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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骨債在線閱讀 - 第80節

第80節

    弒天陰尸是個厲害的東西,其毒更是如此。我身上帶著夜尋煉制的丹藥,其效果依舊平平,大抵是因為墓冢之中陰冥之氣太濃,對我本身體質就有毒染的效用。

    可時至今日,得知這是渴靈香木最后所在,我怎甘愿就這么離開。

    又半月,桑琢墓冢中的陰尸基本都被我砍殺殆盡,我第二遍完整走完整個墓xue,終于發覺有絲絲的不對。

    偏左方的四間相隔棺室,按著地圖比例與實物來說,稍稍的小了一些。

    若不是我將整個墓冢走了太多次,每出夾層隔間走廊,都已以步伐丈量,定然發覺不出微小的異樣。

    定下神來思索,才恍然發覺,作圖之人只在地圖上以比例稍稍做更改,便更改了整個墓冢的格局,一則將一間足有方圓十丈的密室隱藏,二則我沿著地圖一路走來,連弒天陰尸的棺都硬著頭皮開了。這闖進來的人若非是我,早便死的連渣渣都不剩。

    而我若不是給夜尋的藥養著,經由那尸毒侵染,八成也是兇多吉少。

    桑琢主棺室的入口正是那弒天陰尸棺材之下,我費了些氣力將之又從封印的棺槨中提出來,安在墻角釘死。

    它是殺不死的,見了血氣就會起尸,這入骨釘想必也克制不了它多久。

    我的背上又添了五爪的新傷。

    不曉桑琢是不是個老變態,將自己的尸體也練做陰尸。然而在開他棺之前,主棺室還算是一片安寧了。我扶著墻壁,著實艱難喘了幾口氣。

    毒氣攻心,迫得我心跳都加速了些許,這并不是個好苗頭,萬一入骨釘撐不到我出去……

    唔,我晃晃頭,有些心急的開始收集這些月的戰利品。

    進人墓xue,尤其是上古頗有幾分名氣的妖魔的墓xue,太過貪心總不是好事。我只想要渴靈香木,那些個神器功法,安置其上與我半點誘惑都無。

    繞著桑琢的棺槨走了三圈,將所有放置其外的陪葬品看了一遭,終于還是硬下心腸準備開這最后的棺了。

    萬一桑琢當真起尸,我這回怕是要落得個重傷,千溯又該罵我了。

    一手扣入棺板之下的時候,忽而黑影一晃,我瞧見光禿禿的墻角驀然顯出來個東西,半蹲在那,姿態很是奇怪。

    我眼眸稍瞇,登時驚喜起來,看那枝節的形容,分明就是渴靈香木!

    再一眼,便寒了臉,竟是不久前在墓外遇到的噬魂鼠跟著我跑進來了,手中抱著將有十寸不到的渴靈香木啃得不亦樂乎!

    我原是殺心大起,但看在墓室之中不好見血,只一個上前將噬魂鼠給收了。抓起剩下約莫九寸長的渴靈香木,一番查探。瞧得幸好沒先傷到根部,火氣也算是降了些,只要有個根須在,便還有個可能。然我分明查探了許久都沒尋到渴靈香木,這噬魂究竟是如何發現的。

    來不及容我多想,閉合的棺室門,猛然給人撞動了一下。

    聲音沉悶,震得我心緒微亂,緊接著一個醬紫色,雙瞳死白的頭從上頭探了進來,臉上皮rou外翻,森然將我望著……

    ……

    回到離鏡宮,我一頭撞開千溯的房門,喜滋滋的將渴靈香木遞給他之后,便昏厥了過去。

    當時的場面我記得不很清楚,唯記得彼時折清正在千溯的書房,默然聽著我同千溯說話的同時,眸光不可遏制的黯淡下去。

    我尚且還不清楚這是為什么,醒來后便被提溜去了墨靈泉,期間只有夜尋與千溯來看過我。

    夜尋每每過來,都只是坐在岸邊,執了經書,風輕云淡提點我道,”記著把臉埋下去些。“

    我一腔邀功的熱切心思給人潑得心底撥涼撥涼的,乖乖的將臉沉到水里去寫,無聊的吐著氣泡。

    我臉上也給陰尸劃傷了,倒是沒腫,畢竟是臉上,我多少還是比身上愛惜了些的,只是輕傷。

    夜尋前不久將我抱來墨靈泉的時候,眉目沉靜,淡聲問我,”為何不等我一同去?“

    我不敢接腔,怕被進一步的捏住把柄。我其實只是閑著無聊,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去的,哪想死了不曉得多少年的桑琢墓中竟當真有這么多蹊蹺。

