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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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川田國昭厭惡地用手捂住鼻子,悶聲悶氣地命令,“你去換件衣服,順便讓衛生員處理一下傷口。剛才的事情,不是你的錯!” “謝太君,謝太君!”楊耀祖如蒙大赦,千恩萬謝地找地方換褲子去了。川田國昭被尿sao味熏得直犯惡心,強壓住嘔吐的**,向身邊一名鬼子低級軍官下令,“加藤,你帶一個小分隊的帝國士兵,和一個連的皇協軍,徒步去搜索一下,我估計八路軍已經撤到其他地方去了。但是最好仔細些,盡量做到萬無一失!” “哈伊!”被點了將的鬼子軍曹大聲答應,迅速召集起一伙關東軍士兵,押起偽軍走狗,戰戰兢兢向剛才楊耀祖遭到打擊的地方搜了過去。前車之鑒未遠,他們做得格外小心翼翼。手電光盡量壓在草尖上,刺刀也貼著地面往前畫。如此仔仔細細翻了半個多小時,終于又才草叢中找出了十來枚已經拉開了弦,將引火線系在蒿草根部充當詭雷的手榴彈。但是土八路的蹤影,卻是一個也沒遇見。 “他不會一直想用這種招數跟我糾纏吧!!”當消息傳回車隊當中,不知道為何,川田國昭非但臉上沒露出高興之色,反倒將眉頭皺成了一個疙瘩。接二連三的打擊雖然都不是很大,卻令他憂心忡忡。如此無聊郁悶的爛仗,他以前從來沒打過。如此不按規矩出牌的對手,他以前也從沒遇到過。甭說當年的東北軍做不到如此難纏,就連以頑強而聞名的抗聯,都不像眼前的敵人這樣難對付。簡直是奇招迭出,并且每一招都恰恰打在了自己這邊的疏漏之處。 “好在紅胡子無法給他提供更多的支持!”輕輕地抹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川田國昭在擔憂之余,還有幾分慶幸。隱藏在黑暗中等待捕捉新戰機的對手,肯定是一名非常擅于學習,又非常果斷的老兵。說不定此人以前就有過跟大日本皇軍周旋的經驗。若不是游擊隊給他提供不了足夠施展空間,草原上也支撐不起數千大軍,此人可能比現在還要難對付。至少,能有跟自己面對面堂堂正正地一決雌雄! “川田君,咱們在這里耽擱的時間恐怕太長了!”見川田國昭遲遲不發出新的命令,兒玉末次中佐走上前,低聲催促。陌生而又昏暗的環境,令兒玉末次的心情也受到很大影響。總覺得車隊不遠處的那一團團黑乎乎的開滿米粒大小花的干枝梅叢后,可能隱藏著更多風險。并且車隊每在原地多停留一分鐘,風險就加深一分。 “咱們的對手可能在前面布置了更多的陷阱!”川田國昭點點頭,用嘆息般的語調解釋,“這種雖然無聊,但對咱們的士氣影響很大,必須采取一些針對性措施!” “更多陷阱?!”兒玉末次心里打了個哆嗦,滿臉難以置信。“他到底想干什么?這種戰術即便持續一整夜,又能傷到幾個人?況且他們那邊,也不是每次都一點損失都沒有?!” “拼消耗,他們當然不是對手!”川田國昭咧了一下嘴巴,笑容看上去非常苦澀,“可如果他懷著將手下士兵拼光的決心,足夠令咱們無法及時趕到目的地!我懷疑他和白天指揮騎兵將警戒旅一舉鑿穿的,是同一個人。這個對手目的很明確,就是要不惜任何代價拖延時間。白天時如此,今夜還是如此。” “我也嚴重懷疑指揮者是同一個人!”白川四郎也在一大堆鬼子兵的團團包裹中走過來,低聲附和。“下午行軍時我去收容傷員的汽車上,看望了一下那幾名被俘的白俄人。據他們說,下午那支騎兵的最高長官是入云龍,但入云龍在指揮作戰時,卻習慣于聽從張胖子的意見!” “吶呢?!張胖子?土八路的最高長官綽號不是叫紅胡子么?怎么又冒出一個姓張的胖子來!”兒玉末次初來乍到,對敵情不熟。聽川田國昭和白川四郎兩個說得鄭重,忍不住皺著眉頭追問。 “張胖子是去年紅胡子無意間救下的一個刺客,據說可能做過國民革命軍的少校或者中校。但此人身上有很多地方與這個傳說互相矛盾,特別是在年齡方面,據我們掌握到的情報,此人今年應該不到,或者剛剛滿二十歲。”念在兒玉末次一直對自己非常尊敬的份上,白川四郎想了想,很耐心地向對方解釋。 “不到二十歲的中校,他父親是某個中**方的某個巨頭么?”兒玉末次微微一愣,迅速點出了白川四郎話語里的荒唐之處。雖然在大日本帝國陸軍里邊,也非常看重家族和傳承。可想拿到佐一級軍銜的要么是大學畢業,要么在軍中取得過確實驕人的戰績。這兩個條件中的任何一條,二十歲之前都不可能完成。哪怕是高松宮宣仁親王也不行!(注1) “不大清楚,我們手中關于他的情報實在有限。特高課也不會把寶貴精力浪費在對一個土八路地方軍隊干部的調查上。”白川四郎苦笑著搖頭,臉上的表情很是無奈。 這大半年多來,他和川田國昭二人可是沒少花時間研究自己的對手。然而所取得的收獲卻非常差強人意。即便通過安插在晉綏軍中的內線,也沒收獲到太多東西。而主動往游擊隊中安插jian細,則無異于白日做夢。且不說以喇嘛溝一帶稀薄的人口和閉塞的環境,令安插過去的人很難證明他自己的身份。即便僥幸能混過游擊隊的征兵初選,接下來訓練的艱苦,也足以把jian細活活給嚇跑。 “今天下午抓到的中國俘虜呢,我記得不是有一名受了重傷的游擊隊員,被警備旅從尸體堆中給翻出來了么?咱們一邊走一邊審訊他,不信他能挺得住皇軍的酷刑!”兒玉末次受到的打擊少,思維相對活躍。很快,就想到另外一個高明主意。 “已經自殺了!”白川四郎搖搖頭,臉上的笑容愈發苦澀。騎兵作戰的殘酷性遠超步兵,在兩軍相對策馬對沖時,只要從坐騎上落下來,基本就沒有生存的可能。即便身子骨如白俄人一般結實,通常情況下也會被己方和敵軍的戰馬活活踩成rou餅,渾身上下找不到一處完整的地方。 今天下午是因為警備旅的表現太差勁兒,才使得受傷落馬的游擊隊員中,出現了四名幸存者。其中有三名都是骨骼粗壯的白俄,只有一名是正規的土八路騎兵。接到警備旅的匯報后,白川四郎如獲至寶。親自跑到收容傷員的汽車上蹲了整整一個下午,試圖從受傷的俘虜嘴里掏出些新鮮東西。令他失望的是,三名白俄俘虜雖然意志不怎么堅定,對游擊隊的內部情況了解卻少得可憐。只知道自己的少東家列昂對紅胡子佩服的死心塌地,甚至已經遞交的申請,要求加入中國籍和中國**。其余則兩眼一抹黑。而那名真正的土八路起初一言不發,閉目等死。后來發現白川四郎居然在打他的主意,干脆趁著醫護兵試圖給他縫合肚子上的傷口的時候,一把扯斷了他自己的腸子。 腸子斷掉后會多痛,白川四郎不敢想象。但是他卻清楚地看到了那名土八路臉上的決絕!那是一張標準的中國北方農民面孔,標準到脫下軍裝就會被當普通百姓,拿起鋤頭就能耪地。但是在他將半截腸子擲向自己的那一刻,白川四郎竟然在那張扭曲變形的農民面孔周圍看到了一團如同佛陀般絢麗的光華。 霎那絢麗過后,便是永恒。廣袤的草原上,干枝梅一團團一簇簇,只要開放,就永不凋零! 注1:高松宮宣仁親王,日本天皇的弟弟,1925年出任海軍少尉,后完成高等專科和大學教育,于1937年升為少佐。 第五章 赤子 (十一 上) “瘋子!”兒玉末次不甘心地唾罵。雖然是第一次接觸黑石游擊隊,但后者在很多方面的表現都顛覆了他先前對中**人的認知。 按照關東軍內部流行的說法,所謂土八路游擊隊,就是一群被**給洗了腦的農民。非但裝備、訓練度和奇差,作戰意志也不怎么頑強。遇到大日本帝國的正規部隊通常都是一擊而走,很少做長時間糾纏。(注1) 但是今天,兒玉末次遇到的黑石游擊隊卻完全不像同伴們描述得那樣孱弱。論武器,他們幾乎每人手里都有一邊哥薩克馬刀和一支坂本式步槍;論訓練,他們于高速機動中改變陣形的本事,令警備旅中的帝國騎兵教官都欽佩不已;論作戰意志,他們在人數不到這邊的二十分之一,并且傷亡已經遠遠過半的情況下,依舊不肯主動退走。