往外跑，摔在地上，然后就是密集的槍響。不知道是發生了什么事情，他們叫得挺恐怖的。

    “會不會是老楚他兒子……”我問眉頭緊皺的任興。

    任興說：“光是這天，就能把人嚇破膽。”

    我們經過市中心商業廣場的時候，高樓上巨大的顯示屏正在滾動播放本市新聞。主持人說市里目前已與中央取得聯系，解放軍將很快就會趕到，并且提醒大家不要哄搶物資，不要搶占高速公路出逃，危機只是暫時的……

    盧道石搖搖頭，“欲蓋彌彰。城里根本沒有辦法和外界通聲氣。”

    “啊？”

    盧道石聳聳肩：“我試過了。數據流量沒法用，wifi全廢，斷網。而且我試過，打長途也打不出去，我們被關死了。”

    “我cao這么*！”

    我好想知道現在在google earth上看r城是個什么狀態。有沒有人注意到地球上有一個城市要被抹掉了，有沒有！看這里看這里！

    話雖如此，盧道石還是以驚人的熱忱帶著我去把四六級考試的錢給交了。盧道石語重心長地說，“以后你會謝我的。”

    我感覺他好像很有末世生存的經驗，特別是在末世考級的經驗……

    今天全校停課。喇叭里讓我們都呆在寢室里別動。任興把我們送到學校本來就要走，后來考慮到我的寢室特別邪門，叮囑盧道石把我看好了，還親自把我們送上樓。上樓的時候宿管大媽說有我的快遞，我心想怎么不是油畫，又忘記自己有沒有在網上買過東西，就直接藏褲兜里上了樓。

    我們頂樓出了老楚的事情之后，有三個人放棄保研的機會，索性書也不念了，留下來就六個人。現在這六個人全在皮章寢室里熱火朝天地打牌。皮章打下一對紅桃q揮手招呼我們，“世界末日了知道么！”

    你在興奮個鬼啊！

    任興看我們這個樣子，也沒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了，屈起手肘直接把消防窗給砸了，掏出斧子，鄭重地交給我，“防身。”

    我握住斧子。斧柄立刻開始長蘑菇。任興當做沒看見，囑咐盧道石，“看好他。他要有什么意外，他室友就不會等到三天后再動手了。”

    盧道石呵呵一笑，“我不會給他那么好的機會。”

    任興點點頭，轉身就要走。就在這時，一直在旁邊看牌的死宅突然叫了我一聲，“葉宵。”

    我對他這個人有心理陰影，當即就退了一步，差點掉下樓梯。任興扶了我一把，看我臉色發白，手伸到腰帶上掏槍。盧道石也面沉如水地擋在我面前，“你做什么？！”

    死宅看我們三人的陣仗，很慫地撓撓頭發，“就是你上次問我，樓下錄像帶的事兒。”

    我松了口氣，“你這隔得有點久。”

    死宅紅了紅臉，“說實話那天晚上之后我忘了這件事，近幾天才想起來，不好意思啊。樓下攝像頭沒有拍到你室友進樓。”

    我已經知道了。我室友能在時間停止時行動不是什么太難的事。沒看見他把天都攪合成這樣了么？而且我也不再懷疑他是長得巨丑無比的大姨媽怪——因為那是老楚，艸。

    “還有……還有一件事，攝像頭里拍下了……”死宅看看任興，又看看盧道石，好像不是很敢說的樣子。

    “他們都是我朋友。你說吧。”

    死宅沉默了一陣，突然對我眨了一下眼，又眨了一下眼。這下子我看清了，他在對著盧道石的方向比眼色！

    我cao。不會吧！

    他可是我挖墳師兄！

    我看著他貼在我身上，隨著呼吸起伏的胸膛，就嚇得不能好了！

    盧道石是有點神神叨叨，也經常做我的百度一下……如果他都有問題那我怎么辦！上次任興被老楚兒子寄生的時候，明里暗里就說盧道石有問題，現在死宅也是這么說，我挖墳師兄什么來頭讓它們如此忌憚？！我好想從這里跳下去！死宅到底看到了什么？他看到了什么才會嚇成那樣啊！

