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我哈哈了幾聲,“柳棠他還小么……畫得不好也……是正常的。” 夜尋這回倒是抬了頭,云淡風清的笑了下,漆黑的眸淡淡將我瞅著,語態隨意,“的確正常。只不過你要慣著他,便自個去慣著,何必拉我捧場。“ 這話內含的情緒頗多,我忽而便想起了這幾日種種的境況。譬如,柳棠抱怨成天看著冥府灰暗的色調,感覺眼睛都酸澀得厲害,我思忖之后便帶他去看了看當下正開得炙熱的彼岸花。結果他回來頗為歡喜,心情大好的也不來同我使性子了。我覺著這成效顯著得都奇幻了,所以改天又邀了夜尋去走了趟。 曼珠沙華花海中,夜尋漫不經心問我,“你今個怎會有這番的閑情雅致,想著來散步?” 過往陪茉茉在淺水灘走一走,都是作為我功課一般的存在,我的確不喜歡散步這一項毫無生趣的活動。 于是實誠的組織了一下語言,道,“先是柳棠說他眼睛不舒服,想看看別的色澤,我便帶他來了。后來發覺他挺喜歡這的,不曉得你喜不喜歡。” 更漫不經心,“……尚可。” 又譬如一回冥府的侍從給我奉上來了些新鮮的果蔬食材,不曉得是從哪里弄來的。冥界沒有食材,我幾乎已經幾年沒吃過能下咽的東西了。 柳棠原是凡人,許久沒吃過食物嘴饞,我倆就嘿嘿哈哈的提留著菜在廚房分外和諧的忙活了一下午。 我時時刻刻總記著要巴結咱家夜尋老大,于是一碗蔬菜湯剛剛出鍋,我就開開心心、顛兒顛兒的給他送去了。 老大很給面的接了,掃一眼手中的湯,隨意道,“你不是不喜歡湯,尤其是蔬菜湯么?“ 我哦了一聲,就道,”這個是柳棠喜歡的。“我本就對蔬菜沒什么感覺,自然隨著他點菜譜了。 他當即就朝我笑了下,卻未道什么話語。 …… 結合老大的一句話語,回想他那時種種的神情,頓覺我這殷勤獻得也是挺不合襯的,掌握不到要領,反倒不討好。 唔,雖然我說的都是些實話。 …… 難道不說實話比較好么? 夜尋一句要安靜看書,委婉的將我從院子里趕了出去,我便只得出去滿大街的尋負氣的柳棠。冥界不比凡界,一個差錯都能出大問題的。 然在外遭走了沒多久,天上忽而刮起陣大風,淺灘邊本就枯敗的雜草好似灰塵般被攪動席卷,一時將人眼迷得睜也睜不開。 我正想這風刮得詭異且似曾相識,隨后便聽到了一熟悉的話語,興沖沖的,帶著些疲倦,“小主上,我回來了。” 我堪堪捂著眼的手一僵,忙瞇著眼去看聲音的方向,但見十三四歲的少年正站在我面前,手中托著個東西,笑容滿面。 抿了抿唇,我再失落的看了眼他身后,后知后覺,“啊,冰漸你來了啊,辛苦了。” 冰漸挺著腰,正正經經的將塵鏡交諸在我手中,彎眉,瞅著我,樂呵呵道,“小主上這般失落是為了什么?莫不是……在盼著主上過來么?” 我將他笑得不懷好意的小腦袋推開,沉沉,”別將我想的同你一般不懂事。” ☆、第88章 和解 我眼神不很好,在尋人一途上便更加不靈光,逮著冰漸之后便將尋柳棠的任務交諸到了它的身上。自個又捧著塵鏡、厚著臉皮回了冥府,夜尋的院子。 正要推門進去的時候,門扉被人從內方拉開,時機正好。讓我不由抬頭,愣了一瞬“你要出去?” 夜尋睨了我一眼,沒答,眸光落在我手中的塵鏡上。 我看他視線落定,復又解釋,“方才是冰漸到了,這就是塵鏡。” 塵鏡是我爹爹造的,又是上古的東西,所以在外形裝飾上并不至于特別花哨,只給人一種古樸的厚重感,蘊著濃厚的靈氣。我依稀覺著我在娘胎的時候可能是見過這東西,不然也不會對它有一種熟悉感,總覺曾經在哪見過似的。 夜尋讓了□子,可容我進門,一面轉而往屋內走,一面道,“尋到柳棠了么?” 氛圍莫名有些尷尬,我見他明顯不很愿意搭話,只跟著小步的往庭院里頭走,動作放輕了些的合上房門,”沒,但是差了冰漸去尋了。“頓一頓,“應該不會有事,你不用擔心。” ”唔。“夜尋合上書案上的經書,揉了揉眉心,像是不很愿意再進行這個話題,“既然塵鏡到了,千溯他沒給你留什么話么?” 我搖搖頭,感覺心情一下子消沉了許多,道,”冰漸那沒有什么口信,只是道他見到千溯時,發覺千溯氣色尚可。