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糾纏上來,不拖住川田大隊的腳步絕不罷休! 這到底還是不是游擊隊?他們把性命置之度外,圖的又是什么?到底是誰一手打造了這支驕傲的騎兵?!像這樣把驕傲寫進了骨子里的軍隊,**手里到底還有多少?!一個個問題盤旋于兒玉末次的耳畔和腦海,無論如何都揮之不去。令他越想越煩躁,越想越覺得靈魂空蕩蕩的,仿佛一片風中的枯葉般無所皈依! “的確很瘋狂!”川田國昭點點頭,對兒玉末次的評價表示贊同。“所以我剛才在想,如果對手繼續糾纏不清的話,這次討伐行動的目標,是不是再做一些調整!” “川田君是說.......?”作戰參謀白川四郎被嚇了一跳,直勾勾地看著川田國昭,滿臉驚詫。 “剛才兩場襲擊,總共耽擱了咱們一個小時零二十分鐘!”在他驚詫的目光中,川田國昭臉上慢慢露出了幾分果決,“這里的地形很古怪,如果敵人像剛才那樣利用熟悉地形的優勢繼續給咱們制造麻煩,恐怕車隊很難在天明之前抵達喇嘛溝。換句話說,從現在起,咱們這次討伐行動已經可以宣告失敗了!” “川田君這是什么意思?!”兒玉末次也被嚇了一跳,皺著眉頭大聲抗議,“你是整個討伐部隊的最高指揮官,怎么能帶頭說這種喪氣話?!甭說紅胡子未必能趕在咱們抵達之前回到游擊隊的老營,組織周圍的人撤離。即便他能及時趕回去在天明之前撤退,只要咱們駕著汽車緊追不舍,戰馬的沖刺速度雖然快,長途奔跑的耐力卻遠不如汽車輪子!況且在帝**人的詞典里頭......” “這只是一種不成熟想法,所以才要征求你和白川君的意見!”川田國昭擺擺手,不耐煩地打斷了兒玉末次的指責,“如果不能將紅胡子和他麾下的騎兵一舉全殲的話,我在想,咱們到底該把重點放在哪一頭?!下午那支騎兵的指揮者對帝國事業的威脅性,可能絲毫不亞于紅胡子。而今夜的襲擾戰組織者如果還是他,那他的危險性恐怕還要遠遠超過紅胡子!!” “這個.......”兒玉末次愣住了,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贊成川田國昭的想法。下午那支騎兵的確給他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然而他奉關東軍總部的命令前來討伐的目標,卻是紅胡子,而不是什么入云龍,張胖子這兩個無名小輩。如果在追殺兩個排不上號的小字輩之時,讓紅胡子趁機逃走了,這次行動所能獲取的功勞可能就要大大打一個折扣。 “我覺得還是做兩手準備的好!”盡管心里頭非常佩服川田國昭的果斷,白川四郎還是謹慎地選擇了騎墻。這次討伐行動是上報了關東軍總部的,也得到了總部的全力支持。如果中途變更了討伐對象,恐怕很難令總部那邊滿意。那些整天坐在辦公室里的參謀們,可不會像川田國昭本人那樣清楚黑石游擊隊的具體情況。更不會理睬誰是入云龍,誰又是張胖子。他們只管這次行動達沒達到預期目標,最后交上的照片中,尸體是不是紅胡子本人。換句話說,哪怕川田國昭這次將黑石游擊隊的骨干全部殺光了,只要跑掉了紅胡子,在關東軍總部那邊看來,這次行動就算徹底失敗。所有計劃制定和執行者,包括他這個作戰參謀,都難逃一頓斥責! “那你說咱們該怎樣做兩手準備!?有什么辦法能夠萬無一失么?!”沒從白川四郎嘴里得到預想的答案,川田國昭隱隱感覺有一點兒失望,看了自己的高參一眼,皺著眉頭追問。 “沒有?”白川四郎坦誠地回應,“但是,咱們可以讓總部那邊,看到咱們的努力!我的想法是,接下來,咱們把行動計劃一分為二。先盡量往游擊隊的老營趕,如果兩個小時之內,還沒擺脫眼前這群偷襲者的話。就像川田君先前設想的那樣,果斷變更討伐目標,先全殲了這群偷襲者,砍掉紅胡子一只臂膀!” 