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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譚大娘子在線閱讀 - 第86節(jié)

第86節(jié)

    拿著拜帖,心說哪有人家才回就來拜訪的,難不成出了急事,疑惑道:“這些日子李家可有何事?”

    綠葉笑道:“李家沒事,是李安撫使。。。”

    譚雅瞪大眼睛,“咦”了一聲,催促道:“快說快說!”

    原來卻是為胡七郎!那胡七郎在廢太子自刎后,圣上封來封去,封到她身上時,猶豫了半天,他雖立志要做個千古明君,但女子封官卻是從古至今聞所未聞的,趙家王朝更是沒這個傳統(tǒng)。

    當(dāng)初形勢所逼封個校尉給她倒也罷了,但要是官職再大他就覺得不太合適,手中也沒有適合的位子。

    思來想去,賞了胡七郎一大筆金銀,大意是女子理應(yīng)以夫為天,嫁人更是天經(jīng)地義,男子保家衛(wèi)國,女子確應(yīng)相夫教子才是天道。

    如果女子都像你這樣,朕的扶余國豈不是人口凋零了?所以,不論以前何為,你——胡七郎作為女子,必須嫁人,不過念你有功,所以如果相中了誰,朕為你做主。

    胡七郎當(dāng)時差點兒將阮小七的名字脫口而出,好在被阮小七冷冷盯了一眼,及時咽回了嗓子里。

    后來,選不出人來的胡七郎孤身又回到了老家,你想一個女子,懷揣如此一大筆金銀能不惹人垂涎?自然媒人接踵而至。

    可惜,作為女人的她其實并不熟悉女子該掌握的技能,也看不上那些軟了吧唧還不如自己的男人,更不愿意從此以后被悶在宅子里。

    胡七郎仗著自己本事,孤身在外游蕩了幾年,也不知又發(fā)生何事,反正最后覺得還是吳魁有眼界,不拘一格,找到了這里。

    綠葉又附在譚雅臉側(cè)小聲道:“關(guān)鍵是她還帶了個孩子,叫她阿娘,跟她長得倒是像,應(yīng)該是親生的,就是不知道孩子阿爹是誰?”

    這女子未婚先孕在哪朝哪代都是惹人議論的,雖說胡七郎本也是緋聞纏身之人,但如此一來,更是坐實了她不守規(guī)矩的傳言。

    果真,綠葉說完鄙夷地哼了一聲道:“有一陣子還裝得跟貞潔烈女似的,我還當(dāng)是自己以前誤會她了,結(jié)果。。。我呸,真給我們江湖女子丟臉!”

    譚雅對胡七郎是規(guī)矩還是放蕩不太關(guān)心,只問道:“那關(guān)李安撫使何事啊?難不成。。?!?/br>
    綠葉嘆了口氣道:“可不是?那李夫人不是說生了嫡長子嗎?聽說整日拿著孩子逼李安撫使回家陪她,一旦營里有事幾日不回,她就要帶著孩子尋死覓活。

    也不知怎地,反正有人看見胡七郎常跟著李安撫使在一起了。傳得多了,北關(guān)就這么大,人就這幾個人,李夫人能不知道?

    說是鬧了幾回,越鬧李安撫使越不回家,她又不能真死。夫人啊,我看她來找您,定是要哭訴求你幫忙。”

    不提譚雅如何計算怎樣應(yīng)付李夫人,只說阮小七辦完正事去找吳魁。

    才靠近屋子就聽里面有個熟悉聲音,阮小七正尋思是何人,門簾子一挑,原來竟是胡七郎!

    阮小七吃了一驚,打量她兩眼奇道:“你怎地來了?”

    胡七郎還是原來男裝打扮,起身瀟灑施禮道:“別來無恙啊,小七哥!我來了些日子了,過來投奔吳大哥?!?/br>
    阮小七將手上東西遞給吳魁,隨口道:“無恙無恙。”又坐在侯慶身邊低聲與他說起馬匹的事來。

    僵在那里的胡七郎自嘲一笑,甩袖坐回去。

    就聽侯慶叫了一聲“小七哥,你也太不仗義了,那可是我給兒子準(zhǔn)備的!”