“ 夜尋聽罷,微微移目自眼角掃我一眼。我將那一瞥看在眼里,兀自在心中緩了甚久,本是不想啰嗦,卻還是忍不住干干重復一遍,”我沒見到人,也沒有口信……“ 夜尋牽了下唇角,好似是笑了。 我虛無的看著他笑,“唔,你笑吧,反正我就這么不懂事,被你笑總比被冰漸笑劃得來。見不著人也就算了,但是他連個口信都沒給我,我也不知道魔界那是怎么回事,當然就更擔心了。還有啊,明明都幾年未見著了……”我有點呆的碎碎念著,后來也不記得自己顛三倒四,亂七八糟的說了些什么。 足足一刻鐘之后,夜尋才開口,說話時語氣也柔和了些。仿佛是自剛才的那一笑,便將早前氣氛的尷尬化了去,“莫在這碎碎念了,冰漸那應當是有口信的,你晚些再去問問他便知道了。” 我一怔。 夜尋復而含笑,語態分外直白,“誰也沒期望你能懂事些,只不過被冰漸擺了一道,面子上還是不大好看的。” 我本著對夜尋的深信不疑,堪堪回想起來冰漸同我道沒有口信時那不懷好意的模樣。那時便覺他十有□□是耍了我,只是沒想到他如今膽量大了不少,竟也敢同我開這等的玩笑,實在是可惡。 呵呵,不過騙就騙吧,只要有千溯的消息。我開懷且略覺掛不住面子、含蓄的笑了。 …… 得了塵鏡之后,有關阿塵復活的cao作就極為簡單了,只消將她的次心融入塵鏡之中,待其慢慢吸收靈力再塑靈體便可。不過這時間需得頗長的一陣,且而阿塵脫離塵鏡已然有一段的時間,再次相融的時候甚至有些相互排斥的現象出現。 一事處理畢了,我便想依托塵鏡找一找自己最后的一魂在什么地方。然而自己這點的靈力實在是不夠看,只得望望夜尋。 夜尋坐在一旁頭也沒回,“去找果子罷。”又一頓,“還是緩幾天的好,他剛走了趟十八地獄,怕是不合適長時間催動塵鏡。” 塵鏡的設計很是符合上古神器的共性,愈好的東西門檻愈高,不至于出現隨便一個小嘍啰拿著神器便能稱霸一方的情況,因為他那點的靈力壓根駕馭不了神器。可反之就造成了我如今境況的不便,夜尋本就只剩仙元之體,傷一直未愈還勉強陪我走了趟十八層地獄,將我從那霸道至極的冥水中撈了起來,想比負擔已是極大的了。 至于果子,那日如此巨大量的冥水皆由他一人獨撐了一段時間,兼之充當一路過關斬將的主要戰斗人員,消耗該也不輕。 思來想去結果得出這事還得再緩緩,同我一顆想見千溯的心僵持著,兩廂煎熬,很不好受。 夜尋見我如此,又道,“冰漸該也能幫得上忙,只不過尋魂魄所要消耗的時間不定,靈力也不定,不曉得他能不能擔下。再則他這幾天連著奔波,也讓他先歇兩日吧。” 我想了想,同樣覺著冰漸這么越界的跑來跑去傳口信挺累的,只得應下。 又在房中搗鼓了一陣塵鏡,兜兜轉轉,想著是時候該回去了,也順便看看冰漸把柳棠找回來了沒,我好跟他商量塵鏡的事。 正將塵鏡抱起,夜尋從茶桌那端站起身,朝我這方走來,隨意問,“要走了?” 我以為他是要看塵鏡,一時就沒動,點點頭,“天色不早了,我也回去讓冰漸早點休息。” “恩。”我以為他這就算是同意我辭別的意思,且而他的目光掠過我和塵鏡直接朝書桌的拉柜去了,我也隨著他看,然后順勢再度抱起塵鏡,心中已經不曉放空到何處去了。 怎想就這么個毫無防備的境況下,夜尋很是淡然的開口,“今晚能留在我這睡么?” 這話,這字拆開來我都能聽懂,但是湊成一句再給夜尋說出來,我愣是半晌沒能明白期間的含義。只待夜尋回眸瞅著我,重頭再問了一遍,且附上一句,“冰漸尋著人自會同你匯報,不必你多走一趟。”的話語時,我才確認事實如此,我沒有聽錯。 反復思忖,一句話中夜尋他竟然用了“能么”這詞,我覺得很新鮮。且因為習慣了被冷淡并著不客氣的對待,反倒覺著有點被抬舉,非常的給面,簡直讓我飄飄然了。 笑吟吟, ”可以,自然可以。“ 是以,我很干脆的答應了。畢竟他都這樣開口了,我怎能讓他失望。 然夜尋得我回答,并沒有太多歡喜的神情。踱步在床邊坐下,一派平靜道,“那就過來。” 我看他驟然恢復的冷淡常態,好似給人當頭澆了一盆涼水,它告訴我,對待夜尋過于飄飄然是不對的。 