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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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小組提出的方案,我剛才也粗略翻了一遍,兩相比較,的確比我們小組的方案更切合實際,也更干脆利落。”張松齡想了想,繼續說道,“但根據我以前跟日寇的作戰經驗,他們的韌性非常高,士兵的訓練程度、心理素質、槍法準頭,也遠在我軍之上,并且極其擅長把握機會,特別是一線作戰部隊,如果按照你們小組那個方案,萬一無法迅速將其擊潰,雙方就會在戰壕前方五十米范圍之內陷入膠著狀態,咱們這邊的損失將會非常大。” “嗯。”陳輝用力點頭,臉色微紅,在他以往的作戰經驗中,有無數次三板斧沒能砍死敵人,然后不得不含恨撤離戰場的先例,多到大家都有點兒麻木了,習慣于從敵我雙方巨大的裝備差距上找原因,很少考慮到,其實除了裝備因素之外,士兵訓練度不夠,指揮者方案制定的太草率粗疏,也是導致戰斗目標能否順利的達成的重要原因,并且后兩者彌補起來,遠非縮短跟日軍在裝備方面的差距那么困難。 “我也覺得胖子說得有道理,領導之所以讓咱們來讀軍事課,目的不就是讓咱們的指揮水平能提高一些么。”有一名叫黃盛的組員站起來,低聲給張松齡幫腔。 “是啊,我以前在七一七團的時候,就曾經吃過類似的虧,原本以為三兩個沖鋒就能拿下鬼子的陣地,結果打了整整一下午都沒拿下來,我們團長最后只能搶在鬼子的援兵到來之前,帶著大伙主動撤離。”另外一名帶著明顯江西口音的組員也站起來,低聲補充。 “嗯,有些辦法打國民黨好使,打小鬼子就是力不從心,我在太岳根據地那邊的時候”其他組員也紛紛開口,給張松齡提供強烈的支持。 大伙越說越興奮,不知不覺間,就把附近另外兩個小組的學員全給吸引了過來,好奇地從大伙手里接過兩個指揮方案,認真比較,很快,后來者就自動分成了兩派,一派引用學校的授課內容,對張松齡小組的方案表示絕對支持,另外一派,則根據自己所知道的實際情況,成為大隊長陳輝一邊的“鐵桿”,逐條批駁張氏方案中的謬誤。 “問題是,咱們八路軍哪來的那么彈藥供給大伙揮霍啊,敲掉敵軍火力點,你這里說至少需要四十枚炮彈,用迫擊炮近距離補漏,每個遺留火力點兒還要浪費三發,此外,你還要把手榴彈朝戰壕前面亂扔,不直接扔進戰壕里頭,張胖子,照你這種打法,得多少彈藥才夠打一仗啊,。”一名來自晉西北的游擊隊長,點著張松齡的方案,大聲質疑。 “炮彈寫得是最大消耗數量,具體作戰時,也許用不了那么多,但是有備無患。”張松齡笑了笑,絲毫不以對方的質問為忤,“晉造手榴彈破片率太低,殺傷力非常有限,咱們邊區造,甚至還不如晉造,與其冒著被對方擊中的風險往戰壕里丟,我個人認為,還不如發揮黑火藥爆炸式煙霧大的特點,用手榴彈群爆來制造煙幕,掩護后邊的隊伍向前推進,當所有部隊都抵達到戰壕跟前,咱們這邊的人數優勢便能體現出來,無論是與鬼子對射,還是立刻發起白刃沖鋒,損失都會降低許多。” “恐怕到那時候,弟兄們手中也就剩下一桿空槍了。”另外一名來自冀中的游擊干部不服,嘟囔著說道。 “那就白刃戰唄,反正已經推進到戰壕邊緣了,干脆跳進去跟小鬼子刺刀見紅。”沒等張松齡接口,他身邊的組員搶著回答。 “那先前打出去的彈藥,豈不是都浪費了。”有人還不服氣,繼續大聲質疑。 “沒不浪費,至少打掉了敵軍中威脅最大的火力點,并且沉重地打擊了他們的士氣。”張松齡扭過頭沖著說話者笑了笑,非常耐心地解釋。 “消耗那么多彈藥,就是為了順利將隊伍推進到戰壕前,居然還說不浪費,張胖子啊,你到底是不是游擊隊的人啊,怎么我覺得連國民黨那邊,都舍不得像你這樣大手筆,。”