    阮小七擺手道:“我cao,你兒子才多大,等他能騎馬了,那馬快老死了。行了行了,我家小貓就看上它了,名字都起好了,剛都領(lǐng)家去了,要不是我仗義,哪里還要再通知你!”氣得侯慶大罵他無恥。

    阮小七辦完小貓交代的大事,這才轉(zhuǎn)頭又問:“你什么時候來的?”

    李瑾見胡七郎臉色不對,插嘴道:“七郎前些日子到的,走了一圈,說以后就在漠北了?!?/br>
    阮小七素來是個八面玲瓏的周全人,之所以疏忽,不過是不在意罷了,也因此,惹得胡七郎惱怒起來,聽到阮小七一問,當(dāng)即沉了臉。

    善于察言觀色的阮小七明明知道自己一個賠禮就能使胡七郎重展笑顏,偏他就不慣她那個毛病。

    他之所以對胡七郎另眼相看,不過是覺她性格灑脫頗具男子氣概,若真和平常女子一樣易怒愛嗔,就讓他瞧不上了。

    果然,一見胡七郎板臉,阮小七嗤笑一聲,看也不看坐在椅子上,與侯慶幾個人小聲商量起何時去賭坊。

    胡七郎尷尬起來,坐了半晌,見無人理她,朝吳魁和李瑾拱拱手,起身走了。李瑾見她臉色不好,也跟著起身走了。

    那兩人才出門,侯慶朝門外吐了口吐沫,大聲道:“還當(dāng)咱們是在河曲府的小水寨呢,不過帶個百十人來,咱們還得供著她?真是給臉不要臉。”

    侯慶雖因被拒與胡七郎之間有些疙瘩,但也不至于翻臉吧,見阮小七看向自己,解釋道:“小七哥,你才回來,不知道事情底細(xì)。

    她現(xiàn)在要吳大哥給她封了職位,還像以前一樣。他娘的,真當(dāng)咱們還是以前的水匪頭子了,來個人就要哄著?!?/br>
    吳魁手握茶碗細(xì)細(xì)看花紋不語,阮小七便知這也是吳魁的意思了,笑了笑,沖侯慶道:“養(yǎng)馬的小廝也一起給我吧?!辈淮顟c反駁,掀開簾子跑了。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

    我是小瑪麗扔了一個地雷

    ☆、第第130章

    譚雅不知李瑾作何想法,但對于胡七郎,她是從來沒有好感的,這女子還真是陰魂不散啊。

    不過所謂清官難斷家務(wù)事,尤其還是這種,雖說和李夫人有些閨閣情義,但又不是勾搭自家郎君,是好是壞的,譚雅覺得自己要插手卻還是十分不妥,遂打算待明日李夫人來拜訪只奉送耳朵來給她一用。

    不提譚雅在家里打定主意要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只說當(dāng)時門外的胡七郎和李瑾兩人都聽到了侯慶的講話,胡七郎當(dāng)即臉色發(fā)白,十分氣惱,雖恨侯慶記仇報復(fù),更擔(dān)心此乃吳魁的示意,若不然,當(dāng)著吳魁的面,侯慶怎敢如此放話出來?

    李瑾為胡七郎尷尬,可他雖與侯慶幾個說不太來,但也不曾交惡,讓他背后說別人壞話更是難上加難。

    只勸道:“唔,當(dāng)初圣上都不許的事,如今吳將軍剛升為鎮(zhèn)北王,更要小心謹(jǐn)慎,若真是封你做官等于是讓他抗旨,他也是有心無力。”

    胡七郎低低笑了起來,抬眼看李瑾,輕聲道:“李安撫使,你啊,真是個好人,看誰都好。怎么,你不覺得我名聲不好嗎?”

    胡七郎雖長得硬朗,偏那雙眼睛斜著看人時卻像是帶了鉤子的,李瑾被她看得臉色微紅,略略側(cè)過臉去不敢直視,

    道:“世人多愛以訛傳訛,比如前些日子,不過一群人吃了一次酒,只因為最后剩下你我,就被傳得沸沸揚揚,十分不堪?!?/br>
    胡七郎嘰嘰咯咯地笑了起來,留下一聲若有如無的嘆息:“我但愿這傳聞是真的呢?!笔┦┤蛔吡?,李瑾呆在那里。

    自古向來,有緋聞的女人都被人指摘,但不可否認(rèn),緋聞卻使她們更迷人,確切說是使她們在男人眼里看來更容易被接近。

    一個女子若是被標(biāo)上了“緋聞”這兩個字,就仿佛胸前豎了個牌子,只差沒伸出手說過來了;