于是我安分守己,順從的過去了。走到床邊才后知后覺,這是又要與他同睡的境況了,不由又換了一種忐忑的心境。 我其實不討厭這樣,可以說還挺喜歡。 我是個依賴性很強的人,過去千溯花了很多功夫才說服我一個人睡。撇開時不時去他寢宮蹭睡一晚的偶然,我一個人睡時往往警惕性很高,不能容忍身邊有旁的人,但對夜尋卻還好,我似乎能在他面前閉著眼睡個安穩覺。 以前將他當做折清還頗覺拘泥,可現在知道他是夜尋了,我只有巴不得的份。 我喜歡他,自然亦喜歡同他更親昵一些。 寬著衣,外頭門扉一陣呼啦啦的響,沒過一瞬,然后干脆從墻根的地方傳來頗大的風聲,緊接著窗戶口就探進來了個少年的頭,朝正在寬衣解帶我望了望。 我朝他涼薄且冷淡的笑了笑,他的目光又對上了坐在床邊,換上一襲寬松白紗衣的夜尋。 默了默,冰漸抬頭瞅了一番窗框,臉色通紅,”我走錯院落了,打擾了。” 我自然明白冰漸腦中想著什么,慢悠悠準備翻進里側的被子中時,恰好需得爬過夜尋。便就著氣氛在他身前頓了頓,撐著身子挑眉嘿嘿打趣道,”霸王硬上弓。” 他沒笑,但是我樂不開支的笑起來了。是想起很久之前在妖界給木槿撞見我同夜尋一起的光景,不曉得為什么就是覺著很樂。 夜尋無言的瞧我笑了半晌,抬眼時道,“哪里好笑了。” “哈哈哈哈。”我完全停不下來。 他莫約是覺著我不大正常了,先是靜靜看我笑了一陣,然后也像是妥協一般隨我淺淺的勾了唇角,伸手意欲抹去我眼角笑出來的淚,正要說話。 我一把抓住他伸來的手,心猛的一橫,仰頭便朝他的唇親了上去。 夜尋大抵沒想到我笑到無法自控的時候,竟還能分神去企劃偷襲他,所以我幾乎沒感覺到他有什么拒絕的舉措,就順順當當的一親芳澤了。 我就會一種親法,就是胡亂的啄啄啄,因為機會難得,便一口氣抱著夜尋連啄了好多下。 后來想想,那時當真是豁出去的心態,勇氣可嘉。我甚至還給自己想好了退路,啄了一陣之后,在松開夜尋那最尷尬的當頭,我就這么解釋。 “我以前說親一下不會怎么,問你成不成,你說成。那現在也是一樣的,我只是多親了幾下,沒克制住,你千萬不要見怪。” ☆、第89章 承諾 事實證明,人不能總走自個設想好的道路。 我捧著夜尋風卷殘云般的啃一遍后,默默退開些,張嘴準備說自個設想好的臺詞。但見他眸光悠悠回轉,墨黑若淵落在我身上,眼底眉梢浮著淺淺笑意。一個沒忍住,又湊了上去…… 這就是罪孽的開始了,事后就連我自己也覺得自己失控了些。 然抱著他親吻的時候理智早已被拋卻九霄云外,只記著恍似心口有什么滿當當得將要溢了出來,又熱又疼,微妙的攜帶著酸澀,與讓人失脫氣力的甜蜜。 總之,是個難以言表的滋味,回味無窮。 待我終于反應過來自己如狼似虎的罪行時,入眼簾的畫面是自個分腿跪在夜尋身前,很是強硬前傾的將之按住,任其半倚半躺的靠在床頭,自己則就著俯壓的優勢,低頭,恩,啃著。 我覺著我的臺詞分量有點不夠……不夠解釋這個局面了。 好在夜尋并沒有為難我,見我兀自冷靜一陣之后沒有繼續的動作,便很是淡定的偏首,從床邊擺置的柜子中抽出一方綿帛,將我從啄轉變為啃后糊了他一臉的口水拭掉。 我在他慢條斯理的動作中艱難的咽了口口水,無端覺著事態好似有點沒法控制了。臉紅之余還有點慌張,沒細想就硬著頭皮還是將那一句心中備好的臺詞說出來了。 夜尋聽罷后反應很淡,一面將手中的綿帛丟開道,“恩,不介意。” 他這個反應很出乎我意料,這就好比做了壞事回家,預想到家里人會劈頭蓋臉的一通罵,但卻只聽到一句,“哦,這樣啊“的落差感,簡直莫名忐忑。 可好在我并非是個一心求虐的,他意料之外的寬容了我,我也該見好即收才是。 欲起身從他身上翻過去,正施力,腰上卻驀地一沉,壓上一雙手臂。 他這么一拉,我才發覺自個的力氣當真是小于他許多的,加之身上本就有點發軟,便一下跌坐到了他的腿上。俯視的優勢瞬時沒了,氣勢削弱的同時亦增長了我的不安。抬頭仰望著他,略訕訕。“怎,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