    我不由得站得離挖墳師兄遠了一點，向死宅走去。死宅見機一下子抱住了我的胳膊，抖抖索索地挨了過來，很娘炮，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盧道石。盧道石抿著嘴唇，臉色很恐怖，顯然他意識到死宅發現了一些對他不利的東西……

    就在這時，任興突然大叫一聲葉宵，然后就是一聲槍響！那個瞬間我被死宅猛的一扯，那子彈直接打在我身上了！我cao好痛！

    我眼前一黑，死宅咬下來了！

    媽逼！他有口臭！

    他咬了我一口之后，就被任興、盧道石，還有聞訊趕來的皮章他們壓倒在地。他很瘦，但是此時此刻他的力氣簡直不像是人可以有的，他們加起來六七個人壓不住死宅一個。他一邊吐白沫一邊翻白眼地抽風，然后整個人的胸口一直在往上竄，感覺他胸骨后面有什么東西在往外沖。這他媽是異形啊！而且我好痛啊，完全沒有一個人管我，我就跟個破抹布一樣被丟在一邊光喘氣了……

    “這不行了！”盧道石抓起我丟在地上的斧頭，“要竄出來了，劈死算數！”

    大家都懵了。就算是任興也愣在原地。

    我們都是普通人，一下子世界末日了，一下子身邊的同學朋友就做了怪物的宿主，誰他媽說下手就能下手啊，大家剛才都還在打牌好不好。

    就在我們猶豫不決的時候，樓梯那里突然射來一枚針筒，準確無誤地扎在死宅的胸口！

    一直抽風的死宅在三秒鐘之后就安靜了下來。他胸骨后面的那個東西也不動了。很快，我感覺那玩意兒消失了，因為死宅的胸口突然憋了下去，又變成瘦巴巴弱不禁風的樣子。

    我們一眾傻逼都木愣愣地朝那里望去。

    我已經做好了看到我室友的準備。

    結果，那里站著的，是兩個我根本沒有想到過的人物！

    章立天，和現在披著安隊長人皮的……老楚！

    ☆、第42章

    任興第一時間抓起槍護在我面前,槍口對著老楚。他知道章立天被我室友整個從世界上刪除這回事情，但是腦海里并沒有章立天這個人的印象,不過他認識安隊長,他也知道老楚穿走了他的皮！現在他一回來，任興就知道出大事兒了,而且比死宅嚴重得多！

    而盧道石聽我說過所有事情的經過,任興那么戒備，他大概也知道遇到的不是什么好鳥，舉起斧子也擋在了我前面。我剛才還懷疑他,愧怍——不過為什么是個人都拿盧道石來開刀？盧道石你人品值太低你知不知道。

    現場依舊在對峙，除了我們三人之外，在場的人全都不知道他們是誰。而且剛才章立天那一手,完全把他們鎮住了。

    皮章松了口氣，“這到底怎么回事？你們是……”

    “你們的朋友現在已經沒事了。”章立天溫和地說，從姿態到語氣都很貴族，很優雅，混在我們這群赤膊的*/絲當中，特別讓人不敢逼視。我到現在才發現，他居然穿著白大褂，里頭是襯衫和西褲，完全是一副專家學者的打扮。而老楚穿著安隊長的人皮，漫不經心地掃了我一眼——他扮演的不知道是保鏢還是助手的角色。

    “你受傷了？要緊么？”章立天把眼光轉移到我身上。“我剛才似乎聽到了槍聲。”

    我勉強坐起來。后背好像沒剛才那么痛了，希望傷口不要在我到醫院之前閉合，等會兒子彈都取不出來。我坐穩了，從牙關里擠出一句話，“不用你貓哭耗子假cao心。”