這倒是個切實可行的方案,至少,它既照顧到了兒玉末次和關東軍總部那邊的想法,又對川田國昭剛才的選擇給予了一定程度上的支持。川田國昭聞聽之后,先是皺著眉頭琢磨了一番,隨即將支在軍官刀的上手狠狠向下一按,大聲說道:“就按你說的辦。反正咱們得先讓偷襲者主動把自己暴露出來!!白川君,一會兒你代替石蘭斌少將,去指揮他的警備旅,負責在頭前替車隊開路。兒玉君,你帶令;領你的中隊,駕車跟在警備旅之后。負責拔除沿途一切可疑目標,并且監督警備旅的行為。如果發現有人臨陣畏縮,就直接執行戰場紀律!我帶著田大隊跟在最后,隨時為你們兩個提供支援!” “哈伊!”白川四郎和兒玉末次挺直身體敬了個禮,領命而去。目送二人的背影融入各自負責的隊伍,川田國昭長長地吐了一口濁氣,也轉身跳上了自己的指揮車。 三支臨時捏在一起的部隊陸續開始了行動,偽警備旅騎著戰馬走在最前,武裝到牙齒的兒玉中隊居中,人數規模最為龐大的川田大隊拖后。在照明彈和手電筒的幫助下,迤邐向西開去。 才走了不到一百米遠,士氣和體力都瀕臨崩潰邊緣的偽警備旅就又停住了腳步。幾名走在隊伍最前方的偽軍們扯開嗓子,大聲叫嚷:“埋伏,正前方有埋伏。我看到了,正前方有埋伏!” “在哪?!”臨時負責指揮警備旅的白川四郎聞聽,立刻做出了應對決定,“小田,讓你的人換照明彈,每次五發,三波輪射!” “是!”負責保護白川四郎的鬼子軍曹小田敬二答應一聲,立刻組織麾下的小分隊成員換上了照明彈。“刷!”“刷!”“刷!”三輪齊射,將隊伍正前方五百米范圍內的半圓形區域,照得像白晝一般明亮。 的確有埋伏,距離警備旅兩百米三、四十左右的位置,橫著一條非常標準的步兵戰壕。不算太長,但挖得極其專業,一看,就是出自百戰老兵之手。在戰壕的左側一百米位置,還有一片長滿了蘆葦的水塘,不知道有多大面積,邊緣處已經超出了照明彈的工作范圍,暫時無法準確估測。戰壕的右側,也就是車隊左側的方向,大約三四百米的位置,則是那條該死的流花河,同樣是綠葦蒼蒼,無法通過簡易的戰場照明手段來判斷寬窄和深淺。 “該死!”白川四郎低低罵了一聲,臉上浮現了幾絲凝重。黑石寨一帶的地圖,他曾經反復看過許多遍,自認為閉著眼睛都能畫出來。然而那份凝聚了特務和漢jian們無數心血的軍用地圖上,卻沒告訴他,流花河畔的具體地形有如此復雜。派遣警備旅從敵軍左側包抄是不現實的,那樣做很可能讓皇協軍向先前那樣,一頭扎進河水里,稀里糊涂地就變成一群尸體。而取道敵軍右側迂回,則需要考慮水塘附近的淤泥情況和戰壕里的冷槍。以皇協軍們目前的士氣狀態,恐怕同樣在沒達到指定位置前,就徹底失去戰斗力。 “怎么回事,土八路真的又出現了?!”還沒等白川四郎想出對策,兒玉末次已經騎著一匹從偽軍手里搶來的駿馬,湊到了他的跟前。 “你看!咱們先前的判斷是正確的,偷襲者果然在前方布置了新的埋伏!”借著最后一輪照明彈的余光,白川四郎向前指了指,低聲介紹。 “戰壕挖得很專業么?我還以為他就會打冷槍呢!”兒玉末次迅速向前掃了兩眼,臉上露出幾分桀驁,“不過就這么短一條戰壕,恐怕起不到什么作用。你讓警備旅沖過去就是,我的人跟在警備旅后面沖第二波!” “也好!”既然兩翼包抄很危險,干脆直接正面強攻。反正警備旅的規模足夠龐大,即便拿人命填,也能把遠處那道戰壕給填滿。想到這,白川四郎迅速拔出指揮刀,“楊團長,你帶領一團前進,二十分鐘之內,必須將前方的阻礙徹底蕩清!兒玉中隊,會為你們提供必要的支援!” “哈,哈伊!”腦袋被包得像具木乃伊般的偽團長楊耀祖大聲答應,心里同時把白川四郎的祖宗八代罵了個遍。“缺德的小鬼子,老子上輩子嫖了你奶奶沒付錢么?居然這樣輕賤老子!黑燈瞎火的去攻戰壕,你有本事自己先上?還二十分鐘之內,二十分鐘之內,能把草叢里的‘詭雷’都清理干凈么?!” 罵歸罵,他卻不敢臨陣抗命。硬著頭皮從警備旅一團中拼湊出兩個營,大約三百五十人的“精銳”,用手槍逼著向前壓去。(注2)