人群后猛地擠進來一個滿臉刀疤的漢子,指著張松齡鼻子追問。 這話未必有什么敵意,但是著實問得非常沒有禮貌,張松齡心頭立刻隱隱涌上一絲不快,看了對方一眼,淡然回應,“我覺得,人命總比彈藥更值錢些,彈藥打光了可以想辦法繳獲,可弟兄們犧牲了,就永遠救不回來了,此外” 將聲音稍稍提高了些,他大聲補充,“我來自察哈爾軍分區黑石游擊大隊,檔案你可以去校辦去查,我們那邊,是有名的地廣人稀,肯參軍打鬼子的年青人難得,所以更要珍惜他們的性命。”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刀疤漢立刻羞得滿臉通紅,揮了下胳膊,大聲解釋,“我是說,我是說,你的這種戰術根本不實際,不光是你,咱們最近學的很多東西,聽起來滿像那么一回事情,但拉到戰場上,未必好用。” 這一炮,可是炸翻了半個學校,周圍的學員們紛紛扭過頭,沖著刀疤漢橫眉冷對,“閻寶林,你又亂說話。” “閻寶林,你怎么能這么說咱們的老師,。” “閻寶林,要不然你來當校長算了,這不行,那不對,敢情這天底下,就你一個軍事家了,。” 大隊長陳輝見狀,趕緊轉過身,一把拉住刀疤漢的胳膊,“老閻,你又亂放炮,小黑屋沒蹲夠是不是。” 隨即,又陪著笑跟張松齡解釋道,“胖子,你別跟他生氣,老閻他就是這么一個人,嘴巴臭,沒把門的,但他的心眼很實在,打起鬼子來也一點都不含糊,你看他這一身刀疤,全是跟小鬼子白刃戰時落下的!老閻,你還不趕緊給胖子道歉,學術之爭,用得著你這么激動么。” 后兩句話,完全是在給閻寶林找臺階下,而后者卻不知道領情,先沖著張松齡鞠了一個躬,然后大聲說道,“對不起,我剛才態度不好,請張隊長原諒,但我還是覺得,你的戰術不符合八路軍的風格,倒是有點兒像小鬼子那邊,老想著靠火力占便宜。” “無論是誰的風格,只要能贏得最后的勝利,我認為它就是好戰術。”張松齡拿這種糙人沒一點兒辦法,只好笑了笑,無奈地補充。 “那可不一定,小鬼子的彈藥總比咱們八路軍充足。”刀疤漢老閻根本不管別人的臉色,繼續跟張松齡糾纏不清。 這完全是在故意偷換概念,張松齡沒法跟此人計較,笑了笑,不再回應,誰料刀疤漢閻寶林卻不依不饒,上前拉了一下他的衣角,大聲道:“怎么著,覺得我說得不對是不是,,唉,我這人嘴笨,心里頭知道的道理,總是說不清楚,要不然這樣吧,咱們倆來一次沙盤推演,你照著你的計劃做進攻方,我來當小鬼子,能攻下我的山頭,就算你有道理,否則,就是我贏,如果你贏了,我就把這個輸給你,,還當眾拜你當老師,。” 說罷,從腰間摸出一個半舊的王八盒子,直接拍在地上。 小日本的王八盒子,學名南部十四式,設計上完全是照抄了德國的魯格,但是技術方面根本沒有吃透,導致該槍超過三十米距離就無法保證準頭,并且容易走火、卡殼,甚至在使用中會出現撞針折斷,彈夾脫落等現象,非但日本軍官拿它僅僅當個裝飾品,八路軍的正規部隊,也沒幾個人愿意使用,通常繳獲之后,就直接送給自己的地方武裝,并且會千叮嚀,萬囑咐,要求配帶此槍者一定要小心謹慎,以免殺敵不成,反被該槍反噬了主人。 張松齡算是半個用槍的行家,一見對方拿出南部式當彩頭,就忍不住輕輕皺眉,正準備找借口拒絕,又聽閻寶林甕聲甕氣地說道:“如果我贏了,你也不用拜我為師,把你那兩把德國原裝的盒子炮分我一支就行,怎么樣,你敢不敢打這個賭。” 第二章 流光 (三 上) “哈哈哈哈”周圍兩派學員齊聲大笑,望著驚詫莫名的張松齡,心中充滿了同情。 都道閻寶林是個粗痞,誰料此人看似粗魯的外表下,竟藏著一顆七竅玲瓏心,最開始就是奔著張松齡的原裝盒子炮來的,所謂戰術之爭,根本就是個障眼法。 “老閻”作為第一學習小組的小組長和整個軍事大隊的大隊長,陳輝也被閻寶林的小算盤弄得滿臉尷尬,狠狠瞪了后者一眼,低聲勸告。 “我知道南部十四式無論如何都比不上德國原裝長苗匣子,但這把南部式不一樣。”