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南陽王妃的那樣子，我心里也不太好受。畢竟這骨rou相離的也太痛了。”在床榻上，賀霖沒有多少睡意，看著頭頂花紋繁復(fù)的帳子和李桓說道。

    “你呀，就是太好心。”李桓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而且他們一家享受了不少供養(yǎng)，日子過得好的很，可是這要他們家出人了就一副要了命的樣子。”

    賀霖聽到他這話輕輕的嗯了一聲。

    “用那些脂膏養(yǎng)著他們，可不是讓他們什么都不做，因?yàn)樘熳邮芰诉@么大的好處，有事的時候自然是要想到他們的，”說著李桓冷笑了一聲，“一個公主罷了，那個公主不必自己親自去耕田撿馬糞，受了這么多好處，如今到了要用她的時候就來哭哭啼啼了？想都別想！”

    第108章 茹茹

    長樂公主和親柔然的事情并沒有因?yàn)槟详柾跻患业淖邉佣淖兌嗌伲钫煹囊馑家埠苋菀卓吹贸鰜恚羰呛腿崛缓湍铣即蚱饋?吃虧的反而會是北朝，干脆讓一個公主去柔然換得暫時性的和平,等到和南朝的事了，再回過頭來對付柔然，不過到時候長樂公主是死是活，那就不管他的事情了。

    賀霖一開始的確很同情長樂公主，畢竟是南陽王的嫡出女兒，放在手心上寶貝了這么多年了,突然一下子就要嫁到柔然那種地方去,可是這享受了諸多好處,要用到的時候一味的推卸也實(shí)在不應(yīng)該。

    尤其李桓對她說的那些話,更是對。吃了那么多民脂民膏,養(yǎng)的白白胖胖的，這個公主受了那么多好處,要她出塞和親做點(diǎn)事怎么了，不想去當(dāng)初就別享這福,六鎮(zhèn)上死在和柔然之戰(zhàn)里的人海了去,那么這些人又算是什么？

    公主出塞，按道理是皇后來cao辦此事，蓮生如今也還是小小年紀(jì)，她手下的那些皇后屬臣會幫著她處理，但到底還是有個長輩替她看著最好。

    算了算，在洛陽的長輩，最親最近的，也只有賀霖，其他的人不是血緣關(guān)系太遠(yuǎn)便是沒有見過幾面。

    于是賀霖挺著肚子進(jìn)宮了。

    昭陽殿一如既往的端莊大氣，賀霖入宮的時候，按照規(guī)矩，外命婦入宮，必須要在宮門外下車，然后步行入中宮。

    皇后并沒有讓賀霖真的挺著肚子步行過來，她派人遣了步輦過去，在宮門處把她接到了昭陽殿。

    小姑娘年紀(jì)漸大了，也明白一點(diǎn)自家和普通的外戚不同，就連天子在自己父兄面前都是唯唯諾諾的，既然如此，對于其他外命婦的那一套也不能用在自己嫂子身上，尤其嫂子的肚子里還懷著孩子，真心不適合就這么守著宮規(guī)一路帶著人走過來。

    賀霖不過是在宮門那里裝模作樣的推辭一二，見著前來親自接人的大長秋堅(jiān)持，她也就從善如流的坐上去了。

    雖然說孕婦多運(yùn)動一下對肚子里的胎兒有好處，但是從宮門到昭陽殿這段距離可不遠(yuǎn)，能坐著步輦?cè)ィ沁€是步輦?cè)ニ懔恕?/br>
    到了昭陽殿，大長秋滿臉笑容，“世子妃，殿下在里面等你呢。”

    大長秋是去勢了的宦官，三十歲的年紀(jì)看上去和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一樣，聲音尖細(xì)和女子一般，聽著就不太舒服。

    “嗯，多謝大長秋路上的照顧了。”賀霖一手按在已經(jīng)凸出了的肚子上，對大長秋頷首道。

    “不敢不敢，這是奴婢的本分。”大長秋彎下腰去給賀霖讓出道路來。

    從昭陽殿里來了兩個青春貌美的宮人，宮人一邊一個扶著賀霖就往里頭走，弄得賀霖覺得老大不自在，就算是在大將軍府，她也沒讓兩個侍女這么扶著她。

    蓮生早就在殿內(nèi)等著了，見到賀霖來，立刻就露出笑容，“阿嫂！”

    賀霖才要下拜，小姑娘就自己從榻上跳了下來扶住她，“阿嫂有身呢，況且都是自家人，沒必要這么多禮。”

    賀霖聽了也不為難自己和蓮生，點(diǎn)了點(diǎn)頭，蓮生親自扶著她在殿中打仗華麗到無以言加的大榻上同坐。

    和貴人同坐，這是榮耀，尤其作為一個外命婦能和皇后坐在一張榻上。可惜賀霖死活就沒有那個意識，反正蓮生算起關(guān)系來還是她的表妹和小姑子，關(guān)系近的不能再近，至于尊卑……她就更想不到了，甚至連在宮門處的辭讓都沒有，讓她坐她就坐了。