    而若是被標(biāo)上了“規(guī)矩”這兩個字,那則意味著無論男子還是女子都會對其交口稱贊,女人的稱贊發(fā)自肺腑,而男人稱贊的背后,卻是這女子被標(biāo)注為無趣,仿佛罩了個無形的貞節(jié)牌坊。

    雖然是男人定下女子要三從四德地守規(guī)矩才是正統(tǒng),但那是對自家娘子而言,說到底無非是怕自己無形中被帶了某種鮮艷顏色的帽子而不自知;

    而緋聞,卻意味著自己投在那個女人身上的精力很可能會得到相應(yīng)的回報。

    所以,自古以來名聲不大好的女人,往往會得到更多男人作為助力,日子其實過得要比那些守規(guī)矩的舒坦得多,一段日子內(nèi)討好一個男人自然沒有討好多個男人得到的實惠多。

    自小受過孔孟教育的李瑾性格端方,雖嘴上不說對胡七郎有意見,但心里還是有些看低的,只是這種看低之中,未嘗沒有好奇和探究。

    而那次酒醉,他作為酒桌上唯一清醒的那個,送走了眾人,總不能撇下胡七郎一個女子獨自在那里,偏又聽到她醉話里面訴說的愁苦,原來看似無所謂的胡七郎也在為自己的前程擔(dān)憂,覺得天下無男人可嫁。

    李瑾覺得以前自己對這個緋聞纏身的女人的看法過于片面了。只是他的這種心緒是憐憫,還是為她不平?似乎都不是。

    如果用他對譚雅的感情來比喻,那就是一片臘梅林里最俏麗的一支,仿佛從沒聞到過花香的人,頭一次感受到那種似有似無的香氣隱隱,纏綿悠長,后來日子久聞不到了,但依然存在那腦海里的記憶中,時不時跳出來回味;

    而這胡七郎,卻像是擺在蚊子面前的一盆稠血,知道靠近以后就是死,卻被這撲鼻的腥氣勾得圍著盆子團團轉(zhuǎn)。

    李瑾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陸二娘欣喜萬分,跑過去迎他,拉著他的胳膊嬌嗔道:“怎地也不早說一聲,我好等你用膳呀?!?/br>
    可以說李瑾的兩位娘子性格真是涇渭分明、天壤之別。前頭沒了的崔四娘,果敢堅硬、心狠手辣,縱年少之時為了李瑾有些少女夢想,本質(zhì)仍是個十分實際冷酷之人;

    現(xiàn)在這位陸二娘,不知是不是因為她阿娘手段過于圓滑而被保護的太好,總之成婚以來一派天真,仿佛沒出閣的小娘子,日日求的就是書本小說里面才子佳人的戲碼。

    前一個讓李瑾心寒,這一個讓李瑾心累,而此時外面那個帶著緋聞的胡七郎,其性格堅毅,偏又偶有媚色,軟硬結(jié)合的恰到好處,擺在李瑾面前,似乎那血盆的腥氣也越發(fā)濃重,勾得這只蚊子昏昏欲往。

    。。。。。。。。。。。。。。

    阮小七拿到了想要的東西,忙不迭回家給小貓獻(xiàn)寶,果然引得小貓大笑,抱著他呼喊:“阿爹真是能耐!”

    于是乎,侯慶在他后面連綿不絕的無恥之罵聲早就聽不在耳里,阮小七心中滿足,甚至放下話來:“只要你喜歡,阿爹都給你要來!”

    譚雅見兩孩子跑去看馬,瞪了阮小七一眼道:“你啊,不能這樣許諾,小孩子不分輕重,再說養(yǎng)成了要什么就給的脾氣,以后可難管束?!?/br>
    阮小七滿不在乎道:“那有什么,我小時沒有,自然得給我兒女補上。再說咱們家孩子有分寸,不是不知輕重的,你放心好了。”

    譚雅心知他是心里有節(jié),此事只能慢慢說通,不可一蹴而就。

    阮小七陪譚雅扶著肚子在院子里繞圈,走了一會兒,譚雅累了要歇,阮小七舔舔嘴唇,眼珠亂轉(zhuǎn),握拳放嘴邊咳了兩聲道:“唔,大哥叫我有事,我去營里看看?!?/br>
    譚雅看了他一眼,一手揉著肚子,慢條斯理道:“可以是可以。只是你可想好了,你過段日子又要當(dāng)阿爹了。

    這個呢,要是也和阮朗一樣愛讀書,我看你到時候怎么辦。

    等兒子懂事了,問你詩書不明白也罷了,結(jié)果還是個賭徒,日日知道拿骰子,你好意思教導(dǎo)兒子如何為人處世?