    然而我靜了一陣沒說話,夜尋眉心一斂,我心中毫無準備,便噗咚一聲的被丟進池子里去了。

    他就站在岸邊,居高臨下冷清看著我因為傷口接觸到藥水,猛然疼痛換來的掙扎,淡淡道,“你若再在自個身上添上這么些個東西,往后就不要再談尋寶的事了。”

    我喘著粗氣忍著不出水,扒拉著岸上的石頭靠著,想了想,委屈道,“這不是什么東西,這是傷,我也不是故意想傷的么。”想起我將才從昏迷中一睜眼,就往他跑的現實,不由覺著有點不公平,“你當真就不能待我溫柔些嘛?咱們可都是摯友了。”

    夜尋沉默半晌,嘆息一聲,聲音終于放輕道,”你這么能鬧騰,我沒法同你當摯友了。“

    我知道他這一句定然是句氣話,所以哎呦哎呦的慢慢游到他附近去,扯了扯他的衣角。手中一幻,朝他遞上個東西,”夜尋,你先別氣啊,我在桑琢墓中還找到了個好東西。就是上一回你在蒼古神墓中拿到的一個什么梨什么珠,我居然看見了個一模一樣的。嘿嘿嘿,就順便帶了回來。喏,給你。”

    夜尋不動聲色,低眸平靜瞧著我,”給我做什么?這回我沒去,你用不著與我分東西。”

    我搖搖頭,“不知道。”見他不解,又繼而,“就是想送給你。”

    夜尋要的東西不多,應該說,給他看上的東西不多。我要想著些辦法讓他長久的留在我身邊,便希望他能欠我些什么,這樣我才能名正言順。

    可到后來,總是他救我,護我,叫我欠了他許多。

    他是予我挫敗感的人,也是我始終覺著無法安心認定占有的人,千萬年如是。

    ☆、第112章 疏遠

    我在墨靈泉中泡了足足一個月,夜尋尚在岸邊的時候,我就同他道,這回我出水怕是要重上不少了。

    他抬眼,問我為何。我吐著氣泡道,“因為泡腫了。”

    夜尋看我垂頭喪氣,又聽話的把半張臉都沒在水里頭、不住嘆息的模樣,倏爾笑了。

    笑意輕淺,揉碎了一湖星光。

    當我混沌想著夜尋怎么也能這般對我笑的時候,他風輕云淡的開口,”再抱怨,晚上沒有云糕吃了。”

    我立馬抖擻了精神,訕笑,“沒抱怨沒抱怨,腫了好啊,千溯還總說我沒分量來著,這回可算有了。”

    云糕其實是一種丹藥,只是調得格外得好吃,又香,只有夜尋才做得出來。如若不然,就是苦得人心肝腸肺都要縮在一起顫一顫的。

    同樣是配著墨靈泉使用的丹藥,味道的區別就是有這么大。

    就在我因為尋著了渴靈香木,心情悠然且閑散的在墨靈泉中泡著時,外頭局勢已然翻天變化。

    ……

    觀星象者有言,”雙魔星辰黯淡,獨北方有光,亮若月華,云深而不知所處,稍縱既隱。”預示魔族有變。

    我思來想去,將從桑琢墓回來那一陣我的命格所示的星辰黯淡有情可原,可如今我都已經徹底好了。至于千溯,便是更加不可能了,究竟何以有變?

    我與千溯究竟有何敗弱之跡,我沒看出來,倒是看出來仙妖二界態度漸漸起了變化,從熱切的討好變作來往零星。

    問千溯,他只是笑,“當初你一身血入離鏡宮的事已是眾人皆知了,旁人眼中,四海八荒除了寥寥的那幾人能傷你,便再無可能叫你如此狼狽。殊不知,傷是皮外傷,不過染了些難纏的毒。”

    我擰了眉,料想也知仙族那個些期盼帝君歸來得全失理智的仙們,又要將這事兒聯想到他家帝君頭上了。

    “唔?可雙星黯淡……”

    “既是預測觀星,就會同現實有所出入。他們如今是魔怔了,咱們也要隨他們魔怔么?”千溯說話語態輕松,仿佛對這么個局勢并不上心。

    我想也是,帝君會回來的事沸沸揚揚,沒隔一段時日就要給人拿出來說一番。他若當真要回來,畢竟是沉睡至今的人,好比木花痕,實力也不見得恢復到了尋常水平,不至于有太大的威脅。是仙界將他神化多年,看不清現實了罷。

    四方勢力看似沉寂,可暗下的動作卻很多。折清近來依舊是見不到人影。

    我同千溯打聽了如今狀況之后,便留在他房中用了晚膳,眼瞅著天色將沉,又自顧自的爬上床去。

    整了整被子的躺下來,從床邊摸出來本沒看完的奇珍傳,想起來又撐頭對千溯道,“那渴靈香木可還好用?”