    大長秋在一邊瞧見，也不知道這位世子妃是真精明，還是揣著明白裝糊涂，雖然說是自家人，但這尊卑有別……

    想到這里，大長秋在心里笑了一聲，大丞相的權(quán)勢赫赫，連天子都敢殺，天下連個敢指責(zé)他弒君的人都沒有，何況是家里新婦和皇后同坐一張榻呢？指不定哪一天，明光殿的主人都要換成姓李的。

    “阿嫂，你來的正好。”蓮生在宮內(nèi)看著那些唯唯諾諾的宮人內(nèi)侍久了，心中很不耐煩，終于見到一個娘家人，性子又恢復(fù)到以往的活潑上去了，“最近二娘要和親，陛下讓我準(zhǔn)比此事，雖然說有旁人相助，但是總覺得摸不著頭緒。”

    賀霖面上帶笑，“這沒有甚么，有前例在前，只要照著前例做就好，不過長樂公主是天子同母姊姊，自然嫁妝要稍微豐厚那么一點(diǎn)，但也不能超出太多。”反正那些嫁妝都不是給公主用了，而是便宜了那些野蠻人。賀霖腹誹道。

    “嗯，說起來，南陽王妃倒是來我這里幾次了，不過兄兄要二娘和親，來找我又有甚么辦法呢。”蓮生坐在那里滿臉無奈，她是皇后沒錯，但是決定這件事情的又不是她，來找她哭天抹淚的有個什么用。

    “王妃也來找我了。”賀霖心里想到果然如此，南陽王真的是把和晉王家有關(guān)系的都跑了個遍。

    “真的去打擾阿嫂了嗎？”小姑娘問道。

    “嗯，不過到底是可憐父母心。”賀霖笑了笑。

    “那就算了。”小姑娘幽幽的嘆氣，那樣子和她本身的年紀(jì)很不相符。

    原本就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的年紀(jì)，偏偏要裝出一副大人模樣，賀霖有心逗她，姑嫂兩個先是看了一遍下面的皇后屬臣擬好的單子，增添了一些東西，賀霖將陪嫁的手藝匠人減少了一些。蓮生看見了頗有些不解，“阿嫂？”

    “這些匠人過去了都便宜了柔然人。”賀霖見著蓮生滿臉不解，出口解釋，“要知道一個手藝匠人在我們魏國不算甚么，但是到了那邊，就成了了不起的了。”

    正說著，有宮人將酪漿奉上來，賀霖喝了一口覺得涼涼的就隨手放在一邊不喝了，“那些柔然人，說白了可不就是只曉得放馬養(yǎng)羊的？”

    “這個我知道！”蓮生興奮的笑起來，“太祖武帝說過，柔然人就是和蟲子一樣，只知道動，不知道用腦子想東西，就和蟲子一樣，所以下令讓國人稱呼柔然為蠕蠕。”

    “蓮生真聰明！”面前的女孩子也不過上小學(xué)的年紀(jì)，自然是要多夸夸的。

    不過她心里也覺得拓跋燾黑柔然還真的是半點(diǎn)情面都沒留。

    “所以，那些手藝匠人到了那邊，豈不是暴殄天物？”能讓皇家選中去作為陪嫁的，那手藝一定是比較好的，其中各種工匠都有，真陪嫁過去，便宜的只會是柔然人。

    做人不要太厚道，尤其是這種事情上面，北朝說不定哪天就要和柔然大動干戈打起來，還巴巴的把上好的工匠送過去，不是擺明了要坑自己嘛。

    “阿嫂說的有道理，那么這些人都換了吧。”蓮生說著看向大長秋，大長秋已經(jīng)將這些給記下來了。

    “那么這些……”蓮生大致的看了一下陪嫁出去的那些宮人內(nèi)侍，沒有做過多的停留。

    陪嫁的那些財(cái)寶大致看了一下也不能減得太多，畢竟是主動要將公主嫁過去，嫁妝太寒磣了，柔然人再蠢也要鬧的。

    看完這些，讓宮人將那些紙卷都收好，賀霖拉著蓮生問起了其他的事情，“最近陛下來昭陽殿嗎？”

    蓮生還是個孩子，年紀(jì)放在現(xiàn)代就是個小學(xué)低年級學(xué)生，賀霖當(dāng)然沒有喪心病狂到認(rèn)為她可以去給皇帝侍寢了，問這話還是想知道一下皇帝對于這個小皇后的態(tài)度。

    “陛下他來的次數(shù)很多啊。”蓮生眨了眨眼笑著回答道，“對了，昨天他還和我一起騎馬玩呢。”

    “那就好。”賀霖聽到皇帝還是時常來看蓮生，松了口氣，覺得這個小皇帝倒是比前任要懂事的多，元嘉那才是真的是讓人覺得這貨簡直就該塞回去回爐重造。

    “后宮有宮人重身了，大娘知道不知道？”賀霖輕聲問，后宮宮人有孕第一時間就應(yīng)該稟告給皇后，她想這個小女孩也應(yīng)該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