    章立天笑了一聲，不再理睬我。這時候樓梯口又涌上來浩浩蕩蕩一批人，我只認識其中一個——我校校長。

    校長他跑得氣喘吁吁，一看到我們頂層走廊上這架勢，就對著章立天點頭哈腰：“章教授，您新 鮮 熊 貓 沒 眼 圈 。看現在這個事……”

    “那位被感染的同學已經沒事了。這說明我們的血清是有用的。”

    校長光腦門的汗終于有心思擦一擦了，“還好，還好……多虧你，多虧你。”

    “我心里也沒底，畢竟沒有經過臨床試驗，幸虧結局是好的。我原本是希望這血清永遠沒有用武之地，想不到……唉。”他嘆了口氣，小模樣居然還裝得特別真誠善良。我們老校長看他的眼神就更熱烈了。他最近已經遇上多少事兒了，老楚被扒皮，靳穆死得莫名其妙尸體還消失，人文院開棺爆炸……事情能少一出是一出。

    但問題是——校長大人，您眼前這位根本不是什么搞生物的章教授，他他媽就是本校物理學院大二的，名字叫章立天！

    我差點就叫嚷了，任興攔住了我，“什么血清，什么感染？我是刑特警大隊的，我沒有收到任何上級通知。”

    “你馬上就會收到了。”章立天微笑道。

    “疫情到現在還沒有明確，你又是怎么研發出血清的呢？就算是大公司，要合成某種藥物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從研發到臨床試驗到投放要經過好幾年，怎么到了你這里就如此容易了呢？”

    “因為我知道這種感染的誘發機制。”章立天不緊不慢道，“是那個水晶頭骨的高能輻射。”

    “你胡說八道！”這他媽是哪門子閉著眼睛說瞎話！明明是老楚他那些倒霉兒子寄生在人體內，章立天居然說是因為水晶頭骨！cao，太不要臉了！但是我后面這些話都被任興給悶了回去。他是對的。我說的這些有人會信么？有人會信天打雷劈是因為任興追我、我室友鬧吃醋么？有人會信死宅身體里的是異形不是病么？特別是在章立天信誓旦旦說他知道發病機制、埋頭研究出血清之后，誰會信我們，而去質疑這個生物學家呢？

    校長沒空管我鬧場，又開始擦光腦門上的汗：“居然還是因為那顆水晶頭顱啊……幸虧已經被送到博物館倉庫去了。”

    “恐怕要隔離得更加嚴密一點，舊倉庫擋不住它。”章立天嚴肅道。“我最初研究的是金字塔現象和水晶頭顱本身，但是后來發現水晶頭顱會讓人產生異變，從而改做了大夫的行當。我知道那玩意兒有多危險，也知道怎么樣才能消除它對人體的影響。”

    校長唯恐這樣下去出大亂子：“要不這樣，章教授啊，你是專業人才，現在都亂套了，我爭取把你引薦給市長，他是拿主意的人，好不好？”

    章立天不說話，眼神瞟向我，“這個同學，狀況也不好，但還能熬一段時間。安先生，把他帶去我的病房里，我想治療他的同時記錄一些數據。”

    我一愣，他居然敢把矛頭指向我！

    現在是安隊長的老楚嗯了一聲，朝我走來。學校那幫人當然忙不迭答應，可任興和盧道石會信他的鬼話才怪！任興直接放話，誰敢上來他開槍斃了誰。

    老校長還勸，“你們這個真是……有病得治啊！”

    我他媽被他治完胸口開一大窟窿你信不！

    雙方僵持不下，他們也不能逼著我去治療啊，老校長就氣哼哼說算了，等上頭發文件，第一個把我拉到醫院去，說完就下了樓。老楚和章立天對視一眼，也并肩下樓。我們簡直像是打了一場惡戰，一松氣渾身上下都是汗，任興轉過身來看著我眼圈都紅了，“太委屈你了……”

    他剛說完，我胸口就多了個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