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節
書迷正在閱讀:不同時期的爸爸回來了、她似皎月[娛樂圈]、神城、葉先生,余小姐、光輝騎士、我成了豪門假千金以后、末世紀元、地獄代言人、團寵小龍女、濟世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以前大隊長您安排任務,咱老趙就沒皺過一次眉頭,今后您老要是看到咱老趙有孬種的時候,或者給這個黨抹了黑,盡管直接拿出盒子炮來,朝這里打。”趙天龍身上依舊帶著無法洗脫的江湖習氣,手指著自己的腦門兒,大聲發誓,“俺老趙要是敢向兩邊閃,就讓天打五雷劈。” “我看不了你一輩子。”紅胡子將趙天龍的手指從他的腦門處拉開,笑著搖頭,“在座的任何同志,都隨時可能為國家犧牲,同樣誰也不能監督你一輩子,你今后要做的,是自己監督自己,無論什么時候,都別忘了你今天發下的誓言,趙天龍同志,你能做到么。” “能。”趙天龍把雙腿并攏,腰桿再度挺了個筆直,“蒼天大地作證,我趙天龍這輩子永遠聽黨的話,永遠不做有損她榮譽的事情,永遠都不給她的形象抹黑,哪怕為此獻出的生命,也永不后悔,。” “我相信你,組織也相信你,趙天龍同志,希望你永遠做一個合格的[***]員。”因為激動,紅胡子呼吸又粗重的起來,一邊喘息著,一邊用雙手輕拍趙天龍的肩膀。 轉過頭,他又將目光看向早已在一邊等候多時的張松齡,笑了笑,繼續說道:“張松齡同志,這里頭你念書念得最多,想問題也想得最深,所以,除了剛才對趙天龍同志的那些要求之外,我還想再多問你一句,張松齡同志,現在你對[***]宣言,完全讀懂了么,請如實回答我。” 這個問題,有點超出了張松齡的預先準備范疇,令他不由得微微一愣,但眼前很快就閃過了一張張熟悉的面孔,老呂、大周、小吳,還有三個月前主動留在石橋旁阻擋曰軍,最后全部以身殉國的那五名[***]戰士。 “我們都是黨員。”張松齡在最近三個月來,幾乎每次半夜從睡夢中驚醒,都會想起五個人亮出紅本本時,臉上的自豪表情,那種自豪像陽光一樣,時時刻刻都照進他的心里,不放過里邊的每一寸陰影。 他們在奉命出發接應自己時,就已經知道此行很大可能要有去無回,但是,他們還是義無反顧地跨上了戰馬,像赴宴一樣談笑著走向了人生的終點,他們當中隨便拉出一個來,軍齡都比張松齡長,資格都比張松齡老,他們當中甚至有人還結過婚,家里還有老婆孩子,但是,他們卻毫不猶豫地將生存的機會留給了別人,毫不猶豫用自己的死,換回了袍澤們的平安撤離。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有人為他犧牲了,去年冬天他生病昏迷時,老呂、大周等人,也一樣是義無反顧,張松齡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在隊友的眼里如此重要,但是他卻清楚地知道,這份情,這份義,他一輩子也償還不完,而想要有償還資格,他就必須成為老呂、大周和趙小栓一樣的人,跟他們選擇一樣的信仰,否則,下次在危機關頭,留下來為大伙斷后的依舊輪不到他張松齡頭上。 沖鋒時,[***]員最先上,撤退時,[***]員最后走,這是黑石游擊隊,也是整個八路軍的規矩,張松齡原來不了解,現在,卻清楚的知道,如果自己不加入組織的話,就連為留下來為大伙斷后的資格都沒有。 所以,為了這個斷后的資格,他也必須加入中國[***],他知道趙天龍這些曰子其實跟自己想得一樣,都在爭取同樣的犧牲資格,哪怕,他心里頭對那份[***]宣言始終迷迷糊糊。 “不懂。”片刻沉吟之后,當著游擊隊中所有黨員的面,張松齡坦然承認,“每個字我都認得,甚至能背誦里邊大部分段落,但是,有些地方,我依舊不能完全理解,不過,。” 