    又或者,你想把這套本事當(dāng)做吃飯的衣缽傳給他們,咱們家直接開個賭坊最好,省得你們爺幾個把銀子扔在外頭!”

    本因為被譚雅戳破謊話的阮小七臉色越來越不好,最后唉聲嘆氣坐下,沉聲道:“行,我再不去了。”

    譚雅并不肯信他,上回把家里的東西都燒了,不還是一樣想法設(shè)法去賭場?

    有陣子手氣不好老是輸,手里沒有銀子怎么辦?好辦,借賭場的,借別人的。

    到了年根,不但賭場來催賬,還有那品級比他低的,臉紅脖子粗的說是過年沒銀錢,問譚雅能不能把小七爺以前欠他的銀子先還上一部分,其余的人家也不要了,說是孝敬小七爺?shù)木棋X。

    譚雅當(dāng)時被臊得面紅耳赤,自打那回倒是再不管阮小七去賭坊了,愛去就去,省的人人背后說這位小七嫂子好手段,辣手觀音的名號真不是白得,管得小七爺身上大子一個也無。

    這回阮小七說再不賭了,譚雅也不信,但能拉他在家總是好的,于是夫妻倆一起說起閑話。

    談起胡李二人的傳聞,阮小七十分不屑,皺著眉頭道:“李瑾娘子也太不拿事兒,本來什么事都沒有的,她這一鬧騰,沒有也便有了。她出閣前娘家就沒教她怎么攏住自己男人?”

    譚雅輕拍了他一下,嗔道:“說的難聽!什么叫攏住男人?討厭。我覺得李安撫使也是行為不妥,呃,怎地不知避嫌?”

    阮小七伸手摘了一片葉子放嘴里叼著,道:“便宜么,哪個男人不愛占,他再端正,也是個男人,是個男人就愛占便宜。現(xiàn)在知道你郎君我是好的了吧?!?/br>
    譚雅笑道:“好好好,你最好。咦,你說,你們男人不是也說,那個,胡七郎名聲不太妥當(dāng)嗎?怎么都還。。?!?/br>
    阮小七吐掉口中的葉子道:“cao,名聲好的誰敢占便宜啊,死了怎么辦?又不是自家娘子,名聲越壞越好。”

    譚雅站住身子不動,咬著嘴唇問道:“你們這些個男人,一邊壞著人家名聲,一邊心里惦記著占人家便宜,我看最可恨的是你們這幫男人,胡七郎真是可恨可悲可憐可嘆?!?/br>
    阮小七見譚雅感慨起來,忙勸道:“我又不那樣你有什么難過?行了行了,別家的事你少想,到時候我兒子生出來跟個娘們似的,一天尿尿唧唧的、多愁善感那才真是要了人的命。”

    譚雅嘟起嘴道:“不許說粗話!”

    阮小七回想一會兒道:“沒粗話???哪句,啊,你說尿尿唧唧啊。。。那早上你去凈房。。?!?/br>
    譚雅撲上去就去捂他的嘴,恨道:“不許說!”

    阮小七張開雙臂摟住,笑道:“小心些,這么大肚子也敢撲來。難道你早上。。?!?/br>
    譚雅瞪起眼睛喝道:“我說了不許說那個!”

    阮小七點點頭,笑嘻嘻道:“不說不說。”

    譚雅本以為阮小七又是哄自己而已,沒想到這回倒是認(rèn)真,那邊侯慶幾個等不及找了來,結(jié)果阮小七卻指天發(fā)誓再也不賭。

    及至白發(fā)老矣,阮小七也沒再和別人賭過,還把這條不許賭博寫在了統(tǒng)共沒幾條的阮家家訓(xùn)里頭。

    雖然阮家兒孫也有養(yǎng)的不成器的,無非是讀書不成習(xí)武也不成,但真沒有人嗜賭、淪為賭徒的。有次兒孫們看到阮小七拿起骰子如此熟絡(luò),均大吃一驚此乃是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