    千溯正漫不經心翻閱著些許文書,淡淡道,“根系尚完整,頗好。”

    我聽罷,高興得嘿嘿笑了兩聲。記起那只噬魂鼠,便將之招了出來,任其裝死般的躺在地上,四爪朝天。“說來那渴靈香木還是這噬魂鼠發覺的,我倒是沒看清木生長之所。”撐著下巴想了想,“往后,該可以準備準備再去探一探。”

    千溯沒做多言的揮袖收了那只噬魂鼠,“上次是我疏忽,以為你帶了地圖就無甚要緊,往后這等的事,莫想著自個一個人去了。”

    分明東西是我帶回來的,噬魂鼠也是我掠來的,可我半分功勞沒有,反倒邊緣權利又縮小了一圈,叫我十分的心酸。

    小紗道,我那日騰云撞進千溯的屋子,她幾乎以為我是遭了刺殺,身上幾處傷口鮮血淌得格外得嚇人。什么話都聽不進去,又巴巴的將渴靈香木往千溯手里塞,一副交代后事的執拗模樣,千溯雖然嘴上不說,但那時臉色分明慘白若素,怕還是給驚嚇到了。

    其實我那才不是交代后事,我只是得了渴靈香木歡喜瘋了,想邀功而已。可惜,沒人領會到。

    翌日一早,日光還頗淡,身邊被子悉悉索索的一陣動,該是千溯起身離去了。

    我心說他起床氣那么重,今個是誰那么不怕死的來喚他,便想睜開眼的看看。

    奈何睡意實在太沉,我抱著被子滾到床邊就沒力氣動了。身邊人影稍動,似乎是千溯在換衣。

    腦中好奇掙扎著,可眼睛睜不開,就懶懶喚了一聲,”哥……”

    他現在萬一是正在起床氣的氣頭上,那還是沖著我來吧,別人怕是受不起。

    可他動作頓了頓,卻沒若平時般冷冰冰的回我,而是過來,一把拉過被子將我蓋了起來,“有人在,你安分些。”

    我被蓋在被下懵了懵,徒然的驚醒過來,千溯的房中怎么會進人?

    自被子縫隙往外一張望,只看到門口一片月白的衣角,一閃而過。

    茫茫然,“啟悟?還是莫離?”能讓千溯批準入寢宮的人只在極少數,更可況還是早晨。

    千溯坐在床邊,攔在我身前,慢條斯理的整理著衣袖,“都不是。”

    我看他領子沒整理好,下意識的就從被子里爬出來了些,支起身給他整理,“唔,那是誰?”

    門口陰影稍晃,投下一片修長。

    我回眸,看到折清站在門前,神情冰冷,瞧也沒瞧我一眼,“尊上,已經晚了半個時辰了。”

    ……

    那是我第二次看到折清如此的神情,第一次,應該就是我從桑琢墓回來,一身是血的出現在他面前之時。

    我曾還以為是自己看錯,而這第二次真真切切,看得我心神一凜,好半天沒有緩回來。

    千溯拍拍我的頭,起身離去時,笑得意味深長……

    恰好晚間有個小宴,我同折清相鄰而坐。

    我心中在意,便忍不住朝他搭話,輕聲道,”折清,你最近是不是很忙?”

    折清給自己的酒盞中添了些酒,順帶頭也沒回的應道,“是。”

    他回答得如此簡潔,我一時不曉得該如何往下接,愣愣將之瞅著。

    又過一陣,他移眸過來,眼神之中幾分疏遠的冷清,淡了笑意,”尊上無事,不妨多調養下身子。”

    我覺得他應該是在說近來傳得沸沸揚揚,雙星黯淡一事,搖搖頭的解釋道,“那只是個傳音,并非真實,我其實好得很的。”

    折清不過勾了勾唇角,“這等的關頭,尊上該也只能這么說了。”

    我腦中恍惚了一下,凝起眉,”這是什么意思?”

    折清撇開眼,不答了。

    他如此光明正大忽略我說話,唯余一個清冷側臉予我的境況,還是頭一遭。我最終還是不想在人前糾纏的回過頭,桌下手心收緊,忍下平靜。

    折清退席在我之前,人群散了大半之后,曦玥還在嘰嘰喳喳的說著話,向千溯抱怨他難得出來一趟,竟然連離鏡宮都出得少,難過得要命,怕是要早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