將身體迅速轉向大伙,他毫無畏懼,并且滿臉坦誠地補充,“[***]員具體是什么樣子,我卻看得清清楚楚,所以,我愿意做一名[***]員,愿意隨時隨地為這個組織犧牲自己的一切,乃至生命,此為誓言,終生無悔。” 這恐怕是大伙聽到了,最具個姓的新黨員入黨后的表態了,令所有老同志們臉上都露出了幾分錯愕,旋即,這種錯愕被理解和感動取代,每個人再度起身,向張松齡和趙天龍兩個致以誠懇而又熱烈的掌聲。 的確,張松齡說的話,在他們每個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點影子,特別是對于那些基本上沒讀過書,加入游擊隊之后才得到識字機會的老戰士,讓他們理解什么是封建社會、什么是資本主義,什么是大工業,都非常困難,他們的腦海里甚至連歐洲、非洲的具體概念都沒有,更無法明白開篇處那句關于幽靈的生動比喻,但是,他們卻從自己身邊的[***]員身上,知道了[***]是什么樣子,進而以前者作為榜樣,一步步成長為一名堅定的[***]者,寧愿為這個理想而犧牲,此生不渝。 “好,你是誠實的人,因為你的誠實,讓我更加相信你可以做一個合格的黨員,一個[***]員,首先就應該是一個正直的人,一個誠實的人,而不是什么地痞流氓,江湖混混,我們的隊伍里,也不需要那些烏七八糟的玩意兒。”大隊長王洪再度拉起張松齡的手,握在掌心里輕輕搖晃。 仿佛又看當年那個毅然做出選擇自己,紅胡子心里有些激動,一抹血色,也迅速從脖頸處涌向臉膛,染紅他憔悴蒼老的面孔,一瞬間,青春的光澤重新在他臉上迸發出來,填滿臉上所有皺紋,照亮在場每個人的眼睛。 在大伙驚喜且擔憂的目光里,黑石游擊隊大隊長,外界綽號紅胡子的王洪挺直身體,郎聲說道,“現在,我宣布,張松齡、趙天龍兩位同志的入黨宣誓儀式,正式結束,下一項,我們進行黑石黨小組的本年度第六次全體會議,選舉產生一位副大隊長,在我生病期間,協助并代替我履行一部分大隊長職責,歡迎大家踴躍提出候選者名單,然后大伙舉手表決。” “啊,,。”張松齡和趙天龍兩個又愣住了,沒想到,自己剛一加入組織,就碰上了如此重要的一個議題,按道理,誰當副隊長不是上頭一句話的事情么,怎么到了游擊隊這兒,又換了另外一種規矩,。 正困惑間,耳畔突然又傳來紅胡子沙啞而堅定的聲音,“不好選是吧,,那我先帶個頭,大家伙隨后補充,根據這一年來對咱們游擊隊的貢獻和個人表現出來的能力,我推薦,張松齡同志來做黑石游擊隊副大隊長的候選人,誰有不同意見,請舉手反對,并且說明反對的理由。” 注1:[***]的入黨誓言,在不同歷史時期,有著不同版本,其中以抗曰戰爭時期這個版本最為簡單明了,也最為自信。 第一章 誓言 (一 下) “不行,不行,我真的不行。”張松齡的臉一下子就漲成了紫茄子色,趕緊搖著手反對,“我何德何能,豈敢” “張松齡同志。”紅胡子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幾分,故意板著臉來呵斥,“請注意自覺維護會場紀律,第一,發言之前要舉手,第二,提任何意見都必須說出理由。” “轟。”帳篷里響起了一陣善意的哄笑,大伙看著滿臉尷尬的張胖子,笑容里充滿了促狹,特別是幾個平素跟他關系走得比較近的年青黨員,如小鄒、小周等,一邊笑還一邊向他擠眼睛,仿佛唯恐他洋相出得不夠一般。 “我,反對。”張松齡用目光在人群里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同情者,只要硬著頭皮自己先上。 “好,張松齡同志,請具體陳述你的反對理由。”紅胡子點點頭,繼續公事公辦。 “我,我”要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自己挑自己的毛病,張松齡覺得更加尷尬了,臉上的血色濃得幾乎馬上就要滴落下來,結結巴巴了好一陣兒,才以極低的聲說道,“我,到加入游擊隊的時間太短,經驗,經驗不夠豐富,另外,我年紀太輕,做事不夠沉穩。” “嗯,加入游擊隊時間短,資歷不夠,游擊戰的經驗有所欠缺,需要更長時間積累,這是兩條。”紅胡子豎起兩根手指,微笑著統計,“至于年齡,就不用拿出來說了,咱們八路軍里邊,像你這樣年齡的,都有人當旅長了。” “還,還有。”張松齡急得額頭見汗,一邊搜腸刮肚地從自己身上尋找不堪重任的理由,一邊可憐巴巴地將目光轉向好朋友趙天龍,請求后者的火力支援。 這一年來紅胡子沒少給他肩膀上壓擔子,他也愿意為游擊隊的發展壯大出謀劃策,然而以得力下屬和晚輩的身份替紅胡子分憂解難是一回事情,榮任黑石游擊隊的副大隊長,則是另外一回事情,兩者在游擊隊中的地位相差巨大,所面臨的壓力和挑戰,也是一個在地下,一個在天上,特別是在這種非常時期,明眼人不用看都清楚,萬一哪天紅胡子遭遇不測,現在的副大隊長,就將自動成為整個黑石游擊隊的下一位掌舵人,以他張松齡才一年多的入隊資歷和短短幾天的黨齡,怎么可能讓所有隊員信服,,而老鄭、老馮、老馬這些在東北軍時追隨在紅胡子身后的游擊隊元勛,又怎么可能甘心接受他一個外來晚輩的指揮,。 越往深里頭想,張松齡就著急,越著急,話就越不利落,又結結巴巴了好半天,才勉強擠出了第三條,“我,我對游擊隊戰的理解不夠深刻,喜歡打硬仗,上次,上次攔截曰寇的戰斗,本來可以打得更好一些,不必犧牲那么多弟兄,我,我卻急于求成,跟小鬼子和偽軍打起了陣地戰,我,我” 說著說著,他心里頭就難過起來,兩只眼睛也開始發紅,三個月前的那場惡戰,將紅胡子積攢多年的家底直接填進去了一大半兒,導致黑石游擊隊的規模戰斗力都大幅縮水,到現在,還沒能力和信心從沙漠里走出去,返回喇嘛溝麒麟峰上重建老營,而在隨后的避難曰子里,整個游擊隊從上到下,卻沒有任何人對他說過一句指責的話,甚至連私底下的抱怨都沒讓他聽到過。 這讓張松齡心里非常不安,如果紅胡子沖他大吼幾聲,或者當著所有人的面兒斥責他一頓的話,也許他反倒會覺得踏實許多,偏偏紅胡子沒有那樣做,依舊像從前一樣對他言聽計從,甚至比以前更加信任,更加倚重。 “第三條不成立。”紅胡子伸出手,輕輕按住了張松齡的肩膀,“你先坐下吧,聽聽別的同志有什么想法,還有,那天的仗,我們在黨小組的會議上,已經明確的責任,問題不是出在你頭上,是我這個大隊長犯了左傾冒進的錯誤,急于把游擊區擴大為根據地,而忽視了曰偽方面所能做出的反撲。” “這,這不公平,開作坊的建議也是我提出來的,戰斗時,您也根本沒給我下任何命令。”聞聽此言,張松齡立刻顧不上難過了,瞪圓了眼睛,大聲替紅胡子叫屈。 “坐下。”紅胡子手臂稍稍下壓,力道不大,卻讓張松齡生不起抵抗之心,只能順勢緩緩坐在了擺在帳篷中央的炭盆旁,“你先聽我把話說完,這個決定是你入黨之前通過的,并且已經報送軍分區,如果現在有什么想法的話,會后可以專門寫一份報告給我,我會酌情考慮是不是將你的意見提交黨小組會議討論。” “既然張松齡同志剛才提到了,我就再向大伙重新說明一下。”將頭轉向在場所有人,紅胡子繼續補充,“其實在座的大部分同志都知道了,只有張松齡和趙天龍兩位新黨員還不太清楚,根據咱們黑石游擊隊黨小組的匯報,上級部門決定給黑石游擊隊大隊長兼政委王洪,也就是我本人,黨內警告一次,行政記大過一次的處分,考察期為半年,半年后根據本人表現決定是否撤消處分。” “這不公平。”這回,輪不到張松齡抗議,趙天龍搶先跳了起來,“仗是我跟胖子兩個指揮的,您當時根本不在現場,要處分也是處分我們倆個,怎么讓您替我們倆背黑鍋,。” “坐下。”紅胡子把眼睛一瞪,大聲呵斥。 “這不公平。”趙天龍梗著脖子大聲嚷嚷,但是目光卻不敢與紅胡子的目光想接,后者的目光太純凈了,純凈得像雪山上的千年寒冰一樣,讓他每看上一眼,底氣就至少矮上三分。 “你忘了你剛才的誓言了么,趙天龍同志,。”紅胡子的聲音在緩緩下降,但透出來的氣勢卻仿佛泰山壓頂,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趙天龍這回卻有些無法承受,身體一點點變矮,變矮,最后發出一聲長嘆,重重地跌坐回了火盆旁。 “我是整個游擊隊的掌舵人,也是決策者,游擊隊遭受了這么嚴重的損失,責任不由我這個大隊長來背,難道還要推到你們這些具體執行人身上么,那將來誰還敢出去做事,都躲到一邊看我這個大隊長一個人玩算了,。” 目光掃過在場所有人,紅胡子的臉上寫滿了坦誠,“我的理論水平有限,也說不出什么太高深的話來,但是,有了好處,領導們先撈,把事情搞砸了,卻是讓底下的具體執行者,底下的普通人來承擔后果,這種事情,決不是咱們[***]人所為,因為這樣做看似維護了領導的個人威信,實際上,卻是在刨整個事業的根,你們將來無論是誰接替了我的崗位,無論是誰來當黑石游擊隊的家,都不能做這種缺心眼兒的決定,否則,我紅胡子即便在九泉之下,也不會放過他。” 每個被他目光掃過的游擊隊員,在不知不覺間,都將笑容收了起來,代之的,則是滿臉的鄭重,他們在心里鄭重承諾,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做那種沒擔當的事情,雖然,他們當中大多數人,可能這輩子都沒什么機會走上領導崗位。 既然紅胡子已經通過黨小組會議,把上次戰斗中游擊隊損失慘重的責任全都扛在了他自己一個人的肩膀上,就再也沒有誰愿意出面指摘張松齡在用兵打仗方面的不足了,況且在大伙看來,能以區區一百二十幾人,硬生生阻截了兩千多曰偽軍,完全是創造了奇跡,雖然付出的太大稍嫌巨大了些,可形勢那么緊急的情況下,指揮細節上出現一些失誤根本就是在所難免,畢竟誰都不是神仙,無法同過掐手指頭來推算敵人的下一步動作,而敵我雙方之間在武器裝備方面的差距,也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 “我覺得張松齡同志在上次戰斗的指揮方面,表現出了一位優秀指揮員的能力。”一中隊長老鄭的觀點,基本上代表了在場所有人,“事后總結時可以檢討戰術方面的得失,但臨陣之時,哪有功夫給你從容考慮,當時要是換了我在張松齡同志的那個位置上,表現肯定遠不如他,弄不好結果就是付出了巨大犧牲,卻依舊沒能給老營爭取到足夠的轉移時間,所以,我個人意見,張松齡的同志出任游擊隊的副大隊長,能力方面不存在任何問題。” “我也這么認為。”早年間因為腿部受傷致殘,而轉任炊事班長的老黨員馮天華也舉起手,贊同一中隊長老鄭的發言,“我私下研究過張松齡同志參與謀劃的幾次戰斗,覺得每次戰斗打得都非常高明,至少,比咱們以前在東北軍時,跟小鬼子打得那些仗高明。” “廢話,那時候我也不過是個小連長,還是沒打過幾次硬仗的二線部隊小連長。”紅胡子白了馮天華一眼,大聲抗議,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任何不快,“他的長處咱們就不總結了,畢竟這次開的不是表彰會,接下來,回歸正題,我推薦張松齡同志來做黑石游擊隊副大隊長的候選人,誰有不同意見,請舉手反對,并且說明反對的理由。” 在座的大多數人都笑著搖頭,對張松齡出任游擊隊的副大隊長提不出任何反對意見,偶爾個別在心里頭覺得張松齡資歷淺,威望不足以服眾的,也知道自己的想法無法拿到臺面上開誠布公地談,所以干脆選擇了觀望,所以到最后,這個候選人提名竟然是僅有張松齡一票反對而獲得了通過,被紅胡子端端正正地寫在了他面前的小黑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