閻寶林對陳輝多少有點兒敬畏,掙扎了一下,大聲解釋,“這是我從一個鬼子中佐手里繳獲的,槍柄下方鑲嵌了銀塊,上面有小鬼子陸軍大學優秀畢業生和當時校長的名字。” “陸軍大學優秀畢業生,。”周圍的學員們愣了愣,低頭朝王八盒子的柄部細看,果然在已經變色的護木下方,看到一小陀發黑的金屬,上面依稀有“陸軍大學校”等字樣,還有一個明顯的日本名字,和田亀治。 這樣一來,手槍就多出了幾分收藏價值,拿到上海、天津等地的外國租界中,說不定還能賣上一個高價,但在一眾沙場老兵眼里,它的價值依舊沒法跟長苗匣子相比,后者在抗日戰爭正式爆發之后不久,就因為歐洲列強對中國的武器禁運,身價扶搖直上,特別是這種槍管加長版的長苗匣子,精確射程高達一百五十余米,槍套倒過來裝在槍柄上,就能變成一支肩射可連發步槍,三百塊大洋以下根本不可能買到,那東西只是子抗戰爆發前,國民政府才專門進口了一批,都發下去充實了各級長官的貼身衛隊,除非國共之間發生師級規模以上的惡戰,否則,大伙連繳獲的機會都沒有。 “我,我再加上這個。”閻寶林見周圍沒有人支持自己,猶豫了片刻,咬著牙又從衣服下取出一把帶著鞘短刀,并排與王八盒子放在一處,“小日本兒打了敗仗自己切肚子用的,前任主人也是一名中佐,上次在晉南開會,別人拿一匹東洋馬跟我換,我都沒舍得。” 肋差,跟小鬼子打了這么多年仗,對于此物,在場的大部分學員都不陌生,通常鬼子軍官打了敗仗,在突圍無路的情況下,都會拿這東西解決自己,特別是在戰爭剛剛開始的頭兩年,幾乎少佐以上級別的軍官,最后時刻都會做此選擇,戰場上很難活捉到他們。 一把陸軍大學優秀畢業生的紀念用槍,一把小鬼子中佐的切腹肋差,這姓閻家伙,看起來惡仗還真沒少打,聯系到兩件武器背后的故事,眾學員們看向閻寶林的目光終于友善了些,同時也非常期待看到張松齡究竟如何回應。 在幾十雙眼睛的注視下,張松齡將王八盒子與肋差向外推了推,笑著說道:“我那兩把盒子炮,是西班牙貨,比德國原裝還難買到,另外” 刻意頓了頓,他繼續笑著補充,“我的作戰方案你已經看過了,跟小鬼子對陣時,他們可占不到這種便宜。” “轟,,。”周圍又爆發出一陣善意的笑鬧聲,所有學員看著閻寶林,不住搖頭,這家伙,真是精明到家了,說是要跟別人打賭,事先卻把對方的底牌看了個干凈,而他自己,卻可以針鋒相對地考慮破解辦法,從一開始就占據了不敗之地。 “這,這”聽到周圍的哄笑聲,閻寶林的臉色終于開始發紅,訕訕地小聲嘟囔的半天,終究還是無法抗拒長苗匣子的誘惑,又咬了咬牙,看著張松齡的眼睛說道,“賭注不變,我當日本鬼子,你當八路軍,可以不按照你們小組先前的方案來,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怎么樣,你敢不敢跟我賭一次,。” 沒等張松齡開口,周圍立刻響起了一片鼓勁兒聲,“賭,跟他賭,胖子,我們大伙給你當參謀。” “賭,跟他賭,胖子,我們絕對站在你這邊。” “好。”張松齡也被對方勾起了幾分好勝之心,輕輕點了下頭,然后伸出一只手,笑著補充,“光是咱們兩個人玩沒啥意思,干脆我和我們組的人算一方,你把你們小組的人拉上當參謀,咱們兩個小組來一次沙盤推演,在場的其他同學都來當裁判。” “行。”閻寶林興奮地伸出手掌,與張松齡的手掌在半空中握了握,然后迅速將頭轉向本學習小組的組長陳輝,“大隊長” “這,這樣不太好吧。”大隊長陳輝是個老黨員,組織原則性很強,將頭側開些許,猶豫著回應。 “賭注只是個噱頭,我們也是為了共同學習,互相促進。”閻寶林的口齒立刻變得靈活了起來,面不改色地給自己找借口。 “是啊,大伙是為了互相促進,靈活掌握教學內容。”聰明人可不止他一個,周圍看熱鬧的學員們也大聲幫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