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入眼的滿是土黃色的建筑，就是城墻也是這樣的顏色。城墻上的城樓倒是好了點(diǎn)，但到底比起現(xiàn)代的那些樓閣還是差了點(diǎn)。

    看來看去，好似也沒有什么好看的。路旁又是餓的皮包骨頭的那些民人，見著心里也不好受，只能低下頭看著牛背上的毛發(fā)。

    這么一群人進(jìn)不了那些當(dāng)權(quán)者居住的房屋，自然也只能到那些好像沒了人煙的村落中區(qū)去。

    時人安土重遷，輕易不會離開家鄉(xiāng)。但是戰(zhàn)亂連連，青壯男子被拉走做為兵丁，田無人種，留在家中的都是些老弱婦孺，在狼一樣的胡人面前，哪里能保全？

    因此空了的村落還真的不少。

    一群人找了一處，暫時將妻兒們安置下來。

    賀霖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又要卷起袖子來干活了。

    屋子里面因?yàn)橛行r間沒人居住，少的可憐的家具上都是一層厚厚的灰，屋子也需要重新修繕一下，不然到了下雨下雪，當(dāng)真是外面大雨屋內(nèi)小雨了。

    她將身上的袍子一脫，穿著內(nèi)里的衣裳，卷起袖子，吃力的打出井水，提到屋內(nèi)，擦拭家具，待會還要放東西的呢。

    正在打掃中，一只烏黑的老鼠從旁邊竄出來，她眼疾腳快，一腳踩死，然后淡定的捻起老鼠尾巴丟到外面去。

    在這里生存，還是把上輩子的那些矜持丟掉的好。

    丟完之后，她洗洗手繼續(xù)干活。

    畢竟是做熟了的，很快就收拾了大半出來，屋子上面也是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捻懥似饋恚烙?jì)是賀內(nèi)干正在屋頂上在修什么。

    額頭上起了一層汗珠，她抱著掃帚打掃完畢，地上也潑了一層水，確定不會揚(yáng)起灰塵之后，再出去讓崔氏帶著孩子進(jìn)來。

    崔氏很少動手做這些，當(dāng)初在懷朔鎮(zhèn)，干這些的是賀霖。賀霖是帶著上輩子的記憶，沒有可能真的將這位容貌姝麗的女子當(dāng)做自己的母親，更多的是一種，既然你養(yǎng)著我，我也回報(bào)你的想法。

    崔氏看著被打掃干凈的屋舍，點(diǎn)了點(diǎn)頭，懷里抱著的兩歲孩子已經(jīng)在母親懷中睡著了。

    賀霖將褥子鋪好，崔氏將孩子放上去，蓋好被子之后，她回頭看著面上還帶著些許塵土的長女，“你去洗面一下。”

    “唯唯。”賀霖知曉崔氏不喜鮮卑人的那一套，用的全是漢家的禮儀。

    其實(shí)她還真的很懷念，上輩子和老媽吵吵鬧鬧的時候，不過再怎么樣也回不去了。

    到了外面打了一桶水，蹲下來仔細(xì)的將自己的臉和手臂清洗干凈，她洗完臉，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抬頭，就看到李桓提著一只木桶站在那里。

    不過他的面容和平常不一樣，嘴角有一塊淤青，淤青之上似乎有血跡。

    “阿惠兒，怎么了？”賀霖站起來。

    李桓看見她，回頭就走。結(jié)果被她一把拉住。

    “你被人打了？”賀霖抿緊唇，“是誰欺負(fù)你？”

    “娜古，你覺得誰能欺負(fù)我？”李桓回首笑道，他這一笑牽動了傷口，逼得他把這笑容收了回去。

    “是你兄兄？！”賀霖驚訝道。

    李桓沒有回答，他站在那里，最近他的身高隱隱約約有拔高的趨勢，但加上飲食不是很高，就顯得單薄。

    他看著賀霖，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

    第17章 少年

    李諢在家中，被兒子氣的臉色發(fā)青。

    這一路走來，辛苦無比，路途兇險(xiǎn)，前路不可測，后面又有追兵，他帶著一群人惶惶如喪家之犬。一刻都不敢多歇，唯恐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后面的追兵追上，將命都丟掉。李諢向來不信所謂人總有一死的鬼話。他覺得人只要活著就還有希望，要是死了，那就真的是半點(diǎn)可能都沒有了。

    如今逃出升天，準(zhǔn)備投靠步六孤，他心情還是好了些。不過長子沉默著，來來去去，也不曾抬頭過，好似沒見到他這個兄兄似的。

    他好不容易才到并州，沒那個心情和兒子拉下臉來來談心，直接說了一句，“兄兄就在面前，怎么都不知道開口喊一聲？”

    那會長子才知曉抬頭看他一眼，墨黑的眼里卻全是譏誚，“兄兄。”

    明明是和平常差不多的聲調(diào)，就是那神情都是一模一樣的，但是李諢偏偏卻從李桓的眼睛里看出了憤怒。

    他兒子竟然還對他有怒火？簡直是荒謬！

    他以為是誰，他才可以能夠活下來的？！

    李諢抬起腳就踹了過去，他本來就是一個粗人，連書都沒有讀過幾卷的，曉得幾個字，勉勉強(qiáng)強(qiáng)不算睜眼瞎罷了。才不會講究什么教子的最好辦法，照著粗人的規(guī)矩，兒子不聽話，直接動拳頭便是。

    “好小子，你倒是長了本事了！”李諢這些時間里積壓的情緒不可謂不多，只是跟著的都是自己的兄弟，對著兄弟發(fā)脾氣，那是大大的不妥，但對著自己的兒子，他可沒有那么大的顧慮。

    那一腳，李諢沒有守住多大的勁，李諢被他一腳踹在膝蓋上，立即撲倒在地，他也不哭鬧，只是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衣角，面上任然帶笑。

    “兒未曾長過本事，但兄兄卻和兒不一樣，本事長了許多！”李桓吃了那么一腳，他嘴角咧開，笑容看著竟然有幾分詭譎。

    “你個兔崽子！”李諢脾氣和他相貌不一樣，可沒那么好，袖子都不卷起來，直接將兒子提過來一巴掌扇在他臉上。

    不遠(yuǎn)處的佛貍望見，哇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在外面忙的賀昭聽見屋內(nèi)不對勁，慌忙走進(jìn)屋。才進(jìn)門，就看見李桓被踹翻在地蜷縮成一團(tuán)。

    李諢狠狠踢了他一腳，“你倒是嘴上有本事了！”

    “兒這番本事也是兄兄教出來的！”李桓被他一腳踹得痛哼一聲，但是任然忍著疼反唇相譏。

    “你！”

    賀昭見著李諢舉起拳頭就要再打，也顧不得其他，撲過來擋在兒子面前，“孩子有錯，又何必這樣！”

    “你讓開，這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實(shí)在是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